德拉科坐在图书馆的一角,看着手中羊皮纸,对马尔福这个姓氏的含义产生了费解。
他拿下自己的魔法眼镜,将印有家徽的羊皮纸搁在桌上,疲惫的揉了揉眉心。
纯金的小锁链使得眼镜拿下后可以妥帖的挂在脖子上,羊皮纸脱离了他的手便变成了白纸一张,再无痕迹。
再抬起头,图书馆外的草坪绿荫,让他紧绷的神经获得了一丝舒缓。德拉科走到玻璃边眺望远方,远处禁林和黑湖的静谧,让他面对繁杂的工作生活有一丝放松。
黑魔王倒台之后,他头上的乌云消散了一部分,恐惧和担惊受怕成为过去的痕迹。
然而,名为“现实”的压力却落在了这个即将成年的男孩身上。
卢修斯还在魔法部接受无限期审判拘留,马尔福家族荣誉一落千丈,不断捐助的金钱换不回别人心中一丝丝的敬重。
险恶的风评,无人理睬的冷脸,一切都像是一根重重的扁担压在他肩上,喘不过气。
缓坡下有一对情侣在谈话。接着,那个女孩结束了聊天,往坡上走来,男孩在山坡边上的长凳上缓缓坐下,并未起身跟上。
看来是谈崩了。德拉科有些羡慕能在战后享受爱情的情侣。直到女孩走进,他才发现那人是赫敏格兰杰。
她明显也发现了德拉科马尔福。
男人瞬间燃起了一阵不悦,倾身靠在玻璃上,朝她露出了一个恶劣的笑容,就像曾经那样嘲讽。
赫敏嗤之以鼻。
她刚刚和自己的男朋友,哦,不,前男友,结束了恋爱关系,回归到普通朋友。
这种决定使双方都轻松了不少。
她不再需要承受另一个人的鲁莽和天真,也不用忍受冲动带来的争吵,或者是一些出口伤人的话语。
而那个人不用再承受不平等的傲慢,以及比较之下自己的懦弱和无能。
她喜欢罗恩,曾经。因为那个男孩能护在她面前,和她一起对抗黑魔王的势力,他们的勇敢和扶持产生了无比契合的心灵共鸣。
时间是会变的。
罗恩不能体会她细腻的情感变化,不会在她的人生方向上给与补充建议,甚至……发现不了她对未来的迷茫。
说实话,赫敏知道,对他来说也一样。赫敏希望罗恩能和她一起去魔法部,至少能成为一名奥罗,而不是和哥哥一起经营商店。
她希望他们三个还能像以前一样,对着生活充满奋斗。
只是,罗恩希望他们能够在战后获得平和的生活,亲人离去给他带来的痛苦,让他不想再失去自己的任何好友。
而且他深深的体会到了自己不如哈利、不如赫敏的认知,赫敏的鼓励就像是一堵越来越透不过气的墙,让他自惭形秽。
或许,回到朋友关系是他们最好的解决方式,这样,他们就不会互相灌输自己的生活态度。
想起桌上的羊皮纸,马尔福收起了自己幼稚的嘲讽,闭上眼眉头深锁。他转过身回到桌旁,继续查看马尔福家那庞大有错综复杂的商业投资,以及尘封了二十几年,已经忘记了的某个文件。
一份足以颠覆他信条的文件。
赫敏路过马尔福之后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她竟然从这个恶劣的人身上看到了一丝脆弱。天哪,她是疯了吗?难道是因为自己刚刚失恋,所以看别人也是带有悲伤的?
万事通小姐赶紧把自己一闪而过的同情扔出脑外,并且拒绝回想这个令人窘迫的想法。
德拉科看着桌上空白的羊皮纸,忽然灵光一闪,接着又想到了什么恶劣的发展露出厌恶的表情。
最后,这位成长中的少年做下了痛苦的决定,仿佛给自己打气搬深吸了一口气,收拾自己的东西,快步走出图书馆,追上万事通小姐的步伐。
“看你的样子仿佛受到了一百个家养小精灵不同的哭诉。”他用一贯的语气开场,却又为自己的傻逼言论皱眉。
赫敏内心暗翻了一个白眼,决定不理他。
“说实话,我真心佩服你,你总在把自己弄的不修边幅上非常在行。”这句话的内容虽然不怎么样,但从德拉科口中说出来,已经算的是一种进步。
马尔福依旧是那个马尔福,恶劣,可恶。赫敏无奈的停下脚步,等着对方继续说出更为恶劣的讽刺。
她今天心情不爽极了,不介意给对方一点颜色瞧瞧。
“格兰杰,你的头发是我看到过最乱的鸟窝。”赫敏敏感的发现某人故意摆正的称呼,不自觉的挑了挑眉,表达出一副“有事快说,有屁快放”的表情,心里却暗自警惕,揣摩他怎么回事。
说完,德拉科竟然伸出魔杖使了几个小魔咒,让这些乱七八糟的头发变得顺滑。
一开始,赫敏被他的魔杖吓了一大跳,不自觉跳开,准备举起魔杖反击。后来发现这竟然是一个美容类的小魔法,她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太阳自西边出来。
“不用这么大的反应吧,格兰杰。”德拉科脸上有些窘迫,尽量避免去回想自己曾经对她做过的某些幼稚事件。
赫敏收回魔杖,对自己的过度反应有些歉意,于是抬头正视德拉科:“好吧,马尔福,你到底有什么事?”
“你能保证不告诉别人吗?”德拉科显示出屈尊纡贵的神情。
赫敏为自己刚刚过分的表现找到了一个不用说对不起的理由,于是她忍受了马尔福的神情,并轻轻的点了点头。
说实话,她对马尔福说不出“对不起”。
马尔福也不需要她的对不起。
德拉科盯着赫敏看了许久,脸上露出了不情愿和难以启齿的表情,最终还是无可奈何的问了出来:“或许,我是说你什么都知道,因为你是……”
在赫敏眼神警告下,德拉科没有说出那个词,直接跳到了问题中心:“你能给我解释下,汽车到底是什么?”
说完,他脸上露出了一切都完了的表情。
赫敏满脸不可置信,一边眉毛挑高,又皱着眉头,双唇抿着,仿佛看到西边出来的太阳还被她邻居家的狗吃了的样子。
“什么?”她怀疑自己幻听了,不确定的又问了一次。
德拉科左右观望了一下,发现走廊上没有人,便凑到她耳边说:“汽车,我是说,没错,汽车。”
过近的距离让两人产生了意料之外的触感,从而忽略了话语本身内容。两人快速而不显痕迹的拉开了距离。
赫敏握着拳才控制自己不去摸自己发热的耳朵,抬头去看德拉科,发现他已经退到了一个安全的距离,看着走廊外,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阳光洒在他挺拔的身上,铂金色的短发有些散乱的遮住额头,逃避的侧脸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但是赫敏看出了皮相之下的窘迫。
神奇,大少爷自欺欺人的表情还挺有趣的。
甚是还有点帅。
“好的,我知道了,汽车。”赫敏笑了,发自内心的。纯血种族主义竟然开始了解起麻瓜的物品,这翻天覆地的变化冲破了她今日阴霾的心情。
这可能不止是她一个人的期盼,也是很多人的期盼。
不过,这真的是一个需要保密的问题。
德拉科余光瞟到赫敏展颜的笑容。阳光,庭院,走廊,卷发少女,笑容,很美。
她的笑容没有战争的枷锁。
“我能问问什么原因吗?”
“不,格兰杰,你答应保密的,格兰芬多信守承诺。”德拉科痛苦的说。
他该如何解释呢?是从那张羊皮纸开始?还是从马尔福说起?
那绝对不是一个可以对外伸张的理由。
起因是在这个学年开学前,他和他的父亲因为血统论调吵了一架,在魔法部的探望窗口。
因为马尔福家慷慨的捐助,卢修斯没有去往阿兹卡班,但是被勒令拘留在魔法部接受调查。
事实上那只有几句对话:“血统论调没有给我们带来更多的财产,而是带来了灾祸。”德拉科在暗指伏地魔的失败。
“那是你没有经历那个时代。”卢修斯依旧在坚持己见。“你需要透过现象看到本质。”
“纯血的本质就是失败!”德拉科不可避免的说出了整个假期不断推演得出的结论。
卢修斯冷哼了一声,不再回应德拉科的话。
直到对话结束,卢修斯才交代了一些财产上安排,告诉德拉科,马尔福家余下的可以用以交换的资源。还有一些卢修斯无法马上处理,需要进行掩饰的财产。
德拉科在调查过程中,发现了一个镌刻着马尔福家标志的文件箱,这个箱子被仍在金库的一角,积满了灰尘。
大约花了一周的时间,德拉科才解开了箱子上附着的复杂魔文,然后他惊讶的发现这是一箱来自麻瓜世界的产业报告——每月都有自动更新的那种。
曾经,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给了毕业的卢修斯一笔财产,并用于测试卢修斯的能力。卢修斯用一些黑魔法物品赚取了第一桶金。
德拉科核对了历史时间,那是伏地魔崛起的时代,黑魔法盛行,并且,那时候他的爷爷还在世,作为帮助黑魔开创事业的第一代,给了卢修斯极多的照顾。
后来,他爷爷过世,卢修斯完全继承马尔福家的所有财产,它便成为了众多赚钱生意中微弱的一点。
再后来,黑魔王意外倒台,卢修斯转变思路,瞄上了一些麻瓜产业,开始利用麻瓜基金洗白自己的生意。
甚至在黑魔王时期,卢修斯也一直没有断了这份业务。
这些业务成立时间,比德拉科的年龄还早……这?难道就是他父亲口中的纯血?
但是魔法宝箱上的灰尘暗示了卢修斯已经许久都未曾关注过这些财产……
一直到开学,德拉科都没有从信仰倒塌的世界中回过神。
但是卢修斯处理财产时候并没有特殊的嘱咐,说明他根本不害怕德拉科发现这些秘密。
这让他不得不去反思卢修斯话中的本质到底是什么。
德拉科有些后悔求助万事通小姐,这一周都沉浸在秘密被曝光的烦恼里。实际上,这一周一如往常。大堂里充斥着各种八卦,却没有一个把马尔福和麻瓜物品扯上关系。
布雷斯扎比尼一边坐下一边抱怨德拉科一大早吵醒了自己。
潘西帕金森过来打招呼,顺便坐下吃饭,她的父亲被送进了阿兹卡班,但她自己仿佛没有什么影响。
或者说,德拉科但不出她有什么烦恼。
斯莱特林的友谊让他知道如何在朋友旁边保持沉默。
布雷斯约潘西周末一起去散步,期间转过头假惺惺的问他:“你不介意吧?”场景仿佛回到了五年级,潘西刚刚投入他的怀抱。
德拉科黑了脸回了一句:“不会。”接着他听到布雷斯叹了一口,表情上带着一些奇异的怜悯,一种他能从很多老师身上看到的复杂情感。
这让他很烦躁。
但是布雷斯很快掩饰过去,沉溺于潘西的步调之中。
西奥多诺特的到来才打破了三人诡异的气氛,他恨恨的撤下面包,诅咒着今天的第一堂课:“为什么麻瓜研究这门课变成了必选课?”
德拉科这才想起原来他们还要上这门课,所以关于汽车的问题,并不需要如此逃避?
隔壁格兰芬多长桌飞下了一只猫头鹰,一叠包裹送到了赫敏手上。她迫不及待的拆开,第一本就是《汽车构造与分析》,旁边的罗恩哀嚎一声,嘟囔道:“天哪,你怎么和我爸爱好一样!”
哈利挑了挑眉,瞬间想到了二年级的事情。调侃了罗恩:“你的驾驶技术不错。”
引得罗恩再次痛苦哀嚎:“求别提。”
赫敏没有参与两人的调侃,而是拍了拍书,挑衅似的看向斯莱特林长桌。事实上,她自己也对汽车概念不熟悉,所以拜托父亲寄了几本书。说实话,她在干这件事——帮助马尔福——时候有一丝说不清愉悦。
德拉科别过头喝了一口橙汁,表达了视而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