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
(——人一生下来就在走向死亡,但是他们依旧要庆祝每一个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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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份的时候,里德尔先生呆在蓝楼的时间越来越多。多数时间,他会在书房阅读一封又一封的信,然后圈点勾划,时不时写几句备注。而处理完那一沓沓纸质优良的信件,他就又开始把对我的嘲讽作为了日常休闲娱乐之一。
“看看——”他抖抖手中一张牛皮纸,懒洋洋的拖长了调子,“无论过去多少年,你的字都坚韧不拔、百折不饶的坚持着一个理念,那就是试图用它可怕的模样吓退每一个试图阅读它的人。”
“得了吧!”我愤怒的绕着他打转,试图从铁甲咒的防御缝隙里抢回我的那封信,“不经过允许读别人的信很不礼貌!快还给我!”
“说得就好像用如此幼稚的字体给别人回信就显得很礼貌似的——”他把那封信变成了一只纸青蛙,青蛙呱呱跳着躲避我杀气腾腾的石化咒。
我一挥魔杖,桌子上的新牛皮纸自动折叠成一条纸蛇,迅速游过去对纸青蛙展开追杀。
纸蛇和纸青蛙扭打成一团,最后以我的纸蛇咬住并撕碎了青蛙为结束。
“耶!我赢了!”我大声喊。
“恭喜恭喜,”他拍拍手,“顺便提醒一下,你的蛇撕碎的是你的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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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我趴在窗台,继续指挥着羽毛笔写一封回信。
之所以要回信,是因为昨天晚上我收到了来自马尔福庄园的一封邀请函——“鄙人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诚挚邀请尊贵的棘霓小姐,八月二十四号晚,光临位于肯特郡的马尔福庄园,参加犬子卢修斯.马尔福的五岁生日宴会”。
我不明白,人类为什么如此热衷于生日?他们的生命如此之短,每过一年就离死亡更近一步,为什么要庆祝自己的死亡?
我把我的疑问告诉了里德尔先生。
他坐在桌前,从一沓沓文件里抬起头瞥了我一眼,语调讥讽,“虽然如你所说,人来到世界上就是为了去死。但是通常来说,人们认为生日是为了庆祝自己在过去某一年的今天来到世界上;人类习惯并且热衷于此。”
“好吧……但是为什么里德尔先生从来不过生日?里德尔先生的生日是哪一天?”我问。他从来没有过生日庆祝,要不是今天收到马尔福的请柬,我还以为这里的人没有过生日的习俗呢。
他冷冷哼了一声。
“这么多年你居然都没有告诉过我——”我拉长声音,“最好的朋友——最好——朋友——”
“一年的最后一天。好了,可以闭嘴了吗?”他飞快地说,就像那个日期是避之不及的毒蛇。
“真不敢相信我们错过了这么多年的生日,以后我们可以一起庆祝——或许还可以像马尔福先生一样,给大家发请柬——虽然我的字挺丑,但是可以由你来写——”我在空中转圈,设想着如何布置里德尔先生的生日聚会,“我们可以把蓝楼涂成金色或者红色——显得热闹——放上大捧的向日葵和牡丹——”
“不会有人敢来的,我保证。他们更想保住小命。”他邪恶一笑,“现在闭上你的嘴,我不想听到任何一个关于生日的词语。”
“为什么这么反感生日?”我飘过去问。
“如你所说——生日就是庆祝死亡,我既然不会死,我又何必过什么见鬼的生日。”他展开一沓新的牛皮纸,羽毛笔悬在纸页上方,“出去,去研究冠冕,去解字谜,去画反隐魔法阵,去随便干点什么什么,只要别在我面前。”
“哦——”我学着他拖长了调子抱怨,然后不满的走了出去。
突然,我灵光一现。里德尔先生不喜欢生日,难道是因为他的父母——说起来,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听他说起过他的家人呢。他的家人在霍格沃茨吗?还是早已经去世了?他之所以反感生日,难道是因为他的母亲——
我心虚的挠了挠头,如果是这样,那我刚刚的话岂不是揭人伤疤?
都怪我该死的常识,因为蛇只论种族,不论父母……毕竟蛇是卵生动物,生下蛋后就撒手不管,全靠天意孵化。这就导致我对于里德尔的父母一直忘在脑后……这可如何是好……
我在书房门口转着圈,脑海里盘算着如何开口道歉。
几分钟后,门突然开了,露出书桌后里德尔面无表情的脸,“进来,别像个大型犬似的来回转圈。”
我嗷的一声扑了进去,可是临开口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没事的,”他平静开口,看着一脸迷茫的我说,“假如你反应迟钝的大脑终于反应过来要给我道歉的话,我要说,没事的。”
我伸出手,虚覆上他握笔的右手,“那我就不道歉了——”
“厚颜无耻,”他评价,“真不该对你的良心有过高期望。”
“我是说,”我提高声音打断他,“生日而已,不过就不过,但是我们可以一起过圣诞节或者除夕什么的——这么多年都没有庆祝太遗憾了——”
他支着下巴抬起头,“这又是什么见鬼的提议?补偿?”
“是啊,”我点点头,“这也是我认识这么多朋友们后的第一个圣诞节和除夕呢。真期待。”
“我也很期待他们收到我的邀请函后的表情。”他恶意的笑起来,“一定让人心碎。”
我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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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谢邀回信最后还是寄了出去,用的是里德尔提供的一只猫头鹰。把信绑在它腿上时,它脖子上的毛都扎起来了,一幅吓得要死的样子。果然动物的本能感觉就是灵敏。
八月二十四很快就到了,邀请函变成了限时门钥匙。但是里德尔先生还是一幅无动于衷的样子,丝毫不打算出发。
“什么——什么?你不去吗?我以为你也收到了邀请函!”我问他。
“当然不去。”他依旧面不改色,优雅的靠着椅背读一本厚书。
“啊?你们不是朋友吗?马尔福先生没有请你?”我目瞪口呆,“要不……要不你就跟我去?看在我有邀请函的面子上他们总不会不让你进吧?”
他看起来快要笑出来了——实际上他已经克制不住笑出了声,“看在什么上?”
“看在我的面子,别笑了!有那么好笑吗!”
“不不不,”他正色,“马尔福不邀请我只是因为如果一个普通小孩子的生日我都要参加,那么我早就过劳而死了。这种事不需要我亲自出席,所以派你做代表——”他看着一脸大受打击的我,补上最后一刀,“实际上,是看在我的面子,他才邀请你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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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尔福庄园华丽恢宏,宫殿式主屋灯火通明,辽阔的花园广场,高高的白玉喷泉,还有白色孔雀仪态万千漫步在草坪上。
我还是兜帽面具的打扮,这让我在一群礼服里显得格格不入。
幸好刚一进入大厅,就看到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先生站在门口,他看到我后露出标准优雅的笑容。
“棘霓小姐,快请进,今天寒舍真是蓬荜生辉。”
“谢谢马尔福先生,”我开心地回应,“收到你的邀请我很开心!”
“叫我阿布就好,不必客气。”他客客气气点头,“以后见面的机会还很多,还请多多关照。”
我们一起进入宴会大厅,大厅装潢华丽,高高的雕花天花板垂挂着星辰般的流苏吊灯,两旁的长桌上放着奢侈昂贵的美酒佳肴(可惜我不能吃了……),我看到一个孩子开心地冲着阿布拉克萨斯跑来,他铂金色的头发让我一眼就认出他的身份,一定是阿布拉克萨斯的儿子卢修斯。
小卢修斯扑进阿布怀里,稚嫩的嗓音大声喊,“父亲!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注意你的礼仪。”他的父亲把他放端正,推到我面前,“卢修斯,记得我怎么说的吗?向这位小姐问好。”
小卢修斯行了个传统式标准贵族礼,还略带奶气的嗓音说,“棘霓小姐,晚上好,感谢您参加我的生日宴会。”
我回礼,拿出一只礼盒递给他,“我带来的礼物,自己做的,希望你喜欢。”打开盒子,露出里面一对银色袖扣。
这是我第一次送东西给别人,参考了很多书籍和魔咒,最后在里德尔先生帮助下做出的一只可以抵御几次恶咒的袖扣。
阿布看着它,略吃惊的抬起眉毛,“如此强大的防御咒,制作过程一定很费时费力。棘霓小姐如此上心,真是有愧了。”他认真的看向我,灰色的眼睛里第一次带上了感情.色彩。
“我们是朋友嘛,”我说,“你不是也说了,以后还要经常见面呢。”
“谢谢棘霓小姐!”小卢修斯换上了那对袖扣,开开心心朝我道谢。
礼貌懂事的小幼崽无论何时都让人心情愉快,我也开开心心向他回礼。
这次生日宴会,我见到了上次的那些朋友们,布莱克先生,布莱克夫人,罗尔小姐,莱斯特莱奇先生,诺特先生,还认识了好多新的朋友,每个人都举止优雅,言谈亲切的向我问好,我的脸一定在面具后红透了——这么多新朋友,真是出乎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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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后的几天里,我都沉浸在欢快的气氛里不能自拔,里德尔先生不得不用更尖刻的讥讽来让我冷静下来。
“别转了,你看起来就像是一只终于跑出去撒欢的小狗一样,”他飞快地批阅文件(我不知道哪来的这么多源源不断的文件),“我说,别转了陀螺,看得我头晕。这么喜欢出去玩的话,下个月我们可以去另一个地方——寻宝。”
我开心的又转了几圈,“终于!去哪儿!”
他从文件上抬起头,勾起一抹冷冽的笑。
“阿兹卡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