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巫师战争对于魔法部长来说是站在鸡蛋上跳舞的棘手游戏,那么对于詹姆波特这样在妻子即将临盆还被拉到魔法部坐班的人来说就是灾难了。
他并不是不认识米丽森巴诺德,但是他对这位新上任的魔法部长的印象是不列颠巫师古典协会的会员——弗立蒙德和尤菲莉亚也是其中的资深成员,他们每周二固定召集一群人在家中集会,在壁炉边轮流诵读古希腊诗歌和哲学典籍——米丽森能够就着多立安调式清唱《奥德赛》的第一章。而这样一个,优雅,非凡的女士现在成了魔法部长,还给他找了个职位。
从各种意义上詹姆波特都别扭极了。
阿诺德·皮斯古德,派给他的助理,是个活泼的记忆注销员,很难想象记忆注销员会用活泼来形容,但是他有一些轻佻而油嘴滑舌的一面,“就人们从过去学到东西的程度,我觉得其实是否应该注销他们的记忆都无所谓。”
“我并不喜欢这类咒语。”詹姆觉得自己得坦然承认这一点,“我不是喜欢主动或者被动忘记的那类人。”
“那您一定是个格兰芬多。”阿诺德告诉他,“斯莱特林喜欢这个咒语,赫奇帕奇什么都不会记得。”
“你们拉文克劳把这当成一项工作。”詹姆这么评价这件事,“但是我想我们的工作应当是逆转偶发魔法事件。”
“是的,传统上,我们不需要编上什么新的东西,麻瓜会自己做到的。拉上车窗的帘子,摇动身体假装火车还在前进。”阿诺德这么解释这件事,“万咒皆终-一忘皆空。但是伏地魔很显然,让我们的工作过分饱和了。”
詹姆把脚翘在了办公桌上,模仿他看过的那些美国麻瓜电影,伸手把自己的黑头发揉得乱七八糟,“我们能做什么有意义的工作吗?”
“理论上来说,我们什么都能做。”阿诺德带着厚重的方框牛角眼镜,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但是据我所知,傲罗办公室已经把关于霍格沃茨相关的所有活动全部交给了我们,大概是很期待我们搞砸,波特先生。”
“那他们要失望了。”詹姆如是回答,“他们会看到什么是凤凰社的效率的。”
“我没想到你宁可在魔法部施行大清洗也不愿意做一些给经济解绑的动作。”伊丽莎白扎比尼给自己的姑姑倒了一杯咖啡。
“据我所知,我们尚且不存在滞胀的危机——魔法世界的铸币权归属于妖精,他们稳定的为我们提供并且储藏黄金。”米丽森巴诺德在用迷迭香生姜油揉自己的太阳穴,魔法部在古灵阁当然会有一笔储备资金,是前些年的结余,但也在逐渐见底,“维持魔法部的运转也只是需要对角巷的商店们能够交够地租,印花税养着魔法法律执行司,国际魔法合作司收着他们的海关税,魔法交通司收着他们的路税——但所有的这些都依靠某种程度的流通性。”
“魔法世界是茶杯里的风暴。”扎比尼夫人在啜自己那杯咖啡,唇边小痣一跳一跳。
“有时候真想让汤姆里德尔来当这个魔法部长,让他去跟邓布利多唱对台戏去。”米丽森放下精油,在扶手椅上向后靠了靠。
“他可能更想当霍格沃茨校长。”扎比尼夫人说了句俏皮话,“毕竟那才是魔法世界的实职。”
“所以你明白了吧。”米丽森这么回答自己的侄女,“国家是一个宣称垄断了正当的暴力使用以维持治安,并能够付诸实行的实体。”
“但是伏地魔是不可被杀死的,或者他自己这么声称。”打卷得金发从女人倚靠的藕臂上如同瀑布般垂下,她从来不肯端正坐好,从来都期待被凝视,而沉闷的政治空气显然让她憋得发慌。
“我其实挺好奇这位黑魔王对权力的态度的。”米丽森端着她那杯咖啡,但是始终没有喝下,“他似乎并不需要一个政府,他的组织依赖着他一个人运转,没有后继者,没有组织原则,他不断得攫取权力,但是我们不知道让他停下来的点是哪里,他在为了权力而权力。”
“这样的空气从麻血巫师能够坐在威森加摩的席位上就开始了,他们带来铁路、照相机、报纸、杂志——乃至于整个魔法部的架构,完善的税收。”扎比尼今天穿着垫肩连衣裙,但是腰束得很细,带扣上密嵌的钻石闪闪发光,“我以为你跟我很早就同意,伏地魔是那些老东西放出来的,你看看他真正的追随者吧:为什么没有波特、没有布莱克、斯拉格霍恩都不那么喜欢他——莱斯特兰奇、罗齐尔、艾弗里、卡罗,都是些不成器的东西和外国人,他们一开始就已经失败了。”
“每次想到要把这么多,旧日的神圣二十八族,送进阿兹卡班,我都觉得有些难过。”米丽森把碟子重新放回到桌子上,“但他们使用了黑魔法。”
“他们使用了黑魔法。”扎比尼夫人的嘴角现在还带着笑,她的唇色娇俏得好像一朵朱槿花,“可我们对那位黑暗公爵始终毫无办法。”
米丽森打了个哈欠,“总有办法的,让凤凰社去做吧。”
“我其实不明白。”扎比尼夫人倚在在沙发背上,“姑母,你难道不会恐惧吗?只要那个人,出现在你的门口,命运的帷幕落下。我们都不能飞跃死亡。”
“你知道有什么东西能对抗个体的暴力吗?”米丽森很轻的回答,“是高效的组织,而现在,魔法部里面的人,想法太多了。”
“除了我们能够从魔法部拿到钱之外。”多卡斯坐在戈德里克山谷的沙发上,把自己的鬈发揉得乱糟糟,“其实并不能得到任何实质上的支援,尤其是人手,因为傲罗要保护对角巷的日常治安,我们需要负责把火车一路送到霍格莫德去。”
“这是个好事。”詹姆在面前的纸上涂涂抹抹,“没有那些东西碍手碍脚。”魔法部开放了三大不可饶恕咒的使用权限给傲罗,这已经让傲罗成为了一种危险的,不安全的力量,凤凰社在日常执勤中不可能总是通知他们,因此也有了沦为目标的风险。那架轰轰传动的机器并不具备某种意识形态,而更关心自己的存续。
“麦金农夫妇和格丽塔说了会来照顾莉莉,戈德里克山谷这边倒是不用发愁。”多卡斯面前的纸上仍然是空白的,她并不习惯在一个计划未成型时落笔,“我毫不怀疑所有人对于目标的忠诚,但是你能接受这样一个,最坏的结果吗?保护列车的人,和一整辆列车上的麻瓜出身的人,都被摧毁。”
“这不会发生。”詹姆神色平静,“特别是在没有傲罗掣肘的情况下。”
“我不知道你知不知道米丽森巴德诺想干什么。”多卡斯抛下红蓝铅笔,捏自己的眉心,“卢多巴格曼,你知道吗?魁地奇明星,国际魔法合作司的未来之星——他们说他最有希望成为下一任魔法部长。”麻瓜世界的常见操作了,“得到大量关注,通过关注获得支持,这就是魔法界的票选政治。”
“你如果这么觉得我是,那我不会反驳。”詹姆开了一瓶冰镇的黄油啤酒,但是并不喝,搁在桌面上,他的脸上带着那种已经坐下决定的表情,他们当年在格兰芬多魁地奇球队合作的时候曾经无数次在这位队长脸上见过。
“我真想骂脏话——”多卡斯叹了口气,她觉得自己甚至因为太久没有重回战场而需要适应一下节奏,“但我能做的也只有帮你这个S.O.B.把事情办成。”
“弗兰克会来帮忙。”詹姆笑起来,他喝了一口冒着泡沫的黄油啤酒,“我昨天去看了纳威,那么小一个,爱丽丝不许我抱他。”他做了个环抱的手势,“老隆巴顿太太很支持我们,她会照顾好她的儿媳。”
“对于伏地魔来说真是一下子摧毁所有凤凰社有生力量的好机会,”多卡斯觉得自己控制不住想要抱怨许多,那个磨盘重新开始转动了,这意味着给整个系统里的人增加压力,所有人都在为这件事付出代价。
“我们不如来想一下。”詹姆笑出了一口灿烂的白牙,“如果你是伏地魔,你会怎么做?”
“盖勒特格林德沃爱好易容混入人群,伏地魔需要得却是无可辩驳的辨识性。”多卡斯在用铅笔头敲打桌上的地图,“他要的是真正的服从。”
“很聪明。”詹姆把头发揉得乱七八糟,“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做了这件事,他一定会来。——多卡斯,我们需要你的剑,你又可以出外勤了。”
“有件事我要和你说清楚。”多卡斯放下铅笔,叹气,“我不会加入你的,逆转偶发事件,小组。”她抱着胳膊,“我很乐意作为成员参与任何凤凰社的行动,但是我不为魔法部工作。”
“小多。”詹姆为难的揉自己的头发,“但是我们现在有了钱,不用自己掏腰包,可能还可以搞到些什么圣芒戈的免费医疗什么的。”
“我有麻瓜医保。”多卡斯这么回答,“NHS虽然废物倒也不是没有用。而圣芒戈的医疗费用——我想我还不至于穷到那个地步。”她靠在壁炉边的扶手椅上,抱着胳膊,抬头看着天花板的横梁,虽然和老波特夫妇不过是几面之缘,但是没有了他们之后,戈德里克山谷的波特家显得如此空空荡荡,“魔法部是个官僚机构,也是一个整体,所有人在加入它之后,都要优先为它的存在而服务。”
“你难道不相信我吗?”詹姆看起来非常为难。
“我不知道自己到了某些时候会做什么,我不想让你难做。”多卡斯这么回答,“但是我会志愿为任何凤凰社的目标服务。”
“我是不是可以把你的态度理解为小天狼星的态度。”詹姆的语气很沉。
“我很诚恳地请求你不要去问他。”多卡斯看着从霍格沃茨以来的格兰芬多同学,他在魁地奇队里就是她的队长,领导者,“我知道他一定会答应,但是是为了你。”
“我会把你的想法告诉他。”詹姆看起来很无奈,“但算了,反正所有凤凰社的活动也都从我这里走账,你们不愿意就算了——莱姆斯估计也不行,他那个毛茸茸的小问题。普威特家的双胞胎兄弟,他们肯定很乐意得到一些合法,参与一些魔法部事务的身份。”
多卡斯看着詹姆波特温和的榛绿色眼睛,“谢谢你。”她站起来,收拾了一下裙子,“莱姆斯和小天狼星应该快执完勤了,我得回去,给他们做饭。”她再笑了一下,“不知道这次顺不顺利。”
詹姆招募了彼得佩蒂鲁作为他在魔法部小组的成员,因为他毕业以后一直没有找到工作——但好在,是个已经经过官方登记的阿尼玛格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