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文特家位于慕尼黑的格吕内瓦尔德区,这里是一个麻瓜住宅区,但也是慕尼黑最大型的反幻影移形区域之一。这一点虽然给雷娅的上班出行多多少少带来了一些不便——不是每个人都喜欢壁炉出行的,而每次接入飞路网都需要魔法部的许可,但一直连着又增加了地址暴露的可能——不过为了一定的安全,雷娅宁愿每天离开这片区域后再幻影移形到德国魔法部路口。
加布里埃尔从一岁起就生活在这里。
霍伯特没法请到整整两周的圣诞假,再加上每到假日就是各种意外频出之时,他只好独自留在英国圣芒戈办公室里啃速食。为了可怜治疗师的能活下去,雷娅让家养小精灵珍妮回到英国照顾他。而雷娅本身其实也忙得焦头烂额屁股着火,国际魔法合作司最近正忙着一个大项目,只有靠近圣诞节那两三天能稍微喘口气。
但回到德国的加布里埃尔就玩得太开心了,完全没有多余心思去想霍格沃茨的事情。整栋房子基本完全归卢卡斯和他支配,他能够占领炉火边最软最舒服的扶手椅,窝在上面一边和哥哥聊天一边看点闲书。这会儿,他们就坐在那里,吃着所有能用烤叉戳起的食物——面包、面饼、蘑菇,加布里埃尔向哥哥介绍足球和联赛,两个人甚至还打算一起去看欧洲冠军联赛:尽管这个方案很大概率不能付诸实施,但是谈谈总是令人开心的。
他们偶尔还会在家门口的草坪上玩一会儿魁地奇。这块草坪被单独施了麻瓜驱逐咒和很强力的忽略咒,设计的目的就是给孩子们随意玩耍的。加布里埃尔骑着哥哥的光轮2000在空中飞来飞去——它的速度、灵活性和平稳性都让他感觉如梦似幻。他可以躺在扫帚上像荡秋千一样左右晃荡,甚至还能把右腿架在左腿上摆出一副懒洋洋又让人无可奈何的样子。如果换成任何一个家长看到都会尖叫着让他立刻下来,但卢卡斯不会,毕竟这些都是他教给弟弟的。
卢卡斯用得是他之前使用过的横扫七星,手指微微一抬扫帚就像上拔了一大截高度,来到弟弟身旁。他们就躺在空中讨论了一下之后买不买横扫十一星(虽然还没有正式推出,但广告已经铺天盖地),还是直接买光轮2001(看样子会比横扫十一星先出)。
只要微微转头,兄弟俩就能看到彼此。加布里埃尔坐直认真看着哥哥带着淡淡笑意和他分享魁地奇校队练习时的趣事:卢卡斯不笑的时候,五官每个细节都像是照着标尺来长的,没什么血色的唇角天天微微向下,气质又有种难掩的高傲和阴郁;但他这么望着人一笑,就好像英俊但瘆人的石雕突然活了。
“我给我们魁地奇队设计了几套战术。”卢卡斯说,“等放完假回去,所有人就给我等着吧。”
圣诞节前夜,加布里埃尔上床睡觉的时候,满心盼着第二天可以大吃一顿,开开心心地玩一场,最重要的还能够拆一些礼物。过度兴奋下他跑到卢卡斯房间,让哥哥把自己拎上了床。
两个人说了一晚上话的后果就是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午饭点。
加布里埃尔还穿着家居毛绒睡衣,跑到房间外向找妈妈祝节日快乐。被精心装饰过的圣诞树下放着的一大堆包裹,高度都快有圣诞树一半了。从昨天晚上到几个小时前,一只接一只的猫头鹰在窗户上用力地扑打着翅膀,似乎竭尽全力要摧毁这些玻璃,好把它们身上的包裹投掷进屋内——毕竟它们刚刚经历了一场跨国任务,脾气暴躁一些也是情有可原的。
“圣诞节快乐,妈妈。”加布里埃尔睡眼惺忪得揉了揉眼睛,跑过去抱住坐在旁边拆包裹的雷娅。
雷娅把礼物扔到一边,再把儿子抱到自己腿上,用下巴磨在他的发顶轻轻蹭着:“圣诞节快乐,我的加比。”她和丈夫、两个儿子都截然不同的黑发随意盘在脑后,那张脸不像克里韦利画的圣人或天使那样秀美,而是锋利深邃的,有种摧毁一切的力量感。
卢卡斯已经拆完了自己的礼物,正坐在毛毯上朝他们懒懒笑着。
“你也圣诞快乐!”加布里埃尔跑过去,挤在哥哥旁边坐下开始拆礼物。
加布里埃尔拿起旁边一个形状特别端正的大纸包,外面包着厚厚的牛皮纸和一条猩红色的丝带。是赫敏送来的礼物,里面是两本书:《小王子》和《绿野仙踪》。他惊喜地尖叫:“这是麻瓜的童话书吗?”
“是啊。”雷娅走到他旁边蹲下,“你们一定是很好的朋友吧?她很了解你。”
加布里埃尔满足地点了点头,他指了指书房的位置,“我们还很有默契。我送的是《诗翁彼豆故事集》。”
“看起来这位好朋友是麻瓜出生。”卢卡斯点评道,他和雷娅在加布里埃尔背后对视了一眼,都没有再说什么。
迪安送了几幅自己画的画,和一大本麻瓜的画集。西莫寄来了自己妈妈做的一大盒乳脂软糖,正好和罗恩送的撞上了,但味道不一样都很好吃。比较有意思的是塞德里克寄来了一个巴掌大的彗星140模型,还附着一张便签“想和你一起打魁地奇,塞德里克。”
“我真喜欢这个。”加布里埃尔举着彗星140模型看了半天,准备把它放到自己已经积累了近二十个品种的扫帚模型收藏柜里,“如果直接让大家挑自己想要什么多好,这样每个人都收到自己喜欢的。”
“但比起礼物本身,不少人更喜欢拆包装盒时的激动。”卢卡斯说,顺手把自己送的礼物从底层抽下来递给弟弟,“先拆我的。”
他送的是一个相机。在曝光时,相机会喷出一股紫色的烟雾,且能够直接把拍好的照片打印出来。卢卡斯给弟弟展示了一下他做得改造,打开相机后面的盖子,里面除了电池还有一个连接在中间的装有魔药的瓶子,“我给麻瓜的相机做了点改造。以后只要这里面加显影药水就能直接拿到会动的照片了,不用特意去洗。”
加布里埃尔凑过去,对此大感兴趣。他一边研究一边听卢卡斯描述他和一个巫师朋友在麻瓜的商场里买东西的经历。事实上卢卡斯本来也是打算送书的——如果加布里埃尔有什么特别感兴趣的东西,那除了扫帚之外百分之九十有可能会出现在书店。
“太有意思了。”加布里埃尔简直被这个相机迷住了。“真古怪!”他说,“偶尔会感觉麻瓜比巫师更聪明。”
“事实上,很多麻瓜都比巫师聪明。”雷娅用一种轻描淡写的语气说,看到小儿子有点茫然的眼神,不由笑起来,“小看麻瓜会吃大亏的。”
加布里埃尔匆忙扯开其他几个纸包,之前的德国朋友们送他了几只非常漂亮的羽毛笔和一个做成金色飞贼样式的挂件式窥镜(“它和窥镜一样有用!只不过遇到危险的时候窥镜选择鸣笛尖叫或发亮,而它会直接飞起来”),以及一副丑的惊人的连指手套(“这是我自己缝的,你必须戴上,卡特丽娜。”)
而雷娅和霍伯特一起送了一个小小的收音机,打开时正在放《孩子们,打回游走球,抛出鬼飞球》,是普德米尔魁地奇联队的队歌。加布里埃尔一直挺喜欢普德米尔联队的,他更小一点的时候还缠着霍伯特给他买了这个联队的训练队袍,海军蓝色的,上面配有该队队徽:两根交叉的金色水烛。
大致的礼物就是这些了。唯一让加布里埃尔有些遗憾的是,他没有收到哈利寄来的礼物。“我还送了他一本《不列颠和爱尔兰的魁地奇球队》呢。”加布里埃尔可怜巴巴地想,但是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屋内,照亮了一地包装纸和盒子的残骸。
加布里埃尔平等地爱着每一次圣诞家庭聚会,无论大小。无论是胖墩墩的烤火鸡、以及看起来就很美味的圣诞蛋糕和火红的圣诞布丁——缀着冬青树叶,还浇了白兰地,最后雷娅轻轻挥了挥魔杖将它点燃,还有一些用猪肉和熏咸肉做得直布罗陀肠等等。
卢卡斯给弟弟带上了一顶将装点着鲜花的尖尖的巫师大礼帽,正用一副不屑一顾的表情给他说一段笑话,把加布里埃尔逗得开心地嗬嗬笑着。
雷娅一杯接一杯地喝酒,带上红晕的脸颊进一步强化了她五官的立体感和视觉冲击力,美得惊人。等终于喝得差不多了,她举起魔杖在桌子上点了几下,好让用过的餐具轮流跳回厨房,接着挨个亲了亲孩子们的额头,挥了挥手走上楼回房间去。
剩下的假期也过得很愉快,所以当终于要返回霍格沃茨的时候加布里埃尔几乎要哭出来了。当然,他并没有真的哭出来——有一部分要归功于只有一周假的卢卡斯在返校前和他打赌说他到时候肯定会哭鼻子这件事。
“我们都会想你的。”雷娅蹲下来抱了抱小儿子,又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
加布里埃尔一只手抓着行李,另一只手还围在妈妈脖子上。他很大声的“嗯”了一下,装出一副自己已经长大的表情:“我可以的妈妈,我会好好学习的。”说完以后,又在雷娅肩膀上埋了一会儿,抬起头的时候还小心翼翼检查了一下妈妈衣服上确实没有被自己眼泪弄湿的痕迹。
他把手放到麦格教授为他申请的第二个门钥匙上,肚脐后方传来熟悉的被一个无形的钩子钩住的感觉。等平稳落地,加布里埃尔已经重新回到了麦格教授的办公室里。
“教授晚上好!“加布里埃尔对桌子前正在皱着眉批改一份字丑的像是用脚趾抓着羽毛笔写出来的变形学论文的麦格教授说道,在对方和往常每一天一样平稳地声音里拉着行李箱往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走去。
“晚上好,德文特先生。很高兴又见到你。”
学期一开始,加布里埃尔就发现了教授们串通一气的诡计:他们故意等到假期结束后才布置最讨厌的作业。这让他不得不比之前更经常的待在公共休息室里。一部分时间在学习(很大一部分),另一部分时间则选择和迪安、西莫聊天:和迪安聊足球,和西莫聊魁地奇,尽管在霍格沃茨他短期内没法打魁地奇,而活了迄今十一年他也一次足球都没有踢过。
除了聊球类,加布里埃尔心情好的时候也会帮忙迪安、西莫甚至纳威看看作业,甚至帮忙改一改。不过他现在不会直接把自己的那份扔过去让他们对着抄了。
此刻他窝在壁炉旁的一张扶手椅上为麦格教授布置的家庭作业苦苦钻研了四个小时,费力地写了一篇十三英寸长的论文。他的右手抽筋得厉害,手指都快麻木了。迪安和西莫正对着一堆墨水和废纸苦思冥想。
“嘿,埃尔。”赫敏带着蜡烛和木烟的气味出现在他旁边——罗恩和哈利刚刚坐在她旁边玩爆炸牌,“一起去图书馆吗?”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加布里埃尔不再和赫敏一起去图书馆。也许是从赫敏旁边总是站着哈利和罗恩开始,也许是这之后。赫敏有来约过他一两次,但是他都找借口拒绝了。大概是因为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原因导致发育比同龄人更晚得多的身体,或者是在窄小脸庞上偶尔会显得过分大而明亮、但又无人能否定其美丽的蓝眼睛,至少赫敏暂时还不能够对他板起脸来。
这个聪明的小女巫叹了口气,认真看着加布里埃尔说:“听着埃尔,我不知道我们之间怎么了,但我希望你知道我们一直都是好朋友。”
加布里埃尔把这件事写在了信里寄给哥哥,他当然知道赫敏什么都没做,但是被朋友抛下的害怕感像房间里的一只蟑螂一样,一旦被发现就说明其实已经大量存在很久了。潮湿阴暗的苏格兰春天让他心情起伏变化更大。
所以这一次面对她的邀请,加布里埃尔点了点头。随着作业的增多,图书馆越来越拥挤,在加布里埃尔的记忆中,有很多人以前从来没出现在图书馆里。沼泽的凄风从屋檐下呼啸而过,他们肩并肩地向图书馆走去,什么都遮不住他们大笑的声音。
第二次魁地奇比赛的日子越来越近。
和每一个夜晚一样,加布里埃尔歪在椅子里听迪安讲某一场足球比赛,巴西对苏格兰的比赛中罗纳尔多打入标志性进球…正当他眼睛快要闭上的时候,穿着魁地奇训练队服的哈利突然冲了进来。
“先别跟我说话,”哈利在罗恩和加布里埃尔中间的空位坐下时,罗恩说,他此时正在和赫敏下棋,“我需要考虑……”可他一看见哈利的脸,眼睛直接瞪大了两倍:“你怎么啦?你的脸色真可怕。”
哈利环顾四周,压低声音,不想让别人听见,把斯内普不怀好意地突然想当魁地奇裁判的事告诉了他们。
“别参加比赛。”赫敏立刻就说。
“就说你病了。”罗恩说。
“假装把腿摔断。”赫敏建议道。
“真的把腿摔断。”罗恩说。
“什么!”加布里埃尔金色的脑袋猛的蹿到他们中间,和哈利同时说道:
“我们不能靠一只没有找球手的队伍比赛!”
“队里没有替补的找球手。如果我退出,格兰芬多队就无法比赛了。”
赫敏赶紧往旁边挪了一点,把加布里埃尔拉到自己的椅子上,“小声点,小声点!别和罗恩一个样子!”
就在这时,纳威一头跌进了公共休息室。大家都猜不出他是怎么从肖像洞口钻出来的,因为他的两条腿紧紧粘在一起。大家一眼就看出,这是被施了锁腿魔咒。他肯定是像兔子那样一路蹦跳着上楼,进入格兰芬多塔的。
“腿立僵停死…”加布里埃尔喃喃说道,“是不是马尔福?”
在周围各种各样的笑声中,赫敏冷静地上前帮纳威解咒,纳威的腿一下子分开了。他站了起来,浑身颤抖。
“是马尔福,”纳成声音发抖地说,“我在图书馆外面碰到他。他说他一直在找人练习练习那个咒。”
加布里埃尔气得牙痒痒。他突然想起圣诞节前马尔福的那句“你们给我等着吧。”
“去找麦格教授!”赫敏催促纳威,“告他一状!”
但纳威摇了摇头:“我不想再惹麻烦了。”他含糊地咕哝。
“不可以这样!”加布里埃尔猛得站起来,去拉住纳威的手往外走,“这不是麻烦,这是正义!”
“你比十二个马尔福都强,”哈利说一边低头在长袍口袋里翻着一边说,“分院帽把你选进了格兰芬多,是吗?马尔福在哪里呢?在令人讨厌的斯莱特林。”
等哈利抬起头,想要把圣诞节时赫敏送给他的那盒里的最后一块巧克力蛙递过去时,却发现加布里埃尔和纳威已经不见了,连面前的空气都是静止的。“呃。”哈利转头环顾四周,“他们人呢?”
“去找麦格教授了吧。”赫敏说,她的注意力又回到了和罗恩的棋局上面,“我支持他们这么做。”
“我也支持…”哈利拆开巧克力蛙塞进嘴里,努力在嘴里全是巧克力的情况下发表评价。他用力嚼着,低头看了眼这包巧克力蛙里面赠送的著名巫师卡。
“又是邓布利多,”他说,“我第一次就是……”
哈利·波特倒抽一口冷气,瞪着卡片背面,然后抬头看着罗恩和赫敏。
纳威·隆巴顿是一个出了名的在魔法和学习上都没什么天分的格兰芬多一年级生。他记性不好,老是做出一些惹人发笑的事情。
加布里埃尔一直不理解为什么有人连一个简单的漂浮咒都可以学几节课,也不明白有人的家庭作业评分怎么可以低到和零蛋差不多。哦,这是指真正的零,而不是一个潦草的O。他甚至不明白既然什么都搞不懂,为什么不问一问呢?
在五个舍友和赫敏里,只有纳威没有向加布里埃尔主动提出要抄作业(赫敏是主动提出想要对比一下内容),哪怕拿起借鉴一下这种话都没有说过。除非是赫敏主动教他,或者加布里埃尔闲得没事干打算用帮忙改进舍友作业这件事来让自己奔溃,纳威才会安静地坐在一旁听他们的指导。讲实话,加布里埃尔甚至突然回想不起来对方有没有在宿舍主动说起过什么。
但马尔福这件事,加布里埃尔感觉自己要承担一部分责任。如果不是他要当着大家的面用魔咒控制纸团砸那个油光水滑的脑袋,也许马尔福就不会这样随便欺负人了。于是他扯着纳威袖子准备冲去麦格教授那里,想要帮纳威讨个公道。
“谢谢你,加布里埃尔。”纳威越走越慢,带着哭腔的声音断断续续,“但要不然我们别去了。”
加布里埃尔飞快转头,“为什么呢?他欺负你了就要遭到惩罚!”但是等他看到纳威眼里缓缓流出的泪水后,忍不住停下了脚步,“哦纳威…我没、没有想强迫你。”
他第一次认真看眼前这个和他住了三个多月的舍友。那副圆圆的面孔,和稍胖的体型。可是眉毛又长又浓,鼻梁高挺,努力去看的话后面好像还隐藏了一个不一样的男生。
两个人静静地对视了几秒,突然都笑了出来。
“谢谢你,加布里埃尔。”纳威又重复了一遍,眼眶还是红的。
加布里埃尔踮起脚抱了抱他,“没事的,如果真的不想去那这次就算了。如果以后他再欺负你,你就找我一起打回去!错的是他!”
待纳威平复了一下情绪,两人一起转身向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走回去。
“你…魔药学作业写完了吗?”加布里埃尔试探性问道,“我不是,我只是,我就是想…我可以帮帮你的。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纳威轻轻点了点头,离加布里埃尔更近了一点,肩膀靠着肩膀,“我们是朋友。”
试探性地,加布里埃尔抬起手有些迟疑地放到纳威肩膀上。几秒后,他能感觉有一只手以同样的方式轻轻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他们就这样维持着不算太舒服的勾肩搭背姿势一起往前走,两张稚嫩的脸上都在笑。
两秒后,加布里埃尔漫不经心地所以跳过了一个活动楼梯,准备继续往上走的时候,突然被一股连带着的力气摔了个狗吃屎——纳威的脚正好踏进了原本是楼梯的洞里。他们面面相觑,加布里埃尔又忍不住大笑了起来,纳威也不好意思地咧了下嘴。
“我又忘记了。”纳威徒劳地扯着脚踝,加布里埃尔扶着把手试图帮他。他们又浪费了好一会儿时间,活动楼梯终于松开了纳威的时候两个人一起向前趴倒在地上。
一只黑猫突然出现在他们旁边,柔软细长的尾巴绕着加布里埃尔的小腿,用明亮的黄眼睛盯着他们。
“洛丽斯夫人。”纳威小声说。
“到宵禁时间了吗?”加布里埃尔抓住纳威的手臂,两个人迅速对视了一眼,稚嫩的脸上都写满了惊恐。
洛丽斯夫人发出一声尖利的喵。
“到处闻闻,我亲爱的,那些捣蛋鬼可能躲在任何一个角落里。”一个沙哑的声音从拐角处传来,充满了喜悦,“你找到了哪个捣蛋鬼吗,我的爱?”
加布里埃尔像弹簧一样跳了起来,拽着纳威往上跑,纳威跟在他后面四肢并用地爬上楼梯。身后传来了拐杖在硬木地板上刮擦的刺耳声音,还有越来越近。
两个小孩沿着走廊狂奔而去。他们穿过一条走廊,然后又穿过另一条走廊,结果,他们一拐弯就撞到了一条死胡同,而脚步声还在不断逼近。
“进去吧?”加布里埃尔极速地问,他抓住最近的门把手,用力一扭,却没转开。
“这里是不是、是不是…”纳威那张圆圆的脸上恐惧突然暴涨,但半天说不清楚一句话来。
“没时间了!”加布里埃尔一把抽出自己的魔杖,敲了敲门锁,低声说道:“阿拉霍洞开!”锁咔哒一响,门突然开了——他拽着木纳站着的纳威冲进去,再赶紧把门关上,将耳朵贴在上面,听到一只猫可怜巴巴的喵喵声越来越大,又越来越小。
“没事了。”加布里埃尔松了一口气,戳了戳一动不动的纳威的胳膊——他绷紧得像弦一样。“我还没有做好一年级就被关禁闭的准备呢…”
“埃尔。”纳威说,声音很细,“我想起来了,我来过这里。”
“什么?”
纳威不再说话,抓住他的肩膀,把他转过身来。
他们的正上方燃烧着一双泛着血丝的灰黄色眼睛。这条狗大得填满了从天花板到地板的所有空间。它有三个脑袋,三双滴溜溜转动的凶恶的眼睛,三个鼻子——正朝他们的方向抽搐、颤抖,还有三个流着口水的嘴巴,口水像黏糊糊的绳子,从泛黄的狗牙上挂落下来。它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六只眼睛都盯着他们,加布里埃尔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不速之客,闯进了它的卧室,打扰了它的安眠。
加布里埃尔猜测,他们之所以还没死,惟一的原因就是他们的突然出现使它大吃了一惊。但它正在迅速回过神来,那一声声震耳欲聋的咆哮意味着什么,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他摸索着去拧门把手——在费尔奇和死亡之间,他宁愿选择费尔奇。他抓住纳威的手臂,拖着他冲出房间。他们回到走廊里,撒腿就跑,简直是在飞奔。费尔奇一定忙着到别处去寻找他们了,他们没有看见他的踪影,何况也根本顾不上了——他们只想着尽可能远地逃离那个怪物。他们一直跑到八楼胖夫人的肖像前才停住脚步。
“你前面说什么,纳威?”加布里埃尔把手撑在膝盖上拼命喘气,“你来过那里?”
他们跌跌撞撞地爬进公共休息室,浑身发抖地瘫倒在扶手椅里。
纳威看上去似乎已经忘记了怎么说话,半天才张开嘴:“上次,我和哈利他们,也是躲费尔奇,然后就…”
“原来你是夜游惯犯啊。”加布里埃尔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不是。”纳威说,他居然这个时候还能笑出来,“是我胳膊在飞行课上摔断那次,我忘记了口令,在外面待了几个小时…正好碰到哈利他们……”
“啊,那就不奇怪了。”加布里埃尔露出了恍然大悟地表情,“对了,等有时间我整理一份活动楼梯的地图给你吧,这样你就不会老是陷在里面了。”
第二天上午在黑魔法防御术的课上,加布里埃尔拉正和迪安聊天时发现纳威默默坐到了他们座位旁边来(没有什么比奇洛的黑魔法防御术更适合聊天的课)。他们一边记录被狼人咬伤后的多种医治办法,一边还在讨论如果要是真的被狼人咬伤了该怎么办。在这个话题告一段落后,加布里埃尔原原本本地对迪安和西莫讲了昨天晚上偶遇的那条三个脑袋的大狗的奇遇。
“那可能是一条看门狗。”迪安说,“麻瓜总是希望让狗来做保安。”
于是他们花了许多时间猜测,是什么东西需要这样严加看守。直到后面一排的罗恩大放厥词说要买下一个自己的魁地奇球队时,加布里埃尔才转过去加入后面一排的讨论。
“我必须参加比赛,”哈利先向加布里埃尔点了点头,然后朝他们小声说,“如果我退出,斯莱特林们就会认为我害怕了,不敢面对斯内普。我要让他们看看……而如果我们赢了,就会彻底清除他们脸上得意的笑容。”
“只要他们不把你从赛场上清除就行。”赫敏用一种波澜不惊的语气道,但是表情有点可怖。
“不用怕哈利。”加布里埃尔也很镇定地说,“如果你真的不幸被清除了,我们一定会把你埋在魁地奇球场上。”
比赛渐渐临近,哈利虽然对朋友们的说法满不在乎,但他的心情越来越紧张了,其他队员也不太平静。一想到要在学院杯比赛中战胜斯莱特林,大家就激动不已。在将近七年的时间里,还没有人能够打败他们。
哈利不知道是他多心呢还是事实如此,似乎他不管走到哪里,都会碰到斯内普。有时,他甚至怀疑斯内普在跟踪他,想独自把他抓住。每周一次的魔药课变成了一种痛苦的折磨,斯内普对哈利的态度很恶劣。哈利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他经常有一种可怕的感觉,似乎斯内普能看透别人的思想。
第二场比赛加布里埃尔没能好好观看。
“你知道格兰芬多队是怎么挑选队员的吗?”几分钟后,当裁判斯内普摆着那副天经地义的臭脸,毫无道理地又判给赫奇帕奇队一个罚球时,马尔福大声说道,“他们挑选的是那些他们觉得可怜的人。比如波特,没爹没妈,还有韦斯莱兄弟,家里没钱——你也应该入队呀,纳威·隆巴顿,因为你没有头脑。”
纳威脸涨得通红,他从椅子上转过身子,面对马尔福。
“我比十二个你加在一起都强,马尔福。”他结结巴巴地说。
马尔福、克拉布和高尔怪声怪气地大笑起来,罗恩不敢让眼睛离开赛场,嘴里说:“给他点厉害瞧瞧,纳威。”
加布里埃尔和罗恩紧紧靠在一起,他的手臂又被罗恩死死抓住,一边痛得咬牙切齿一边死死盯着哈利,盲目地重复了一遍罗恩的话,“给他点厉害瞧瞧,纳威。””他们一直为哈利揪着心,紧张得神经都要绷断了。
“快看!”赫敏突然说道,“哈利——!”
“怎么啦?在哪儿?”
哈利突然来了一个漂亮的俯冲,使观众们发出一片惊呼和喝彩。赫敏站了起来,交叉着的手指放在嘴里,只见哈利像一颗子弹一样射向地面:他紧贴着扫帚,只用手臂来保持,手肘紧贴胸口。
“你很幸运,韦斯莱,波特显然看见了地上有钱!”马尔福说。
罗恩和加布里埃尔交换了一个眼神,虽然双方都没有看懂,但一起特别默契地迅速行动起来。马尔福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加布里埃尔就蹿到了他身上,罗恩用力压着他想把他掰倒。纳威迟疑了一下,也从座椅背上翻过来相助。
“快点,哈利!”赫敏尖叫着,跳上座位,看着哈利径直向斯内普冲去——她甚至没有注意到几个男生在她座位下滚成一团,也没有注意到旁边还有几个男生正扭打在一起,拳脚相加,痛得发出一声声尖叫。
被压在下面的马尔福先是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紧接着想要拿魔杖,但占了先机优势的加布里埃尔已经努力扣住马尔福的肩膀,死死压住了他,跨坐在他身上,试图控制住他不要乱动。罗恩趁机给了马尔福好几拳。马尔福虽然也是瘦削的体型,但把加布里埃尔掀开还是不用花多大力气,他一头撞在加布里埃尔脸上,顺便一拳干上罗恩的眼睛。三人立刻把魔法抛之脑后,像失去了理智的动物,扭打在一块。
在空中,斯内普刚刚启动飞天扫帚,刚刚来得及看见一个深红色的东西‘嗖’地从他耳边飞过,离他只差几英寸,哈利停止了俯冲。他胜利地举起手臂,飞贼被他紧紧地抓在手里。
看台上沸腾了。这将是一个新的记录,谁都不记得在哪次比赛中飞贼这么快就被抓住了。
“埃尔,罗恩!你们在哪里?比赛结束了!哈利赢了!我们赢了!格兰芬多队领先了!”赫敏尖叫着,在椅子上跳个不停,并紧紧拥抱了一下前排的佩蒂尔。
“在这里…”罗恩虚弱地从椅子下面伸出一只手,打累了的加布里埃尔和马尔福正躺在他腿上大声喘气,“我好像要比哈利先被清除掉了。”
一个小时后,平时就吵得惊人的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热闹得好像同时有十对同性情侣在举办婚礼,魁地奇队员被围在中间,一个庆祝会马上就要开始。
“哈利,谁知道哈利上哪儿去了?”在人群中赫敏尖声地问着。
“我们赢了!我们赢了!”加布里埃尔跟在韦斯莱双子旁边,他们三个人打算一起去厨房偷点蛋糕什么的,“无论是魁地奇还是打架!”
弗雷德大笑起来,“哈利一抓到飞贼我就看到你们了,纯粹肉搏啊。”
乔治也笑着重重地拍了一下加布里埃尔的后背,把他拍得踉跄了几步,“干得漂亮!和斯莱特林打架还没被斯内普抓到。”
“我和罗恩把马尔福的眼睛打青了,脸应该也肿了。纳威一个人对付克拉布和高尔!他还完全昏迷着,但庞弗雷夫人说他会好起来的——谈谈比赛的细节吧,忙着打架错过太多了。”
“哈,那你受伤了没?”费雷德反身仔细观察了一下加布里埃尔刚刚擦过鼻血的苍白小脸,乔治则撩起加布里埃尔长袍的袖子检查了一下他的手臂。
“为什么会伤到这?”乔治指着他手腕上一块青紫的抓痕说。
加布里埃尔假装茫然地摇了摇头,他实在不好意思说出“这是你们弟弟罗恩看比赛太紧张抓出来的。”
“比赛要从第一个罚球开始——”
“弗雷德一上场就送了赫奇帕奇一个罚球。”
“有没有可能那个人的名字其实叫做乔治呢?”
“都不对。是斯内普一上场就送了赫奇帕奇一个罚球。”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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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