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rush是机器人怎么办？ 第3章 第 3 章

3、

董圣勋指尖一抖，对方的手也松了一下，小茶盏本就沿浅，茶水一下子洒了出来。

游然却不肯放手，任由茶水打湿了整只手和半只衣袖。

“烫到没有？”董圣勋赶紧从他手中拿走茶盏放到一边，抽出几张纸巾递给他。

“去里面盥洗室冲一下凉水。”他抢先一步走过去，打开盥洗室的灯。

“没事的……”游然还站在原地，用纸巾擦拭手背。

“冲一下，不然会起泡的！”董圣勋不由分说地拉起的胳膊，几乎拽着他到了洗手池前。

浸泡了冷水，又检查了手，没有发红的迹象，董圣勋这才放心。

“都说了没事的。”

“刚才怎么不松开手？不然也不会被烫到。”董圣勋看他一眼，带着些许责怪道。

“那么漂亮的杯子，摔碎了太可惜。”游然解释。

这就是机器人在瞬间做出的取舍？这种计算方法远不如人类实际。

董圣勋暗自摇头，之前对当代科技发展的水平过于乐观了。

游然又重新为他斟了一杯茶，他一饮而尽。

从不知自己的柜子里还藏着这么好喝的茶叶。

“再来一杯，谢谢。”他用中指和食指将茶盏推倒游然面前。

游然一边泡茶，一边问他：“味道还好吗？”

董圣勋不会夸人又实在想试一试，于是道：“你是这方面的行家。”

“不是。是你的茶叶和茶具好，都是顶级的。换个人来泡，也是一样的好喝。”

董圣勋觉得，机器人游然的坦诚值得所有真实的人类学习。

他不想再聊茶了，可又不知道该聊什么。在他看来，谈恋爱和茶道一样，都是有固定顺序的，一错皆错。

“你饿不饿？”董圣勋想到一个安全的问题。

游然笑了：“好像，是有一点。”

董圣勋立刻拿起手机，一边摁下快捷键一边问他：“一楼有餐厅可以送餐，你想吃什么？意面？牛扒？金枪鱼三明治还是寿司？”

不料，游然竟然走过去，从他手中抽出手机，摁断。

董圣勋不明所以。

“董先生，其实你公司外面五十米处就有一个地方，有很多味道不错的风味小吃，你愿不愿意一起去尝试一下？”

董圣勋抬腕看了看手表，稍露难色：“我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

“嗯，足够了。”游然和颜悦色道。

两人一起出门，走在仍旧灯火通明的市中心大街上。

游然走着，突然冒出来一句：“‘大城市从没有夜深人静’，这话果然没错。”

“这话是谁说的？”董圣勋好奇，难道是卢杉为了迎合自己偶尔文艺腔的喜好，特意写进来的程序？

“我听一个播客里这么说的，可能是因为认同吧，就记住了。”游然两只手插在大衣兜里，一阵寒风袭来，他揪紧了大衣领子，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董圣勋的大衣是某奢侈品牌订制的，质地厚实紧密，加上一条限量版的顶级羊绒围巾，甚至还有点微热。

“你也会觉得冷吗？”他真的很难想象，由仿生皮肤和无数芯片组成的机器人，怎么会被风吹得哆嗦？

“当然了。不应该吗？”游然一头雾水地反问他。

下一秒钟，董圣勋无奈地解下围巾绕在他脖子上。

大概是突如其来的温暖让游然感到了幸福，他由衷地带着笑意对他道：“谢谢。可是，你不会冷吗？”

“还好。我比较怕热。”

嘴上说着，董圣勋心里却道：不知道咱们两个，谁更像机器人一点？

游然两只手紧紧捂着围巾，将下半张脸埋在里面，有些呆萌的感觉。

他们走了大概十分钟，来到一条酒店林立的街面。

董圣勋已然满脸疑惑：来酒店街干什么？这机器人不会这么直接吧？

“董先生不要误会。”游然看他表情，猜到了什么，继续说：“这条街往前走不远有一个拐角，拐进去，就是一条风味小吃街。”

“风味小吃街？公司开在这里也有二十年了，我从来没听说过。”

“董先生平时都在公司或者这种五星级酒店里吃饭吧？”他指指旁边一座高耸夜空的豪华酒店，又道：“自然不会知道另一个世界的事情。”

另一个世界？机器人的世界吗？

董圣勋冷不丁被身旁的机器人说教了一番，只有跟着走的份。

果然，两座酒店之间有一处不易被发现的缺口，拐进去是黑漆漆的一片。再探进十米，便可见亮着灯牌的小馆子。

与外面相比，的确是另一个世界的感觉。

游然带他走进靠里面的一家面馆，进去后，有个年轻的小老板跟他们打招呼，就像见到了半生不熟的朋友那样。

面馆还算整洁，但仔细看，桌椅上都有瑕疵或陈年油垢。

老板笑吟吟地送上两杯热水：“请坐，想吃什么告诉我就行。”

董圣勋迟迟没有坐下倒不是心疼大衣，是有洁癖。听老板说“请坐”，他才不得不找了个看着相对干净的椅子坐下。

游然也不看菜单，直接点了两碗榨菜肉丝面，一份小笼水煎包。

“好嘞，二位稍候！”小老板用抹布抹了桌子，转身不见了。

见董圣勋坐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的样子，游然忍俊不禁。

“怎么了？”董圣勋正襟危坐道。

“这里只是看起来没有那么干净，店小必须压缩各种成本，其实没你想象的那么脏。”游然一边说，一边用开水烫着两双筷子。

被他看穿了心思，董圣勋不自然地反问：“你又知道了？”

游然轻声“嗯”了一下，把烫好的筷子递给他一双。

“这小店是夫妻两人开的，刚才那个是老板，负责煮面，还有一位老板是社恐，客人一走就会出来打扫卫生。”

董圣勋纳罕道：“两个老板？”

“很奇怪吗？男人和男人的意思。”游然低头摆弄碗筷，脸上带着一丝狡黠的笑意。

董圣勋又又被嘲讽了，他鼻孔吐出一口气来。

确实没什么可奇怪的，自己现在不也是吗？只是，机器人说话都这么暧昧吗？

面和水煎包很快上齐了，还附送了一盘清炒时蔬。

“听说只有好看的人来吃饭，老板才会送一盘菜。”游然半开玩笑道。

“那就托你的福了。”面条的热气蒸腾着董圣勋的脸，也蒸腾出一点难得的幽默感。

“董先生太谦虚了。”游然说着，用筷子挑起面条，大口吃起来。

见状，董圣勋颇为震惊——机器人可以吃人饭？还能吃的这么香？

“董先生尝尝水煎包，他家就是靠包子在这条街博出名的。”

味道确实不错。

不过品尝美食不是重点，董圣勋借机看了游然好几次。

游然吃相很好，却不做作，就是一个帅哥饿了，大口吃饭的正常观感。不会塞了满嘴又说话，更不会在咀嚼时发出声响。

两个人很快便吃光面前所有的东西，董圣勋也不再排斥自己的大衣袖口碰到桌子了。

游然一定要买单，一共三十块钱，董圣勋觉得不可思议。

他从小到大养尊处优，三十块钱对于他来说完全没有概念，他吃过最便宜的煲仔饭也要三百起步。

“会不会是老板少算了什么？”他问游然。

“没有，每样十元，炒时蔬是赠送的，一共三十。”游然反问他：“这种穷街陋巷的小吃食，董先生还吃得惯吗？”

董圣勋由衷地答：“很好吃。从没吃过这么入味的面条，水煎包更是没吃过。”

游然点点头，侧脸对站在柜台里的小老板说：“我朋友说你家的东西特别好吃，以后还来！”

小老板冲他们笑笑，也没多说什么。

临走，董圣勋悄悄将一张百元钞票压在醋瓶底下。

往回走的时候，寒意更浓。好在这座北方城市今年恰逢暖冬，不然董圣勋一条围巾也救不了游然的命。

“董先生，你不像我见过的有钱人。”走了一半，游然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董圣勋一愣，随口问：“你见过很多有钱人吗？”

游然点点头：“其实也不是很多。至少比尔盖茨我就没见过。”说完，他独自乐了几秒钟。

也许是设定的程序里输入过一些富豪的名字和故事，才让他说出这样的话吧。董圣勋想着。

“你会给这样的小店放那么多小费，就很不像那些越有钱越抠门的有钱人。”游然扭头看看他，眨了眨眼睛：“你人还怪好的咧！”

董圣勋不知该说什么，右手攥成拳头放在嘴边顿了顿。

回到办公室，仿佛回到原来的世界，董圣勋必须得把手头的事务完成。

“我可以帮你做点什么吗？”游然看着摊了一桌子的材料问他。

董圣勋这才突然意识到眼前的男人其实是个人形中央处理器，这点工作量对于他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吧？便道：“你帮我把这些文件分门别类，合同放在一摞，审批报表放在一摞，项目书——”

“明白了。那就开始吧，都办完了你还有时间休息一下。”

游然脱去大衣外套放在门口衣架上，里面的乳白色粗纺毛衣衬着他带有几分学生气。下身的浅蓝色牛仔裤略显宽松，依然可见他优越的身材比例和腿型。

董圣勋努力使自己不分心，目光尽量停留在面前的白纸黑字上。

“董先生你看，这里好像少了一个公章。”游然凑近过来，将一张合同双手捧到他面前。

董圣勋感到一阵晕眩，只得眼观鼻、鼻观口、口关心，不住地默念“冷静、冷静”。

“嗯，放在那吧，等我的秘书回来处理。”

“明白了。”游然很干练地用一枚红色夹子把合同书对折夹上，放在桌子边缘处。

董圣勋暗自叹气：这个机器人男朋友什么都好，就是……太迷人了点，未免有些影响工作效率。

两人配合意外的默契，不到两个小时就把手头工作处理干净了。

接下来要做什么，董圣勋完全没有把握。

游然伸了个懒腰，走到衣架前取下大衣。

“你要去哪？”董圣勋脱口而出。

游然大衣穿了一半又停下，纳罕地看着他：“回我自己的住处。不然呢？留宿在董先生这里吗？”

董圣勋忙解释道：“你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