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夜风温柔,徐徐拂过,盛夏里的热劲融散在黑夜中。
林以甜握着手机摇摆不定,盯着屏幕上的时间流逝,一分一秒在此刻显得格外地缓慢。
“我真的不能现在回吗?”她趴在渺渺的床边,水亮的双眸眨啊眨。
渺渺觉得现在还不是时候,才5分钟而已:“绝对不能秒回,秒回显得你太上赶着了......”
林以甜咬着唇悠悠地垂下眼眸。
也是。
他冷落人太久,回消息都是轮回。
谢燃回到寝室,随意把手机往桌上一丢。
脱掉满是汗渍的衣服,精壮的腹部显露出来,常年锻炼练出来的肌肉在光影斑驳下愈加明显。
周尧侃他:“这腹肌,绝了。”
谢燃自上而下扫他一眼,“你也不赖。”
角落的李塬听见手机砰地一声响,肉有些疼,“嘶,哥你那1万的手机这么抗造吗?”
谢燃一点心疼的样子都没有,不愧是富哥。
李塬想起上次,谢燃父亲来学校劝他回一趟家,开的还是劳斯莱斯......要是他也有这么有钱的老爸该多好。
晚训就要开始了,操场上攒动着人影,在月光下如同流动的浪潮。
林以甜熄屏之前还想着对面会不会发消息追问她。一看果然没有,她的心也冷下来。
现实给她敲了个响,她被碰得头疼。好嘛,看来她故意晚回十几分钟,他都不曾在意。
小发雷霆的兔儿在他那激不起任何水花。
故意晚回延长时间,只是想试探一下对方而已,既然没有,林以甜也怕对方真没发觉,只好欲盖弥彰地说自己刚刚没看手机。
一只甜宝:【就是饮水处只有一台饮水机,排到我就没水了(搓手手)】
又是一声长哨。
总教官发指令集合,林以甜将手机放回书包里。直至晚训快要结束,手机依旧是毫无动静。
坐在操场上听着教官和其他同学闲聊,林以甜下巴轻抵在膝盖上,怏怏叹了口气。
这裴灼根本就没有在意她的感受,或者说不是那么在意的。
顾湘发觉她情绪不大对,“怎么了?”
林以甜含糊地回了声,“没有。”
“还没有呢。”顾湘见她嘴角都撇下来了,“这委屈样谁看了忍心啊......”
渺渺见着她们蹲在一起画圈圈,两个圆乎乎的脑袋格外和谐可爱。
“干嘛呢?”
“心情不好呗。”
“谁呀?”渺渺看她俩都不对劲,顾湘的视线便往林以甜那一瞟,她约莫猜了个大概。
凑到林以甜身边,渺渺摸摸她的脑袋给小兔似的人儿顺毛,“没事的,干嘛在一棵树上吊死。”
顾湘十分认可:“我看隔壁班邰同学就不错,模样也帅。”
她蹲着将上半身倾向耷拉下耳朵画圈的小兔,劝道,“裴灼光帅不理人可不行,要是以后在一起冷暴力你怎么办,是吧?”
身边的人碰她的肩,林以甜手上画圈的动作慢下来,将唇抿成一条线:
“真的没事哒。”
她让好友放宽心。
女孩的情绪明显没有早上那般活泼,渺渺放心不了:“要不,我帮你打探一下?”
林以甜沉默地摇摇头。
渺渺:“那你就不能想他为什么不回你了,再想人都要抑郁了!”
林以甜被她劝话给点到了,抬眼措不及防对上她认真的样子,对视了阵,两个女孩忽而笑成一团。
“我没想这个了。”林以甜调皮一笑。
渺渺作势要生气,“那你想什么啊,闷闷不乐的。”
“我就是,嗯......想要高冷一点。”
林以甜唇角有一抹压制不住的浅笑,咳咳了两声清嗓,敛回笑意一脸正经,“怎么样?我高不高冷?”
“吓死我了。”
“诶呀我错了嘛。”
林以甜一个熊抱抱住渺渺,嘟着唇撒娇,“你们就原谅我这一次吧,好不好嘛。”
“再说了,我才不会为了这个伤心呢。”
她轻哼了声,傲气地甩甩手里的帽子,“他不理我就不理我呗,我继续骚扰就好了嘛......”
“所以——”渺渺停顿,“你还是被那张帅气的脸给蛊惑了。”
顾湘:“可我觉得他很一般啊,还不如谢燃呢。”
“不对。”
她收回刚刚那句话,“是根本比不上!谢燃比他帅多了,又高又帅,还优秀......诶诶!他应该还有八块腹肌呢!”
林以甜脑海里忽而浮现谢燃淡漠的脸,呵呵一声干笑。
谢、燃......
估计加他好友那道门槛她都过不了,甚至会碰得鼻青脸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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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一周,盛夏暑气藏在稀薄的云层之中。
操场上一撮撮的人绿苗似的站成方方正正的一块,总教官眯眼往主席台下一瞧,满意地夸赞。说第一天看不出来,现在这一个个站得挺扳正,倒有点兵样了。
周三清晨,阳光刚冒出点炙热的温度,总教就下了命令,要各班教官带着自己的队伍在主席台下走一遍。
最开始是华大文学院、法学院.....直到后来的美术学院分列式出场,已然临近10点半。
计算机学院是最后一个出场的,领队的教官压力颇大。
毕竟都到这后面了,学生难免松散,更别提前面的体育学院表现奇好,被总教夸是全场mvp。这样的压力搭在计院各教官身上,妥妥的巨山。
陈教官对自己班里人有信心,提醒了几句让他们好好走,按照平时训练的那样就行。
身为第一排排头的林以甜压力山大。
因为陈教官看似不在意,但好几次都走到她身边,提醒她一定一定要好好走,起好带头作用,这样整个队伍才能把握好节奏。
林以甜在教官期待的眼神下微笑,在心底暗自鼓励自己一定可以的。
“知道了教官,放心吧。”
“行。”
结果还算不错,甚至超出了陈教官的预期。
总教官在台上拿着话筒,蹲在看台边缘琢磨着他带的队伍,舌尖抵着下颚轻笑,“不错啊。”
“这个......”总教讪讪点头,随手指着队伍里的女孩,转头和身边另一个穿迷彩服的教官说,“好苗子。”
林以甜走的时候格外集中注意力,额头上绵密的薄汗渗出,将乌黑的头发打湿。
鬓边夹在帽子下的碎发也被洇湿,热汗熏蒸下,她的额头都烧了起来。
肚子的闷痛感愈加强烈,到后面变为绞痛,一下下钻心地疼。
太过紧张的缘故,林以甜一开始没察觉到不对劲儿,直到队伍即将解散,她才撑不住打了报告。
被人搀扶着去了医务室,医生往她手里添了杯热水。
是急性肠胃炎。
林以甜一向肠胃娇弱,吃的东西不对,或者吃杂了混了不干净的,总会发病。
平日里疼起来就难受,现在面临这么高强度的训练,身体更是扛不住。
吐了两次才勉强站起来,林以甜再次回到正厅,小脸煞白。
偏偏这会医务室的人也多,多是军训中暑的学生;医务室的老师照顾不来,只让她暂时坐在椅子上歇歇。
医生拿了药,托里面的一个男生把药递给她。
林以甜一手轻捂着肚子,伸长手臂去接男生递过来的药。
指尖相触的那一瞬,对方炙烈的体温倏尔碰了她一下,粗栗的薄茧摩挲过她的手指。
对方很高,她不扬起脸只能看见他的腹部,薄质的棉布衣料下,腹肌精壮的轮廓显露。
高大的身板挡在她面前,压迫感迫使她抬头,与他视线交汇的倏忽间,林以甜的心跳骤然顿了一刹。
见来人是谢燃,她的薄唇一张一合,半天才憋出这么两个字:“......学长。”
她的嗓音是谢燃听过的,独一份的记忆。
还是那软绵绵的青涩劲。
谢燃眉间一动。
“怎么是你?”他问,药片板还在他宽大的掌上。
嗓音依旧沉稳,听不出讶异。
自谢燃进门起,余光里时不时晃过一抹熟悉又单薄的娇小身影。
活脱脱像极了那稚嫩的小姑娘。
走近一瞧,果然是她。
在他毫不避讳的淡漠目光下,人小女生被盯得无措,药片都不知道怎么拿了。
“我、我身体不舒服。”林以甜见他挑眉示意,慢了半拍才堪堪垂下眼接过,“谢谢你......”
谢燃散懒地点头,脸上没什么表情,直接敞腿在她身边坐下。
薄荷样清新气息扑鼻而来,像是柠檬味的糖,酸甜酸甜的。
林以甜悄悄垂眼,纤长的睫毛轻颤几下。
谢燃常运动,可身上完全没有汗涔涔的气味,坐在她身侧,她嗅到的只有淡淡的清冽气,很干爽又悠悠然,并不浓重。
身上穿着蓝白色涂鸦短袖,盛夏少年气十足十往外溢。
林以甜身子僵住,全部血液几乎都涌到脸上,薄软的耳尖透着浅粉。
指尖攥着一板药片,半圆角深陷入掌心,刻出红痕。
怎么坐在她身边啊,还、还离这么近......
“学长......”话语里透着无意的怯软,林以甜本是话密的人儿,怕尴尬,就主动询问谢燃怎么会在这。
看手机的谢燃漠然抬眸,深邃的眼直直撞入她清亮的眸子。
她软嘟嘟的脸就这么映在他眼底,谢燃瞥过她绯红的小耳朵,起了逗弄的想法。
“你想知道?”
他的嗓音清透慵懒,散漫地瞧着身边只到他肩头的女孩。
一声轻笑从林以甜耳边传来,弄得她浑身微不可察地滞了下,只得胡乱敛起眉眼不看他。
“没、没有。”林以甜吃了药,手里还握着杯子。
被他看得红了脸,她便抿唇又喝一口。
碎发被风扇拂起细细撩过唇边,她干笑,指尖轻轻将细发别回耳廓。
人在尴尬的时候总要伪装成自己很忙的样子。
听她乱了语调,谢燃唇角压着不易察觉的浅笑:
“来医务室只是让医生看看上次贴的膏药,我腕上有旧伤,治愈之后还要遵医嘱养一阵。这次来,是因为那膏药有问题,贴过敏了。”
林以甜听他说过敏,眼神带着不经意的担忧,眉头都蹙了起来,小包子似的拧在一处……
“皮肤过敏,那肯定很难受……”
谢燃好整以暇地靠在椅子上,“怎么说?”
“我之前......唔不是,是我小时候得过日光型风疹,一晒太阳就浑身痒,抓破了还很痒。”林以甜越说越小声。
身边的谢燃眼睫落下,嘴唇扯成一条直线。
“嗯。”
他锋利的眉眼微垂,“那你为什么又?”
谢燃顿了下,“来这?”
本来他不该问这么清楚的,可女孩都关心似的问了他,他冷场也不好。
以为林以甜又是被太阳晒得过敏,他试图在她脸上找到痕迹。
俊逸非凡的脸距离她有些近,等谢燃反应过来自己的举动太过亲密时,女孩的唇都快被自己咬破了。
她一紧张就爱咬唇。
“不是不是,是我肚子不舒服,早上喝了冷的豆浆。”
“哦。”
真是娇。
谢燃沉眸,见她杯子里的水都空了,问她还需不需要水。饮水机就在他身边,他替她倒水,也算照顾病患。
林以甜只想快点好起来遁走,“不用了,谢谢......学长。”
瞧她这紧张样,和面试时没两样,好像他要把她吃了似的。
他也没欺负她啊......
说话要是大点声,他都怕她被吓哭。
而且,哭了又要哄......
肯定也挺费劲儿。
话题戛然而止,谢燃不回了,低头看手机。
林以甜坐在他身边,默契的忆起了二轮面试时,身为部长的谢燃没空来,现在部门纳新的名单还未公布,她心中想起这事总是忐忑的。
想要问问谢燃名单的事,林以甜稍稍侧过脸,戳了戳他的手臂。
谢燃的脑袋往反方向偏,那儿有人和他打招呼。
女孩的手碰得极轻,默默收回来顺着谢燃的视线看去。不看还好,这一看,发现是手机里要死不活的裴灼......
裴灼打完招呼往这边走了,林以甜眼睛都不知道往哪瞟好,最后只能装作看不见。
人裴灼见她避着以为害羞,信步而来。直到站在谢燃身边站定,他讪笑,自来熟地叫她,“小甜学妹?”
林以甜怔神,像是干坏事被抓包的小孩,握着水杯干巴巴地笑,“学长。”
锐利如谢燃,一眼就发现了不对劲,胸腔里闷出了声低笑。
呦。
小、甜。
“你们认识?”
林以甜磕磕巴巴地没说什么,捂着脸扭头撇向另一边。
天呐,岂止认识......
哟哟,谁吃醋了我不说。ヽ(*。>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