簌簌的雪花持续了两天,一场雪落后,气温在年前得以大幅回升。
檐角冰雪初融,化作连串的玉珠滚落在屋子外的角落,“滴滴答答”奏响了惬意舒适的音乐。
家家户户挂上红灯笼,火锅的香气飘到十里之外,酸辣爽利的口感直冲鼻尖。
寒冬的风又猛又冷,烛慕紧了紧身上的衣服,站在楼下等祁非一起去街上买年货。
这是他们在一起度过的第四个新年。
第一年,烛慕十分客气地询问祁非:“你以前在家里过年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祁非想了很久也不知道新年要注意什么,便犹豫地回:“……注意别熬夜工作到猝死?”
烛慕愣了愣,有点奇怪为什么祁非新年也会这么忙。
但他俩虽然结了婚,关系也就止步于此,他不好多问,也没资格多问。
纵使他站在朋友的角度,也只能劝祁非给自己空出来一个星期的休息时间,两个人一起放松过个年。
第二年,他们渐渐分工明确。
祁非去采买年货,烛慕就负责做年夜饭;一个人贴春联,另一个人就去装饰房间。
不过到了除夕夜,烛慕做了一大桌饭菜,吃完又要包饺子,祁非心疼他疲惫的神色,把他赶出厨房,坚持要他去客厅看电视歇歇。
于是那一年他们唯一一次吃到了“散装”饺子。
有面皮,有肉馅,唯独没有饺子。
努力用锅铲把软烂的面皮分开时,祁非第一次在厨房看到烛慕惊慌失措的表情。
第三年延续了第二年的分工,但那毕竟是他们最后一个新年,烛慕觉得挺值得纪念的,就瞒了祁非,在他去买年货的时候,偷偷去买了两个一模一样的“福帽小脑斧”送给祁非。
烛慕还记得祁非当时的表情十分惊讶。
他本来还挺开心真的给到了祁非一个惊喜,但他万万没有想到,祁非仅仅这样一个小小惊喜就能感动到头昏脑涨,转头给他卡里打了五百万。
于是头天晚上的惊喜变成了第二天看到转账信息的惊吓。
吓得烛慕当天就换了一个密码,才阻止他一上头就转钱的行为。
事后祁非幽幽地问他为什么不要那笔钱,烛慕叹了口气,说:“我希望我们是朋友,而不要像包养对象一样。”
朋友跟包养对象孰轻孰重,根本不用他点明,祁非立刻又被哄好了。
现在那两只小老虎玩偶,一个留在了他们现居的公寓里,一个被祁非拿回别墅,不知道放在了哪里。
按照烛慕的意思,今年他还是希望老样子过年。
利落高效,人也轻松。
祁非一向不会反驳烛慕的主意,但这次难得提出自己的意愿,说要两个人一起行动。
烛慕再一想到他们十一月才补办了一场婚礼,这会儿还算是处于蜜月期,自然要甜蜜一些,也就点头赞同了。
祁非从电梯里出来,正好看到烛慕站在高楼下专注地接墙边滴落的水花。
水珠打在他温热的手心,冰凉又柔软的触感让烛慕忍不住为之一笑。
他的下巴缩进高高竖立的衣领里,在雪色里冻得通红的嘴唇堪堪露出,几乎和深红色的羊绒大衣融为一色。
祁非眸光微动,似乎有一道虚无的丝线牵动着他的身体慢慢走过去,越来越近。
恍惚间,仿佛牵着丝线另一头的人伸出一根手指点在他的胸口,从他的胸口缓缓顺着衣领向上滑动。
冰凉的指甲轻蹭他的喉结,他的嗓子忽地发干,滞涩地滚动。
突然,那只无形的手一把抓住了他的领口,拉弯了他的腰。
他歪过头,一个吻迅疾地落在觊觎已久的唇上。
烛慕没料到祁非会突然袭击,眼睛瞬间瞪大,在下意识后撤脑袋之前,还被祁非咬了一口。
他轻“嘶——”了一声,祁非退开半步,目光淡然地落在他的唇角,嘴角微扬。
烛慕摸了摸嘴唇,虽然痛,但没破皮,也没流血。
只是有点奇怪:“怎么了?”
祁非好端端亲他干嘛?而且还是在公寓楼底下,虽然他们现在是隐在屋檐里,但总觉得……咳咳,怪不好意思的。
祁非没羞没臊地淡定道:“昨天在书上看见,如果两个有情人在过年的一个星期里,每天都能和彼此分享一个吻,未来一年都会财源滚滚、幸福美满。”
好假……
烛慕好笑地问:“哪本书?让我也去看看?”
祁非牵着他的手,把他塞进副驾,才一本正经说:“《喜欢烛慕的一百种方式》,才写第一条,以后的日子里再继续补充后续。”
烛慕浅色的眼眸盯着他,脸上被冷气烫出一层薄红。
闻言便朝祁非勾了勾手,迎着祁非疑惑的目光,在他倾身之际蜻蜓点水般匆匆回吻。
他眼眸中似有笑意:“真巧,《喜欢祁非的一百种方式》里也有同样的说法。”
话音刚落,烛慕立马关上车门。
以他们俩新婚后那种腻歪的程度,烛慕毫不怀疑今天一个早上都不可能正常出行。
那可不行,他还准备今天下午就把春联贴出来。
车窗隔绝了祁非向里望去的视线。
他刚从室内出来,嘴唇温度还没降下来,一吻过后,明显残留了微凉的气息,像吃了一粒薄荷糖。
祁非用指腹摩挲嘴唇,回味悠长的样子,心情极好地去开驾驶座的门。
他们没有特定的目的地,从卖春联的小商品店逛到摆满了瓜子干果的超市,零零碎碎在车里放了一大堆吃食。
中午饭是在外面吃的,上次祁非病没好,烛慕不准他吃辣,这次倒是烛慕提议要去吃火锅。
红辣油锅沸腾着滚烫的热水,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吃得淋漓尽致,热汗不断。
偶尔干一杯酒,彼此相视一笑。
生活百般滋味,还是得有人同享,咸淡才有了意义。
下午回家后没什么事,烛慕便让祁非帮忙一起贴春联。
他原想着他和祁非正好一人贴一边,贴好了就去做饭。
但祁非总说一个人贴容易贴歪,非要帮他看着正不正,烛慕无奈,也就由着他去了。
只不过贴完了门外,祁非又提出一个奇怪的要求。
——他竟然要把春联贴在屋里!
烛慕从没想过春联还要这么贴,但祁非没过过新年,想法新奇,还非要在门内贴贴看,不好看再摘了。
烛慕拗不过他,只好等他自己在红纸上写了两行“祈五谷丰登万寿康,慕心上人在身旁”。
烛慕仔仔细细看了,用做阅读题的眼光逐字逐句地看,半晌倏地笑了起来。
祈,求也。
慕,思也。
祁非这哪是在写春联,连字数都对不上,分明是在写情书才对。
“这样呢?歪了吗?”
烛慕拿起那张“思慕”贴在右半扇门上,等待着祁非的指示。
然而身后许久没有声音传来,只有一阵衣服摩擦的动静,窸窸窣窣,不知道在干什么。
烛慕面露疑惑,正要回头,忽地被祁非用手从背后蒙上眼睛。
然而这还不算完,祁非竟然拿出一段红绸贴着他的眼睛系上!
烛慕惊地没拿稳手中的春联,红纸飘飘,落在脚边。
他什么时候搞到这条带子的?!
简直胡闹!
烛慕看不见春联掉在了哪里,只感觉似乎擦过了脚尖,连忙俯身想去够,祁非却先一步捡起来,递送到他手里。
祁非的语气隐含着笑意:“烛老师,拿好。”
烛慕浑身僵硬,但还是握紧了手里的春联。
自从那次生日之后,他已经太久太久没有经历过被祁非蒙住眼睛的情况了。
如今整个人再次陷入失去掌控的茫然,心跳加速,快得不能自己。
原来……原来他早就想好了。
什么“我不知道春联不用贴里面,抱歉,我是不是让你新年不太愉快了”,都是假的!
烛慕紧紧抿着唇,耳尖的红几乎都快赶上红绸的颜色深浅了。
祁非好整以暇抓住他的两只手臂,引导他高高举起春联。贴近他的耳边,耳鬓厮磨,轻声低笑着:“烛老师,相信我,让我来做你的眼睛……”
祁非手心的温度从小臂慢慢滑到了手背上。
“对,就像这样,跟着我……往左。”
烛慕感觉到祁非的下巴在他的肩膀上亲昵地蹭了蹭,手上霎时狠狠一抖。
祁非声音越发沙哑:“又歪了,烛老师,别分心,跟着我的手,往右。”
祁非的吻落在烛慕逐渐滚烫的颈侧,火热的触感渐渐蔓延到了下颌。
牙齿轻轻啃咬。
烛慕狠狠打了一个激灵,一把扯开蒙在眼前松松垮垮挂着的红绸,随手将春联拍在酒柜上,又转身按住祁非的胸口,一把把他摁在雪白的墙壁上。
祁非低垂眼眸看向柜子上的红纸黑字,避开他的视线,毫不意外地嘴角勾起:“怎么了,烛老师?不贴春联了吗?”
“……”
烛慕脸色涨红,红绸在祁非的配合下,一圈一圈缠住了他的两只手腕,紧紧绑在一起。
他咬着牙,眼神牢牢地锁住祁非,一字一顿道:“明天再贴也来得及,今天要先教训教训胡作非为的男朋友。”
然而。
最终那副对联也没贴上去。
或许是因为祁非“顿悟”了春联本就不必贴在室内。
又或许是因为第二天天晴日好,但他们也没能从床上下来。
看评论有好几个宝宝说想看甜甜的日常,所以趁着新年,正好应景地发糖啦!
大家新年快乐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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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二十八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