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很是嫌弃,但是秉着不能浪费的想法白缘还是艰难地一口一口把那罐咖啡喝完了。
白缘的名声传开后,他落脚的那个集装箱附近的人都悄悄远离,导致现在以集装箱为中心的周围形成了一片没人活动的“真空区”,在夜里格外安静。
白缘随意地把易拉罐扔在路边,发出了清脆的一声响。
这声响后,白缘看见自己呆的集装箱前有个矮小的黑影明显晃动了下。
提起警惕的白缘大脑保持绝对清晰,沉稳地向那个黑影走去。
接近后,白缘借着月光看清了那个黑影的真容——是蜷缩起来的红发孩子。
那孩子明显感受到白缘的接近,把头从自己环起的胳膊中抬起来,一双还有些惺忪的、泛着水雾的浅棕色眼睛眨巴着看向来者。
看清白缘的长相后,那孩子明显变得欢欣了起来,眼中像是闪着细碎的光。
孩子“噌”地一下站起来,脸上笑容盈盈:“你总算回来啦!”
声音是很典型的小男孩的声音,充满活力,与死气沉沉的镭钵街格格不入。
他丝毫不在意白缘探究而警惕的目光,拍了拍自己身上蹭到的灰尘,自顾自地说起话:“我叫岛崎澈——我自己取的名哦!是不是很棒?”
“我可没问你是谁。”白缘确信自己不认识也没见过眼前这个过分热情的小男孩,对于他的出现也没什么好脸色,要知道他被劫的那几回也有不少像他这样的孩子参与。
白缘正准备绕过他直接进自己所在的集装箱,还没走几步就感受到自己身后的衣角被人拉住。
那个小男孩见白缘停下,又啪嗒啪嗒地跑到白缘面前,委屈巴巴地说:“我刚从别人那里逃回来,现在没有地方可去了……你能不能……”
男孩的眼泪说来就来,豆大的泪珠一串串地往下掉,“求……嗝,求您了……”
白缘哪见过这场面,心一软,就把刚刚打算说的拒绝的话又收了回去。
“我可以……带你去找警察?”但是面对眼前这个不知道接近自己有什么目的的孩子,白缘还是没法完全信任。
男孩用力摇了摇头,一边抹眼泪一边还抽抽搭搭地说:“我会,嗝,会被送回去的!”
白缘细细打量了一下这个堪堪到他胸口的孩子,他赤.裸着双脚,身上的衣服有不少破洞和划痕,身上脏兮兮的。还有无法忽视的一点:短袖短裤外裸.露的皮肤上,布满了触目惊心的疤痕。身上青一块紫一块不说,结痂的、又裂开的伤疤随处可见。像是有什么锐器在其上划过,又似乎有长条状的东西留下的痕迹。
不管这孩子之前是在什么地方、过来有什么目的,白缘都无法不管他。
“别哭了,进来吧。”白缘轻轻拉下男孩使劲揉着眼睛的小脏手,努力把自己的声音放柔和对他说。
男孩喜出望外,非常用力地“嗯”了一声,欢快地跟着白缘走着。
白缘这几天买了不少东西,灰暗而破旧的集装箱里堆了不少东西。
白缘打开了一盏装电池的小台灯,不算亮的光瞬间填满这一片小小的空间。
“岛崎澈,是吗?”男孩乖巧地坐在白缘准备的塑料小凳上,等着白缘翻找物品。
“嗯!”
白缘找来之前买的一盒湿巾和纸巾,在岛崎澈面前蹲下身来一点一点小心地擦拭岛崎澈的脸颊。
岛崎澈也不乱动,一双澄澈的眼睛认真地看着白缘。
“你果然是个好人!我果然没看错!”岛崎澈突兀开口。
脸色的污渍被一点点擦干净,白缘又开始擦拭其他位置。
“嗯?”
“我昨天刚到这里,每一个人见到我都会把我赶走,有的还会打我。”湿巾碰到某处未结痂的伤口,岛崎澈“嘶”了一声,继续说:“我看见你就算有人来找你麻烦你也不会主动打他们,除非他们来打你。”
白缘擦拭的动作停了一下才继续。
“还有,我看见你救猫咪了!”
昨天的确有只猫被一群孩子追着打,白缘也的确制止了那些孩子。
“明明身上气场那——么强,见到我也没有直接把我赶走呢!”说到这,岛崎澈还夸张地伸出手比划起来,又在白缘的目光下乖乖收回手。
“气场强?”白缘注意到的反而是这点。
“是啊,简直和那些穿黑西装拿木仓的人一样!不!比他们还厉害!”岛崎澈认真地评价道,“难道你自己不知道?好奇怪……不对,这样反而说得通了……”
岛崎澈一副假大人模样地思考起来,白缘却整个人陷入困惑。
所以说,之前那些人那么怕他、防备他就是因为?自己的气场强?哈?
白缘倒是很快想通了,他自己虽然没什么“气场”,但一方有啊!自己套了一方的壳子过来,自然也就有了点一方的气质吧。
一直困扰着自己的事总算有了说法,白缘却更多是无奈。
“我之前在福利院长大,后来被养父母收养。”岛崎澈晃着小腿解释自己的来历,“但是我的养父母对我并不好,你也看到啦,喏,这些都是他们留下的。我知道这是不对的,所以我就逃出来啦。”
他的经历就这样被他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但是白缘只是看着那些伤痕也能想象到他灰暗的过往。
“你是个好人,所以我要投靠你!”岛崎澈看着白缘,非常孩子气地说。
白缘在岛崎澈头上轻轻敲了一下,收获来自他的一声“哎呀”后站起身,收起湿巾盒。
拭去污渍后才能看出男孩拥有着非常精致的长相,虽然还小,但也能预想到他未来又该会是一个能收获无数少女心的祸害。
“我可不会养小孩儿,明天我带你收拾收拾看医生,然后带你去警察那边说明你的情况。”蹲太久腿还有点麻,白缘缓了缓才继续自己的动作。
“不出意外你能再找到一个会善待你的家庭。”
所以,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白缘只觉得自己格外头疼。
现在他一手牵着早已换好应季的长袖长裤的岛崎澈,一手拎着一大袋刚买的杂七杂八的物品。
就在前不久,白缘相当大方地带岛崎澈去一家远近闻名的大医院给他全身做了个检查和包扎,还不忘给他换身衣服,把他打理好后带他去警局登记。
本来都做好和这孩子告别的准备了,结果岛崎澈当场戏精附体,一把抱着白缘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哥哥别抛弃我”
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和昨晚赖上他时如出一辙。
顶着警局里一众谴责的目光,白缘是怎么也解释不了,就只能把岛崎澈又领回去。
白缘揉揉额角,深觉自己摊上个大麻烦。
看了眼一路高兴地蹦蹦跳跳的“大麻烦”,白缘感觉自己头更疼了。
“既然你非要跟着我,那就乖乖和我一样住集装箱吧。”
回到镭钵街白缘所在的集装箱,岛崎澈像是精力过剩一样这瞅瞅那看看,倒是没有一丝嫌弃的意思。
算了算了,找个机会再把人送走吧。白缘也不好说他什么,无奈认下。
岛崎澈就这样近乎不讲理地占据了白缘的生活空间,白缘本来安静的独居时间闹腾了不少。
不过,倒也不错。白缘轻轻勾起嘴角。
白缘话少,岛崎澈也依然喜欢和他叽里呱啦地说这说那,福利院的院长叔叔、逃亡时遇到的事、来到横滨后见到的风景……
男孩丝毫不觉得累地把自己的所见所闻一股脑的向他心的“好人”倒出来,哪怕没有任何回应。
这幅样子像极了白缘之前身边的朋友们,像是有着用不完的热情。
白缘突然有些想家了。
“你好好呆在这里别乱跑,我去买个东西。”白缘发觉自己买的食物又很快的消耗干净,决定出去。
“很快回来。”像是想到了什么,白缘又补了一句。
岛崎澈依旧和每次答应他是一样用力地点了点头。
这几天港口mafia的人又开始大规模活动起来,横滨的夜里仍旧不安宁。
听人闲聊时提起过,港口mafia的首领现在病情是越来越严重,一天几乎都没怎么清醒过,但凡有点意识就疯了似的下各种惨无人道的命令,港口mafia内部也被折磨得苦不堪言。
白缘走在路上,整个横滨都有一股散不去的血腥气,这让他非常不适。
白缘知道三刻构想成熟前,或者港口mafia彻底掌握横滨的黑夜之前横滨的黑夜有多混乱,但知道和亲临是两码事。
当不知道是哪两个组织之间的木仓支争斗声再次炸响时,白缘再次在心里抱怨:森鸥外怎么还不篡位。
一般的横滨市民绝不会在夜晚贸然出门,而白缘却是意外的习惯在夜晚活动。作为24h营业的便利店的常客,白缘曾在有人劫店时出手相助,店长也逐渐和他相熟。
“啊,是一方君啊。”店长见有人进店,抬头望去,看到了熟悉的身影,热情地打了个招呼。
白缘被叫到后整个人虎躯一震,相当不自然地朝店长点了点头,逃似的快步走到货架前目标明确地拿了几样东西后赴死一般壮烈地到柜台前结账。
“你可能不知道,我一定得提醒你一句。”趁着收银员结账,店长拉过白缘,语重心长地和他说。
“最近那位脾气是又炸了啊,现在横滨夜里不安全,你还是少在夜晚的时候出门啦。”店长说着,手象征性地指了指远处在浓郁的黑暗里无声矗立着的五座大楼。
白缘领了店长的好心,点点头。
不过白缘内心还是不在意,他现在对自己的能力格外有自信,只要他想,一晚上直接把那五座大楼拆了都行,甚至可能都不用一晚上。
白缘和店长挥手告别,拎起塑料袋跨出店门。
这几天的生活让他已经摸清了镭钵街附近的地形,即使在这样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里他也能找到回去的最短路径。
白缘拐进了一处小巷。
巷子内黑漆漆的一片,路灯的光一丝也照不到这里,暗处滋生的污秽吸引来老鼠,窸窸窣窣的声音回荡在小巷中。
再向前走几步就是一处岔路,过了岔路再一个左拐,然后不用走多久就能到镭钵街。白缘默默确定。
“嗒,嗒,嗒”白缘的脚步声不大不小。
忽然,白缘清晰地听到人群纷杂的脚步声,听声响是从两处分别传来的。
他的疑惑并没有持续多久——就在他刚刚一只脚踏入岔路口时,两队穿着不同形制黑色西装的人端着枪纷纷就位,之间气势剑张弩拔。
白缘反应过来自己误入了火并现场,还没等他离开,两队人就一齐开了火。
黑手党没有“良心”一说,误入火并现场的人并不少,要怪,只能怪他们太不幸了吧。
雨点般的木仓声骤然响起,木仓口火光闪烁,硝烟味霸道地占据了这一处晦暗的小巷。
“等……”白缘双眼不由自主地睁大。
他的反射是常开的。
呼啸而来的子弹又都以来时的势头狠狠反射到射击之人身上,两队的头目刚意识到不对,就已经在自己发射的子弹下瞑目。
这场火并很快没了动静。
白缘看着面前尸横遍野的模样,大脑一片空白。
不同人的血液汇集在一起,缓缓蔓延到白缘脚下。
四周的墙壁上满是溅射上的淋漓鲜血,明明在暗处看不清,白缘也还是觉得它们格外刺眼。
少年身上没有一丝痕迹,灰尘也好血迹也罢,都没能粘附在哪怕少年的鞋底。
浑身上下无一处不是白色的少年在一片赤色中沉默。
白缘并不清楚自己是怎么一路走回镭钵街、走进集装箱的。
回过神来他已经在集装箱内呆坐着,双手还在止不住地颤抖。
平日里话很多的岛崎澈此时也安安静静地坐在一个角落里,不时还向他投来探究而担心的目光。
白缘轻轻呼出一口气,清清嗓子,低声和岛崎澈说:“没事了。”
本来应该一章文野一章咒回的来着,但是横滨这边这几章合起来观感更佳,咒回那边可能要先放一放啦。
以及,居然有小天使投营养液!!呜呜呜我好感动,人生第一次成就达成!和小天使贴贴!
好像说好这章会提及白缘与港口mafia的来着……失算了(捶地)不过白缘确实不适合港口mafia。好了好了再说就要忍不住剧透啦!
以及,希望原创角色岛崎澈能写出想要的感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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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横滨的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