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熔金,青葱峰岭雾气散尽,唯有高处奔涌而下的激流溅起水花阵阵,仿若袅袅烟丝。
瓷披着黄金般的光晕推开院门,夕阳打在祂手上,圈点出细细血斑——本来简单擦过,但匆忙中还是留下了痕迹。
祂甫一抬眼,不知等了多久的京恰好冲过来,刚叫了声爹就看见了瓷手上和鬓边干涸的血块。
祂惊愕失色,忙伸手去扶:“发生什么事了?谁把您伤成——”
瓷失笑:“不是我的血,一点小意外。”这个季节的种花家平均温度居高不下,祂脱下外套往浴室走,见京松了口气后仍跟着自己,便猜到了几分,“你想说今天晋那事?”
京点头:“都是大家闹着玩的,我会处理好,爹可不可以……”
瓷听懂了,转身等祂继续说。窗户半开,菱形的余晖盖住其上半张脸,乌黑的眸子染上璀璨的色彩,像海上的泡沫斑斓脆弱,又像深海的天空遥远救赎。
京心悸,请瓷别再过问这件事的想法堵在了胸口,闷得人呼吸不畅。
让爹别管家里的事——祂真是疯了。
京站的位置偏向于角落,与瓷相比可以说是完全被笼在了阴影里,明明是盛夏,祂却莫名打了个寒颤。
万籁俱寂,祂甚至觉得自己的心跳大得门外都能听到。
瓷亲眼看着祂从犹豫到紧张,再到后悔,暗自反思自己平时的教育方式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孩子们在祂面前好像从来都不敢放肆,祂自认为不算个多严格的父亲。
要不以后在家用女体,做个慈祥的母亲?
祂开始思忖这个方案的可行性。
“你觉得,我平时用女体会不会好些?”瓷直接问了出来。
“……”很突然的问题,京像被按了暂停键,懵逼两秒后答道,“爹用什么都行,可是……为什么?”
祂们一向不在意这个。
“……”祂这么一问瓷反倒觉得自己钻牛角尖了,祂将外套递给京,“帮我拿套干净的衣服过来,至于晋……我累了,你们自己解决吧。”
京思路十八弯,短暂的空白后大喜:“是!”
瓷独自进了浴室,打开花洒,水冲刷地板,冰凉的脆响淹没脚底,祂赤脚踏上地毯,悬挂的琉璃珠相互碰撞,混音如仙乐。
今天目睹了一番俄家的惨状,再回到重要之人身边时难免恍然。
水汽氤氲,缠绕似茧,祂任水流浇灭心中的躁动不安,发尖血迹脱落,透明的液体被染上一缕粉红。
不,不会,祂绝不会让那样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永远不会。祂要保护的人,谁都不能伤害。
祂的存在,本来就是为了这些。
而后的一段时间京怎么处理的那件事瓷并没有多问,祂相信这点小事不用自己操心,倒不是不在意,只是还有更大的事需要祂出面。
七月下旬,勒前往北京签署《北京宣言》,结束分裂,这一历史的里程碑在和平与战火的见证下圆满结束,世界欢呼雀跃,除了某些人。
在无法阻止这件事的情况下,美再一次选择了整不了瓷就直接祸害所有人。祂在众目睽睽之下投入大量资金进大流行病基金会,说是防范下一波疫情,祂要干什么大家都清楚,但谴责之外无人能阻止。
然而在丧心病狂无差别伤害的同时,美还在种花家附近部署核弹基地,想逼迫瓷服软,后者直言不讳,宣布停止磋商免谈。
美不甘心,非要找事,要求对方进行核裁军,瓷道可以,但美必须先做个示范,换言之,要么自己青云直上,要么美自断命根。
世界第一怎么可能答应这种要求,祂从来都是白嫖,拒绝后瓷和俄联合组织轰炸机进入美防空识别区巡航,警告之意不言而喻。
国际人人自危,但吃瓜好事者也不在少数,好在法开的奥运会恰逢其时,转移了众人大部分注意力。
在震惊世界的开幕式那晚,瓷和孩子们坐在电视机前看直播,祂头一次恨自己只有一双手,不能把所有孩子的眼睛都捂上。
想直接切画面又怕孩子说自己封建,硬是在内心连绵不断的呐喊中看完了整场开幕式。
而后祂僵硬地转头笑道:“看看不同的文化也好,包容开放,兼收并蓄……”
被雷得外焦里嫩的一干孩子:“……”爹被鬼上身了?
第二天瓷才知道,全世界只有自己一帧不落地放完了,不是,说好的自由尊重呢?现在搞得好像只有祂不保守一样。
至于法禁止俄和白俄参赛,在不知道被骂了多少次“走狗”之后,韩的热度几乎超过了此事。
自从韩在平昌冬奥会开幕式的时候把法的国旗放成了俄的国旗,法就一直怀恨在心,自家开幕式直接把韩念成朝,连续两次把祂国旗弄错,甚至选手名字都打错了,韩的榜单名字前不是放种花家的国旗就是放南非国旗,气得韩心肌梗塞。
英嫌弃法的伙食差并选择亲自给自己孩子做饭的同时无语道:“……你这几天到底在干什么?”
“又不是故意的……”才怪,君子报仇,六年不晚,祂看看英送来的吃食,“……就你这手艺,还嫌上我了?”
英无视了这句话:“除了韩,你还把五环旗给挂反了,南苏丹国歌放成了苏丹国歌,阿根廷出场放瓷的国旗——还需要我一一举例吗?”
“……”法移开目光,不认错,也不改,反正都是敷衍了事的,何必那么认真。
闹剧尚未结束,工作仍是日常。
英家里骚乱不断,开会时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破产,却鲜有人当真,毕竟祂隔几年就要来这么一出,这种赖账的手段倒是屡试不爽。
瓷同俄窃窃私语,美做贼心虚,悄悄靠过去打算一探究竟,被当场抓包。
“干什么?想加入我们?”俄点着桌子,露出一口白牙,“还是说你希望我们再巡航一次?”
美丝毫没有暴露的尴尬,祂明目张胆地挑拨离间:“得意什么呢?搞得我以为你们之间的友谊有多坚不可摧,哦不,是你们自己这么觉得。”
祂向瓷笑道:“苏联那时候你们不也是这么认为的吗?怎么搬起石头砸自己脚了?”
俄装作可怜道:“瞧祂嫉妒这样儿,也不知道身边有多少可信之人,还骄傲起来了。”
瓷认同道:“就祂干的那些破事,还想让别人信祂,异想天开。”
最近这两人算是第无数次被惹毛了,冷嘲热讽的语气一点不收着。
怜悯般的口吻刺痛了形单影只的美,英还在发言,法自己事多还没处理好,顾不上祂这边。
祂凝视着统一战线的宿敌,眼中藏着千里冰封的寒冬,漫山遍野,覆雪皑皑。
美的眼神向来炙热,里面多是疯狂的**,凡靠近者,无不是飞蛾扑火,灰飞湮灭。
冷下来也一样,只是又多了一丝高位者不近人情的残忍。
散会后,祂不顾旁人诧异的神色,像要把什么捏断般死命把瓷拽进巷子的角落,高墙拦截视线,里面几乎被隔绝。
“来一场?”美盛气凌人地活动着手腕,巷子留存空间本来就不大,祂往那儿一站几乎完全堵住了出口。
瓷一向是能动口就不动手,孩子们的损失能少一点是一点。对于美的问题祂冷眼相待,不置可否。
“要宣战就上国际说,白纸黑字,否则空口无凭,你怕是转头就把锅往我头上甩。”听不出半点慌乱。
美知道瓷就这个性子,可惜祂最讨厌的就是这人一副高高在上、不染尘埃的淡漠模样。祂凭什么孤标傲世,凭什么宁折不弯,凭什么在这个疯了的世界中出淤泥而不染?装什么装?!
祂看不惯,祂偏要打破这一切,把这个人扯落泥潭,踩在脚下,碾碎祂千年的傲骨,让祂不得不向自己俯首求饶,在狼狈落魄中变成身不由己的傀儡。
这个念头已经存在了两百多年,瓷每跟祂作对一次,**的火苗就上窜数丈,燃尽心脏,沸腾血液,将祂引向理智的边缘坠入深渊。
“不,不打仗,你,只有你。”这样的想法让美兴奋得语无伦次,眼中倒映着冷淡的敌人,却笑得愈发张狂,背光的面庞唯有那双鹰似的眸子蓝辉玓瓅,祂步步迎向对方,“Come on honey——
“I've been looking forward to i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