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几人都没再提起这件事,英和瓷还一起谈了合作事项。
沪的伤也渐渐痊愈了,只要没有造成实质上的破坏,意识体一般不会有性命之虞。伦在伤好后也继续接手英的日常事务,一切都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这天,联合国安理会再次迎来一次较为重要的投票——巴勒斯坦申请入联。
祂和孩子们为这一天付出了几十年的心血,只为获得国际的认可,将和平带到自己的土地上。
这本是板上钉钉的事,可偏偏有人不愿意。
各国挨个投票,十二票赞成,两票弃权,眼看马上就要成功,轮到美时,祂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缓缓吐出两个字:“——反对。”
全场哗然——美使用了一票否决权!
勒愣住了,无措地看向另外四常。
可就算其余四人全通过也无济于事,一票否决权是绝对的,同等级的权利没法覆盖。
其它的也就罢了,可这明明是众望所归的事,若是无法通过,当地的战火不知还要持续多少年。
俄怒气冲冲地瞪向美,见对方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便直接起身离席,部分同样愤然的国家见状,也跟着一同出了会议室。
美毫无悔改之意,转头问瓷:“RUS都走了,你不一起?”
“呵。”瓷冷笑道,“我要是也走了,没人用一票否决权否决你后面的提议,你不得上天?”
见计划被识破,美坦然地笑笑,祂本来也没指望成功。
“你不同意祂入联,是想帮以吧?”瓷已经感觉不到失望了,美从来都是这样。
祂和俄前不久刚表明支持伊,这货转头就为了以拒绝勒入联,祂安的什么心人尽皆知。
美听着勒哽咽的发言,反而笑了起来:“要是祂能给我带来更大的利益,我也可以支持祂。”
闻言,瓷默然地看了祂片刻:“……那你知道你的否决对祂而言意味着什么吗?你追求的是繁荣之上的极致,而祂想要的只是生活之下的生存。”
美似笑非笑:“你说的这些我当然知道,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谁生来就强大?落后是原罪,祂要想摆脱这一切,凭什么要靠我来替祂实现?”
“你替祂实现?”瓷道,“祂从未做过这个梦,若非你百般阻挠……”
“我说——”美懒得再听下去,祂转着手上的钢笔,语气不咸不淡,“一个连联合国都没入的小国你都记得这么清楚,当初怎么没见你这么细致?”
“呵,我倒要听听你又打算挑我什么刺。”
“我问你——”美抬眼,“你第一次见我是什么时候?”
“……”瓷微眯眼,片刻后看向祂,“一百八十年前。”
“哈,我就知道。”美看向泪流满面的勒,“所以说,当你实力不足的时候,别人都记不住你这个人,更别提想过得好。”
瓷看着空了一大半的会议室,不知是劝诫还是警告:“失道寡助,总有一天,你会发现自己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哈哈,以前经常有人这么跟我说,我不还是一路走到了现在?”
知道这人一意孤行,瓷不再搭理祂,一直到会议结束都没再说半个字。
种花家。
饭桌上,一家人聊得热火朝天,之前的阴影似乎已经完全被驱逐了。
只是京对沪还是淡淡的,虽说日常上无微不至,但话和笑却不多,沪愁得对什么都意兴阑珊。
浙常缠着湘问东问西,吃饭也是挨着祂坐。
瓷夹起一片土豆放在碗里,盯着上面的油走神,直到京叫了祂两声才反应过来,一抬头见所有人都看着自己,刚才还热闹一片的景象此刻静得落针可闻。
京斟酌道:“爹,您是在烦勒的事吗?”
会议一结束,这件事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遍了全球,只要有点门路的现在基本上都知道了。
瓷本来不想跟祂们谈这件事,但见孩子们都一脸疑惑,想来不说清楚这顿饭是吃不安心了。
祂放下筷子,擦了擦手:“除了这个,我还在想美的意思——你们还记得美第一次跟我们接触是什么时候吗?”
“美?”宁说起这个人就气,“还能是什么,一八四四年,《望厦条约》,祂可占了不少便宜。”
众人纷纷点头,时不时低骂一两声。
瓷想了想:“我也记得是这个……”
桂还在思考对不对,余光瞥到粤欲言又止,便倾斜身子小声问:“有什么问题吗?”
粤摇摇头,当众人打算继续吃饭时,祂似乎终于确定了什么,抬头道:“爹,不是那年,是一七八四年,祂第一次来咱们这儿。”
瓷一愣:“……一七八四?”
那有两百多年了……
粤点头:“那年祂来经商,是从我这儿拿到的第一张许可证,您也见过祂。”
瓷皱起眉,努力回忆当年的事,但仍没有一丝印象。
那时候的自己心高气傲,一个名不经传的人跑来……
祂突然想起会议上美说的那句话,一时间思绪万千。
实力不足,就记不住吗……
然而虽说此事闹得沸沸扬扬,但日子还得过,一转眼,时间到了五月份的开端。
所有人都沉浸在假期的欢乐当中,若非说有哪里奇怪,便是那天晚上。
夜晚的种花家静谧祥和,玩累了的孩子们各自进屋休息,没人注意到外面的异常。
凌晨,一只兔子揉揉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地拖着小被子出了房门。
饮水机不远,它不打算开灯,反正眯着眼睛也能找到。
走到正厅时兔子才反应过来二楼有水壶,刚想原路返回,一团静静地站在窗边的黑影吸引了它的注意力。阴影中,金色的五角星反射着微光,美不胜收。
是爹。
它拽着被子稀里糊涂地走过去:“爹……您不睡吗?好晚了……”
一只手轻轻地在它头上摸了摸,熟悉的声音哄道:“爹等会儿睡,回去吧,晚安。”
“哦……”
兔子应下,慢吞吞地上了楼,一夜无事。
第二天,云一大早就坐在床边收拾孩子们的衣服,想着有一些不合身,等会儿跟苏说一声,做几件。
门外响起轻而急的脚步声,越来越响的踏板声停在了云门口,来人甚至没敲门,咔嚓一声拧开把手,门猛地撞在墙上,发出一阵颤音。
“云!你没事吧?!”
云一惊,手上的衣服滑落,掉在了脚边。
看清来人,祂长出口气,捡起衣服拍了拍:“贵,能不能别一惊一乍的,吓——”
清风掠过,声音戛然而止,云愣了愣,犹豫片刻,轻轻拍了几下突然冲过来抱住自己的贵,低声问:“怎么了?”
贵放开祂,恨铁不成钢道:“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告诉我们?!”
昨晚一点响动都没有,今天起床才听到些风声——缅朝云边境投弹,两边爆发冲突,真枪实炮地动了干戈。
“嗯?”云知道这事迟早瞒不住,便笑着把整理好的衣服放进箱子,“几十分钟的事,没必要惊动大家。”
贵狐疑地把祂从头到脚扫了眼:“真没事?没受伤?”
“没——有——”云拖长调子,把祂往外推,“好了好了,该吃饭了,大家都等着呢。”
贵被迫回到了门外,祂不甘心地想再检查检查,被云突然凑过来做了个鬼脸:“你也太小看我了,而且有爹在,不仅我,孩子们也是零伤亡哦!”
听着祂得意的语气,贵总算放心了些,佯怒地拉着祂下楼:“下次再瞒着我,你知道后果!”
云勾起嘴角,反握住祂的手。
“哼,晓得了。”
此时风过枝梢,晖入斜窗,一抬头,瓷在阶道尽头朝祂们招手,两人眼睛一亮,奔向了属于祂们的光。
巴勒斯坦。
浓烟混着焦土在热浪中翻滚,被炮火波及的孤鸟从空中坠下,炭黑的羽毛摔得粉碎。
一只满是污泥的鞋落在死鸟旁边,勒麻木地在燃烧的废墟中行走,入目之处,千疮百孔。
祂在一个少了半截身子的尸体前停下——其实根本看不出这是一具尸体,空投的炮弹早已把它炸得面目全非——但勒知道,这是自己的孩子。
祂跪了下来,用手刨着沙石不分的薄土。
手指在粗糙的石块上磨过,一下又一下;锋利的棱角于皮肤里扎根,一片又一片。灰暗蒙上指端,鲜红染尽冰凉。
勒像看不到手上的伤,更加卖力地挖着毫无动静的地表,空洞的双眼没有一丝神采。
弱国无外交,可祂真的没办法了。
当初英法轰炸叙利亚,叙想为自己争个理,那两人连听都不愿听,在祂发言时直接离席。
祂们没想过反抗吗?怎么可能。
可弱国无外交,更无动武的资本。
刺耳的呼啸在脑后响起,不知是今天的第几轮战斗机再次铺天盖地地袭来,勒在轰鸣声中抬头,却只看到了一片阴影。
啊,光又被遮住了。
祂摇摇晃晃地起身,拖着灌了铅般的双腿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和天地一色的火焰中走向祂的未来。
哈,看来今天注定不太好过,哦,明天也一样。
勒走过一具又一具尸体,路过一截又一截残肢断骸,不知何时起,祂的身后留下了一条触目惊心的血路。分不清是谁的血。
飞机在头顶掠过,带起一阵尘风,哭叫声在这里微不足道,轰炸掩盖了一切。
祂机械地转了转头,方圆十里,横尸遍野,满目疮痍。
没有任何高光的眸子微抬,祂笑了,俯身吻在一个高挂断木的死尸额头上。
晚安,孩子们,好梦。
这两件事放一起写还真是有点心情复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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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