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喂,你们两个,”胡宴良带着警告意味的冰冷声线流过喇叭扩扬而出,对着不远处火药味十足的两人道:“收着点啊!”
按理说,都是成年人了,作为导演就算有再大的权力也管不到演员的私交,只是昨天的意外不得不让胡宴良腆着脸伸出长手提醒两人,吵归吵闹归闹,影响到拍摄状态那可不行。
只见沈铮矜持地点了个头后漠然离去,方明雨嘴里倒还是忿忿有词。
也不知道这两人一天到晚都在吵些什么。
“你说他们一个A一个O怎么处成这样,也是奇了怪了。”梁友生在他身边坐下来,感慨道。
“谁知道,应该叫池水来给他们调解一下,”说罢,胡宴良一屁股坐下,“来,看看。”
两人在检查昨天没拍好的那场戏。
看了一会儿,胡宴良就说:“状态调整得倒是挺快。”
梁友生认同式地点头,忽地又想到什么,询问道:“老张那个戏不是在找人吗,我看沈铮挺合适,要不把他推过去试试?”
《愁杀夜雨》拍摄已经接近尾声,剧组里人都只剩不到一半,拍完之后道刚好和老张的戏能对上时间,胡宴良点了点头,“是不错,到时候再问问沈铮愿不愿意试试。”
“不能吧,沈铮能选上算踩狗屎运了,他还挑戏呢?”
“怎么不挑,你不是也看过他的简历吗?”
梁友生这才想起来沈铮拍过的戏,该说不说,角色有大有小,但剧本确确实实都是好本子。
“真是天生的少爷命,命好得不得了了。”
有个有钱有势的爹,还有个把演技天赋遗传给他的妈,自己还长了张好脸,以为要只身闯荡娱乐圈还有池水来陪,还有谁比沈铮更好命?
胡宴良对此不置可否,眼睛一转,幽幽道:“能多拍点就拍点吧,也许哪天就没机会了。”
沈家就这么一个儿子,沈铮都拍了几年戏了,沈朝晖态度还是这么暧昧不清,很难不让人多想。
沈铮确实又是个好苗子,他们两又都是惜才的人,心中自然也是各有想法,二人对视,默契地不再谈论。
*
收工时,天色灰蒙蒙的,像是被黑雾不留情面地熏染过一样,看不出半点鲜艳色彩,没一会儿,飘飘洒洒的雪籽就散下来。
下雪了。
没带伞,沈铮加快脚步赶回去,都下雪了,池水总不能还不回来吧?
池水这个没出息的,究竟有什么好躲的?他也没说什么要算账之类的话吧?池水现在这个又是什么意思?是想逃避不想对自己负责?
沈铮又想,池水不喜欢我?不太像。那池水喜欢我?也不太像。
他猜不透池水的想法,在如此至关重要,又迫切希望得到答案的问题上,对池水积累的所有了解竟然失效了。
算了,反正他很快就能见到池水,他做这个恶人来掀翻这层将破未破的窗户纸。
他这般有信心,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去想,如果得到一个并不满意的答案要怎么办,就让脚步急促地再一次加快了。
走入门口时,沈铮气息微喘,看了一眼在摸狗的小月,没说话就往楼上去了。
池水应该会在楼上的。
两个房间的门都关着,沈铮深吸两口气平定呼吸,努力地让自己看起来镇定而自然,然后推开池水那间房的门,想开口叫出名字时,才发现房里根本没人。
沈铮又去开自己房间的门,其实也没抱什么期待,池水不爱进他的房间。
还真没有人,沈铮期望落空,刚浮起来的心思又深深沉下去,池水究竟去哪儿了?
“小月,”沈铮不得不向此时唯一一个在家的人求助,“你池水哥哥去哪儿了?”
小月抬起头来,眨了眨眼睛,撸了一把狗头,“走了。”
“走了?”
“嗯,坐别人的车去外面了。”
“外面?”沈铮拧眉,“什么时候的事?”
“中午,我看到的。”
沈铮脑仁突突地跳起来,池水落荒而逃,连他每天恨不得亲两口的狗也不带上地逃……
恼怒将沈铮的整个胸腔一点点填满,理智也跟着被排挤出去,这回是真的预想成真了,池水不想干了。
什么也没交代,就这么干脆地跑了!
池水这么快就反悔了?
当时说得那么情真意切,现在不见踪影。池水那张过于天真的面孔变得扭曲虚伪起来,沈铮任由愤怒、怨恨覆盖自己,恨池水的欺骗,恨他的言而无信,恨他的懦弱不敢面对。
沈铮脚步生风,他要把池水逮回来。
当时他已经给过池水离开的机会,那是最后一次询问,自那以后,池水能不能离开的选择权就已经不在池水手里,而是在他这里。
走?想都别想。
沈铮跟胡宴良借车钥匙,向南村到镇上两个小时的车程,池水也跑不了太远。
“借车钥匙干嘛去啊?戏没拍完,你可别给我乱来啊!”胡宴良见他脸色有些阴沉,犹豫着要不要给。
他们这一趟从首都到向南村,路途太过遥远,压根就没几个人开车来,进村都是雇当地的车,只有胡宴良为了方便,硬着头皮几辆车用来把拍完戏的演员送到镇上。
“没乱来,我会回来的。”沈铮接过钥匙转身就走。
什么叫你会回来,难道你还动过不回来的念头,胡宴良心里头暗骂,H还没说出口,沈铮人已经不见了。
这也走得太快了吧,胡宴良瞠目,出什么事儿这么着急?
尽事事儿的,没一个省油的灯!
沈铮到村口打听,池水在村里的人缘很不错,老头老太一听就知道池水,七嘴八舌地就把池水地的下落漏个精光。
“走了走了,跟刘家那小子一块儿走的。”
“去了蛮久噢,早都到镇上啦!”
“你要去找他?还是别去了哇,下雪路上滑得很咧!”
“就是,天都黑了,不安全噻!前年噢,有个人雪天开车翻到崖底下去,危险得很呐!”
谢过这帮消息灵通的八卦中心,沈铮顾不上他们的劝阻了,直接启动了车子开出去。
向南村的公路狭窄弯曲,路面到处都有裂缝,路面还没有积雪,只是被落地就融化的雪水淌得湿漉漉的,车轮碾上去暂时还没感受到什么影响。
沈铮刚想提速,前方就驶来一辆面包车,横亘着路的中间。
他刚想挪动车头让路,又听到对面的车子对着他打了喇叭又闪了好几下车灯,对面那人降下车窗,对着他喊道:“小兄弟,又下雪又黑天的,可不兴上路!”
“我找人,必须得去。”
那大叔眼睛一眯,估摸着沈铮找的也是剧组里的人,问道:“你找谁啊?”
“很白,大眼睛尖下巴,头发这么长。”
“你是找小池兄弟吧?他不是回来了吗?”
沈铮一怔,“回来了?”
大叔点点头, “是啊,他跟我一块儿去的镇上一块儿回来的,我这不是去隔壁村要肥料……”
大叔说什么沈铮已经听不进去了,只是机械地原路返回,脑袋混沌不断地想着,原来池水没有要走吗?
池水没有要走。
没有就好。
雪势越来越大,融化的水珠从鼻梁上滑落下来,滑溜溜又冷冰冰,沈铮清醒了不少,自己反应未免太过激烈,以至于都有些狼狈了……
都怪池水。谁叫他做出这么吓人的举动。
把自己仅有的一颗心弄得七上八下又乱七八糟的。
他又走到门口,正疑惑屋里怎么黑魆魆的不开灯时,一抹小小的烛火忽然就从不远处的饭桌上将四周的黑暗驱逐,池水的脸被照得半明半暗,朦朦胧胧的。
“过来吹蜡烛吧。”池水笑了笑,指了指桌上的蛋糕对着他说。
很轻的话语声,沈铮却听到自己的心脏被这几个字砸得砰砰作响,有一角酸软地塌陷下去。
完了。
说不清是他完了,还是池水要完了。
他在空出来的椅子上坐下,池水把生日帽往他头上一罩,颇有些遗憾地解释:“没有生日蜡烛了,你将就吹一下这个吧。”
池水把蜡烛举到他面前,一根红色的蜡烛,是停电的时候乡下人家常用的那种,全新的,从沈铮进来那一刻池水点燃它,此时已经有一道烛泪在蜡烛柱身溜出去,然后凝结成一道隆起的痕,泛出一点点透着红色的白。
十分粗糙,用来当生日蜡烛来许愿当真有些敷衍了。
沈铮闭上眼睛,花很短暂的时间许了一个愿。
如果许愿真的有用,那今晚当差的神仙就应该给他显灵了。
他睁开眼,吹灭蜡烛。
啪地一下,屋里的灯被打开,池水被刺激得眯了眯眼睛,伸手挡住光。
过了半秒,池水才转过来跟他说,“……好像忘记唱生日歌了。”
沈铮喉咙滚了滚,“明年再唱。”
池水说好吧。
池水又把一碗面放到他面前,“长寿面,你先吃一口。”
“这是什么?”他指了指碗里码着的肉块。
池水顿了片刻,回答他:“鹅肉。”
沈铮想到什么,不由得再次确认,“是追我的那一只吗?”
池水点头,表情甚至有一点庄重的意味。
“……”
“……”
不知道沈铮有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感,毕竟当时被鹅追着啄的时候脸黑得都要掉到地上了。老婆婆在杀鹅时他偷偷在心里说了好话的,希望鹅能原谅他。
只见沈铮脸色很是微妙,挑起一筷子面条,一声不吭地吃了一口。
沈铮觉得自己真是想错了池水,错得彻彻底底。池水对他的追随,也太过盲目了一点。
非常普通的水果蛋糕,劣质奶油,一般口感,简陋造型,唯一的优点就是上面的水果还算新鲜,池水把有葡萄的那一块切给沈铮。
没有人会不喜欢自己信息素的味道,虽然这个时节的葡萄不一定是甜的。
“你怎么不说祝我生日快乐?”沈铮手里叉了一颗葡萄,扭头问池水。
池水看一眼桌上的蛋糕,又看他叉子上的蛋糕,憋出一句,“祝你生日快乐。”
见沈铮还没有要罢休的意思,又说,“事事顺意,心想事成。”
事事顺意,心想事成。沈铮跟着默念了一遍,眼神从池水身上挪开。
最好是这样。
池水短吁一口气,只要不再揪着问他们为什么亲过嘴这个事情就好了。
他刚想着呢,沈铮突然又凑过来,微微偏过头,下巴几乎是贴着他耳朵,“所以你当时为什么要亲我?”
脑子发昏,没复制全,小宝们记得再看一下
另:在全文剧情不改的情况下替换了第一章,小宝们快去看去看!!!(么么么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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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躲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