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石门之内三人满脸错愕地盯着这幕。
直到那石门彻底被堵死,尘埃落定之时,岑之烟仍久久愣在原地未曾动身。
“为什么?”
她沉声低喃,满眼都是诧异,许久不可置信。
“他竟会甘愿和她一起赴死?”
“可他之前分明那么喜欢我,如今怎会说变就变了?”
直到深入洞穴的路上,岑之烟依旧是心事重重,不甘心地叨念着。
北宫沐晨见她如此心神不宁,正想安慰,忽然意识到什么,抬眸顿时一惊。
几人停下脚步,这才惊觉甬道尽头竟赫然是堵石墙。
于闻诧异,“这,这条路竟是死路一条?!”
”怎么可能,地图上分明……”
岑之烟又不信邪地在整条甬道来回找了几遍,却依旧没有任何发现。
于闻急得团团转,脑门直冒汗。北宫沐晨却只是伫立原地,神情凝重,“师妹别找了,一路走来,我确定过没有任何机关。”
闻言,两人顿时脸色一白。
半晌,这才终于意识到什么,气得那于闻顾不得手上伤口,猛地捶墙。
“天杀的,那‘江久’耍了我们!”
——
石门之外,郁星洛错愕地盯着眼前人。
“你突然发什么疯?”
方才玖夜出来时,她第一反应竟想将他推回去。
但想归想,对方分明是刻意赶着最后一瞬出来的,压根就没打算让任何人有阻拦的机会。
看着那道彻底堵死的石门,郁星洛抿了抿唇,没忍住抱怨,“跟我一同困死在这,这就是你取剑的计划?”
“我有你那么蠢?”
“……”
郁星洛不服,想反驳什么,却见玖夜神色平淡,不紧不慢朝石门对面走去,在石壁摸索一番后,手指微动。
“轰——”
一阵响动过后,一条深邃甬道赫然显现。
郁星洛诧然,“这,竟还有另一条路可以通往神剑?”
玖夜冷着眸,“仅此一条。”
“?”
郁星洛一怔,半晌才反应过来,“你是说……”
选错路线的,并非她二人。
可她不明白,那地图上分明注明了正确路线,岑之烟看了一遍又一遍,不可能搞错。
正疑惑时,眼前瞬间闪过玖夜交出地图时,对北宫沐晨露出的那个戏谑的笑。
她忽然就想通了,早在她将这地图交给他手上的一刻时,就已被他悄无声息掉了包。
难怪,难怪……
难怪他会甘愿将地图交出,看她按下机关而不阻拦,在石门堵死的最后一刻才抽身而出……
直至此时,这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杂乱思绪中,那人嗓音从头顶落下。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出来?”
玖夜靠近了少女,冷眸毫无情感地对上那双澈眸,语调戏谑,“因为,舍不得你吗?”
郁星洛哑了声,眉头微挑。
空气骤然沉寂,凝了那双凉薄的眸子许久,凝得她心头微凉,终是垂眸躲了视线。
她止不住在想,是否自始至终,她也只是他计划中的一部分?
可只是一息,她便释然松了眉。
是啊…
无论如何,她都会助他。
又何必纠结是否被当做棋子。
可即便她心中清楚,即便从一开始便深知他是个薄情之人,莫名的,此刻却仍是生出一丝落寞。
“九公子…”
郁星洛阖上忧郁的眸,轻声唤他。
她咬紧了齿根,忍了又忍,却终是没能忍住,“若有一天我真的为你而死,你也会像方才那般无动于衷吗?”
玖夜意外一怔。
错愕一闪而过,很快,那双深邃冷淡的漆眸又只剩嘲弄戏谑。
“当然不会。”
玖夜缓缓靠近了她,俯身,冰冷唇齿贴上她的耳垂,勾起一个邪魅至极的诡笑——
“我欢喜还来不及。”
那语气就像是早已期待数年,透着难以控制狂热和激奋,如同魔鬼低吟。
郁星洛惊得浑身都颤。
那股森然气息叫她从头到脚都不寒而栗。她猜不透那人心思,不知他在期待些什么,只知他不仅是个喜欢被虐的变态,还乐于看别人痛苦。
她忽然有些庆幸,庆幸他是个冷血动物,不会对她生出感情。
否则。
他当真会叫她万劫不复。
思绪间,郁星洛抬眸,发觉周围忽然宽阔。
石洞内巨大石柱高高矗立,散发微弱火光,洞穴中央赫然悬立一把赤黑巨剑。剑身由晦暗如墨的金属锻造而成,刃上刻满奇异神秘的咒文,隐隐显现烈焰血色。
那便是令三界都觊觎争夺的神剑诡啸。
剑周被血河环绕,鲜红液体缓缓流淌,骇人气息就如同聚集了千百幽魂冤鬼,怨气极深。
即便距离数米,她也被那剑身的魔煞之气震慑,本能不敢靠近。
身旁人却毫不迟疑,朝剑走去。
半路却忽然一顿,停在原地。微微抬颚,半晌忽的嗤笑。
郁星洛茫然看他,“怎么了?”
“姓岑的老狗来了。”
玖夜冷眸凝着洞顶,满是轻蔑,“竟还不惜引用天怒之雷,真是下了血本。”
“!?”
郁星洛一惊,“岑…”
有玄天门首席大弟子和大小姐坐镇,岑光远却还要在这个时候亲自到场,且阵仗如此之大,目的显而易见。
他想趁此机会,将魔头斩草除根。
不出意外,此时剑冢已被玄天门众弟子包围,步好阵法,随时可能发动禁制。而一旦引来那天怒之雷,整个剑冢都会崩塌掩埋。届时这里将成为真正的神剑坟墓,不论活物死物都会被永世镇封于此,为诡啸陪葬。
“呵呵…”
郁星洛此刻竟也忍不住学着那人样子,冷哼一声。
哪怕毁掉整个剑冢,牺牲无数无辜弟子的性命也全不在乎,不择手段只为“除魔卫道”。
如此行径,不愧是他岑光远所为。
冷笑过后,郁星洛不觉红了眼眶,“看来,终究还是留了遗憾…”
“怕什么。”
玖夜仍是那副沉着模样,“你就这么对我没信心?”
郁星洛无奈轻笑,“怎么会,你动动手指,都能碾碎我了。”
苦笑过后,却愈发苦涩,“可即便是你诡煞君,要做到伤己取剑,再带着累赘破阵而逃,也很难的吧。”
余光中,那人衣袖一顿。
停了一息,少女阖眸轻叹,“不是吗?”
周遭一片死寂。
寂静。
还是静。
空气许久都无声,却暗藏汹涌。
待心口鼓动逐渐平息之时,才终于听见那人吐露一声轻笑。
“我还以为,你当真愚笨到至死都不会觉悟。”
玖夜俯身,凑近了少女耳畔,“可怎么,早就看穿却在这个节骨眼说破,你当真不怕,我这便将你祭剑灭口?”
郁星洛却只觉得想笑。
他还真当她如此蠢笨,瞧不出他的谎言有多劣质。
却也不愿再多争辩,径直朝那血河走去,“不必你动手,我自己来。”
半步刚迈出,手腕猛地扼上一只冰手,“擅自做什么主,我还没下命令。”
郁星洛神情微惊,抬眸,却平静轻言,“你有的选?”
未等玖夜开口,剑灵已按捺不住在神识中嘈乱吵喊,“主尊,你还犹豫什么?若你此时伤己取剑,一时难以恢复。等岑狗真引来那天怒之雷毁了剑冢,就算能破冢而出,也必定会被仙门围困难以逃脱啊!!主尊!”
听得玖夜心头莫名聒噪,脑仁微痛,当即蹙眉一瞪,将剑灵噤声。
垂眸看向少女,目光凝得愈发紧,语气却似是轻描淡写,“你的命归我,何时要取,是我说了算,不是你。”
“……”
二人僵持之间,忽听一声尖锐剑鸣从洞外传来。
“你个畜生!我早就该想到是你占了我师弟身子!”
抬眸,叫于闻的弟子正持剑袭来,口中愤然咒骂着,“去死吧,两个贱种!”
郁星洛下意识上前去拦,却在那剑尖刺到她的前一息瞬间被拽回,骂声也在这时戛然而止。
等反应过来,于闻早已被那人一掌击穿五脏,狠狠撞击在对面石壁,再无生机。
这一幕,正巧被刚刚赶来的北宫沐晨目睹。
愤怒顷刻攀上他的面容,像是受了刺激,亦或是某种术法,他乌黑长发间隙忽然多了几缕银白,血丝瞬间遍布双眸,青筋暴起。
“扰龙九月——!当真是你!!”
仿佛完全变了一个人,银发的北宫沐晨猛地一甩玉箫,笛声如狂风巨浪,咆哮着朝玖夜杀去。
他的吼声响彻空穴,震耳欲聋,誓要撕裂天地。
这一击箫声似剑,灵气逼人,用了足足十成功力。换做旁人恐怕都会震碎内脏,非死即残。
可对手却只是随意抬手就轻松挡下,轻松到就连身形都未晃一丝。
“三百年未见,竟敢直呼我的名讳了?”
玖夜眉眼森然,语气透着十足的戏谑,“怎么,被凡人捧了才二十余载,就敢没大没小,忘弃尊师重长的礼节?”
北宫沐晨怒目瞪他,嚼齿穿龈。
“你也配!!”
下一息,他猛地收力,将那玉箫狠狠劈下,又是重重一击。
轰——!
哐当——!
石崩地裂的打斗声震得整座剑冢都在颤。
就连随后赶来的岑之烟见到这幕都不禁身形一顿。
她自小与北宫沐晨一同长大,却从未见过他如此怒不可遏,这般动容之时,与往日完全判若两人。细看他眉眼气质都似是变了模样,多了几分仙家气质。
不禁回想起父亲曾说过的北宫神君下界的传闻。
回过神,岑之烟怒目看向不远处血河边的少女。
“好你个魔族贱女!竟敢耍我!”
阴寒杀气顷刻爆发,她拔出寒剑,朝郁星洛刺去,“今日我定要取你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