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艘巨大的帆船在暴风雨中航行,船起名恶龙号,船首是一个张牙舞爪的龙首:一双鹿角、一双狮子眼、木刻的烈焰从口中喷出。
这艘巨大的帆船在海上航行了一个多月,还有一个星期才能靠岸,水手们在船上闷坏了,打牌,打麻将,掷骰子,喝酒,聊女人,骂脏话,打架,然而不论做什么,都无法排解他们的烦闷和躁动,几个男人,按捺不住内心的火,两两成对,一些平常在他们看来颇为不齿的事,眼下这个时候,只要是个人,就无所谓了,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
也不知道为什么,躁动期格外地长。
船上的老水手,来到甲板上,他凝望空中的血月,惶恐不安。
传说中,血月一升,海里的人鱼便会出来,唱着魅惑的歌谣,勾人魂魄,把人拽进水里之后,生生地咬死,徒手剜出人的心脏来,而后吞下去。
老水手曾经亲眼目睹过那样的惨状,一次出海的过程中,船行到一片陌生的海域,也是一个血月,水手们莫名地急躁不安,没有办法平静下来,包括船长也无休止地发泄开来,他回忆着那场大风暴后的短暂安宁,船上人声鼎沸,桌子倒了,椅子倒了,水手们肆无忌惮,大声地说话、吹牛、辱骂,甚至动起手来。
直到血月升起来,海中突然出现一片礁石,石头上坐着一些男男女女,样貌极好,看一眼,就让人移动不了目光,而后,那些男男女女唱起歌来,歌声如此地动听,引人入胜,令人无比地陶醉,那比最好的葡萄酒还让人迷醉。
歌声停下来后,船上的水手惊奇地发现,礁石上的男男女女已经来到了船上,手搭在水手的胳膊上、腰里,那个时候,躁动不安的心恢复平静,而后怦然不已。海妖杀人四个大字,显目地刻在船身上,没有人去在意,把那些恐怖的传说当成传说。
男男女女们说,他们是远航的游客,船在大风浪中沉了,十几个人困在礁石上,等了好久,才终于遇到了这么一个大帆船。
老水手回忆着,当年,他刚满十八,血气方刚,还没有谈过恋爱,经常被船上的人嘲笑,说他一辈子都会是个老处男。嘲笑他的人,先后与那些人暧昧缠绵起来,渐渐地,船上的声响逐渐减少,后来,剩下几个人在说话。老水手被一个生涩一些的男子搭话,他还记得那个人问他,想不想体验一把恋爱的滋味,体验那种禁不住大喊我的天的欢乐。
在他就快要脱口而出,说愿意的时候,异常平静的海面上突然翻滚起血水,小水手扒在船帮子上,往下面望去,水下,一张狰狞的脸,正在把一个鲜红的心脏送入口中,那张狰狞的脸,邪恶的美中扩散着强烈的杀机。
后来,老水手醒来的时候,船已经不见了,而他则孤身一人躺在礁石上,静悄悄,他等候了七天七夜才被过往的一艘船救起,他不知道自己怎么活下来的,有时候怀疑,那是不是一场错觉。
老水手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当时的躁动期,和现在的躁动期一样,十分地漫长,严格算起来,现在的这次更长一些。他偶尔把那段经历说给同伴,同伴们没把那当回事,认为他在吹牛,久而久之,他就再也没有提起过,免得旁人用异样的眼光瞧他,可是,他知道,那个在船上摸过他手的那人,是个海妖。
“嘿,老杨,在甲板上看什么呢,该不会还惦记着你梦里的那个人鱼呢吧,快别做梦了,他们熬了一锅羊肉,赶紧进来吃,晚了,可就被分光了”船里的一个家伙大声地说道。
老杨笑笑。
他准备返回船舱,此时,一片礁石出现在几十米外,他太熟悉那片礁石了,曾在上面待了七天七夜,从那之后,他出海经历过此处几百次,一次都没见到过大礁石,这一次,礁石却意外地出现了。
那礁石上,有两个人,一个躺着,似乎受了伤,手脚乱动。另一个,拖着长长的蓝色尾巴,照顾他,手中捏着个什么东西,汁水流下来,滴到那个伤者的口中。
再几秒,蓝色尾巴不见了,变成了一个身材颀长的金发男子,月光下,那张脸瞬间把他拉到了从前,是当初船上那个青涩的男子,没错,就是他。
“救命啊,救命啊”礁石上男子清脆地喊着。
求救声不大,穿透力极强,船舱内的所有人都听到了,一船的人,鬼使神差地站起来,嘴里还叼着羊肉,或者手里拿着骨头,着急忙慌地去到甲板上,看看什么人在喊救命。
到了甲板上之后,许多人瞪大了眼睛,世上居然还有长得如此标致的人物。
一个水手,划着小船,划向大礁石,他看到的不是一个男子,而是一个无比美丽的女子,一头金黄的头发,双眸明亮单纯,如同天上的月亮,看了直教人说不出话来。
“敢问姑娘,怎么一个人落在这黑色的礁石上的,瞧瞧,一张小脸,瘦的快要脱相了,你几天没吃饭没喝水了,嘴唇皲裂,皮肤晒得红彤彤的,还有一些脱皮的,真让人心疼啊”中年水手怜香惜玉地说道。
中年水手四十多岁,阅人无数,他从女子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些风月场合的气韵,走场子跑水路,经历的多了,什么人什么货色,他打眼一瞧,就看出个**不离十。他一边怜惜地问候姑娘,一边摸着姑娘的小手,几乎要贴住姑娘,亲上去。
“没羞没臊的王大山,你在那边磨磨唧唧干什么呢,还不赶快把人救上来”船长不满地怒斥道。
奇怪,方才明明见到的是一对男子,才几秒钟的功夫,怎么竟成了一个女子,另外一个人凭空消失,哪里去了。
老水手心里犯嘀咕,难道他老眼昏花,看错了不成。
一行人把姑娘带进了船内,茫茫大海上,居然遇到这么个尤物,真是老天爷开恩,给他们送福利来了。
水手们端来炖好的羊肉,香喷喷的,还冒着热气,拿大杯子,倒了满满一杯啤酒,又弄来一盘子水果拼盘:车厘子、荔枝、黑布林、青提红提。
一群男人围着漂亮姑娘,色眯眯的,不安好心,他们嘱咐姑娘,在大礁石上困了几天,该渴坏了,赶紧喝杯啤酒,润润身体,那啤酒用上等小麦酿造,好喝的嘞。
酒里面下了药,连粉末都还没完全散开,就端了上来。几个男人各自使眼色,他们不怕姑娘识破,就算识破了又如何。
然而,姑娘似乎并没有察觉出异样,举起杯子,将一杯子酒一饮而尽。水手们拍手叫好,接着又满上了一杯。
船长还算有些警惕性的,没有色令智昏,他仔细地端详姑娘,感觉姑娘透露出一股异域风情,不是人类,而是海妖一族的风情,美艳的姑娘令他想起画报上绘制的人鱼面相,据说,那是侥幸从海妖的爪牙下活命的水手按照记忆画的。
“端盆水来”船长大声地命令道。
船长再三地命令,一开始没人回应,后来,众人的警惕性才稍微恢复了一些,的确,一个姑娘,在海上困了那么些天,照理说应该快支撑不住,她等上船后,才喝了一杯酒,人就容光焕发,完全不像落难者。水手们细细回想一下方才的情形,姑娘的双脚始终没有沾水,是水手王大山抱她到小船的,她说体力不支,明显在撒谎,到了船上后,走得端端正正。
“海妖!!!”
人群中响起了一句。
水手们赶紧操起家伙,拿刀的拿刀,拿钢叉的拿钢叉,里三层,外三层,团团围住姑娘,直到一盆水泼过去。
海妖的腿,遇水后变回鱼尾,这是众人皆知的事。
然而,一盆水泼过去后,女子的白皙双腿并没有变成鱼尾,白色纱裙湿掉之后,紧紧地贴着她的皮肤,暴露出她的身形来,她赶紧双手环保,缩起肩膀,并拢双腿,委屈地掉下眼泪。
“不,不是海妖”一个水手激动地喊道,“人妖,是个人妖”
顿时,船舱内炸开了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