洁的休学申请被批准了,简单到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程度。不过稍微想了想他也明白过来,这是个崇尚武力的世界,像他这样的学生并不在少数。
只是他终究太过年轻,少有二年级的学生放下繁杂的学业,早早地外出冒险。看起来憨厚而和蔼的校长看着休学申请,几次想要开口,却又在瞥见洁身旁那个沉默的身影后选择放弃。
“那就祝洁同学在这趟旅行中有独特的收获了。”校长最后也只是握了握少年的手,说出了例行祝福的话。
才出了校门,临时搭伙的两人就产生了他们的第一个分歧。不,自他们认识起,他们的分歧从不止息。
“我们应该先回家收拾东西才对吧,还要把这件事告诉我妈。”洁指着来时的路一板一眼道。
“收拾东西?”凯撒却是挑了挑眉,“你那贫瘠的房子里有什么东西是值得你回去特地收拾的?至于你的母亲,在出门前我已经和她说过了远行的决定,她很支持。所以我们现在就可以直接出发去地勒欧了。”凯撒指了指出城的方向,又似乎觉得这个举动透着股稚嫩的傻气,很快把手放回了身侧。
即使面上再反对,洁也不得不在心里承认,凯撒说的是对的。他大部分的衣服都在学校的宿舍里,完全没有记忆的他自然是回不了宿舍的。特地回家告别也没什么必要,就像他当初义无反顾踏上去往蓝锁的修行一样,他始终知道,他的家一直在那,支持着他,等待着他,而他终将回到那个无条件接纳他的地方。
“走吧。”
最后看了眼家的方向,洁转过身,跟着凯撒离开了这个他最初生活的城镇。
作为王国的边塞城市,地勒欧城显然比洁想的要遥远,同行的家伙又是和自己相看两相厌的存在,旅途便煎熬了起来。
或许是长途跋涉躲躲藏藏的日常终于让人厌烦,又或者只是单纯受不了洁那普通人般的体质,某天凯撒看着头顶层层盘旋高耸得遮天蔽日的树冠,突然开口:“接下来我会教你基础的体术。”
凯撒的开口着实让人猝不及防,以至于过了很久,在洁左右张望,发现这偏僻的森林确实只有他们两人后,才不可思议地指了指自己:“你要教我?”
凯撒嗤笑一声,直接提溜着洁的衣领把他带到了篝火前,他们前一天整理出的空地上。
紫色的小章鱼阴魂不散地出现在洁的肩上:“真是没有眼色啊世一,凯撒愿意教你,你还不感恩戴德地受下。”
如果心情能有实体,洁觉得他头顶大概会飘着大大的“无语”二字。曾经在内斯牌小章鱼又一次出现的时候,洁终于后知后觉地问起凯撒,内斯不就在这里吗,为什么还要去地勒欧?
当时凯撒是什么反应来着?哦对,他挑高了一边的眉毛看着自己,近乎嘲讽地笑了:“原来你和内斯的关系也不过如此。”
洁腹诽着,要论亲近,不该是你和内斯更胜一筹吗?但那会儿他微妙地有种只有自己被蒙在鼓里的不快,又被凯撒高高在上的态度气得不行,所以只是不满地问:“那又如何?”
也不知道凯撒那会到底吃错了什么药,洁本以为直到地勒欧城前,他都不会得到一个答案,凯撒却是直接告诉了他:“你看到的不过是内斯的投影罢了,帝国的**师可是时刻守卫在地勒欧城。”
洁一时间不知道该震惊这脑内总是阴阳怪气的家伙居然也是个人,还是这看上去不着调的家伙居然是帝国首屈一指的**师。但他接受能力向来一流,面上只是平静地“啊”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所以为什么日理万机的**师有这么多的空闲时间?”凯撒一声不吭就提自己后颈的行为不管几次都让洁气闷,所以他有样学样地把气撒在了内斯身上,捏起小章鱼的脑袋,让它和自己面对面。
小章鱼甩着触手挣脱了两下,发现没什么用,便就懒得再挣扎了:“我和笨蛋世一可不一样。”
站在洁的身后,凯撒能看到小章鱼不甚明显地蹭了蹭捏住他的两指,触手顺势沿着指缝纠缠至掌心。那副景象莫名让他觉得惹眼。
凯撒将之归结于内斯居然对柔弱的庶民产生好感的不屑一顾。他又扯了把洁的衣领,让洁被内斯吸引的注意力转回自己:“趁我的耐心还没消失之前,赶快给我过来。”
“哦!”虽不知为何,相比起初识,凯撒脸上嬉笑的表情明显减少,甚至有时还会像这样突然板着脸心情不好的样子,但这和洁有什么关系呢,所以他只是感到莫名地应了声,松开已缠绕至掌心的小章鱼,转头跟上新晋的便宜师傅凯撒。
凭心而论,洁觉得他现在的身体并不比他作为足球运动员时的差,甚至还要更好些,凯撒却是在用魔法检查过他的身体后讥笑着把他批得一无是处。
洁想要反驳,但想到刚见面时毫无反抗之力就被压制,旅程的休憩也都以他的疲惫为起始,他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努力捡着有用的信息,就着凯撒的嘲讽听完了全程。
洁本以为高傲的皇帝陛下——凯撒曾这么自称,虽未明说,但洁也大概猜到了,身为皇太子的凯撒会被通缉,只有谋权篡位这一个理由了吧——的教导到此为止,他也从中有了收获,但凯撒接下来却是直接握住了他的手腕。
还没等洁来得及惊讶,汹涌而出的热流顺着手腕流转,以似是要把他全身的骨头都打碎再重组的气势迅速流至四肢百骸,一瞬间,洁只剩下了软在地上痉挛的力气。
始作俑者看着此时万分狼狈的洁,却只是面无表情地命令:“一个小时以内控制住它。”
钢刃在体内四处刮过般的感受简直要命,好几次洁都以为下一秒他就要这么晕过去,却又硬生生地挺了过来。即使身体疼得无法自已,洁仍是执拗地盯着看着他的挣扎无动于衷的凯撒,仿佛这样就能让他的痛苦减轻一分。
剧烈的疼痛灼烧着理智,洁咬着牙用仅剩的一丝清明思考该如何制住仍在流窜的那股气。
说不清是洁的思考起了作用,还是对凯撒的恨意占了上风,凯撒预设的时间才走过了一半,他就感受到地上挣扎的身体逐渐平和了下来。
又过了几息,被疼痛攫取的体力逐渐恢复,洁撑着地面艰难起身,他看向凯撒,目光怨恨,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绝对要、杀了你!”
凯撒却只是笑:“哇哦,看来洁很喜欢我呢。”
一瞬间洁恍惚觉得这副场景似曾相识,但此时对凯撒的憎恶占了上风,在强撑着说完那句话后,迟来的疲惫终于包裹住他,洁闭上眼,踉跄着向前倒去。
失去意识前,洁感受到,他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木门打开发出轻响,有人在不远处低声交谈着,很快门复又合上,清甜的香味由远及近,缭绕至鼻尖。洁睁开了眼。
头顶是木制的天花,身旁端着还蒸腾着热气的碗的凯撒恰好走近,看到他睁开眼挑了挑眉:“你还真是个狗鼻子。”
一睁开眼就对上凯撒的嘲讽,洁觉得自己都快习惯成自然了。
“我睡了多久?”
“不久,也就是快晚上了而已。”凯撒把碗搁在了床边的矮柜上,随后走到窗边,看房屋掩映间的夕阳沉入地下。
异世界的白天格外得长,看到窗外的橘色光芒渐熄,洁意识到自己确实是睡了很久。他又转头看矮柜,碗里是清淡的粥,热气氤氲着浅淡的香仍在往鼻尖钻,有零星绿色点缀其间,虽然凯撒没说,但洁知道这是给自己的。
肚子适时地“咕噜”了两声,洁端起碗,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
及至夜幕降临,洁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你为什么还在我的房间?”他问此时在桌边饶有兴致看着不知是什么书籍的凯撒。
“纠正一下,是我们的。”凯撒没有抬头,回答道。
洁觉得不可思议:“你只订了一间房?”
凯撒终于抬起了头:“我现在可是逃亡状态,身上没什么钱。”
洁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真没钱的人可不会订一个这么好的房间,洁敢肯定,普通民众操劳一辈子都不一定能住得上这样的房间。
凯撒没再解释什么,合上了书,解着衣扣走向床边。
洁觉察到对方想干什么,下意识往床的另一边挪了挪,又在发现自己这举动仿佛是在邀请对方后挪了回来:“你不会打算和我睡一张床吧?”
“这又不是第一次了。”
凯撒的回答无可厚非,洁又因一路的行程都由对方掏钱而自觉理亏,眼看凯撒已经脱了外衫踏上了床,洁骨碌滚过半圈从床的另一侧下来。
“床还是留给你吧。正好我也睡够了,趁今晚再研究下你之前说的。”
还未等洁走到桌边,一只手拖着他的衣领又把他带回了床边:“明天早上我们就要继续赶路了,我可不希望明天路上又要停下来等你。”
“可我睡不着。”
凯撒冷笑一声,干脆直接把洁摁回床上:“那就躺着。”
或许是白天消耗的精力太多,后半夜洁竟真的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清晨照例被凯撒暴力喊醒,洁揉着还残留些许红痕的脑门,收拾收拾,继续和凯撒踏上了旅程。
“终于到了,真是让我好等啊。”
连日的奔波后,地勒欧城的轮廓终于隐隐浮于远处,又花了半日,二人还未进城,耳边就传来了漫不经心的声响。
洁偏头看去,那是个披着长袍的家伙,身量比自己略高些,最重要的是,那声音听来总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
凯撒似是对青年的出现早有预料,走近了他:“内斯。”
洁跟着走过去,终于看到了长袍下的脸,那是个看上去和自己年龄相仿的青年,深紫色的半长发遮住了他一半的脸,显得神秘又危险。
内斯和凯撒打了声招呼,同样看向了洁,他不合时宜地伸手抚上了洁的脸,在对方还愣神之际,恶劣地捏了捏他的脸颊:“世一果然长了张笨蛋一样的脸。”
在洁生气地挥开他的手之前,内斯自觉收回了手,对凯撒道:“别从正门进去了,老皇帝下了命令,城门口排查得严,跟我来。”
凯撒向前踏出一步,接下来发生的事,就仿佛他坠入了一个幻境。分不清他们究竟走了多久,等凯撒发现场景变幻的时候,他们正走在悬崖边,前面带路的内斯突然停下了脚步,他回过身,手伸出。
毫无反抗之力地,凯撒向后踉跄了一步,一步踏空。他终于收起了一贯以来的轻佻,惊愕地看着崖边面无表情看向自己的内斯,耳边是呼啸的风声,无边的失重感包裹住他,让凯撒的心脏跳得极快。
猛地从床上坐起,看着熟悉的卧室,凯撒烦躁地揉了揉头发,失控的心率逐渐回缓,他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做这么荒诞无稽的梦。
索性人已清醒,虽比平时都要早,凯撒还是干脆下床洗漱,提前打开房门,去往训练室。
恰巧另一扇门同时打开,露出洁还透着些惺忪的脸。两人早已不复往日的剑拔弩张,虽仍不对付,在路过凯撒时,洁还是打着哈欠,对凯撒道了声“早”。
下意识回了“早”,凯撒终于反应过来什么,他猛地看向洁走出的房门。
……那不是内斯的房间吗?
开始回忆自己为啥要起这个标题。。。
为了最后一句话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写什么了。。。
摸了一个礼拜的鱼,非常的爽,这么和鱼酱说完以后,又打开了码字软件开始坐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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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俗套游戏(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