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返回休息室,面临的第一道考验是怒气冲天的魁地奇队长。斯嘉丽专门从繁重的N.E.W.T考试复习任务中抽出空,等在休息室门口,琼刚进门就被她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其他人纷纷扭头看她们,没人敢出声。
琼乖乖站好,虚心接受批评。过了会儿,斯嘉丽倒是骂累了,气鼓鼓地找水喝。
“我承认你非常有天赋,但千万别自信过了头,‘practice makes perfect’懂吗!”她继续没好气地数落道,“你看露辛达·托卡罗,她刚进球队时比不上迈克尔和作为追球手的詹姆·波特,但她恨不得所有空闲时间都坐在扫帚上,如今她赶上了,成为我们强劲的对手。从今天开始,你每天都给我去球场训练!”
“好,我一定会赢。”琼有意提高了音量,让休息室里所有人都听得见。
斯嘉丽用魔杖招来的茶壶一抖,茶水洒在了杯子外。
“别自负。”她严肃地告诫,“用行动证明。”
斯嘉丽好像誓要把她缺席的三个星期的训练量都补回来。接下来的一周,每晚她至少九点后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寝室,脸颊被春寒未消的夜风刮得生疼。但她从不抱怨,相反,她喜欢忙碌到无暇思考的状态,能够让她暂时从近期糟糕的情绪中抽离。
总之,拉文克劳对斯莱特林的魁地奇赛在万众瞩目中到来。琼谨记斯嘉丽的叮嘱“尽快结束比赛,别给露辛达进球的机会”,一开场躲过几个游走球后,便低调地贴着赛场边界徘徊,一心感应飞贼的方位。随着抢球、进球的争夺渐渐激烈,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被鬼飞球吸引,只剩下对方的找球手不远不近地跟着她。
某一时刻,她突然加速到极限,眨眼间飞越半个球场,直冲斯莱特林的看台——好吧,似乎很像挑衅,但飞贼就在那儿,有什么办法呢?
她特意挑选了飞贼距离自己更近的时刻出手,她的扫帚又是当今最好最快的,斯莱特林的找球手不可能赶得上。在她的指尖即将碰到飞贼时,一颗游走球携着斯莱特林击球手的愤怒从背后袭来。然而琼没有减速,几乎快撞上看台了。
观众们正要惊呼,她原地急转,在离心力的作用下身体往内侧倾倒,游走球堪堪擦着她的右耳,打到魔法屏障上,反弹了回去。
琼举手向裁判霍琦女士示意,金色飞贼被她牢牢握在掌心,翅膀无力地扑扇着。拉文克劳的看台上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队友们开怀大笑,飞过来把她簇拥在中间。
在乱糟糟的欢乐气氛中,她悄悄望向斯莱特林的看台,那里一片沉默,不少人脸色很难看,起身准备走人。
奇怪,她在拐弯的一瞬间明明瞥见座位最后排有个眼熟的黑色的脑袋。比赛前和刚开场时她也粗略地扫了眼看台,他不在那儿。难道他迟到又先离开了?或者她在高速飞行中眼花产生了幻觉?
琼落在地面,接受队友热情的拥抱和赞美,以及斯莱特林队冷淡的、勉强的祝贺。露辛达·托卡罗红了眼圈,没和他们说那些礼节性的客套话,仰着头走了。
晚上他们在拉文克劳休息室里举办了一场小型庆功会,琼自告奋勇去厨房搜刮了一堆美味的食物,配上大家私藏的黄油啤酒,开开心心地玩到深夜。
***
第二天一早,琼抱着上一次借的旧报纸走进刚开门不久的图书馆,来到报刊杂志区。她把报纸伸到书架前,它们自动飘了上去,回到该在的位置。她又找到学术期刊那栏,挑了一本,去前台给平斯女士登记。
“《实用魔药大师》?”平斯女士念道,扬起眉毛,“一般在O.W.L.中拿到‘E’以上的学生才用得到这个做论文参考。”
“啊,没错,论文参考!我想要更高的分数。”琼信口胡诌。
平斯女士挥挥手,羽毛笔跳到登记簿上签了个名。琼谢过她,随意挑了张桌子坐下,打开《实用魔药大师》。一个多月前的这期刊登了一则“世界青少年魔药实践征文大赛”的启事,面向二十岁以下的巫师,允许一到五人组队参赛,设一二三等奖共8名,最高奖金一百加隆。
守门员格蕾丝报名了这个比赛,她在昨晚的庆功会上向他们抱怨选的课题太难,其他人又不出多少力,全指望着她。
“在实际操作中对魔药配方及制作技巧的完善、改进和创新。”琼读着比赛规则,心想一瓶以剂量控制药效时长的吐真剂完全符合要求,只需加上实验数据的论证和支持,就能成为一篇合格的学术论文。
她得先找西弗勒斯商量一下,但是……
琼把期刊卷成圆筒,敲敲额头,回想起上次他们绝对称不上愉快的谈话。最近一周她很难有机会见到他,一是她忙于魁地奇训练,没空来图书馆;二是西弗勒斯出现在她视野内的次数屈指可数,每天的饭点他都不见人影,即使在共处一间教室的魔药课上,由于芙罗拉收尾时的粗心操作耽误了点时间,等琼处理好,回头一看,他早已交完课堂作业离去了。
琼肯定地得出结论——他不想见她。
她能理解,人们在遭受别人质疑时通常不会自我反省,而是埋怨指出问题的人,此乃人之常情。但那艘沉没在的爱尔兰海的货轮让她背负起了某种责任,她无法不去想无辜的人们究竟出于何种理由葬身海底,为什么只有她活了下来。只因为她有资格成为巫师,标记背后的那帮人就放过了她吗?
她不是没想过询问见识和地位都高于她的年长者。她在校医院的病床上写信给她的主治疗师劳伦斯女士,结果收获了一封看似关切备至、实则废话连篇的回信。两天后她向邓布利多请求批准长假,校长的蓝眼睛慈祥地望着她,主动和她说起魔法部对海难的调查,不过总结起来只有一句话——毫无进展。
所以,一切都靠她自己了,她决不能动摇。
琼抬头远远地望了眼那张秘密小桌,绿植孤零零地伫立在花盆中,一周前萎蔫的叶片看上去舒展了些,不像没人照顾的样子。
希望这是他还没想彻底放弃彼此友谊的表现。
她从笔记本撕下一页纸,写了一封短信。她想以此作为一个友好的试探,而写在纸上总比面对面交流少些尴尬。
“西弗勒斯:
我从队友格蕾丝那里听说《实用魔药大师》正在举办世界青少年魔药实践征文大赛,上学期你改良的增龄剂很符合主题,有兴趣参加吗?你教的制作流程我记住了大部分,可以负责论文的撰写(大可对我的写作水平放心,我至今还没写过得分‘O’以下的essay)。
投稿截止日期是本月底,请尽快回复,谢谢。
琼·李
2月16日”
她将纸条压在了绿植的花盆底下。
过了一天,琼在魔咒课和变形课的课间跑到图书馆,借书架的掩护从狐疑的平斯女士眼皮子底下溜到**区旁边,进入忽略咒的范围。她看见纸条连位置都没挪动,但下面添了一行字:“没必要写我的名字。有问题就像这样给我留言。”
琼盯着那句话,一时拿不准他是什么意思:他帮她完成论文,却不留名,把荣誉和奖金都让给她?还有这等好事?可是他为什么宁可用麻烦的书信也不和她当面讨论问题,还在生气吗?
思来想去,她决定先按他说的做,提起笔接着在这张纸上写了一些药材加入的顺序和熬制时长的疑问,也追问了他为什么不想参赛,随后匆匆赶去变形课教室上课。
一天的课程结束,尽管理智上觉得西弗勒斯不可能这么快看到她的问题,琼仍然忍不住跑了一趟图书馆。然而摆在桌上的一张新羊皮纸令她吃惊不已,又小又密、端正古板的字体铺了满页,琼凑近了看,开头的标题是“改良增龄剂制作全流程”。
琼一目十行地浏览着,暗自赞叹好家伙,直接放进《中级魔药制作》里当教程都不过分。在结尾他写道:“我不感兴趣,同时我不得不提醒你的邀请很欠考虑,我们在别人看来本该是陌生人。”
冷淡的语句让琼有些失望。行吧,那她就不客气了。
虽然西弗勒斯的手稿已经很完整,琼还是想干点锦上添花的活。她在西弗勒斯为她做出增龄剂的那间废弃地下教室支起两口坩埚——其中一个是问总有备用坩埚的芙罗拉借的,花了九天连续做了六次实验。在此期间居然没有别人来打扰,可西弗勒斯明明提过他和朋友莉莉都会来这间教室课后练习魔药,也不清楚他们是忙于别的事,还是他有意避免与她见面。
在整理杂乱的实验数据并尝试找出规律的过程中,琼下意识地顺手画出了两条横竖相交的直线,画完自己先愣了,一种荒唐感涌上心头:她认识。数学,麻瓜的文明之火。她以前还学过这个?
论文初稿成型后,琼敲响了斯拉格霍恩教授的办公室。教授听她说想参加那个大赛,起先只是笑着表扬她勇于尝试,但当他拿起文章一行行看下去,表情逐渐转为惊喜,从天鹅绒扶手椅上站了起来,来回踱步。
“浓度区分药效,剂量确定时长——大胆又合理的点子!月光兰和皱皮木树叶的处理方法和加入坩埚的顺序互换?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嚯,六种不同的浓度!你真的熬了六锅增龄剂?”
“是的,先生。”琼从书包里掏出一个木制试管架,六根封住口的试管卡在上面,“我从十六岁到三十四岁都体验了一遍,真是很奇妙的感受。其实我这两天准备再制作一次……”
斯拉格霍恩哈哈大笑:“难怪最近学生储藏柜里的草药消耗得这么快!”
“我正在想,把实验的样品也一同寄给大赛组委会是不是更有说服力呢?”琼说,“但截止日期就在后天,我担心我的猫头鹰不能胜任将这些珍贵的易碎品运送到远在瑞士的编辑社。”
斯拉格霍恩竖起一根粗胖的指头摇了摇:“不用担心,孩子!你听说过艾默生·卡特吗?非凡药剂师协会的骨干,《实用魔药大师》的资深编辑——也是我非常喜欢的一名学生!嗯,待会我就给用壁炉给他捎个口信,你的稿件可以直接交给他。”
“谢谢您,教授。哦,对了,论文的最后一部分我用了一种不常见的方法进行讨论,能否请您提些建议呢,比如……读者是不是容易理解。”
“我看看。‘基于皱皮木树叶的用量对年龄变化的影响呈现非等比例正向关系的事实,以下根据数量关系建立的模型旨在进一步精确揭示其联系’……以‘用量’为indepen……什么?”
“independent variable,简单来说,是可以人为控制的因素。”
“这个图案又是什么?一个十字和一条弯曲的线?”
“我叫它‘数字的形状’……”琼尽量以易懂的大白话向数学知识几乎为零的老教授解释什么是函数、象限和函数图像,并欣慰地看到斯拉格霍恩经过最开始的迷惑,很快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因此这种‘对数函数’比较符合我发现的规律,但计算条件和时间有限,只能测到十分之一的精度……”
“天才的灵感,严谨的实践!”斯拉格霍恩激动地叫道,“你这个小机灵鬼,我敢说这是开拓性的研究方法,你怎么想出来的!一等奖非你莫属!”
琼笑了笑,为这句夸赞了两人的话由衷地开心,同时心中默默吐槽:要是斯拉格霍恩知道她只是拾人牙慧——麻瓜数学家最微不足道的基础学问,他会怎么想呢?
“啊哈,来为你的一百加隆提前干一杯吧!”斯拉格霍恩从柜子里拿出一瓶低度甜果酒,给她倒了一杯。
“十分感谢您,教授。”琼举起酒杯。
“没什么,没什么。”斯拉格霍恩和她碰了杯,“忙完这个后你总该有很长一段空闲了吧,要来我的俱乐部玩玩吗——不许再用魁地奇做借口了,离五月的最后决赛还早得很!”
“啊,确实。”琼有点尴尬地回答。
“下周六晚上八点。”斯拉格霍恩说,“你高兴的话,欢迎带朋友来,但我保证你不会无聊,我看中的学生各有各的长处,你总会发现有趣的地方。”
1、independent variable:自变量;
数字的形状:the shape of numbers,即咱们小学就会学的函数图像。
根据原著所写,巫师基本上没有逻辑推理的能力,霍格沃茨也不开数学课,所以这里设定琼在论文里用最简单的基础函数,在巫师看来也是新奇的。至于她为什么会高中的数学内容,可能快结尾的时候会解释吧。
2、西弗勒斯是因为心虚才躲着琼不敢见,而琼理解成了他还在生气——fine,两人又没对上脑回路hh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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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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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32 书面通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