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OWLs考试巨大的压力之下,五年级生总有精神不太正常的时候。譬如在乌姆里奇已经掌控了整座城堡的时候,泰瑞·布特因为复习压力太大,在神奇动物保护课结束之后问莱思礼要不要跟他一起到禁林里夜游。
莱思礼下意识地拒绝了,D.A.刚刚被巡查队连锅端掉,这个时候违反教育法令显然是不明智的。但架不住泰瑞软磨硬泡,他声称在禁林里找到了一窝正在孵化的鸟蛇,莱思礼最终还是没能顶住鸟蛇的诱惑,于是他们约定好了时间,晚上分头从秘道溜出城堡,在禁林边缘碰头。
见到泰瑞的时候莱思礼愣了一下,他身后跟着伊丽丝,还有她的室友。莱思礼胃里打了个结,这两个人凑到一起时从来没发生过什么好事。
他没说什么,简单打了个招呼,然后径直往禁林去了,毕竟把女生当空气是他的强项。
春末的急风骤雨过后,苏格兰迎来了短暂的晴朗天气。奥菲莉娅从拉文克劳塔楼的窗子向外望去,深蓝的夜空群星璀璨,皎洁的圆月正缓缓从海面上升起来,胸腔里第二个心跳声越来越清晰,她知道时间就是今晚,她会在今晚变成阿尼玛格斯。
阿尼玛格斯的形态总是与守护神是相同的,她很久之前就知道这个理论,但亲身验证又是另一件事了。她的胸腔里同时出现了两个几乎重叠的心跳声,每一个都在隆隆作响。她实在是太兴奋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的阿尼玛格斯大概会是一只天鹅。
她决定去禁林的池塘边,她第一次放出完整的守护神的地方。
高大的英国橡木、槭树和松木混杂生长着,交错横生的树根上爬满厚厚的苔藓,越往深处,树木就越是高大茂密。奥菲莉娅穿着单薄的白色晨衣在树下行走,渡鸦和雕鸮在树林里鸣叫,灌丛之间偶尔会有白色萤火闪烁着飞舞,那是栖息在林下的小小仙子。
奥菲莉娅仍能清晰得记得那只在夜空中飞舞的银白色天鹅,它是那样的高傲美丽,又是那样的强大。属于她的心脏和属于天鹅的心脏在她的胸腔里跳动着,欢快地震耳欲聋。
远处传来枝叶被踩动的声音,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森林里行走,奥菲莉娅停住了脚步。
“我能不能问问,”泰瑞憨憨的声音响起来时,“你真的跟奥菲莉娅睡过吗?”
“没有。”冷淡干脆的回答,绝不拖泥带水。莱思礼。
“那会是谁?”泰瑞疑惑地追问着,“她从不跟别的男孩去霍格莫德,不是吗?”
“不知道。”
“可能是她的未婚夫。”一个柔柔的女声响了起来,伊丽丝·莎菲克,奥菲莉娅听到她的声音就想吐。——可他们是怎么混到一起的?
“她还有未婚夫?”泰瑞惊讶地问。
“纯血家族的孩子,在这个年纪就订婚的也不少了。尤其是神秘人又回来了,上一次神秘人得势的时候有不少人私奔的。”伊丽丝柔软的声音用一种笃定的语气说。“她可能是跟谁订婚了,但是还没有公开。”
“她都订婚了还在追莱思礼?”乔金斯,愤懑的语气就像法官在审判罪大恶极的犯人。
泰瑞原本想问她的未婚夫是谁,但是现在不敢开口了。
伊丽丝耸了耸肩:“爱情和婚姻是两回事,尤其是对纯血统的小孩来说。”
莱思礼皱起了眉,乔金斯追问道:,“你知道她和谁订婚了吗?”
“我猜是马尔福。”伊丽丝笃定地说,“我在马尔福家见过她,那时候马尔福夫人对她的态度就好像她已经是马尔福家的儿媳妇了。”
“我觉得不是马尔福。”莱思礼突然插了进来,“马尔福坚信是我干的。”又停了很久,他才迟疑着说,“我觉得是罗尔夫·斯卡曼德。他们关系一直很好,不是吗?而且他们从小就认识。”
奥菲莉娅气得浑身发抖,再也忍不住,冷声质问道:“被诬陷的滋味好受吗,威尔克斯?”
三个人被吓了一跳,循声望去,浅金色鬈发的少女站在月光下,浅蓝色眼眸像雪山上宁静的湖水。月光沐浴着她的眉眼和柔软的白色棉布连衣裙,蓬松的金色鬈发垂在腰际,棉布下是未经修饰的柔软的曲线,莱思礼觉得自己要喘不过气了,他垂下眼帘,纤长的睫毛隔开了滚烫的热烈。
奥菲莉娅·罗齐尔,鹰院最受男生欢迎的美人之一,永远处在八卦的中心。三个人心虚似得不敢看她,他们从没听过她那么冰冷的声音,没有一点温度,那双浅蓝色眼睛里好像飘着细小的雪花。
她从悬铃木下走出来,赤脚踩在树根和藤蔓上,身影高高低低地起起落落。莱思礼垂下眼睛不敢看她,他还是那个样子,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企图用这种方式逃避一切纷扰。
“被别人诬陷的滋味,好受吗?”金发少女走到莱思礼跟前,仰起脸,月光落尽浅蓝色眼眸,再也没有往日的温情,只有刻骨的冷。
他没有回答,像一尊俊美的大理石雕塑,清冷的,没有一点温度。
“被诬陷过,难受过,为什么还要诬陷别人?”她的话冰冷、绝情,像雪白的刀锋狠狠凿在大理石上,冰冷坚硬对上坚硬冰冷,刀锋折断,在岩石上留下一道道伤痕。
“信不信随你,我没有跟人订婚,也从来没有跟任何人睡过。”她直视那双深蓝的眼睛眼睛,一字一句地说。莱思礼原本是避开了她的目光,听到这句话那双虚焦的眼睛却怔了一下,忍不住看向她,对上那双浅蓝色眼睛的一瞬却像被烫伤了一样下意识地躲开。他的喉结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干涩的喉咙里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奥菲莉娅低低冷笑一声,她知道他就是这样的人。他不会回答她的问题,也不会再跟她说一句话,那么她也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了。
她转过身,踩着月光向霍格沃茨城堡走去。
路过中庭时她看到了杂乱的月季花丛和爬上花架的蔷薇花,红的,粉的,黄的,还有深蓝的,和莱思礼的眼睛一样,纯粹而深邃的蓝色。奥菲莉娅举起魔杖,一道火光从魔杖尖端发射出去,击中了月季花丛,熊熊火焰燃烧了起来。
红色火光窜起,映在那双冷而淡漠的浅蓝色眸子里,无动于衷。
燃烧的月季花引来了猎场看守和城堡管理员,跑动的脚步声伴着犬吠和猫叫声响了起来,奥菲莉娅挥了挥魔杖,只听“啪”的一声轻响,白色烟雾迷漫而起,少女消失了,一只蓝色的知更鸟从白雾里飞了起来,盘旋而上,消失在拉文克劳塔楼敞开的窗子里。
蓝色的小鸟落入蓝色的眼眸,冲天的火光同样落入那双蓝色的眼眸,莱思礼知道那是她。奥菲莉娅,是她点燃了花丛,把所有的事都搅得一团糟,然后变成小鸟轻盈地飞走了。
当海格和费尔奇赶到现场时,只抓到了在禁林边缘徘徊着躲避追查的四个人。于是他们理所当然被当作嫌疑人扭送到了乌姆里奇的办公室。
弗利维教授和斯普劳特教授都被传唤了,就连麦格教授都急匆匆赶了过来。乔伊气急败坏地辩解,伊丽丝低着头哭,莱思礼目光空茫、看上去像是在梦游,泰瑞睁着那双清澈无辜的大眼睛,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好像麻瓜学者在做社会学行为的观察研究。
“是罗齐尔!罗齐尔点燃了玫瑰丛(Rosie burned the rose bushes)!”乔伊和伊丽丝坚称。于是拉文克劳的罗齐尔也被传唤到了乌姆里奇的办公室。
金发的拉文克劳穿着白色的棉布睡裙,凌乱的鬈发蓬松垂下,一副刚从床上起来的样子。她眯起眼睛看着伊丽丝,高傲而冷淡地反问:“说我点燃了玫瑰丛,你有什么证据?”
“我们四个人都看见你了!”
“嫌疑人的证词不具有法律效力。”
伊丽丝哭了起来,“我们只是路过,教授,是罗齐尔……”
奥菲莉娅冷笑一声,冷冷打断了她,“诬陷我不是贞女,诬陷我偷偷订婚,现在又来诬陷我点燃了玫瑰丛?”
场面一时陷入了尴尬,教授们陷入了沉默,乌姆里奇咳嗽起来,正要说什么,莱思礼那平淡、冷静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是我点燃了玫瑰丛,教授。”
所有人都惊讶地望了过去,
“是我点燃了玫瑰丛,我接受任何处罚。”他坚定地重复了一遍,“另外,昨晚我没有见到罗齐尔小姐。”
斯普劳特教授惊讶地看着他,但很快意识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她与麦格教授对视了一眼,对方很显然是相通的观点。
“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你都不能包庇别人,孩子。”麦格教授语重心长地说。
“我没有包庇什么人,教授。”莱思礼很坚定。
于是麦格教授的目光转向了泰瑞,泰瑞睁着那双澄澈无辜的大眼睛摇了摇头,“我也没见到罗齐尔小姐,教授。我们去禁林里找独角兽,我们不会带上罗齐尔小姐一起去的,教授,她跟独角兽合不来。”
回到宿舍,莱思礼发现床头的矢车菊一夜之间尽数枯萎了。浅蓝的琉璃花瓶中的花头无力地垂落,花瓣萎蔫,扑散着凋零下来。
莱思礼觉得它死的有点蹊跷,就像它活得很蹊跷一样。他从没有给它浇过水,可是它一直活到了现在。但他只是离开了一个晚上,它就死了。死得这样急、这样快,就像魔法一夜之间失效了一样。
他隐隐猜到了是谁送的,只有她,漂亮的浅蓝色琉璃花瓶搭配深蓝的矢车菊,以及能维持两个月之久变形术,只有她,拉文克劳的蓝玫瑰,奥菲莉娅·罗齐尔。
她在昨夜点燃了玫瑰花丛,他的矢车菊一夜之间尽数枯萎。
她的心死了。
莱思礼用清理一新清理掉了枯萎的花瓣,却发现花瓣下掩埋着一滴殷红的血珠。他又用了一遍清理一新,可是血珠还在。他不得不拿出手帕去擦拭,血珠被手帕吸收后,像有了生命一样钻进了他的食指。
就像从高空坠入大海,他感觉到一股巨大的悲伤袭来,引力像一只手一样拉扯着他不断地下坠,咸腥的海水灌进来,他窒息了,心脏抽痛得厉害,却拼命睁开眼睛,想抓住落下来的一束光,仿佛抓住那束光他就能够脱离苦海。
那实在是太过沉重的绝望和悲伤,莱思礼的眼眶竟然湿热起来,薄薄的泪光闪动,他眨了眨眼睛,一滴泪滚落,紧接着那些情绪又如潮水一般汹涌地褪去了。
莱思礼愣在原地,那悲伤的回响就像海螺里的回音,让他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他觉得自己一定是被诅咒了,被拉文克劳的玫瑰诅咒了,才感到会这样的悲伤。
他垂眸,浅蓝色琉璃瓶子空空如也,就像那多矢车菊从来没有存在过,那股悲伤的情绪匆匆泄去,也像从来都没有存在过一样。
来如春梦,去似朝云。他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上卷终】
矢车菊是我创作这个故事的开始,所以也是上卷的结局。有点草率,可能以后还会再补充一些内容。
下一章会放德拉科结局,会解释一些正文没有写出来的情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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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Chapter 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