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看着我的月亮 第3章 入学通知书

乔伊像是惊弓之鸟，又像是受到威胁的母兽，她用一种即将撕碎所有人的可怕目光扫视威慑四周。她强大的魔力几乎在空气中犹如实质地显现。

于是所有人都明白了这是一个不好惹并且现在最好别惹的女人。

有一瞬间斯内普想上前说点什么，为这份单纯珍贵的善意，但是他和乔伊的目光相接一瞬后最终还是没有选择此刻去和一个应激的母亲搭话。

并非是害怕这个女人，而是怕上前后事与愿违。

乔伊平复了一下情绪之后没有和任何人说一句话，也没有问发生了什么。

当然，此刻也没有人敢和她说一句话。

对乔伊来说，现在最重要的是怀里的女儿，她一把抱起塞娜就大步离去，脚下生风。

塞娜只来得及对着沉默肃立，望着她远去的斯内普挥挥手，大声说“先生，我叫塞娜，塞娜.斯图加特。您有一双美丽的眼睛。我还不知道您的名字呢，下次见面，一定要告诉我您的名字。”

塞娜其实想说‘你有一个璀璨的灵魂。’

但是最终她选择描述他的眼睛——点墨一样的双瞳——灵魂的窗口。

这次出行之后，魔法世界对角巷的种种神奇可爱之处在她脑海中淡化，她只深刻的记住了那个璀璨的灵魂，没有情绪的黑眼睛，痛苦苍白的脸，瘦削颤抖的身体以及让她印象深刻的巫师战斗。

这些，都属于第一个家人之外被她看在眼中的人。

而斯内普站在原地，目送那母亲抱着有灰紫色眼睛的小女巫对着他大声告别，然后远去直至消失不见。

他有一双漂亮的眼睛吗？

斯内普抬起手，想要摸一下眼睛，抬到一半又放下了。

许久，他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去。

……

乔伊直到回到家仍旧紧紧抱着塞娜。

塞娜没有挣扎，配合地呆在妈妈的怀抱里，小手继续顺着乔伊的脊背一下一下地安抚她。

……

从那天开始直到收到入学通知书，乔伊都没有再带塞娜去过对角巷之类的魔法世界的聚居地。

但是乔伊却买了一只猫头鹰，开始订阅预言家日报，以及收集了近十几年——她离开魔法世界的时间的预言家日报。

于是每天塞娜家每天的早饭后，下午茶时被新的预言家日报以及乔伊做的魔法界局势发展报告填满了。

而且塞娜在乔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下交的“朋友”也开始有选择地教给塞娜一些杀伤力大，自保效果拔群的魔法。

……

塞娜是不上学的，但是她有一个特别的“朋友”。

不上学并不是因为乔伊不送女儿去学校。

事实上，塞娜三岁，乔伊尝试过送她去幼儿园；塞娜六岁，乔伊尝试过送她去小学。

按照结果看，显然她失败了。

乔伊一直希望塞娜有一些同龄的朋友，麻瓜的孩子也是可以的，去学校接受同样的教育是最好的方式。

不过，塞娜是个顶聪明的孩子，顶聪明的孩子也顶有主见，她和妈妈一起从小在麻瓜的世界生活，自然不会有什么不和麻瓜交朋友的偏见，她只是单纯不喜欢和那些傻乎乎话都说不清的小孩交流。

三岁，塞娜已经可以做到基本简单的自主阅读，清晰有一定逻辑地表达自己稚嫩的看法。在一个阴沉沉的天气塞娜板着脸生无可恋地坐在她口齿不清哭哭啼啼的幼儿园同学中，格格不入，整整一天，她一直在哄自来熟到第一次见面就趴在她怀里哭的话都说不清的小朋友，第一次明白什么叫心力交瘁。

于是在她当晚强硬的拒绝下，乔伊妥协地同意了让她自己在家看书学习。

六岁，塞娜结束了她关于两个世界——魔法的世界和普通的世界的基本常识教育，以及可以进行基本的写作和简单的计算。乔伊看着一本正经地，向她要求开始进一步的魔法理论和麻瓜世界中级课程学习的小豆丁，感到有点忧愁。

塞娜第二次被送入了填满她同龄人的小学。

让她小小的心灵感到震撼的是，三年过去了，这群只长年纪的孩子竟然还会哭着找妈妈。更让她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在她的感知中这群小孩竟然是真情实意地为离开家长来到新的环境感到伤心，回过神来，塞娜一把抓住正准备离开的乔伊，认真地表达自己的“不想！”

一边的老师还以为这孩子是不舍得妈妈，但是乔伊知道自己的女儿的厌蠢症又犯了。

这件事情不太好对老师解释，乔伊只好尴尬笑笑然后把她抱走带回家。

这件事之后，乔伊意识到自己的教育好像出了点差错。

她的女儿对知识充满了兴趣，发自内心的热爱，而且强硬固执充满主见，但是稍微有一点这些品质对于一个女孩儿来说是好事情，糟糕的点在于——塞娜的傲慢——她拒绝和智商不如她的小孩交朋友，甚至不愿意和他们交流来稍微了解一下。

塞娜从小没有朋友，和乔伊的交流占了绝大部分，她们平等的交流，认真听取对方的看法或者对某个点进行讨论。

而且她们还会一起做一些学习之外温情有趣的事情，一起做点心，分享自己近期的计划，把对方的计划加入自己的计划并为了对方修改自己的计划，一起去对普通人来说神秘危险的地方旅行，一起做一些小手工，互相给对方泡下午茶，一起逛街买漂亮的衣服，一起去书店挑选心仪的书籍，一起买来唱片一起听……

她们是母女，她们也是朋友……

塞娜永远会认真听乔伊说的话然后给出自己思考后的回应，乔伊也是如此。

斯图加特家的人永远知道怎么和自己爱的人相处。

这事实上是乔伊曾经和塞娜父亲的日常。

但是塞娜从小就足够聪明，她是个敏锐并且相当有自己主见还会主动思考的孩子，她从一开始就很适应也很喜欢乔伊这样平等的对待她。

至于代替去世的父亲给母亲一点慰藉。

这难道不是她身为女儿应该做的事情吗？

于是她们的相处模式就固定下来了，这其中有着乔伊的某种寄托，所以她同样选择了放任。

乔伊这样养出来的小孩理智聪明，显而易见地出众，于是她在一群傻孩子里格格不入，也不想装傻去融入他们。

但是……

“你是个聪明姑娘，应该知道世界上绝大多数人没有你这样的天资，但是，在人类的诸多方面中用智商或者资质来评价一个人是非常片面的做法。”

“可能和你同龄的大多数孩子都傻乎乎的，但是可能他们拥有善良，正直，勇气，耐心，忠诚……这些同样值得称道的品质，而这些，是你绝对无法通过一个照面的情绪感知得出结论的。”

“宝贝儿，孤独地活着是很难获得幸福的，家人无法完全替代朋友，朋友是很重要的。”

“给遇到的人一些耐心的关注，然后试着交上一两个你认可的朋友好吗？你一定会感到惊喜的，你有这样洞察人心的天赋，为什么不把它用起来呢？”

……

乔伊和塞娜进行了一场谈话，乔伊说完自己的看法后耐心地等待女儿思考。

乔伊知道塞娜可以感觉到她的担心，塞娜会同意的，她从来都很爱自己的妈妈，即便仅仅为了不让自己担心也会同意的。

她的塞娜是最贴心的姑娘，但是她希望塞娜是发自内心地愿意这样做，并从中感受到人性的复杂和美丽，从和人相处中感到快乐。

六岁的塞娜思考后最终点点头，表示自己愿意尝试。

于是从那天开始，在乔伊充满母爱的担忧目光下，塞娜的阅读方向中多了人性闪耀和世界美丽的文学书籍，以及塞娜会每周去图书馆读书顺便进行她的人类观察找朋友计划。

除此之外，塞娜还在乔伊的建议下在诸多选择中选择了绘画作为日常知识学习之外的爱好来发展。

她们甚至搬家到了一个有更多和塞娜同龄，素质不错孩子的社区。

这还不够，塞娜需要一个朋友，她的女儿至少应该有一个除了她以外的朋友。

塞娜是一个小女巫，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朋友意义非凡，需要足够忠诚可靠，知根知底。

而且乔伊从塞娜三岁就知道，这孩子宁愿自己呆着看书思考也不愿意和同龄的幼稚小孩交朋友。

这样综合一下，乔伊略微思考后迅速想到一个可以废物利用的合适人选。

……

不止一个人注意到了这个每周都会来图书馆阅读的女孩儿。

她太特别了，不常见的银灰色头发和灰紫色眼睛，安静神秘的气质，匀称的身量。

虽然还小，但是显而易见地会长成一个漂亮姑娘。

而男孩子大多数在年纪小小的时候，就知道什么是漂亮姑娘了。

银灰色头发的女孩儿安静坐在阳光里阅读的样子像是天使。

……

塞娜再一次肯定了图书馆是个很棒的地方。

因为即便有人坐在你的对面像有多动症一样扭来扭去，整个人对你散发着求关注的情绪，想要吸引你的注意力，你也可以当做不知道。

而对方大概率也不会好意思在图书馆骚扰你。

塞娜在这个男孩儿在她对面扭扭捏捏地坐下的的时候就认出来这个人了，在她三岁那年对着她哭了一天给她留下深刻心理阴影的家伙。

她绝对不要再被这个可怕的家伙沾上。

过了一会儿……

塞娜从对一段理论的思考中回到现实发现刚才坐在对面扭来扭去的毛毛虫没了动静，周遭纷杂的情绪也寂静了下来。

她抬起头来

嗯？

对面换人了。

松了口气之后，她迅速锁定了对方颜色熟悉的头发和眼睛——都是灰黑色。

塞娜眯了眯眼睛，毫不掩饰地打量对面的人。

一个身量瘦削高挑的男人，双手十指交叉放在桌上，挑眉回望她，一副任她看的模样。

看着他的脸，塞娜摸了摸自己的脸。

好吧，她必须承认他长得不丑。

现在，塞娜有八分把握猜到他是谁了。

最后，塞娜闭上眼，再睁开的时候瞪着这个什么都不让她感知到的糟糕男人。

现在她确认这是谁了。

塞娜小小的哼了一声，不理他，继续看自己的书。

塞娜看书，对面坐着的男人就安静的看着她。

没人会知道加利尔第一眼看到那个坐在阳光里正皱眉认真看书的小人儿是什么样的心情。

但是他可以告诉所有人，当他看见有个小男孩坐在他年幼的小妹妹面前扭来扭去欲言又止地想要搭话的时候他是怎么做的。

他只是简单地吓了吓那个孩子——加利尔迅速看了一下周围，没有发现什么特别关注的目光后对自己的脸做了一个惊悚的变形——一个有趣的人体变形术，然后轻轻拍了拍那孩子的肩膀，当他回过头的一瞬间缓缓勾出一个微笑。

再然后就如他想的一样——讨厌的小男孩吓白了脸，眼里包着泪跑了。

虽然那个孩子只是跑到一边含着泪发着抖看了他一下午，但是加利尔不在乎他。

只是心满意足地霸占了自己小妹妹正对面的好位置。

……

很快一个下午过去，到了回家的时间

男人亦步亦趋地跟在塞娜身后一起出了图书馆，然后单手一翻变出一杯橙汁，递了递。

塞娜无奈地看着这个家伙，接过了橙汁，男人表情生动了起来，由内而外散发的快乐情绪，在塞娜的感知中像是黑暗里的灯光一样明显。

他一本正经地说“你好，漂亮的小小姐，我叫加利尔。”他没有说自己的姓氏。

加利尔敷衍地维护着一个“别跟她说你是谁。”的承诺。

他其实可以做到让塞娜只认为他是个此前和她毫无关系的陌生巫师，毕竟塞娜还太小了，即便继承了他们家完整的灵魂魔法天赋，糊弄过去也完全不是问题。

但是他不，他故意做得很明显，他想，为什么不能让她知道，那可是我的小妹妹，我们都是斯图加特不是吗？我当然要让她知道我是谁。

不过不管怎么样，老母亲的话还是要敷衍地执行一下的。

塞娜看着这个装模作样的人叹了口气，然后配合地同样一本正经地点点头“你好加利尔，我叫塞娜，很高兴认识你。”她也没有说自己的姓氏。

加利尔更高兴了，为了自己和自己小妹妹的这份默契。

两个人关于刚才塞娜阅读的内容讨论了一番，然后在黄昏的落日下告别——塞娜到了不得不回家的时间了。

他用魔法掩盖了自己的身形，偷偷送塞娜回家。

加利尔是父母的第一个孩子，二十七岁离开家，到现在十七年了，只有六年前父亲去世的时候被允许回来了一次。

离家出走的最初几年是负气离家，后来就成了逃避心理，最后因为一场意外变成了想回不能回了。

这些年他一直没有结婚。

斯图加特家的人是能知道自己的血亲来到世间和离去的。

他知道他有了一个小妹妹。

每年都会辗转用母亲现在习惯的麻瓜方式给母亲送致歉信和问候，给他从未见过的小妹妹送礼物。

也不知道乔伊有没有拿给她。

……

从六岁这一年开始，塞娜有了她唯一的“朋友”——加利尔。

每周日下午来图书馆都会遇到加利尔，他们的交谈内容从麻瓜科学到魔法理论。

加利尔非常博学，而且思维非常新颖大胆，和乔伊的保守严谨的思维路线不一样，常常带给塞娜一些新奇的思考。

在“完成”交一个朋友任务的基础上，塞娜周日下午的时间慢慢从去图书馆见加利尔，变成和加利尔去有趣的地方做有趣的事情。

当然这些“有趣的地方”中不包括魔法世界的聚居地。

——加利尔显然知道要避过乔伊的雷点。

但是除此之外，他会带着她做许多乔伊绝对不会带着她做的事情。

他会带她去火龙保护区近距离看火龙；会带她去一些有着有趣魔法传闻的地方探险；会带她去沙漠，在夜晚完全降临的时候施展危险又绚烂的火焰魔法给她看……

塞娜猜加利尔是故意带她做一些有趣的，有一点冒险的事情——以此来偷偷地反抗一下乔伊。不过她必须承认，这的确很刺激，很有趣。虽然塞娜大多数时候是乔伊的乖女儿，但是偶尔背着妈妈做一些“坏事”也很有意思。

为了预防有一天被乔伊知道后伤心（生气大概是无法避免的），塞娜会理智的拒绝加利尔一些过分离谱的提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