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痴人之爱 第10章 番外一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小巴蒂从来都不认为他和你之间存在任何真实的感情。

他渴望爱，也渴望被爱，但在曾经最渴望最敬仰的父亲身上，他从未得到过爱。

你是由他的父亲亲手送到他身边的。老巴蒂总是这样，霸道而又独断，狂妄地想主宰他的生活，想要他依照他的想法来活着，因而让他的名字与自己的相同，遵循他曾经活过的轨迹而活着，还在没问过他意愿的情况下，就给他找了一个未婚妻。

老巴蒂·克劳奇是法律执行司司长，而你的父亲恰巧是魔法事故与灾害司司长，你和他之间，从真正认识之前就被贴上了冷冰冰的政治联姻符号。

这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有真情存在。

你是工具。一个贴满阴险政治符号的工具。小巴蒂始终这么觉得。

但他会接受。毕竟联姻是他们这种人的宿命，而四年级时的他对父亲的反抗情绪还没有达到往后那般热烈的程度。因而在你第一次与他搭讪的时候，他觉得：把这当作消遣，也不是不行。

但你似乎并不满足于单纯的联姻关系，总想在这冰冷契约之下，挖掘更多的情感。

你常常对他说：人如果要和一个不喜欢自己、自己也不喜欢的人过一辈子，那也太可悲了。

小巴蒂对此嗤之以鼻，却能够用标准的大众情人模样肯定你，温声说他也觉得。

扮演一个温柔体贴的恋人角色对小巴蒂来说并不难。

他敏锐地观察着校园里每一对情侣的相处模式，将那无数个“男友”的形象整合、分析，再谱写出属于自己的方法论。

你喜欢恋人无微不至、又默然无声的照顾。所以他会观察你往日的喜好，在雨天时把伞刻意往你的方向倾斜、吃饭时把你爱的饭菜往你最近的地方放，在你不舒服的时候及时炼制最佳的魔药，却从不邀功。

你希望能得到恋人的肯定，想要对方能够时刻在身上标榜出你的所有权，想要得到恋人的特别对待。所以他会用冷漠的脸色面对其他同学，唯独对待你时表现出几分温柔。会每天系着你送的领带，喷着与你味道相同的香水，在其他女生向他表白时，面色如常又分外笃定地提起你的名字，说他有女朋友了。

你格外注重仪式感，却又不希望独特的纪念日落于俗套。所以他把霍格沃茨图书馆里所有和恋爱有关的书籍看完了，记住跟你在一起的每个特别的日子，准备别出心裁的礼物，比如自创魔法制作一本会实时更新的记录你们点滴故事的纪念册、在夜晚的禁林边用魔法为你模拟百花齐放的场景、亲手制造一对施了三十种防身魔咒的耳坠……

这都没什么难的。

所有人都觉得这是心意，你也这么觉得，小巴蒂却觉得这只是只要有心随便都能做出来的事情。花费心思，花费时间，但不花费感情。

只是刚好你喜欢，投其所好而已。

偶尔在面对你笑靥时，小巴蒂也会有所动摇。

每次收到他给的礼物时，你的脸上都会洋溢幸福的笑容，然后转身用力地抱紧他，用如小猫一样的声音羞赧地说：“谢谢，我很喜欢。”

你会在他偶尔做出的关心之后，抬起暖洋洋的手贴在他的脸颊上，在惊得他仓促转眸的同时，甜甜地说：“你对我真好，今天又是更喜欢巴蒂·克劳奇二世的一天呢。”

他有时候会学着其他情侣缠绵的模样向你讨吻，手掌扣上你柔软的腰肢，奋力与你唇舌缠绵。你往往被他吻得迷迷糊糊的的，过分的时候连换气都忘了，却还是抬起手臂环住他的脖子，让他浸在你的气味、嘤咛、呼吸声中。

“巴蒂、巴蒂……”

他最受不了的是你的双眼，在后来被关押在阿兹卡班的无数个日夜里，每每想到你时，充盈心底的戾气都让他恨不得把你的眼睛挖出来，泡进福尔马林里收藏，或者直接丢去克劳奇庄园，当作对老克劳奇的警告。

那双眼眸平时看起来清浅平淡，但每次和他对视时，平静的湖面下都会燃起炽烈的火花，像天际奋力闪耀的星辰一样，充满希望和喜悦，璀璨的情愫将他的身影完全包裹。

假的、假的，都是假的！

你们之间本就是虚幻的脆弱联姻关系，理应如此，怎么可能会产生真实的感情？

他使用技巧与你维系关系，琢磨你的心思来制定下一步对待你的计划，只不过是用消遣的态度来打发你，虚假之上建立的感情也应当是虚假。

你们在知晓联姻一事之前连面都没见过，他更愿意相信你只是因为被迫接受联姻的现实，才来和他拉近关系——这才后来也被证实了不是吗？甚至还没等他被关进阿兹卡班，你和你的父亲就迫不及待地开始计划找新的联姻人选。

而他……你是老巴蒂安插在他身边的玩意儿，他是为了符合大众期待才伪装出那个模样，为你设下这个甜蜜幻境。仅此而已。不带任何真的情绪。

他怎么会喜欢你？

你又怎么可能真的喜欢他？！

小巴蒂不想承认，却也没办法否认。

更准确地说，他不敢在脑海中这般设想——

他在奋力推开你，却又忍不住靠近你。

他想起来图书馆里，你说你被家人安排好了未来要选择的路，你没办法自己做出选择。当时他想啊，不愧是纯血家族的后代，原来你们原生家庭的不幸是一样的，他挣脱不了，你也挣脱不了。他在奋力寻求摆脱父亲阴影的方式，那么他心情好时，未尝不能拉你一把，给你找一点方向。他期待看着身上被标满纯血诅咒的人打破历史的束缚。他是这么觉得的。

他想起来你们第一次去麻瓜世界的那天夜晚，你说你想嫁给他，那瞬间他心里怅惘悲叹与暗喜交加，此后数年一直在他脑中打架。他在一边窃喜这个世界上居然有人会说想要坚定选择他，想要去往一个有小巴蒂·克劳奇的未来，又一边以局外人审判者的角度漠然看着这一切，自己对自己说：看啊，克劳奇，就算你在她面前展开这么多方向，她也还是没用打破父亲立下的婚约的勇气，她还是要活在家族的阴影里。你也一样。甚至这个女人都不知道真正的你是什么样子的。

他想起来在你十八岁生日的时候，他给你看了手臂上的食死徒标记。当时你看完沉默良久，他以为你在介意、惊恐、厌弃，在那时候他的脑子里甚至已经遍布生平所学的所有恶咒，想着如何快而准地结束你的生命。但是在他杀心最浓时，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涌动至唇边的索命咒成了夺魂咒。然后你吻了他。

他想起来七年级毕业晚会的时候，你在烟花下笑靥如花，在他唇边落下一吻，跟他说：“巴蒂，我好爱你。”

那时候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挂上绅士的微笑，一手揽过你的腰，用热烈的亲吻代替回答。

他本来并不相信你说的话。

这只是为了后面如无意外到来的婚姻生活所做的合情合理的铺垫罢了。

到后来你给了他他自己都不敢想的希望。

你说你会坚定选择他，你不在意他的立场是什么，不在意他是傲罗还是食死徒，你只希望他开心。

连他自己都不想承认。

在过去的某一个瞬间，他也曾恨不得把自己的心脏掏出来给你，想和你逃离所有的规则束缚，在无人的地方和你过一辈子。

但在威森加摩审判室的外面，现实狠狠地给他打了一巴掌。他没有想到过去一直说爱他的你，在他成为阶下囚的时候，竟然是如此专注地听着你的父亲给你物色新对象，你连一个眼神都不给他。

……所以直到大半年以后，在阿兹卡班见到你时，小巴蒂的心底掀起了惊涛骇浪。

你为什么会过来？

他不敢去想。

是来嘲笑他如今的落魄吗？哦！是伟大的巴蒂·克劳奇先生有什么话要你代为转告吗？又或者是你有了新的联姻对象，特意跑到他面前炫耀，说自己已另觅高枝，觉得和他在一起的那几年浪费时间？！

滔天的怒火和疯狂将他裹挟，他一边在怨愤中恶意揣度，却一边将自己推向感情中越发卑微的意志。

你说：“我只是单纯来看看你。”

他怔住了。

为什么？

又何必？

求知欲挤压着他的心脏，但他却只作出平静无波的模样，面无表情地盯着你，手掌悄然紧握成拳，指甲嵌入掌心生疼。

会是爱吗？他不信。

因而他放肆，他试探，他恶毒揣测，他任意羞辱。

最终他如愿以偿。

你哽咽着说出：“你在践踏我们的爱。”

他想被按下暂停键一样，骤时呆愣当场，所有的恶劣姿态一扫而空，空前强烈的惊慌在胸口中破出一个洞，凛冽刺骨的寒风从中猛灌，让他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嗫嚅着嘴唇，想要说对不起。但他说不出来。

这是爱吗？小巴蒂茫然。

你爱他？他古怪地想。真的爱他？

他不知道他是否获得过真正的爱，也不清楚过去那几年，多琳·伯斯德到底是在逢场作戏，还是真的心系于他。

但小巴蒂起码知晓爱情能令人满足、让人甜蜜、使人幸福，而你嘴上说爱他，却哭得伤心欲绝。

而后他感到了莫大的空虚和彷徨，这让他有史以来第一次想找个角落瑟缩成一团，无助发抖。

难道这也是爱带来的反馈吗？他不愿相信。

可他为什么想要朝你跪下，为什么在这时心里突然升起一个念头，想要讲你拥入怀中，想向你道歉，想吻去你脸上的泪，想叫你不要哭。

而另一种攥紧心脏的酸痛却让他难以动弹，仅仅是手指抽动，都让他感到五感麻痹，几欲晕眩。

这种感觉也是爱吗？

他站在原地，奇异地冷静了下来，紧盯着你。

摄神取念。

最后你失魂落魄地含泪跑走，他没有阻拦。

只是在你脚步声完全消散后，小巴蒂才慢慢地笑了出来，越笑越大声，直到笑弯了腰，笑出了眼泪，笑到那种怪异的痛感蔓延全身，浑身像被施了钻心咒一样痉挛，他才断断续续地自言自语道。

“原来我爱你。”

他从来没有对你说过。

“我爱你，多琳。”

原来他真的得到过“爱”。

可现在他亲手扼杀了自己的爱。

他渴望的、彷徨的、无知的、虚幻的，最后凝结为真实的——

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