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b综武侠]大车碾小孩了啊 第8章 无缺

花无缺自小便知道自己的身世非同寻常。

自从记事起他就从来没有出过移花宫，外界万象也全然与他无关。哪怕四壁花影摇曳，周围人来人往，可他却始终觉得这仙境如死水一般来的死寂———景色甚好，却掩不住每个人脸上的麻木与冷漠，仿佛一座活人墓。

移花宫里除了活死人侍女，也有活死人宫主。花无缺却很少见到邀月，因为邀月从来都不会主动召见他也不会贸然出关，哪怕避无可避地遇见了，邀月都冷若冰霜视花无缺于无物——花无缺觉得邀月不只是讨厌自己，更像是想要杀了自己，因为每每二人对视，邀月的眼中甚至总有一股压抑不下的杀气。

相比之下，二宫主怜星更加显得温柔体贴，常常教花无缺读书练功，平时的日常吃穿用度也是关心无微不至。

还是孩子的花无缺对恶意有着天生的敏感，他有的时候会想为什么大宫主会这么讨厌他呢？为什么这么厌恶他还是要收留他？为什么还要教他功法？为什么？

花无缺忍不住去问了怜星，怜星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僵硬，沉默片刻后才轻声道：“哥哥他心中有许多不愿提起的往事。每次看到你，都会不自觉地想起那些痛苦的记忆。他并不是不喜欢你，只是不愿回忆。”

怜星顿了顿，又说：“你的父母皆被江枫和燕南天所杀死，这二人是穷凶极恶的江湖毒瘤，却更是移花宫的敌人！无缺，你一定要好好修炼日后杀了他们，一定要为了你的父母报仇！”

他的语气虽然坚定，但花无缺却能察觉到其中更加复杂的难言和痛楚，只是师父从来都不会骗自己，为什么每次对于这件事总是含含糊糊？到底是什么事是自己不能知道的？为什么不说真话呢？

花无缺没有再追问，因为怜星不会说的。

不过他平时也根本没有时间精力来思考这些事，怜星对他的教导严苛无比。武功招式不能偷懒出错，文章书籍若是问起必定要对答如流。任何差错，便会受到毫不留情的惩罚。

又一次，他练武失手。怜星没有言语，只是冷冷地命人将他锁入水牢。冰冷的水，渐渐渗透花无缺每一寸肌肤，直至只剩下麻木僵硬。

只是哪怕身上带着无数的伤痛，花无缺心中从来没有什么“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才会如此受罚？”这样的念头，他是个听话的好孩子，他自始至终都认为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

而怜星只是想要他变得更好。

更完美无缺而已。

这就是给他起名的初衷啊。

这都是他自己的错，都是他没能让师父满意，所以现在他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应该的。

就在花无缺闭着眼忍受刺骨寒冷和身上伤痛的时候，一阵不同寻常的脚步声传入耳畔。那声音轻盈有韵，仿佛脚步踏在琴弦上，带着灵动。

他猛地睁开眼，心下疑惑。

移花宫的侍女们步伐总是像机器般机械厚重，而大宫主和师父的脚步，更似飘渺无形……

而现在这脚步声绝对不是移花宫的人能有的。

花无缺竭力转动着僵硬的身体，咬牙忍受着伤口的剧痛，艰难转头，目光透过地牢窗口那一线微弱的光望向渐行渐近的脚步声。在狭小的细缝中他只看见了一双青色绣花鞋，轻巧地踏过湿冷的石地，不疾不徐，最后停在了他所在的隔间窗前。

那鞋尺寸小而纤细，上面的绣花精美异常，用的布料也是青翠昂贵；鞋尖鞋面缀满了圆润月白的东珠，随着动作晃的人有些眼花。

少年心中微微一震，那一瞬似乎有某种无法遏制的莫名情绪涌上心头。尽管他深知男女授受不亲，身为君子，应当垂眸避视，以免冒犯。但是他却仿佛被某种无形的绳索牵引住了视线，目光不由自主地停留在那双鞋上。

这双鞋是谁的？是谷外来的客人吗？但是移花宫十几年从来没有任何人出入，所以这怎么可能，可若是不怀好意之人想要贸然闯入移花宫的话怎么能够毫无声响地破了谷外阵法，还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她到底是谁？想要干什么？

他有太多问题想问，又怕吓走了这个突然出现的人，呆楞在了原地。

而那双鞋的主人也就这么静静地站在那里，不致一词。

“……”

终于，窗外的那人没有忍住，先开口道：

“啊，初次见面没想到是这样。”

她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像是夜晚未尽的余晖。

但是花无缺还是听出来了，她年岁不大，大约十五六岁的样子。

他喉咙干涩，欲言又止，最后只从口中挤出一个字：“你是谁？”

少女似乎并不急于回答，而是轻轻笑了笑：“我是谁？等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吧。”

半晌后她叹了口气，又道：“但凡我有个正常的名字我就告诉你了啊。”

她伸出手，修长的手指从小小的地牢窗缝中探了进来，手上捏着一块肉干。

“原本是溜出来打算自己悄悄吃的，没想到你在这里，”少女轻声说道，“吃吗？受罚的话不吃东西熬不过去的。”

花无缺怔怔地看着那只手。

没有茧，没有疤痕。

是一只莹白通体如玉的手。

是深闺大小姐有的手，可是这样的人怎么能够在移花宫活下去呢？

他该拒绝的。

不光是为了听师父的话乖乖思过，也是为了防范生人。

但是…但是……

他，他不知为何，根本无法说出拒绝的话……

花无缺的双手被铁链锁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她靠着墙坐下伸出手臂亲手喂到他嘴边———心跳不由得加速，甚至有些恍若梦境。

少女的手指几次不小心擦过他的双唇，花无缺的脸渐渐泛红，心跳急促，脸上的羞愧与惊讶交织在一起，连带着整个人都变得笨拙起来。

肉干吃完了，他不好意思地抬头看向窗外那个纤细的背影，欲言又止后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问：“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我从未见过你。”

少女沉默了一会，低声说道：“我也是移花宫捡回来的孩子，平时身体不好，因此不被允许外出吹风。”

“也？你知道我是谁？”

她没有回答花无缺的问题，而是自顾自地继续说道：“不过这几年我身子大好，看管的侍女也松懈了许多，我也好偷偷溜出来透口气。”

花无缺听后，心中疑惑，更多的却是欣喜。

原来自己在移花宫并非孤身一人，这里中竟也有与自己同龄的孩子，过着几乎同样没有自由的生活。

可是当他难忍兴奋和期待地说他可以去问二宫主让她和自己一起练功读书，互相做个伴的时候，少女却突然轻笑出声：“这不可能。”

花无缺愣住，急切地问：“为什么？”

少女语气突然变得冷淡：“我不能练功，也不允许与外人接触。这次是我偶然撞见了你，若是有人知晓，你我都——”她顿了顿，严肃道，“所以，无论是谁，都不能说，哪怕是邀月和怜星，要是他们知道，你我都得死。”

“你——”为什么敢直呼他们姓名？

只是他还没说完，少女突然起身，目光警觉地扫视了四周，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有人在找我，我要走了，” 她轻轻丢下一句话，然后迅速消失在黑暗中，“我们还会再见的。”

“……”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要怎么才能再见你？

花无缺怔愣地看着她离去的地方，十六年来第一次低下头红了眼眶。

来，叫妈，乖

下一章回归女主视角，女主年龄到了已经在考虑跑路了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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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无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