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f7]独留人间照不透 第27章 第 27 章

窗外似乎下起了雨，猛烈又嘈杂的雨声将她的意识从梦境边缘扯了回来。豆大的雨点敲击在砖石和枝叶上，破碎成小型炸弹的爆裂声响。隐隐间杂雷声。

本来应该是很适合睡眠的天气，可当睡眠一旦涉及回忆，安宁的入梦形式也为成为煎熬。

门外传来了隐隐约约的脚步声。

她下意识看向时钟。凌晨两点多，这个时间怎么会有人还在走廊晃悠？

……其他研究员有这个胆子吗？若是有正当理由，会是和什么有关？还是说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在悄然推进？

或许是特殊的地点总会勾起不合时宜的疑虑。她掀开被子，小心翼翼地靠近门边，弯下腰透过锁孔看出去。

映入眼帘的是两双锃亮的皮鞋，一人脚步散漫轻浮，另一人步调更沉稳一些。再往上看不见，但从熟悉的步伐节奏和脚踝宽度上，不难推断出这是谁。

雷诺和路德，为什么会在这时候穿过公馆二楼的走廊？

他们正在朝楼梯的左侧走去，而神罗公馆的二楼，有一个很特别的房间。塔克斯必然是带着任务前行的。

她草草披上外套，装作睡眼惺忪的模样，拧开门把手，打着哈欠走出去。

几乎是在她踏出房门的同时，两名精锐的塔克斯成员就迅速转过身来，骤然凝重的氛围里，掠过恍如寒鸦般的黑影，恰好在她关上房门的同时，冰凉的金属电棍就已经抵在她的脖颈上。

黑暗中塔克斯微微眯眼，双眼对视上的瞬息，雷诺收回武器。

“大晚上的不睡觉？”雷诺语气飘忽，迷离中掺杂危险。

轰隆隆的雷霆再度狂暴劈落，炸响在公馆外。啪嗒嗒的雨水作为话音的底噪，正好可以填充情绪上的空白。

她再次打了个哈欠，微微扬颚，朝向窗外。蜿蜒的水流忽快忽慢，像泪水一样从玻璃的脸庞上滑了过去，抑或是流星掠过银河，总归没有多大差别，都是将逝之物。

“本来在睡的，外面太吵了。”

雷诺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过了两个呼吸的时间，他才退后一步：“你最好指的是这个‘外面’。”

“那你们呢？”她慢条斯理地捋起自己凌乱的衣袖，将衣服上的褶皱翻平，“大半夜的不睡觉吗？”

“是啊~”雷诺懒洋洋地应声，“塔克斯的锻炼内容里包括夜间溜达这一项呢。”

“那难怪昨天喝得烂醉今早还能准时到位，原来是训练有素啊。”她不咸不淡地回道。

“达索琳。”路德朝他们走了过来，压低声音，“趁现在时间还早，我建议你回房间去。”

“怎么了，我不可以一起吗？”她环起手臂，靠在门板上，挡住了门把手的位置。二人的目光变得危险了起来。她又继续开口，用着调笑的语气：“我是说，夜间溜达。”

“非要跟着的话明天说不定你还得迟到的哦？”雷诺说。

听这个话锋，似乎任务的保密性质没那么高，又或者是这个任务本来就已经把科学部门的人员涵盖进去了。

所以底线能够松动，至少她可以稍微探知一二。

就像早先在酒馆里打听宝条目的一样。

“熬夜早起的功夫是练出来的。更何况我今天也没真的迟到。踩点不算迟到。”她说。

红发的塔克斯微微挑眉，他们二人对视了一眼，最后雷诺点头。

“那就随便逛逛吧。”

男人挂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

五分钟后她终于知道为什么会有不怀好意的意思了。

塔克斯的目标和她推断的果然一致。神罗公馆二楼左侧最靠里的房间，一般不会有人占用居住，偶有人来时，门口也会有士兵把守。因为那里有着一条神罗科学部门保密系数最高的暗道，连向公馆的地下空间。

她曾经也去过很多次，尼布尔海姆神罗公馆的地下室里，有着历史悠久的实验室和书库，里面存放着最原始的杰诺瓦计划研究材料。上辈子后来的时间里，因为她更深度地接触杰诺瓦计划的核心环节，故而宝条也常常派遣她来尼布尔地区出差，接触寄生着杰诺瓦细胞的女尸同时，也将最新的研究材料在此备份。

但此时此刻，她很想转头就走。

……不该瞎掺和塔克斯的任务的。

她面无表情地站在地下室的入口处。眼前的空间确实许久没人来了，荒凉的地洞里，遍地都是尘埃和蛛网，弯弯绕绕的地下通道中，肉眼可见的都是从培养舱里被放出来的古早实验失败品。

随着一道沉闷的钝响，最前方开路的路德收回拳头，外表狰狞、浑身布满缝合的复眼、□□黏稠的鱼人倒在地上。腐臭的味道蔓延开来。

红发的塔克斯含笑看她，在她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一把将她扯了回来，看起来松松垮垮的动作，实际力道却不容挣脱。甚至这名行为纨绔的塔克斯还屈起手臂，像是友人互相调侃一样将手肘搭在她肩膀上，笑着说：“我觉得偶尔科学部门的成员也应该偶尔深入了解、或者深入参与一下我们塔克斯成员的工作，感受一下深夜加班的辛苦。毕竟这可是为了你们服务呢~”

“这不是我的职责范畴。”她委婉拒绝。

“深夜溜达也不是科研人员的职责范畴哦。”

塔克斯成员强硬地把她带上前，往怪物群的中间走去。

“……我想我应该无法参与。科研人员并不具备战斗素质。”

“来都来了。”雷诺笑眯眯地掏出一个东西，圆滚滚的物什被强行放进手心的时候，她差点条件反射把它丢出去。

绿色的圆球，抛光过后的玉石触感，触手冰凉滑润，上方还隐隐流动着神秘的光泽。

不是别的，正是星球上人人催动魔法所使用的介质——魔晶石。

“会用吧？”雷诺问道。

“……”表情险些崩裂，她将目光从魔晶石到眼前塔克斯的身上巡睃几个来回，颇有些艰难的开口，“不是……”

魔晶石是魔晄经过浓缩后凝结而成的，而魔晄、也就是生命之流，里面蕴含着大量古代种赛特拉的知识与记忆。

哪怕是毫无战斗能力的普通人，在接触到魔晶石后，也会自然而然地通过里面古代种的记忆而和星球连接起来，无师自通地掌握操控魔晶石催动魔法的办法。

但是……

“你是认真的……吗？”她不敢置信地望向雷诺。

雷诺微笑点头。

而后她看向稍远一点的路德。

男人正整理着拳击手套，见她看过来，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毕竟唯一能表露情绪的眼睛都藏在了墨镜后面。他只是稍微往后让了让，似乎给她让出前行的通道。

“啊？”她的左手犹在僵硬地抓着那颗看起来圆润无害的魔晶石，另一只手抬起来指了指自己，“我？我打怪物？”

“你们两个专业的战斗人员在这里，要我一个柔弱无力的研究员去清理怪物？！”

看她依然不敢相信，雷诺再度肯定地点头。

路德：“你放心。我们两个在这里，不会让你受伤的。”

见鬼。

“最开始不是你说想一起过来的吗？”雷诺露出大大的微笑，话落的同时绕到她身后，握住她的肩膀，将她往前推，“这是我们给你提高参与感的方式哦，上吧，达索琳。”

她看着眼前张牙舞爪的怪物，左手抓紧魔晶石，绷着脸调转魔晶石的力量。

寒气仿若藤蔓般攀上手臂，一缕冰蓝色的气流自她脚底下炸开，下一秒，眼前鱼人的头顶上凝结出大片冰块。她沉下腕骨，寒冰骤时落下，爆裂在鱼人身上。

……然后没有造成什么伤害。

鱼人身形微顿，而后就像受到了什么刺激，布满涎液的巨口狠狠一张，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狂啸，它开始疯狂地朝她的方向猛扑过来。

“噗嗤。”身后左侧，有谁发出了一声轻笑。

“………………”

她能怎么办呢，她只能把怨气发泄在这个可怜的实验失败品身上，重复着释放魔法的操作。

倘若鱼人的头顶有血条，她猜她一个魔法下去，血条应该也只是不痛不痒地下滑了一点吧。

她想萨菲罗斯了。要是萨菲罗斯在这，根本不需要魔法的助力，只是轻轻松松一挥刀刃，别说面前这只怪物了，怕是半个地下室的怪物都能被砍成两半吧。

毕竟她也曾亲身品尝过正宗穿身的滋味。

直到鱼人冲到她面前两步的距离时，第六道魔法暴雪下去，对方才惨兮兮倒下，化作浅绿色的淡淡光流。

直到那缕生命之流的辉光完全消散，她也依然抓着魔晶石站在原地，身形没有动弹。表情也没有变化。

路德在一侧看着她，从身上和缓的气息大概能够推断出来，他的目光应该带着一抹担忧。

雷诺拍了拍她的肩膀：“比我想象中的要好嘛。”

她缓缓地转过目光。

“我以为你至少要放十次魔法才能解决掉它呢！居然六次就解决了，哈哈哈，也不错嘛。”

“……”她没有说话。

“达索琳？”雷诺抬起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她依然紧抿双唇，目光索性落到手中的魔晶石上。寒气晶石仍在温顺地散发着绿色的光线。

“不会是自尊心受挫了吧？”雷诺大感惊奇。

“……不。”她终于开口了。

“我只是在思考一个问题。”她对上雷诺的目光，很诚恳地说道，“是不是这枚魔晶石杂质太多了，发挥不了什么力量。”

“啊，这个问题。”雷诺看上去一脸意外的样子：“你为什么会问出这种问题？”

“？”

“肯定是因为这枚魔晶石杂质多，品相不好，才会给你啊。”红发的塔克斯理所当然，“一枚最普通的低阶魔晶石都要至少一千Gil，晶体精纯的往往有价无市。”

“……等等，给我？”她没反应过来，“难道不是暂用吗？”

“我的东西给出手就没有收回来的道理哦。”雷诺懒散地松了松筋骨，“所以，研究员小姐，继续上吧。”

但是为什么？

或许是看出来了她的疑惑，又或者只是单纯不忍心。路德最后还是没忍住走了过来，朝她低声解释道：“即使对于塔克斯而言，夜间清理怪物的任务也是加班。”

……好吧，她懂了。

因为不想加班，又无法拒绝，刚好来了个一心想窥探任务内容的，就半推半就把加班工作推给了她。可能这名纨绔散漫的塔克斯还是有那么一点良心的，知道她没有能力对抗怪物，所以给了她这枚用以释放寒气魔法的魔晶石，既是工具，也是酬劳。

可是抵抗加班的方式就是拉着另一个人代替自己加班吗？

表情已经麻了。

“别摆出这么恐怖的表情~”雷诺打着哈欠走上前来，单从体态上来说，似乎完全从工作中抽离出来了，仿佛像是在野外郊游一样，“往好处想想，魔晶石用久了之后会越来越清透，杂质也会在一次次魔法释放中并净化清楚，说不准清理完怪物之后，一千Gil就变成一万Gil了呢？~”

“谢谢你的安慰。”她说，“虽然我并不认为一个地下室的怪物就够这枚魔晶石飞跃性升值。”

……

进行一轮清理用了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至少从地下室入口处，直到实验室内部的主要路径上，所有怪物都被清除干净了。

她站在地下最深处的实验室里，背对塔克斯二人，神情晦涩地盯着昏暗房间内的培养舱和手术台。

旁边靠墙的地方，H07的白色编号下，还陈列着各种实验装置。

从今晚雷诺路德二人的表现来看，应该是宝条要求启用这座地下室。时间或许很急，说不准明天就要用到，否则他们没有理由在这个时间点加班扫路。

……只是，等他们一起进来实验室的时候再清理怪物不可以吗？

白天前往尼布尔山时其实也遇到许多怪物，而他们俩还能做到一边游刃有余地护着研究团队，一边击杀路上的怪物。除非，明日、或者最迟不超过后天，要进来地下室的人或物品数量大，重要程度又高，所以才不得不提前进来扫路。

宝条为什么要启用这个地下实验室呢？

上辈子她来的时候，相较于实验室，她更熟悉的其实是实验室旁边的资料室，里面摆放着众多和古代种、星球历史、以及杰诺瓦计划相关的研究资料。作为杰诺瓦计划最开始的实验基地，这里有众多资料都是不方便转移的。所以为了了解项目全貌，以及溯源研究过程，她有必要回来翻看之前的产出，宝条也同样。

可实验室以前她还真没见宝条启用过。

量产J试剂可以把杰诺瓦细胞高空运输回神罗的实验室里再产。宝条要抽取1000ml的杰诺瓦细胞，目的绝不仅是制作J试剂这么简单。

尼布尔山的魔晄炉内部也有着基础的研究设施，最基本的实验环境是有的。

所以，必须要启用这个实验室的理由是什么？

解剖台……

她一手支颐，端详着眼前的装置。

“达索琳，你在那发什么呆？”

她回过头去。两名塔克斯成员已经简单清扫完实验室里的积灰，大概确认过设备能够正常运行。此刻他们正靠在门口的位置，齐齐看向她。

“该走了，还是你想明早继续迟到？啊……这么说其实我还挺期待宝条那家伙大发雷霆的样子呢。”

“我知道了。”她将双手插进外衣的口袋内，朝他们走过去。

“有件事情，能拜托你们吗？认真的。”她问道。

“什么？”雷诺扬起眉毛。路德也微微侧过目光。

“明天早上七点四十。”她看了眼时间，“也就是三个小时后。”

“请务必把我叫起来。”

“不是你自己想要一起来夜间溜达？”雷诺并没有第一时间开口应承或者拒绝。

“话是这样不错。”她冷静道，“但应该没人想到你们塔克斯的夜间散步是两个小时起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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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 2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