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f7]独留人间照不透 第15章 第 15 章

上辈子她和扎克斯并不算熟，真正熟悉起这个人反而是在他死后。

但虽不熟悉，扎克斯给她留下的印象却确实是所有已去之人里最深刻的了。

一个性格很开朗的特种兵，安吉尔总是形容他为小狗，就连萨菲罗斯也说过他像小孩。说话的时候语气总是微微上扬，不管谈论什么话题时都能给人带来一种愉快的感觉，就像秋日原野上金灿灿的太阳，照耀到麦穗上时，会带来暖和欢快的香味。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在[ν]-εγλ0000年底，科学部门征用了49层的战斗模拟室来验证宝条的实验数据，明明已经勒令士兵在门口看守，禁止一切无关人士进入，结果这个黑发特种兵还是一脸好奇地走了进来，四处打听这里是在做什么。

其他研究员都因为这个不速之客而惶惶不安，在扎克斯靠近的时候低声提醒他离开。唯有她主动地朝扎克斯看了过去，腰板挺直，姿态自然，不似其他研究员一般略微佝偻着背部俯首低语，落下的话音丝毫没有被刻意削弱。

那时她尚不知扎克斯和那几位1st之间有什么渊源，因而也十分流畅地一秒切换到“达索琳”的营业状态，挂起和煦的笑容。

“宝条博士需要借助特种兵的战斗模拟室来测试一些样本的战斗数据，不过因为样本危险性极高，所以我们一般不会让科学部门以外的人士进来。”她简单地解释道，却不忘在话语中暗示些什么。

几乎是话音落下的瞬间，她就发觉宝条往他们的方向轻飘飘地瞥来一眼。

“既然来了就赶紧进去，不要啰嗦。”

在温和的外表下隐藏一丝不易察觉的恶意，是她最为擅长的事情。

比隔岸观火要更恶劣些，她总是乐于看不同的人落入狼狈不堪的境地。

“什么，进去什么？”

宝条不耐道：“快点到训练室里去。”

“啊？为什么？”

“我这样伟大的实验你怎么可能理解呢？赶紧进去。”

这位不速之客一脸茫然地进入到战斗区域了。

一开始是实验编号相对靠后的样本，在扎克斯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亮起尖利的獠牙咆哮着往面前的人类疾冲过去。

然后被秒了。

黑发的特种兵显然对此状况也始料未及，怪物分崩离析化作碎末消散时，怔忡也如墙壁上的血迹一般显眼地亮在他的脸上，扎克斯迷茫地看了看逐渐变得空无一物的战斗区，而后挠了挠头，又低头看了眼手上的兵器——一把不能再普通的神罗标配长剑。

或许意识到了什么，这位2nd士兵骤然挂上一抹十分耀眼的笑容，几乎是小跑到他们面前，语气上扬，语速欢快，就像一只在主人指令下飞快衔咬住玩具球的小狗，背后的尾巴摇出残影。

“我成功战胜那只怪物了哦！怎么样？”得意洋洋的语气。

她往宝条的方向瞥了一眼。就在不久前，这个特种兵拔剑之前，她亲爱的领导还在说什么“我可爱的虚拟数据快打败这个实验样本，来证明我的天才吧”，结果刚说完数据就被秒了。

她没忍住笑了一声。在宝条看不到的地方，绿色的眼睛里写满漫不经心的嘲讽。

宝条的脸色十分难看：“怎么可能……我可爱的数据怎么会这么轻易打败，难道是我设定的数据出现了错误？看样子你的运气很不错。”

扎克斯：“什么嘛！什么运气？这可是实力，是实力哦！”

“呵，真是一个固执的实验品。判断一切事物，都必须建立在数据的基础上。达索琳，换另一只！”

扎克斯：“诶？这样吗？那我准备好了！”

扎克斯走进玻璃保护罩的对面了，扎克斯拔剑了，扎克斯出来了。

“怎么样怎么样？”

宝条脸色阴郁，圆珠笔尖在纸页上留下触目惊心的划痕：“……怎么会这样？难道又是设定错误吗？”

“绝对——不是——这就是特种兵的实力！！”黑发的特种兵双手叉腰，愉快地大笑。

宝条面无波澜：“既然是特种兵啊，那就试试和下一个虚拟数据战斗吧。”

“哈哈，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

“再换一个样本。”

“呜呼！再来几回都行！”

……

“再换一个！”

“这就是科学部门的试验吗？真有意思，我准备好了！”

……

“再……”

她忍无可忍地打断了：“博士，我们真的要在这上面浪费这么多的时间吗？很显然，按照目前的测试数据来看，我们样本库里90%的虚拟数据都无法战胜这个士兵，我不建议继续下去。”

视线的余光不可避免地和这名朝气蓬勃的2nd特种兵碰上，冷调的灯光下方，特种兵站在原地，昂首挺胸，双手环抱，下巴微微上扬，嘴角的笑容几乎比科学部门所有员工加起来的嘴角弧度还要大，见她看过来，洋溢在他身上的欢乐激动的兴趣更显强烈，她几乎能从这名士兵水亮的眼眸中读出一句：

怎么样？我是不是很厉害？

“换我珍藏的那只。”宝条残忍地命令道，情况几乎要从纯粹的数据测试转变为尊严之战，他阴恻恻地看过来，镜片后的眼睛里不含善意。

她有些讶异地挑了下眉，但很快，她就将这些情绪谨慎地掩藏起来了。

此刻她看向扎克斯的目光中既有打量，也有看戏的意味。但出于她从不得罪本部门以外所有人的原则，她还是意思意思地提醒了一句：“你有拒绝的权利。”

“宝条博士！难道您想把那个数据放到人的身上？”

“请停止吧！那个东西太厉害了！！”

“是啊！即使是特种兵，也不一定就能与之对抗啊！”

所有研究员的表情都有些惶然不安，似乎生怕下一秒这名阳光开朗的特种兵就要血溅当场，被怪物撕扯到尸骨无存。毕竟宝条所指的，可是由他亲自调试程序代码所改造生成的超强力战斗数据。

但很显然，这位可爱的特种兵并没有听出来他们的告诫，而是一副干劲满满又跃跃欲试的样子，再度走进了实验室。

宝条满意地勾起了嘴角，白大褂下的佝偻身躯，就在青年走进战斗区域的瞬间，发出了极其强烈的震颤：“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真是不错的实验样品啊！哈哈哈……放心，如果你牺牲了，那也对未来的科学发展作出了绝大贡献。我可爱的虚拟数据啊，展现我的伟大吧……一个小小的特种兵怎么可能有你强大？”

扎克斯离开的时候宝条身上的冷气压已经几乎要凝结为实体了，配合上模拟室内冷黑的装潢和惨白的光线，所有科研人员连大气都不敢出，只有这名突然闯入的特种兵还维持着最初欢快的语气和激昂的情绪，充满渴盼的水汪汪的眼眸在他们身上流连，企图获取一些肯定的评价。

她送她离开模拟室，去往门口的路上悄然套话，将这2nd特种兵从名字到生平经历全部套了个干净，几乎下班时间一到就给萨菲罗斯发去消息。

她：你认识扎克斯吗？

萨菲罗斯：安吉尔的徒弟，怎么了？

她：今天他闯入到我们部门的实验现场。

萨菲罗斯：他闯祸了？

她：……不，我只是觉得，他是不是有点缺心眼。

她简单复述了一下实验室里发生的事情。

萨菲罗斯：他就是这样的性格，安吉尔总说他就像小狗一样。

她：知徒莫过其师。

说出口的是缺心眼，被委婉包装的词语是愚蠢。

扎克斯如明媚阳光一般的性格和从不挫败的行事态度，在上辈子一度给她留下很深刻的印象。

最开始的时候她总觉得这样的人很蠢，情绪是社会染缸里的奢侈品，往内收着尚还不够，往外释放就不怕把自己燃尽吗？

人是一根蜡烛，燃料从来都只有自己，先是皮肉、而后骨血、最后灵魂，一寸寸地往下燃，最后只剩下干涸的烛泪，被烧干的也只有自己。

后来在尼布尔海姆那件事后，她偶尔也会想起扎克斯，而后恍恍惚惚地发觉，她说扎克斯愚蠢其实并不是因为讨厌，而是因为羡慕。

因为他燃烧后带来的是明亮的焰火，越烧越亮，就像永远不会烧尽一样。而她的蜡烛不管怎么燃烧火焰都始终是微弱的，光芒晦暗，连自己都不够照亮，快速烧干，只剩下刺鼻的硝烟和满地惊心的余烬。

真正有所区别的不是蜡烛本身，而是支撑燃烧的蜡。

就像古老庙宇里的长明灯和生日蛋糕上的蜡烛一样，一个可以恒久燃烧千百年始终不败，不管来者是谁，都能依靠在烛台下方短暂取暖，另一个却只有寥寥数十秒时间，连温暖自己都不够。

她是羡慕的。

可惜后来他死了。

但就算死了，被烛火温暖过的人也一直继承着他的意志往前走，从东大陆追到西大陆，从地图最南部的米迪尔地区跋涉到北部的冰原。

只有她，好像什么都剩不下。

“扎克斯。”

人世间的喧嚣随着重新运转起来的医疗器械涌入耳朵里，她收回手，站起身来，用着公式化的口吻呼唤面前的战士。

此刻或许是楼下的初审已经快速过完一轮，冲上来进行常规体检的新兵也多了起来，26层宛如贫民窟闹市一般乱哄哄的，特种兵按捺激动的讨论混杂仪器的鸣响过分嘈杂，过多的人数也使得室内不再那么秩序井然。

被她叫到的瞬间，年轻的战士立刻挺直身体，赫然是一副整装待命的样子。柔软的暖色灯光在这道黑色的身影上晕开一道没有攻击性的朦胧光晕，见她看过来，扎克斯扬起自信开朗的笑容，眼睛里充满期待的神色。

“有何指令！Madam。”

她犹豫了一下应该用什么态度去对待扎克斯，最后还是决定挂起笑容，符合她既往的社交路线，也保持在神罗战士面前人设的一致性。

在科学部门的人面前和其他部门的人面前，她是两副面孔。

“我不是你的上司，不用这样叫我，直接喊我的名字就好。”浅淡的笑意绽放在她嘴角，“确实有事情可能需要你帮忙。”她说。

“是什么？你尽管说！”面前的2nd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看起来倒是和上辈子在宝条指令下不断挑战怪物的样子重合了。

“楼下初审应该已经结束一轮了，我需要你帮忙维持一下现场秩序，还有如果你这边人手足够的话，也可以安排几个人去门口搭个临时服务点，来做接引用。”她抬起手，指向门口。

年轻的有志青年们就像是一串鞭炮似的，一个衔着一个，锣鼓喧天地走了进来。因为人数太多，许多书写着对应项目名字的指示板都被新兵高大的身形挡住，不时有询问项目地点的声音飘来。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她说，而后她看到了扎克斯脸上略微失落的表情，脑中不知为何又划过青年活力四射、到处乱窜的模样，语气略微一顿。

沉默只是短短一瞬，她试探性说道：“是很繁琐无聊的工作，比楼下初审战斗枯燥很多，所以如果不想做的话，拒绝也没关系。这不算是你的工作义务，只是请求。”

“诶诶，说这些——”扎克斯瞪大双眼，颇具一种被误解的委屈，他的身体微微前倾，一副努力争辩的模样，“既然说了是来合作的，那肯定不管合作的内容是什么都要做啊，我可不是会挑剔工作的那种人。”

“不管多简单多枯燥，帮助他人，就是特种兵的使命啊！放心放心，我马上就给你管理好！”

黑毛大狗风风火火地去了。

最近状态不太好，如果喜欢的话，希望能够有多一点评论反馈，读者的支持是我创作的最大动力，感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5章 第 1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