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洞一成坐在在一处角落,手里拿着一堆用于侦探魔力波动的道具,试着挨个使用,因为完全没有魔力回路和相关的才能,也不知道它们的正确使用方法,这些尘封已久的各式各样的古怪器具宛如装饰品一般毫无反应。
【可恶,我到底在做什么啊!】
这样想着,跪倒在地,他把手中的东西扔了出去。焦躁不安。
柳洞寺在早些年于冬木也是拥有魔术师的古老世族,但渐渐衰落后已经完全脱离了那个绮丽残酷的世界,成为表世界一个普通的仅仅是拥有悠久历史的寺庙罢了。灵力微弱的柳洞一成就连关于【那个世界】的存在都是从老人的只言片语以及破旧的笔记本上知道的,更没想到过会被以这种形式和它扯上关系——他没有天赋,体内的灵力也只能进行简单的除灵安魂仪式,但就算这样,对于他继承柳洞寺主持也已足够。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
[一成君,有时候什么都不知道也是一种好事啊……你的父亲也是这样想的吧——所以才在十年前拒绝了不破家的帮助重回魔道……]
[……对你们做出这些事非常无礼,但是,我可没打算抱歉。这个寺庙的所在,是非常重要的基地,即使不是我,也会有其他的魔术师占据吧。而且,为什么这个清静无为之地会成为这场战争的焦点之一,无论怎么想都不可能和你们柳洞本家的先人毫无关系,既然如此,那他们也应该预料到了,并愿意承担这个风险]
[对,这是诡辩,毫无疑问的。魔术师可不是什么好人,而现在在你面前的我,也毫无疑问的属于那些异常——妖魔一般的存在,会为了自己的目的和利益心无慈悲和同理心地残杀无辜的人类——就比如说你,被这场战争波及的普通人都会被清除——作为参与者的责任]
[想逃吗?……当然,不会让你逃走的,真是愚蠢的问题。为什么不杀了你?呵呵……真不愧是柳洞,你可比某人要成熟多了呢。那么,我来给你选项吧……我完全可以忘记Caster的一个小小失误,你现在就回到你的家人中去,生死由天,这是第一选择,要么,你现在就去求救也行,如果你能走出这座建筑的话,最好的选择就是教会,运气好的话,那里的监控者说不定能“救你一命”]
[第三……]
“可恶可恶!那个家伙——明明就在威胁我!!!”
无法放弃家人、无法屈服于怪物的操纵,连最亲密之人都被迷惑神志,孤立无援的少年一拳锤在榻榻米上,弯曲的清瘦的脊背轻轻颤抖着。
——“律前辈……你到底……”
——
沉着而有力的脚步声打断了柳洞一成的思绪,柳洞一成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他对这个脚步声非常熟悉——但是,也正是因为熟悉,才更加恐惧。为什么……愤怒和畏惧同时在胸腔中翻滚起来,让他一阵阵的眩晕:呐……为什么要背叛寺庙——大哥!把那个奇怪的女妖怪(Caster)捡回来的不正是他吗!
脚步声的主人停在了门口。
不!难道说,是律前辈反悔了所以要来“清除”我吗?!
想到这个可能性,柳洞一成退到离纸门最远的角落——实际上那也不过是成年人两步的距离,而对于修行已久、被锻炼的如精铁一般的葛木宗一郎来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寂静——这接近了死亡的寂静让他出现了耳鸣以及窒息的感觉,心脏扑通扑通的收缩又放松,一种难以描述的苦闷化作疼痛撕扯在他的胸口,好像下一秒就会痉挛而骤停。
好像过了几分钟,又好像过了几个小时。
“一成”门外的死神张口,往日让他钦佩的强硬和冷酷全都化作锁链和刀刃,“午饭时间到了,你迟到了”
啊———
一成听见一个声音回答了他,沉静无比,毫无破绽。这不知柔软为何物的男人得到了回答,毫无感情、怀疑、犹豫的说了一声“是吗,这就好”就起身离开了。
直到再也听不见一点声音,一成才反应过来,刚刚那个声音原来是出自己的声带和舌头。
必须和平时一样才行啊。柳洞一成这样想着,努力停止了颤抖,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
对于现在的一成来说,身边所有一切的人全部都是敌人。而唯一知道真相的那个罪魁祸首似乎暂时并不打算揭穿他——但是,这始终是悬在一成头上的一把刀。
一成突破催眠而醒来的契机源于一个意外,一个女香客随口问了一句后面空宅邸是否住了什么人,结果接着寺里的僧人便拖走了她的尸体,当他被师兄要求打扫干净血迹时,不知为何,便突然从封闭的意识中猛然醒来了,而他腕上的护身符则被烧毁了。
“真是……讽刺。”
那个护身符现在躺在一成的手心里,是非常普通的、柳洞寺自制的御守。发挥作用的自然不可能是它。
一成把袋口打开,几根被烧焦的黑色头发便映入眼帘,那美丽的如同般艺术品的发丝失去了它的原貌,散发着蛋白质燃烧后独特的气味。
一成停顿片刻,将它们收起来,走向膳厅。
一成沉下心扮演着平时的自己,却在想着关于不破律的意图和自己的现状。
首先是关于不破律的情报。
因为曾经担任过她的副手,自然明白她作为上司能力的高低,对于她的尊重和认同也是一成破了女色戒律而不由对她心生仰慕的重要原因。照她的性格绝不会算漏任何意外情况,那说明自己对她有什么作用?自己已经卷入了不得了的斗争之中,那么,自己是否得到过关于她的秘密的情报?说不定这会成为自己的突破口或者砝码?
——啊。
一成的筷子碰到了味噌汤的碗沿,发出清脆的响声。
难道说,是那个吗?
一成眼镜后的眼睛眯成一条细线,露出思索的微妙神情。
一向勤勉工作任劳任怨的不破会长总是会在午餐时间消失不见,即使询问了任何一个成员也无法得到有用的信息——任谁都会在意——明明是那样柔弱又受欢迎的前辈,居然没有一个人去质疑她的失踪。
——明明是交际学生会和其他同学的好机会。施威太重已经对她的名誉大打折扣,会长不可能不明白这一点,实在太任性了。终于找到正当理由的柳洞一成很快出发去寻找自家会长,但说到底,只是希望她一直在自己视线范围内的私/欲到底占了多少成分,他自身都没发现吧。
然后,他发现了律的秘密。
在手指搭上音乐教室的门把手之前,最先听见的是他所陌生的微妙的声音。
“啊——前辈——已经………请……”
少女呜咽的猫儿似的声音细细颤抖着,仿佛将被揉碎了一般惹人怜爱,娇媚的叹息。
那充满暗示的言语中有某种力量让一成僵直了身体,无法做出正确的行动。
“不行,我不是说过了吗——这种时候——要叫我什么?”
这是他的会长,恶作剧般,低低的笑声。
这又不是一成所知的,稳重端庄的会长。
他下意识的往里面探了一眼,不破律放弃了身为千金的矜持和冷漠坐在课桌上紧挨着一个紫色短发的,气喘吁吁的少女,那女孩靠在她的怀里,掩去了大部分容颜和身姿,不破律像是在品尝一件佳肴似的环抱着她,律的嘴唇洋溢着风情,一缕香汗从她的脸颊滑到咽喉,衣领深处蕾丝镂空的宽大的短带,好像任君采撷的尤物,一刻不停地唱着海妖般的魅惑之歌,引领着窥视者去触礁。
“……律,姐姐”
少女无法忍耐的,伸出手揽住了不破律的脖颈,邀请似的送上了双唇。
“这真是……拿你没办法,撒娇鬼”
律轻声笑着,对不安的,扭动着身体的少女张开了檀口。
在那瞬间,命运一般的,不破律抬头看向门口,正好与一成对上目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