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 第30章 不啻当年转身却回顾

到了半夜，哑巴突然睁开了眼，静静盯了一会儿帐篷顶，悄无声息地从睡袋里爬出来，掀开帐篷帘子，一侧身就闪了出去。

她刚一走，装睡的吴邪和胖子就立刻把头靠在一起挤眉弄眼，很快达成一致——跟上去！

二人利索地套上外套穿上鞋子——鞋子里还垫着卫生巾。刚一出帐篷，吴邪就差点被晚上的风雪打个趔趄，站稳脚跟后，紧跟在胖子身后，而胖子则是四处找掩体，这不是个容易活儿，尤其是以胖子的体积。他嘀嘀咕咕小声对吴邪说：“自从遇到哑巴妹子以来，胖爷我跟踪别人的水平就直线上升……”

哑巴大概走了百来米，到了今天哑巴张跪下的地方。白雪让光线较亮，仔细看还能看到地上跪拜导致的陷坑。

她站在原地静静地凝视着那个陷坑，又抬头看了看对面的三圣雪山，也缓缓跪了下去。

她双手撑地，慢慢俯下|身子，虔诚而又郑重地用额头触碰洁白的雪地，一连叩了三个头。

看着她的动作，吴邪和胖子觉得连时间都过得慢了，就好像天地就只在这一跪一叩之间，容不得半点污秽。这像是一种宗教的仪式，然而却又比一般的宗教更虔诚、更庄严。那一瞬间哑巴和哑巴张的身形和面容似乎有所重合——尽管在她身后的二人看不到她的脸。

吴邪连呼吸都忘了。

“快走快走，在她回头之前回去！”胖子突然反应过来，推了一把吴邪，他忙急转身，轻手轻脚地踩着雪回去，手忙脚乱地钻进睡袋里。

才闭上眼，哑巴就进来了。她合上帘子后，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弯下腰去。

吴邪感觉一双冰冷的手擦去了他脸颊上刚刚蹭到的雪水。

哑巴最终还是当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躺了下来。这是第二次了。

不知为什么，在心虚之余，吴邪还有些难过。

而睡在角落里的哑巴张，从躺下之后开始，就一直背对着他们，动也没动过。

雪山，温暖的山洞中。

角落里有数只荧光棒，勉强照亮了整个洞。

华和尚绕着山壁记录壁画上的东西，嘴里还念念有词，不知道在激动些什么。

吴邪确定了顺子无碍后，长吁了一口气，靠在墙壁上，双眼无神地放空。等到他好不容易缓过来，心不在焉地一个个扫视过去的时候，突然瞪大了眼，蹭地一下坐直，又用眼睛仔仔细细地搜寻了一遍，带着一丝颤音问：“哑巴呢？”

他这一问，洞里的人都愣住了。

胖子四处转脑袋：“刚刚哑巴妹子不是殿后了吗？怎么，没进来？”

几个人正面面相觑，留在上面望风的郎风突然从通道里挤了下来，快步走到陈皮阿四身边，弯腰用所有人都能听见的音量说道：“四阿公，不好了，暴风雪快来了。”

“你刚刚有没有看见哑巴？”潘子忽地一下站起来问。

郎风犹豫了一下：“十分钟之前，她说有东西掉附近，就出去了，没走多远就找不到她人，我怕走得太远回不来，就没去找她……”

“那你有没有想过她回不来了怎么办！”胖子气喘吁吁地就要出去找人，被吴邪一把拉住：“不行，马上就要刮暴风雪了……”

胖子也不是冲动之辈，深呼吸几下，转身一屁股坐到墙根去：“等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后她再不回来，我就上去找她。”

“一个小时后下去。”陈皮阿四说着指了指通往下面的裂缝。

“就你的命是命，伙计的命不是命？”胖子一拳砸在身侧墙壁上。

“年轻人急什么？”陈皮阿四慢悠悠道，“她去哪里，跟你有什么关系？”

胖子噎住了，但立刻就拖过一边的哑巴张，指着他道：“跟小哥有关系！”

哑巴张的脸色一僵，沉沉地盯着胖子，胖子见了他的表情，硬是把到嘴的话转了个弯儿：“哑巴妹子还欠小哥一条命呢！”

陈皮阿四只是哼了一声：“斗里的事情，谁欠谁还有个准吗？想找死你就上去，我不拦着你。”

胖子见他牛逼哄哄的拽样儿，也不好跟一个老人家认真动气，只好坐到一边磨牙，磨了一会儿头朝里睡下了。

还没下斗就走丢了一个人，还是个好手，这让倒斗的气氛一下子沉重起来。

吴邪刚想过去跟胖子商量找人的事，一抬头就看见胖子刚刚砸的地方露出了一小块不一样的颜色。好奇心旺盛的他不禁用指甲刮了刮，谁知跟刮□□似的，一下子就刮下来一片。

“咦？”他发现后面的颜色不一样，像是有两层壁画一样。此时哑巴张也注意到了他的举动，走过来帮他一起刮。

这洞里的人都不是等闲之辈，当然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几人一起上阵，很快就剥下了一大片壁画。

不一会儿，整幅叙事画卷就呈现在众人面前。

“这……”吴邪倒吸了一口冷气。

整个墙壁大部分是用红色的颜料绘制而成，像是岩石在往外渗血。华和尚指着壁画开始解说，在讲到东夏人直到死去也保持着年轻的容貌时，哑巴张的脸色微微一变。

华和尚出示了他手里的蛇眉铜鱼，在拿出来的瞬间，吴邪几乎要下意识地伸手去摸口袋里的鱼还在不在，最终忍住了。

随着华和尚的解说，关于蒙古人和东夏人之间的战争、东夏短暂却辉煌的历史在吴邪面前揭开面纱一角——然而这故事与我要叙述的故事并没有太大关联，因此不再赘述。

一个小时后，哑巴没有回来，陈皮阿四像他说的那样，径直下斗了。

胖子曾想出去找她，可刚从洞口探出头去，就被刀子似的风刮回来了。

这种天气，如果没有掩体的话，会被风雪撕成碎片。

“我操！”胖子骂骂咧咧地咕哝着，却也不担心哑巴会死。她跟哑巴张一样，是让人无法将其与死亡联系在一起的角色。

爬进裂缝之前，吴邪最后看了一眼满墙血红的壁画，突然觉得墙上的东夏人，一个个都长着哑巴张的脸。

他使劲甩了甩脑袋，把这个诡异的想法踹出了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