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啊。
珂宥站在监狱后的山坡上,前面就是有监控的电网了,再向里一段距离就是监狱的院子。自由活动的时间里,从山坡能远远地看见院子里四处走动的犯人。
他在附近找了住处。
每天,他都能看见,自由活动的时候银瑾和其他人一起走到院子里来,不过银瑾不常活动,只是坐在一边静静地看着。珂宥不知道她是否能看到自己,也因为太远而看不清她是否有什么表情。
只能希望尽早有见面的机会吧,他想着。
很出乎意料的,他已经感受不到任何激烈的感情了。纵使那时候以扭曲的心理下了多么大的决心,有多大的悔恨和自责而选择了离开这样的方式,到现在已经什么都不剩。
如同那个被怨灵占据了身体的女孩子,空洞地睁着双眼却看不见任何东西。
或许,当离灭预测的那个年龄真正到来,结果有所改变,自己才会重新恢复对命运的视力吧。
活动时间结束了,珂宥回到房间,关上门,做训练。回到蓝境之后,冰术功力开始回升,同时他也要兼习火元素,以防止其退化。
但说到底,学习火元素的初衷已经消失了。
只是机械地保有实力而已。
或许我再强一点,再强一点的话,就可以改变这一切了吧。
然而才练了没多久,他就听见疯狂粗暴的砸门声。
这种时候,会是谁?
珂宥走过去,刚打开门,来人就一拳挥上来,他后退一步,闪过了攻击。
竟然是黔锖。
黔锖愤怒地抓住他的胳膊,脸因为气喘吁吁和愤怒而发红,“——你他妈都干了什么啊!!”
“我干什么了。”珂宥毫无反应。
“你——”黔锖抡起胳膊要打,却依旧被珂宥闪开。
“银瑾她进监狱了!”
“我知道。”
“你知道,你知道你就躲在这什么都不干吗?那件事不是她做的,我看到了啊!”
“哦?那你去作证,然后重审好了。”珂宥依旧很平静。
“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件事?我甚至是听了同事说有外来人的案子,随口问了一句才发现是银瑾。我和她一起进的那个宅子啊!她根本是无辜的!”
“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不说?”
“证据呢。你不是警察吗,证据最重要吧。”
“那你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吧?你怎么能让她去坐牢呢?她是无辜的,怎么能让她去坐牢呢!!”黔锖用力推了珂宥一把,珂宥后退两步,平静阴沉地看着他。
“清醒点吧!!“黔锖冲他吼,“你都已经杀了父亲了,还想毁了她吗?”
“你就能拯救她吗?”珂宥反问。
“我之前是不知道,但我现在至少要去努力为她做些什么。能拯救当然更好,但无论结果如何,总比你躲在这里强。父亲说的没错,你就是个杂种。”黔锖说完,转身出去,用力摔上了门。
珂宥闭上眼睛,靠在墙壁上。
一周过去。
珂宥依旧每天去到监狱接待处询问是否已经可以会面,但没有得到消息。他也依旧每天在活动时间去看那个院子,然而,前两天没有见到银瑾了。
“你们活动时间是必须到院子里去的吗?”珂宥问接待的人。
“不是,自由活动只要不违反制度,去哪里都可以。”
那看来是没有出来吧。
他也每天给银瑾送些东西进去,书,甜点,不很长的信件,但并不能收到回音。除了会面,这里是不允许犯人向外传递信息的。
你今天如何?
今天,他也照例去看院子,这一次看到了银瑾。
他买了望远镜,向着银瑾看过去,她坐在那里晒太阳,依旧是平静。没有任何信息可以从那面容上读出来。
是在自责吗。
还是已经开始渐渐接受这里的生活了呢。
珂宥咬了咬牙。
现在能做的只有祈祷了吧。
陷入这样的怪沼。
怎会走到这一步?
一周过去了。
他想。
或许我根本坚持不了那么久,不知道还能等待几天。或许很快,或许还能再长一点,或许我最终还是会冲进去吧。
离灭说的没错,结果都是相似的。
就改变不了任何东西吗。
那个预言,就那样断定了未来?
自由活动时间结束了,珂宥也回到房间。
第二天清晨,珂宥去了市场,买了些吃食回来,又回到房间拿了本书,打算带给银瑾。
他住处门口有片小院子,然而长年荒败萧索,只有房东随便丢下的种子长成了一些,而那长出的植物,和原本打算栽下的究竟是不是同一种,他就无从得知了。
出门的时候,他不小心被院子矮篱笆上断掉的铁丝网勾到了胳膊,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从手腕到肘部。
鲜血很快流出来,他瞧着阳光下的鲜血,从手臂滴落在房东养的蓝色植物上,滴落在冰面上。
曾经,伤口是习以为常的东西。
他想了想,还是回到房间用绷带缠了一圈,红色依旧在向外渗,不过看上去不那么可怕了。
说不定哪天就可以会面了,还是这样好一点吧。
他熟练地走向监狱接待处。
大家都在讨论着什么,珂宥没理会,径直走进去,议论声小了下去,很多人遮遮掩掩地看着他。
他有些奇怪地扫视回去,在负责接待的警官面前坐下。
警官明显迟疑了一下,然后示意他到更里面的单独小房间。
“可以会面了吗?”珂宥跟着他走进去,问道。
警官等他走进来,关上门,停了一下,才说,“先生,我要告诉你一个消息,希望你能控制住自己,我们真的非常抱歉,我们也会调查清楚,并负相应的责任。”
珂宥愣了愣,不解地看着警官。
“——银瑾,她自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