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球]野孩子 第13章 第十三章

……

1997年6月，格林福特流浪者足俱乐部的训练场内，属于u14试训生们的训练刚刚结束，就看见一大群孩子围着其中一个叽叽喳喳说着什么。

“乔乔你这次又是第一！”、“真的好厉害啊，倒挂金钩那一招可以教教我吗？”、“有乔乔在我们组就再也不会输啦！”

姜黄色卷发的漂亮男孩笑着接受众人的赞美，随后他从中心挤出去，跑向人群外孤零零一个人坐在地上的黑发男孩。

“科尔，科尔！训练结束了，我们去接**吧！他从来没在宠物店待过这么长时间，一定很不适应！”乔乔提议道，“我们带他跑一圈，玩会儿球，再回来吃晚饭。时间刚好够。”

黑发男孩抬头看了他一眼，摇摇头，表现得很是沮丧。

“恭喜你又是第一名。”他说，“可我今天不能出去了，乔乔。”

“哎？”

“我爸爸告诉我，这次的试训一共15人，最后会刷掉8人，而我最好的成绩才是第9。他说我是个蠢猪，连最简单的带球绕障碍都做不明白。”

“可我觉得你踢的很好啊，科尔。”乔乔超级认真地说，“有时候你得听从自己的内心，不要被硬性指标所框住。”

科尔低头抱住膝盖：“你不懂……嘶！”

似乎是碰到了后背的什么伤口，他痛得连连抽气。

乔乔顿了顿，很快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随即拉过好友的手小声问道：“你妈妈是不是又打你了？”

科尔矢口否认。

“可你后背在痛啊，她怎么能这样，上次就……”

“住嘴！”

科尔像是受了刺激，用力甩开乔乔的手。

“你根本什么都不懂！”他大声反驳说，“你是天才，根本用不着怎么训练就能是第一，可我不是。我妈妈打我是为了我好，你不要再多管闲事了！”

乔乔不再说话了。

科尔也觉得自己话说的有点过分，润润嗓子恢复平常的语气说：“乔乔你先走吧。我再去练一练。”

姜黄色头发的试训生点头答应。

然而刚走了几步，他又倒退着跑回科尔面前，认真提醒道：“你再练一小会儿，别太久了，不然明天的测试你该累了。”

“我知道了，明天见，乔乔。”

“明天见科尔！”

*

等训练场再也看不到那个快乐的身影，科尔再度沮丧起来。他沉默地走向装备室，把训练用障碍一个个在场地摆好，然后步伐沉重地开始他的加练。

可不管科尔再怎么模仿乔乔的步伐，模仿乔乔带球的节奏，甚至模仿乔乔跑起来身体倾斜的角度，他都做不到他那样灵巧地带球越过所有障碍物。

科尔面无表情地想，他的努力在乔乔的天赋面前一文不值。像他这样的人，永远也没办法追上乔乔。

*

那天晚上，科尔在俱乐部练到很晚。等到训练场上一个人都没有了，他的母亲、那位刻薄女士出现在门口，脸上带着愠怒。

看来她已经听说了儿子成绩不理想面临被淘汰的事情。

科尔吞了吞口水，怯生生走到母亲眼前。

“妈妈……”

“你怎么搞的！第9名，第-9-名？你真让我感到羞耻！”女人毫不留情地训斥道，“你知不知道为了你能踢上球我牺牲了多少？”

科尔全程只敢低着头接受。

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他母亲终于停下了数落一切，拿出一把小电风扇吹着。

“那红头发的小崽子呢？”她轻蔑地问。

“乔乔去宠物店了。”

“我没问他去哪儿了，我问的是他成绩怎么样。”

“还、还是第一名。”

听到这儿，科尔的母亲狠狠啐了一口，仿佛乔乔拿头名是件多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样。

“那样的野小子怎么可能这么厉害，肯定用了什么不入流的手段。”她尖声说，“我看他那张脸蛋就不错，难怪期中训练那天教练一直看着他……”

“不是的，乔乔他……”

“你给我闭嘴！”女人用皮手套抽了儿子一耳光，“要不是你不争气，我也不至于到处求人。”

“我很抱歉……”

女人翻了个白眼，随后打开手提包，从里面拿出一根细长的香烟点上，接着十分自然地拿出一个透明的方形小包，里面装着一个白色的药片。

得意地欣赏了药片一会儿后，她把小包塞到儿子手里：“这个你拿好，明天是你最后的机会，测试开始前放水杯里把它喝下去，准保你实力增长一大截。”

科尔手一抖，装着白色药片的小包掉在地上。

母亲这是要他……作弊吗？

“嘿！我花了大价钱才从黑市上买到。”女人抖了抖烟灰呵斥道，“别像个胆小鬼，科尔，把它捡起来。”

科尔没动。

“这不对，妈妈。”他说。

“现在说考虑对不对的时候吗？你怎么不看看你可怜的成绩。”女人对儿子的正义感不屑一顾。

但紧接着她发现科尔的嘴巴抿的死死的，看上去不像是要妥协的样子，于是停顿几下改变策略。

“听着，儿子。明天的测试至关重要，如果你还是第9名，那我和你爸爸就又要收拾好东西离开这里。”她尽量平静地说，“南方已经没多少好城市了。想想你的梦想，不要让努力白费，你不比任何人差，你只是缺了一点催化剂。”

说完，她半蹲下来，捡起药片举到儿子面前。

“最后一次机会，你要还是不要。”

科尔犹豫半天，最终还是接下了药片。

或许对他这样天赋平平的人来说，想要赶上天才就只有这一种途径了吧。

*

这天晚上，科尔辗转反侧，整晚都没睡好。第二天早晨，趁着室友们全都离开，他小心翼翼把药片拿出来投进水杯。

低头看着药片缓缓沉进杯底，化开，清澈的液体逐渐变得浑浊，科尔又开始拿不定主意。

不过这次他犹豫的，不是该不该的问题，这次他是怕被人发现。

然而越是害怕什么越容易发生什么。

“你怎么还在这儿呀，科尔，热身要开始了！”

乔乔清亮的声音从门口响起，科尔吓了一跳，险些将加了药片的水杯打碎在地。

“呀，对不起，弄湿你衣服。”乔乔连忙道歉，“我不是故意吓你的。”

为了不让乔乔发现，科尔暂时把水杯放回桌上，并努力让自己表现得自然些。

“没关系，是我没听见。”他艰难地微笑着说，“走吧，我们去热身。”

然而在走之前，科尔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

他忘了用盖子将水杯压好，或者做个什么记号提醒室友们不要拿错。

房间里有6名男孩同时居住，刚开始那两天大家还会矜持些，注意区分彼此的水杯，但几天后，随着第一个男孩拿错，就再也没人注意喝的是谁水杯里的水了。

而科尔完全把这件事忘在脑后。

于是等热身回来，科尔眼看着一个男孩错拿了他的水杯递给来找他的乔乔，而乔乔也毫不怀疑的喝了下去。

那一刻，科尔感觉世界在眼前崩塌了。

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偏偏喝下那杯水的是乔乔？

难道上帝还嫌他不够优秀吗？明明他才是房间里最不需要那东西的人。即使没有药片乔乔依旧能轻松碾压他们。

所以为什么，连这个机会都不给他。

或许是科尔的恍惚太明显，乔乔上前关心道：“你不舒服吗，要不要看医生？”

医生？不不。

科尔有些阴暗地想，他真正需要的，是你现在、立刻、马上消失在他眼前。

“科尔？”

科尔没有回应乔乔的呼唤，只是默默离开房间。乔乔想追出去，但却被众人合力留下，因为他们都想争取在马上到来的测试比赛中和乔乔一队。

眼前的漂亮男孩就像有魔力，能和他一起踢表现也会有所提升，甚至能发挥出120%的程度。

瞧，区别就在这儿。

有人在乔乔身上看到的是对自己的增益，而另外一些人，则只能看到无法超越的压力。

*

科尔一直痛苦到了测试开始，于是理所应当的，他搞砸了。教练因为他舅舅的身份对他网开一面，给了他第8名的成绩。

然而这仍然不足以让他留下。

吃午饭的时候，科尔的舅舅、也是这间俱乐部的总监来找到他，说道：“不出意外乔乔还是第一，但他今天的表现不太正常，总是在喘气，还老出汗。”

那是因为乔乔误喝了兴奋剂，科尔想。

又过了一会儿，科尔的母亲怒气冲冲走过来，不等儿子抬头便用手提包狠狠砸了他的头。

“你没吃我给你的药，是不是，你这不知好歹的小崽子！”她瞪着科尔，就像那不是她的亲生孩子一样，眼睛里仿佛要喷出火来。

科尔害怕极了，磕磕巴巴将事情的经过说了出来。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母亲在听完整件事情后并没有生气，而是突然冷静下来。

女人放开儿子，叫自己的哥哥到一边商量事情。10分钟后他们回来，眼底闪着自信的光。

她对科尔说：“我们有办法让你留下了。等下会有人来带你去问几个问题，到时候别管有几个人，都问什么，你一律回答‘是的’，明白了吗？”

科尔不明白。

女人甩了他脑袋一巴掌。

“现在明白了吗？”她又问了儿子一遍。

这次科尔明白了。

*

后来的事情科尔记不太清了，他只记得自己被带去一间会议室，里面有七、八个大人在讨论着什么，其中一个手里还拿着份报告单。他们问了他一些问题，而他全都回答了是。

很快乔乔也被带来这里，那些人严肃的告诉他服用兴奋剂队足球运动员来说是绝对禁止的。

天呐。

科尔一下明白过来这是怎么回事，他害怕到双腿发抖，不敢抬头看乔乔。

在被‘审问’了好几轮之后，小乔纳森仍然大声为自己辩解，坚持表示没有使用任何药物。

但检测结果摆在那里。

他也只能服从安排签了承诺退出的同意书，然后带上他的东西离开俱乐部。

科尔下意识松了口气。

随后他立刻变得难过起来，但在内心深处，藏着那么一丝窃喜。

正是因为乔乔离开，入选名单才能顺位后移一位，排在第8名的科尔顺理成章的留了下来。

*

“从那以后，我快乐了一阵子，但很快我开始睡不着觉。我一直梦到乔乔。”男孩科尔哭着说，“我真的真的很抱歉，如果再来一次，我一定……”

突然，随着‘哐当’一声，门被撞开，一男一女两个人冲了进来。

“你们在对我儿子做什么！！！”

所以最终的答案就是，嫉妒心。科尔一开始确实是真心和乔乔做朋友的，但在看到乔乔无法被掩饰的锋芒后，他心里开始不平衡了。在他发现妈妈要他把这事栽赃给乔乔后，科尔的难过是真的，开心也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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