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球]悬溺 第2章 夏在慕尼黑2

穆勒一蹬腿就从床上爬了起来。拎起被他自己踢到地上的被子叠好，他乐颠颠的就往楼下跑。

今天的他难得的起了个大早，没有像往常一样睡到日上三竿，才趁下午天气凉快的时候去踢踢足球。

“妈！爸！早上好！”穆勒一下楼就笑着的打招呼，一连露出八颗牙齿。

“瞧瞧这是谁？这还是上午呢，我们的托马斯就起床了！”妈妈一面将做好的面包和香肠放进穆勒的盘子里，一面挪揄道。

房间里的另一位穆勒先生闻声从报纸后探出头，盯着穆勒喜不自胜的模样看了一阵，又老神在在的重新举起报纸：“看样子，我们的托马斯不是有新朋友，就是有小女生跟他告白了。”

“所以你们今天要去约会吗？要不要妈妈再给你一些零花钱？”穆勒太太一面把锅铲带回厨房，一面向小穆勒询问到，“你爸爸就是初中认识的我。那时候他被管的严，没有零花钱，连出去喝瓶汽水都是我买的。”

穆勒先生一抖报纸，使劲咳嗽了一声。

穆勒亮晶晶的八颗牙齿一收，有些窘迫的喊道：“不是的！我只是新交了个朋友。”

“他人可好了。”穆勒想了想又补充道。

解下围裙，重新坐回餐桌边的穆勒太太和穆勒先生对视一眼，耸了耸肩，默契的点了点头。

穆勒眼见他们不相信自己，一赌气就端着盘子回房去吃。在房间里，他一边吃一边想着下午的约定。阳光穿过透明的玻璃窗户，把少年的心思看了个通透。

盛夏渐深，今天的温度又升高了许多。穆勒正吃着早饭呢，就在暖融融阳光下睡着了——他半个暑假建立起来的昼夜颠倒的生物钟还不容许他打破。

空气中飘舞着点点微尘偷偷亲吻他的脸，保佑他一个上午的好梦。

时至中午，穆勒悠然转醒，又重新把早饭吃完。他想起自己从昨夜就一直期待的事情，赶忙带上足球，跑下了楼。

这时候，穆勒夫妇已经各自出门去了，餐桌上留了张纸条和一些零钱。

穆勒拿起纸条看了一眼。

“祝你有快乐的一天。——你亲爱的爸妈。”

穆勒红着脸把纸条放下，犹豫了半天，还是把零钱揣在兜里出门了。

今天的天气依然很热。一到户外，汗就止不住的往下淌，粘的浑身黏黏糊糊的。索性云朵挡出了太阳，又有一些微风，不至于让人连路都走不了。

抱着足球，穆勒乐颠颠地赶着路。他头扬的高高的，喜悦的像是要飞起来拥抱蓝天。

期待与激动把长长的路途压缩成一瞬，让穆勒感觉眨眼间就抵达了球场。

此时球场上已经有几个男孩正在踢球了——踢球的人也很杂，有拜仁慕尼黑的青训生也有慕尼黑1860的。不过都是穆勒认识的，也一起踢过球，算不上陌生。

但这不是重点，穆勒移开视线，搜寻起自己期待见到的面孔。很快，他在场边找到了夏尔。

今天的夏尔没有再穿他那身容易弄脏的休闲服，而是正儿八经的穿了一身红色的球衣球裤。球衣看版型也不是哪家俱乐部的周边，整体上干干净净的。

白云之下，法国人披着它，静静地坐在场边。夏风吹过的时候衣袂飘扬，像一团温柔的火焰在燃烧。

“夏尔！”穆勒高声喊道，呼唤声拖的很长。

夏尔转过头来看到穆勒，立即起身招了招手：“托马斯！”由于离得远，夏尔的手臂扬的高高的，牵扯的整件红衣服舞动起来，明丽鲜艳的色泽让人害羞的扭头却又挪不开眼。

夏尔的动作立即引起了球场上那群装作不经意实则偷偷留心着场边这个漂亮男孩的小伙子们的注意。

穆勒小跑着跑到夏尔身边，夏尔也快走迎上去。

德国人很激动，哗的一下子就抱住了夏尔，把法国人唬得措手不及，脸蛋刷一下红了。说好的日耳曼人比较高冷呢，怎么比他这样的拉丁语系人还热情。

这时候的法国人已经忘记昨天和人家玩的有多开心，自己又有多积极了。像他这样性格相对慢热的人总是只有进入某种特定的氛围状态后，才容易表现出强烈的情绪波动和情感偏好。

有些吃不消这种热情的夏尔拍了拍穆勒的背：“那什么，松松手，有点热。”

“你想说什么？”穆勒听到夏尔讲话，立即松手拉开些距离，想要看清夏尔想讲的什么。

夏尔一面不由自主的重复着法语的口型，一面笔画着松手的姿势。可松手这个动作实在太抽象了，夏尔比划了半天也没有给穆勒比划懂。中途穆勒甚至以为夏尔要抱抱，又一次抱了上来。

刷的一下，夏尔的脸蛋又红了。

推开穆勒，夏尔冷静下来，又红着耳朵和穆勒鸡同鸭讲了半天，他才一拍脑门，反应过来他们已经松开手了，还要表达这意思干嘛。于是连忙摆手，示意没事了。

十几岁的男孩们身上总有股清澈的愚蠢，连夏尔这样的小孩也不能免俗。

就在他们艰难交流的时候，那群踢球踢的心不在焉的孩子也终于停止比赛，凑了上来。

“托马斯，你和他认识？”一个穿着拜仁青训服的男孩率先问道。

“嗯哼。”穆勒尾音上扬，颇为得意的回应道。

夏尔听不懂他们讲话，只能看看穆勒，又看看那群人，再看看穆勒。

“我可是他在德国的第一个朋友。”小火车刚矜持一会儿就一秃噜把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

“谁问你这个了。不是，你不介绍一下？”那个男生追问道。

“他叫夏尔布洛赫，应该是个法国人。”穆勒指指夏尔。

夏尔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下意识又望向穆勒。穆勒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指了指自己说道：“托马斯·穆勒。”

夏尔反应过来，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

“卢卡斯·迈。”穆勒指了指打头的人。

“你好，卢卡斯。”夏尔应声点头，伸出手来问好。

卢卡斯·迈立即伸手回应，握住了夏尔：“你好，夏尔。”

握手的时候他有点失神，他简直能被夏尔脸上的真诚溺毙。

穆勒推了推迈，迈拖延着缓慢把手松开。

穆勒可不管他们有多恋恋不舍，直接挨个介绍了过去。夏尔也很用心地记忆他们的名字，再握握他们的手，用法语问声好。

这一圈人不算多，但也不算少，一个个一边记一边握过来要花很长时间，但没有人有什么异议。他们都期待着手的主人和他们握手时，夏尔能用他那双湛蓝如天空之镜般的眼睛和自己对视，并从中看到自己的影子。然后自己能用一个帅气的笑容，给法国人留下一个好印象。

但事与愿违，小伙子们还不会展现自己的魅力。他们自以为帅气的笑容在旁人看来充满了这个年纪的孩子们常带着傻气。

介绍到一半，穆勒突然卡住了。他没直接向夏尔报出对方的名字，而是尴尬的向那人问到：“你是拉斯本德还是斯文本德？”

按理说这两兄弟买了不同球星的周边球服，穿不同的码号应该很好辨认。但男孩嘛，总是容易糊里糊涂的穿错。本德太太又不看球，没办法帮他俩整理。如果是平常训练还好，必须穿专门的训练服，两人也不敢穿错。但现在是假期嘛，衣服一套就出门，导致这哥俩傻傻分不清。

“我是斯文·本德，你可以叫我斯文。很高兴认识你，夏尔。”本德弟弟有些迫不及待，他跳过穆勒，直接向夏尔说道。

在他一长串的话语中，夏尔根本没有捕捉到他的名字，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被打断的穆勒。

“斯文·本德。”穆勒省去句子的其他内容，把他的名字清晰的念给了夏尔听。

夏尔点点头，伸手和本德弟弟握了握手，报以一个微笑：“很高兴认识你，斯文。”

本德弟弟盯着他的脸看，呆呆的露出大大的笑容，还一个劲的握着夏尔的手摇。

夏尔一面笑，一面有点窘迫。

本德哥哥等在一旁，就这么看着傻弟弟犯蠢，然后才在自家弟弟意识到法国人的尴尬松手后自我介绍道：“拉斯·本德。”他吃弟弟的一堑，长自己的一智后报完名字就没多说话，顿了顿才再次说道，“你好，夏尔。”

“你好，拉斯。”夏尔再次问好。他细细打量起本德兄弟俩，仔细地区分他们。

但本德哥哥没像弟弟一样抓着夏尔的手不放。没等夏尔表现出其他情绪，他就淡定地松开了手，夏尔也得以赶紧认识下一个人。

似乎是本德双子的自我介绍起了个坏头，后面的人都抢先于穆勒的介绍开始自报家门。被抢了台词的穆勒心里有点不高兴，闷闷地跟在夏尔身后。

很快一圈人就全介绍完了，大家就计划着一起踢球。但拜仁青训的人和慕尼黑1860的人各执一词，都想和新朋友一组。

闹了半天，1860的人以“穆勒是拜仁的人，拜仁人不能抛弃拜仁人”为借口，直接把穆勒推到拜仁队伍中去，又把夏尔拉进自家队伍中来。

夏尔一入队，本德弟弟就挨过来搂着夏尔，一副哥俩好，我罩你的样子。

拉斯本德一拍脑门，赶忙上前拉开弟弟，让夏尔自己走上球场，找踢球的位置。

看着夏尔走远，斯文本德有些抱怨的锤了锤哥哥的肩。哥哥拉斯本德也不惯着他，迈步就往草坪上走，弟弟只好赶紧跟上。

身处另一队的穆勒看在眼里，心里酸酸的，委屈的垮了脸。

但无论穆勒怎么为朋友结交了朋友心情不好，比赛还是很快开始了。

开球前穆勒还在心理安慰自己：“虽然夏尔踢球好，但他还不太认识这些人，不一定会配合的好。下一次他就会知道要和谁一起踢了。谁才是他最好的朋友。”但开球后，他很快发现自己完全错了。

他惊恐的发现踏上绿茵场的夏尔完全没有和新队友踢球的陌生。相反，他像和大家早就熟识一样，准确而清晰的呼唤着队友的名字，和队友们打着配合。

他像一架德国战车里的法国驭手，很快把整个队伍凝结在了一起。

随着比赛的继续，穆勒沮丧的发现，夏尔和队友们间的配合正在变得越来越紧密，相互间的呼唤也愈发熟练。显然，他最好朋友的身份正岌岌可危。

索性，拜仁和慕尼黑1860的青训水平还是差了很多，光靠夏尔和本德双子根本不够带飞。双方可谓是平分秋色，你来我往间踢的那叫一个酣畅淋漓。

但可惜的是，这样一场快乐的比赛很快就结束了。这当然不是哪一方压倒了哪一方，而是因为遮挡太阳的云层被吹开了。

火辣的阳光一下子照下来，把所有人都晒出了一层层汗水。肌肉在燃烧，关节在融化，他们感觉自己像群移动的冰淇淋，时刻会融化在绿茵场上。

球算是彻底踢不下去了，比赛暂停，男孩们逃也似的躲到阴凉处。没一会儿，一群男孩儿就像被抽了骨头一样，东倒西歪的躺了一地。

身上的汗稍微风干一点，就有人开始提议去买饮料喝。

夏尔坐起身，拍了拍身边穆勒的小臂。穆勒看了他一眼，会意的用手势告诉夏尔那人的提议。夏尔摸了口袋，点了点头。

很快，他们出发了。

虽然是大夏天，但没有一个男孩会带阳伞。这让他们一路上吃尽了太阳的苦头。

他们像照光会死的吸血鬼一样，从一个树荫窜到另一个树荫。

一路上，溃兵一样乱窜的他们兵荒马乱。穆勒趁机回到夏尔身边。他悄悄牵起夏尔的手，然后在夏尔疑惑的看向他的时候装出一个镇定的表情，但很快又在夏尔注视下笑出了虎牙。他黄蓝色的异色瞳在树荫下放出喜悦的光。

一会，他们跑到了冷饮店。推开门，沁人心脾的冷气席卷过周身，让一群满头大汗男孩们迫不及待的涌入其间。

一对靠门坐着的情侣，闻到了男孩们浓重的汗味儿，不由皱了皱眉，别过头。吧台前的服务员眼前这么一大群顾客进来，立即 挂出一个微笑。

这是一个女服务员，在人群里她一眼就看见了穿着红色球服，漂亮的像个天使一样的夏尔。

“你要什么，孩子？”服务员笑着问道。

夏尔举起没被穆勒牵着的另一只手，指了指招牌上的冰镇西瓜汁。

没人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夏在慕尼黑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