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雷默快跑几步,把球回传给前插的马特乌斯,他们两个再加上前场的克林斯曼,就是德国乃至国际米兰足球俱乐部的“三驾马车”,这条贯穿整支队伍的中轴线于国米所在的意甲也让不少球队倍感头痛。
马特乌斯这位继他们教练贝肯鲍尔之后的第二个德式自由人选择从中路进攻,他在刚刚和布雷默和配合里拉扯开了苏联的防线,足球顺利被他塞到克林斯曼脚下,作为伴奏的是看台上富有节奏感的喝彩声。
“现在拿到球的是禁区内的克林斯曼!苏联危险了——哦哦哦哦哦!克林斯曼起脚射门!!!”
索科洛夫在一个极短的反应时间里果断地作出了判断,皮球擦着立柱被他揽入怀中,和他一起重重地摔倒在草地上。
嘘声伴随这个戛然而止的流畅进攻响起,他从地上站起来,一手抱着球,一手握着拳头用力地挥动了两下,愤怒地斥责那个被轻易骗出空档的球员。
索科洛夫咆哮着强调主教练在中场休息时间给出的指示,让他们尽最大可能从边路策动进攻。
“可惜!太可惜了!这球只差那么一点就能蹭进去,索科洛夫的发挥太稳定了,任何队伍,任何一支队伍能有这样的门将都可以畅想一下最后的奖项。”
惊才绝艳这样的词汇在他身上逐渐沦于俗套,索科洛夫的发挥只能用稳定来形容。
他起脚开出一个贴地的球门球,比赛这时才进行到七十八分钟。
下半场才被换上的苏联21号中场接到争顶成功的队友传过来的球,试图从侧肋突破,一脚来势汹汹的直塞被对面的后卫断了下来,苏联从球门发起的进攻在对方的半场哑火,马特乌斯漏过队友的传球,看着那颗皮球沿着既定的轨迹掀翻草皮去到7号利特巴尔斯基脚下,他微微颔首,简单调整了一下脚下的节奏,把球从边路挑给克林斯曼。
“比赛进行到第八十二分钟,利特巴尔斯基起脚传中,现在拿到球的是正位于禁区附近的克林斯曼,现在场上的节奏很快,两边似乎都有意加快节奏找到进球的破绽。”
“哔——”
西德的攻势则被一脚凌厉的滑铲截断,克林斯曼和放铲的后卫一齐栽倒在地上,裁判吹响口哨,短暂地犹豫了一小会儿,判给苏联一张黄牌和一个点球。
看台上的嘘声愈演愈烈,克林斯曼紧皱着眉毛捂住自己的小腿坐在地上,附近的队友小跑过来询问他的情况,拿了一张黄牌的后卫用拳头掀起一块草皮,在索科洛夫的吼声里铁青着脸抑制住情绪。
苏联主帅洛巴诺夫斯基把手插.进衣兜,贝肯鲍尔侧头点了根烟,眯起眼睛吐出一口呛鼻的浓雾,这场看不见硝烟的战役让每个与之相关的人都置身其中。
“让我们再看一遍刚才的经过,实话实说,这个滑铲处理得相当老练,球员的确是冲着球去的,动作也没有特别冒犯的地方。又一个具有争议的判罚结果,苏联这边可以考虑一下赛后申诉看能不能取消这个黄牌,不过当下最好还是冷静一点,留给双方的时间都不多了,直到目前为止场上都还没有一粒有效进球。”
克林斯曼握着布雷默的手从草地上站起来,他和索科洛夫对视了一眼,收回视线接过足球把它放置在身前。
他不会去思考任何有关公平的问题,无意义的怜悯在这样的赛场上无异于对对手的羞辱,裁判的偏向当然也是比赛的一部分,任何球队都遇到过类似的困境,他只需要知道这是他们赢得比赛的大好机会。
如果维持现在的比分拖到点球大战,很难说最后取得胜利的会是哪边,面对索科洛夫这样的守门员对任何前锋而言都是个无比艰巨的挑战。
克林斯曼往后退了半步——
索科洛夫压低重心绷紧肌肉。
“现在是西德18号前锋尤尔根·克林斯曼的点球,让我们拭目以待接下来的情况。”
他起脚用尽全力给出一个破音的抽射,这是一记相当标准的重炮,高度也压得恰到好处,但涡旋的足球仍然被一双手套拦了下来,失望的情绪还没有浮现在脸上,很快又被不加掩饰的喜悦取代。
“教科书般的门线拦截……噢噢噢!等等!等等!我的天!刚刚发生了什么!索科洛夫脱手了!!!”
索科洛夫预判对了方向,但他没有接住这枚重炮球,只在起跳后用掌心把它挡了出去,足球从他手中滚落到小禁区,于他而言这几乎是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低级错误。
“我的天!我的天!苏联的球门危险了!比赛还剩不到十分钟的时间!”
索科洛夫毫不犹豫地和克林斯曼同时起步,不远处还有其他所有对球门虎视眈眈的西德球员。
“距离足球最近的两个人同时起步——”
门将的手臂不可避免地对准了前锋的鞋钉,他弥补过失的动作不存在片刻迟疑,那双手无比果决地牢牢将足球按在草皮上,任由鞋钉擦过小臂和眉弓,留下几道狰狞的红痕。
血液从伤口源源不断地涌现出来,染红了小半张脸,索科洛夫抱着球从草皮上站起来,等待场边的队医进场处理伤口,他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那张冷硬的面孔因为鲜血的浸染愈加望而生畏。
下半场比赛才被换上的年轻中场围绕在他身边急躁地询问他的情况,看台也霎时因为这次血腥的冲撞响起了嘈杂的喧哗声。
克林斯曼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在他的注目下止住了话头。
无论球场内还是球场外,这都不是属于苏联的年代,连他都知道这点,索科洛夫只会比他更加清楚,但他仍然决绝得像要在棋盘上押下未来的职业生涯。
走到现在这一步,值或不值只有他自己才有资格评判。
“处理得快一点,不要把伤停补时的时间拖得太长。”
索科洛夫的左手在自然垂坠的状态微微发颤,那枚重炮带来的影响还在他身上发挥作用,他等待队医清洗伤口简单包扎,用冷淡的语气让他们咽下所有不必要的劝诫,西德队顺势在这时候换上了几名球员。
后来有人大胆地猜想,他是不是早就预料到了那个近在咫尺的未来?
但事实证明,索科洛夫就个孤注一掷的疯子,哪怕失利也偏执地要与轰烈壮丽这样的词汇相称。
萨利莫夫在他不留情面的呵斥声里回到中场该去的位置,苏联国家队21岁的年轻中场紧锁着眉毛看向对面的球门,等待索科洛夫开出球门球。
比赛进行到第八十七分钟,足球从球门高高跃起,坠入西德的半区,苏联前锋在争顶的时候用脑袋把球甩了出去,接到头球的队友在西德防守球员的追堵比逼迫下不得已将它回传给中场。
萨利莫夫接到传球,将主教练灌输给他的战术要点全部抛诸脑后,憋着一口气直接了当地将它踢向球门,这是一脚八码开外的远射——
足球哐地砸中门梁,又飞快地弹向球场的方向,中锋本能地起跳,又用脑袋把球顶进了门线。
比赛进行到第八十九分钟,苏联1:0西德。
这是一粒无可指责的进球,他沿着惯性重重地摔在草皮上,快乐的笑容刚刚浮现在眼底,看台瞬间爆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欢呼,他们手中描绘着锤镰的红旗飞舞飘扬。
萨利莫夫一路小跑着挂在索科洛夫身上,无视他的臭脸和斥骂在他耳边兴奋地鬼吼鬼叫。
索科洛夫轰走那个踢中场的小子,抬头望向球场高耸的看台,他的眉毛上贴着纱布,没有结痂的伤口还在往外渗血,把纱布也染成了红色。
“哔——”
裁判鸣哨催促他们继续比赛,还剩下最后七分钟,他们把全部攻势都转换为了防守。
这是无比漫长的七分钟,也可能是他们这辈子经历过的最难捱的七分钟。
等到裁判吹响象征比赛结束的哨音,所有人都由衷地松了口气——
彩带和亮片沸沸扬扬地喷洒出来,红旗也被扔进了球场,沸腾的欢呼尽情填充着每一寸空间,快要冒着欢腾的气泡把阿尔卑球场掀翻。
索科洛夫捡起一面掉落在广告栏上的旗帜,抖去草屑把它披在肩上。
他的呼吸费力而粗重,所迈出的每一步都显得无比沉重,但步伐仍然像往日一样坚定。
他就像一面旗帜、一座灯塔,让他们不由得深信,无论再困难的情况,无论再强大的敌人,只要他还站在球门前,他们就有希望。
同样穿着红色球衣的苏联球员围拢上来,站在他身侧扯着嗓子和他一起庆祝这个来之不易的胜利。
索科洛夫侧过头一一看去,把他们的名字和脸对应起来。
有人正在看台上高唱《牢不可破的联盟》,高唱光荣啊,我们的祖国。
镜头随之焦距于那张硬朗深邃的东斯拉夫面孔,他望向那些飘荡的红旗,望向金灿灿的锤子和镰刀,望向那些闪着光的五角星。
苏联门将用拳头覆盖胸前的队徽——
“Ypa!”
他用沙哑的嗓音喊道。
“Ypa!”
“Ypa!!”
“Ypa!!!”
无论球迷、球员还是教练组的工作人员,在场的所有苏联人都在敲打着胸口震声附和,仿佛空气也在随着激涌的音浪而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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伟大的王者之所以让人心甘情愿为他效忠,不是因为他的权柄,而是因为他的灵魂。他的磨折和荣耀相互蔓生,热望与天真彼此绞缠,哪怕再重生一万次,他依然会承王冠之重,将生命燃烧至灰烬。
王和追随王的人都是疯狂的梦想家。哪怕你只在想象中与他比肩,他火焰般的光辉依旧烛照你苍白平凡的人生。他的叹息,他的眼睛,他铠甲上的辉光熠熠,成为你血脉的一部分,你成为他的一部分。你只能坠入他的生命,他跨越一千年仍旧捕捉到你,他永生不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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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索科洛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