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观察报告
11月12日
今早做完惯例测试后,明德博士说我需要每天写一篇记录,每周三去实验中心时上交。他说,我除了要继续填每日表格,还要在旁边的空栏中尽量详实精确地记录当日和别人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碰到了什么东西,他们是什么表情和动作,并描述我在对话中有什么心情。按照他的要求我开始了这篇记录,但对于他的话我确实没有任何情感波动,我努力尝试了两分钟还是确定没有,所以心情这栏目我划了斜线。今年的第一次大降温比去年早来了20天,今天天气零下二度到零上五度,一整天都在下雨,路况很差。从研究所出来后我就开车去基地了,但依然迟到了十分钟,这个月来的第二次。别的人已经顶着雨去草坪上了,教练瓜迪奥拉先生一个人抱着胳膊,腿交叠,靠着墙站在更衣室门外面,低着头。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问我为什么迟到,上个星期他就问了,我也准备好了再回答一遍:“因为我去了科研所进行治疗。”。他也没有按照俱乐部的明文规定给我罚款,或者出于教练的职责训斥我,只是摸了摸我的头发,看了一眼手指上的水渍后让我进去先洗个澡再换衣服,不要着凉。我认为在他的手指擦过我的额头时,我的心情应该是困惑的,因为他的表现不符合我学习到的任何一种社会规范;而且他明知道我很强壮,不会因为淋雨着凉,却还是说不要着凉。这无逻辑的话让我理解起来非常困难。但按照客观的过往来说,我对自己情绪的判断大多是模糊和错误的,所以我标注了,这只是“我认为”。
我在衣柜里发现了一颗糖果,糖纸上歪歪扭扭地写着“这种不酸”,因为这屋里文化水平低的人太多,我见过笔迹的人写字都是这么丑陋的,所以我不确定它来自于谁。这已经是这个星期的第四颗了,虽然糖果的外壳颜色每天都不一样,但不能改变它们都是来历不明的食物这一事实。我称呼它们为糖果也只是基于包装做出的推测,毕竟我没有拆开舔一舔确认味道。所以我把它直接丢进了垃圾桶,就像前三颗一样。在这个过程中我也没有感受到任何心情,所以我还是划个斜线。
今天的训练长达四个小时,我在这个过程中一共说了三句话。
耐力训练结束时助教安德鲁先生把我叫到一边单独询问我:“又是周三了,你感觉还好吗,加迪尔?”,我回答他:“我心率很好,先生,腿也不酸。”
见到安德鲁先生和我单独谈话,有好多人在朝着他看。我回到队伍里后队长京多安先生向我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瓶矿泉水。雨水把他的头发打湿了,按照礼貌,我应该看着他的眼睛回话,可是我只能看到不断低落的水珠,没人教过我这种情况该怎么办,于是我低下了头不看他。他和我说,声音被雨水夹得断断续续:“咳,呃,到喝水的时候了,加迪尔。”
我回答他:“谢谢提醒,我明白了。”
他把手里的矿泉水瓶递给我。按照逻辑,队长不用给队员递水,所以显然,他是在请求我的帮助,我帮他把水瓶盖子拧开还给了他。他站在那儿静止了三秒后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更显然,他是因为淋雨变虚弱了,所以才拧不动盖子。他没有向我道谢,我应该感到困惑的,因为按照我过往的经验,结合他人的评价,他在社会概念里是个礼貌的人。也是按照社会概念,礼貌的人总是喜欢道谢的。不过在我的生活中发生违背常理的事情非常正常,所以我不认为这难以理解。
最后一个和我说话的人是同事德布劳内先生。训练休息的间隙里他朝工作人员要了一把黑伞,好几个人试图和他合打,他拒绝了。路过我的时候他停了下来问我:“你要伞吗,加迪尔?”。我告诉他我不用。
在上述对话中我都没有感受到什么情绪,所以我会在这里一起划上四个斜线。今天的记录到此为止。纸张右下角有团淡淡的灰色痕迹是因为我按死了一只路过的虫子,它不是字符,没有特殊含义。
11月19日
今天我按约去明德博士在晚上八点十三分,也就是半小时前,打电话告诉我反馈。他说经过漫长的讨论,专家们一致认为我的病情非常严重,应该考虑接受开颅手术。他说这个手术并不复杂,也并不危险,但因为案例很少,都是全球各地和我一样在参加这个项目的人接受的,而且涉及到大脑情感反应,对生理固然没有危害,对患者的心理和后续生活会产生多大的影响却是依然无法预测的。现在,有两个案例很好,也有两个案例很糟。所以他希望我先考虑一个星期,并从邮箱里传送了很多材料给我作为参考。
我想这些话可能让我产生了一些情绪,但我无法描述它们到底存不存在,到底是什么。我只知道我的心跳感变强了,胸口不大舒服。
除了和明德博士的谈话,扔掉柜子里的第11颗糖果外,我只和同事格拉利什先生说了话。他问我到底喜欢什么味道,我说没有。他告诉我人总会有更偏爱一点的气味,我无法回答,因为喜欢或厌恶确实是我无法感受的,所以我再次告诉他,我没有任何喜欢的味道。按照我的经验,他应该嘲笑我,跑回更衣室里大声讲述这件事,并喊:“加迪尔是个怪胎”,等我再进去时他们会一起冲我丢袜子。令我困惑的是我铁一般的经验被打破了。在进入俱乐部后,我的经验确实时不时变得不那么可靠,可我没想过连这一条也会变。他笑着凑近我,问我他闻起来是什么味。他的香水味道很浓,而且很明确,这是个很好回答的问题。我回答他是香草,琥珀,还有一些我不认得的草木香气。
“下次你可以告诉别人你最喜欢的味道是香草。”他眼睛似乎不舒服,冲我挤了一下。
他实在是让我太难以理解了,每个问题,每个动作都是。我告诉他:“我不会撒谎。”,然后就走开了。我猜测我的感受可能是困扰,和害怕。真是非常复杂的感受,我想是我的治疗出现效果了。我从来没有非常想要做什么过,但这个念头现在出现在了我的脑海中,非常强烈,我应该接受那个手术。
12月22日
今天是比赛日。别的联赛都放假了,真倒霉,我们的魔鬼赛程才刚刚开始。明天又要去研究所观察预后了,现在我一周得去两次,一次看脑子,一次和博士做问询……幸好有半天假期,不然万一训练迟到了可不好。虽然佩普从来不批评我,可谁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呢?我现在才意识到他好像一直在关心我,所以容忍了我的迟到错误,但我也不完全确定是关心,也有可能是怜悯?害怕?毕竟我之前的样子对于别人来说实在是太奇怪了吧……能意识到自己的奇怪,我好像是有些进步的,尽管我觉得不满意(我基本确定这个感觉是不满意),我还是经常搞不懂别人在说什么,常惹得他们发笑。但明德博士确实说我的情况在变好。他告诉我,我不用再那么死板地记录每一条和别人的对话以及当时的心情了,只要更自由地抒发自己的情绪,记录想记的东西就好。
我想了一会儿要记什么,感觉太多了,简直无从下笔。我有点困了,台灯的光是暖金色的,视线模糊的瞬间,好像埃尔林发光的长发,那我就记一下和他的事情吧。今天主场赢了伯恩茅斯,赛后在媒体区被记者拦住问话,他们从前是最喜欢拦我的,我以前还以为是因为我答得很好,现在才知道他们应该是喜欢看我闹笑话。总之今天我也被拦住了,有人直截了当地问我头发盖住的皮肤上是不是有疤,跑起来被风吹开偶尔能看到,缺赛的那周是不是去动刀子了,还是真的像传闻一样和隐世剃刀党打架结果脑门遇害,去局子里蹲了一星期?他们已经问了两三个星期了,越是问不出来越想知道,现在完全不绕圈子了。我有点为难,在发布会上还有新闻官或佩普帮忙,可在这里只有我。我想那一刻我有点想要说谎,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缺乏撒谎的经验,勇气和技能。在这时埃尔林从旁边冒了出来,一边哈哈大笑一边搂住我的脖子往我头上泼水把我硬扯走了,我发誓他最起码撞歪了五个话筒,记者们都在尖叫。这是讨厌我吗?看起来像欺负,因为我的衣服全湿透了,眼睛也睁不开,被他勒得脖子都红了。可为什么我感觉很……很开心?我当时在笑,现在也在笑。被欺负也开心,这是喜欢吗?
12月24日
今天是平安夜,但我们却得做客埃弗顿,明天在雪里踢比赛。因为今天要赶路,我是电话和博士沟通的。幸好对话测试本来就可以异地完成,他说我表现得很好,但要继续坚持练习。快结束时我向他倾诉了自己的困惑,他说首先对方没有欺负我,所以我开心是正常的,这不代表喜欢。末了他提醒道:“加迪尔,因为你现在对情感语言的感知还没有完全清楚,所以要小心和别人进行表达哦,比如喜欢谁这种话,是非常容易引起误会的。”
完蛋了,他为什么不早点提醒我?他明明教我的是要多和别人表达感受、并积极询问他们的情绪啊,怎么现在要求又变了呢。我感觉大难临头——在23号,我已经向埃尔林勇敢表达了我对他的喜爱之情。要是到此为止也就算了,可我想着应该多做练习,还跑去和杰克也说了我喜欢他。我最近才知道,原来我之前每天都丢掉的糖果是他送给我的。菲尔告诉我,他一直在换新味道,想看看哪种是我喜欢的,结果把整个牌子买空了也没有一颗投喂成功,每天他都在垃圾桶里发现自己送的糖被丢了,但他都没生气。天啊,我为自己之前粗鲁的行为感到愧疚,所以一直想和杰克做朋友。可我彻底搞砸了!原来这是不能说的坏词,难怪杰克的脸像烧开水的茶壶一样红到快炸开了,声音也像被开水烫到似的大叫了一声,然后跑走了。他一定是被我冒犯惨了。天啊,我恨我自己。
恨我的人不止我自己,还有很多球迷。以前我完全不看社交媒体,因为不感兴趣,现在作为练习的一部分,我也开始每天都要看一会儿并记录感觉了。连着十八天,我写下的发现都是“好多人讨厌我”。尽管好像也有很多人喜欢我,可我分不清赞美的词背后有没有嘲讽的含义,这对我来说太复杂。我以为人家是在夸奖我长得漂亮,可实际他们可能是在说我长得漂亮却令人作呕。讨厌的话是很直白也很好理解的,于是我就忍不住觉得是讨厌我的人更多些。他们认为我很做作,很冷漠,很古怪,自视清高,目中无人,没有团队精神……我明知道这是别人看我时正常的感受,正确的描述,却还是感觉难过极了。应该是难过吧,因为我第一次在脸上摸到了水,甚至是在品尝了三四口苦涩后,我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好像是眼泪。没有人和我住一个房间,之前佩普告诉我的是因为球员正好是单数,所以我空出来。但现在我才意识到这是因为我不合群,没人想和我一起住,也没有人想来找我一起玩。
教堂的钟声响了,夜晚好安静,好安静。
很抱歉上面的字晕开了一些。我第一次流眼泪没经验,所以把纸弄湿了一块,希望不影响阅读和存档。
好久不见妈咪们!Nina最近在忙着办签证和玩,又好久没更新(感觉时间没有很快但是一眨眼就过去二十天了!天啊!)虽然最近没有出现,但有好好看球哦,也有写天使加和大聪明,不过要等到写好后再放出,更新太考验我的精神状态了hhh,攒存稿还挺轻松的,就是没人监督写得特别慢。到了赛季末比赛又变得非常好看了。但米兰四强我好心碎,皇马输了我感觉是能理解居多,米兰也能理解,可总有种无法排遣的苦涩,好像连不甘心都是说不出口的,球队苦久了就是姿态都变低了,失败都不好意思矫情了。都不知道写什么能好受点。又是一年属于伊斯坦布尔的故事,可故事的主角已经不是安胖还是马保罗这样的故人了。这一篇断断续续早就开始写,上一篇评论里有妈咪点曼城加,但是没想到梗所以我就没写,五一假期的时候我看了《阿尔吉侬的花束》,还算喜欢这本书,就打算正好写个au,可以赶上曼城踢皇马争联赛的热闹,结果第一轮踢完我在写,赢了娜娜我还在写,少赛一场反超4分了还在写,夜里熬夜看完第二回合决定不能再拖了,不然黄花菜都凉了,今天才写好了上(好绝望的文盲)希望这个au阅读起来不会太困难!因为原著并不是很流行的一本老书。也但愿我明天可以写好下,感觉我现在精神头还挺足的,愿称之为比赛后遗症(祈祷)
妈咪们最近怎么样呢,都在做什么?读书的妈咪们应该快要期末考了,毕业的快毕业了。夏天又到了啊,有吃西瓜和冰淇淋吗?家里的花开了一墙了,评论都有红包包,Nina会试图塞一瓣花瓣进去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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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曼城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