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球]爱神正酣畅 第13章 米兰人

贝娅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回意大利过冬了，更别提在圣诞节当天去参加十几口人聚在一起的大型家宴。父亲那边的亲戚不多，来往也不频繁，平安夜的晚餐往往只有父女两人。阿德勒韦格先生不怎么擅长下厨，但每年都会亲自烤一只火鸡，哪怕后来贝娅学会了自己做饭，也不愿将这份料理主菜的工作交出去。第二天，他们则会一起去金色大厅出席圣诞音乐会。每年的年底正是各种文艺活动最为丰富的时刻，圣彼得教堂、舒伯鲁恩宫、甚至地铁里都会举办庆祝活动，在一沓宣传手册和节目单里挑选感兴趣的演出乐团和曲目是父女俩共同的乐趣所在。

但母亲那边的情况则截然不同。蒙塔纳里是个人丁兴旺的标准意式大家族，在米兰城里也算小有名气，做的是艺术品经销和展会策划的生意。贝娅的外祖父膝下统共五个孩子，她母亲维罗妮卡是最小的那个，还是唯一的女孩，甫一出生就被全家人当宝贝一样宠爱，最后不出所料地被惯成了一个娇气任性、不学无术的富家女，身上的毛病两只手都数不过来，追求者却自始至终络绎不绝，除了家里有钱，长得漂亮也是实实在在的。维罗妮卡的五官不像通常的意大利女郎那样幽深，而是带着点古典韵味的温润，两条细长的眉毛底下嵌着一双色泽略暗的绿眼睛，微微下撇的弧度显出一股忧郁，正是那群年轻的艺术家最爱的风格。当时，许多人说她像阿根廷的女星奥利维亚·赫西，准确来说，是赫西在1968年所饰演的那个经典的朱丽叶，既保有着少女般的清纯可人，又充满那种偷尝禁果的诱惑力。作为亲生女儿，贝娅无疑继承了这份美貌，但来自父亲的血统使得她的眉眼更加挺拔，中和了维罗妮卡身上过于深沉浪漫的气质，更显得活泼灵动。如果朱丽叶没有与爱人错过，心碎地服毒自尽，而是成功地逃离家族，最后过上了幸福的生活，那想必就该是这个样子。

蒙塔纳里家的圣诞节聚餐在米兰郊外的别墅进行，老先生退休之后，一直和夫人住在这里悠闲度日。维罗妮卡因为忘记提前订票而错过了早晨的航班，要在傍晚才能抵达。阿德勒韦格先生对此见怪不怪，数落了两句年过四十也依旧办事不靠谱——他们两个离婚多年，关系倒是还很融洽，和前妻的家人也保持了良好的关系，带着女儿见过一圈长辈，就自顾自地去和在场的男士寒暄起来。贝娅在一边埋头吃饭，时不时夹两口沙拉，做出一副始终在忙活的样子。午饭之后，她跟着外祖母去了地下室的小客厅，在壁炉旁找了个不起眼的单人沙发坐下来，捧着热可可听根本分不清谁是谁的亲戚们唠家常。好在没过多久，贝娅的母亲终于姗姗来迟。年过四十也依旧风情不减的美貌妇人风风火火地闯进屋里，身上还带着外面的一股寒意，高跟鞋把木地板踩得嘎吱作响。

“噢，贝娅宝贝！”维罗妮卡环顾一眼，准确找到了坐在角落里的女儿，当即笑盈盈地走过去，给了起身的贝娅一个重重的拥抱，以及啵啵两下脸颊吻，“抱歉，我来晚了——哎哟，你又长高啦！”

“晚上好，妈妈。圣诞快乐。”

维罗妮卡给她准备了圣诞礼物，包装精美的礼盒里是一件酒红色的毛呢大衣。她取出衣服，迫不及待地叫女儿上身试试，等贝娅乖巧地站起来穿上，便后退两步，前后左右地端详一番，最后满意地点点头，滔滔不绝地称赞起来。其他几个亲戚也被这边的动静吸引了注意，于是维罗妮卡自然而然地按着贝娅的肩膀转过身，把女儿的新衣服也展示给他们看，果然又得来了一圈夸奖，最后说着说着又开始聊起今年的时尚潮流和穿搭心得，间或还能听见老人家丝毫不严厉的教训，让维罗妮卡讲话做事该稳重点。眼见母亲已经没再关注自己，贝娅默默脱掉了那件在室内过于闷热的大衣，叠好装回盒子里，还没抬头，忽然听头顶上响起一声轻笑：“倒是真的长高了。”

“……表哥？”

“不认识了？”

“认识的，认识的……你们刚来吗？”贝娅急急忙忙地点头，伸手把礼盒挪走，腾出沙发旁边的椅子供来人坐下。

文森佐是她大舅家的长子，虽然差了一辈，但和贝娅的母亲从小就关系亲近，以往维罗妮卡趁放假带贝娅回意大利、或是出去玩，文森佐一家人也经常陪同，是她在这边难得比较熟悉的亲戚了。与维罗妮卡不同，文森佐是个争气的富二代，博洛尼亚大学的优秀硕士毕业生，如今在家族企业里做法务，是个大忙人。刚才吃饭的时候没看见他们，贝娅还以为是因为工作抽不开身，今年的聚会没法参加。

跟着文森佐一起来的还有贝娅许久没见的侄子，刚刚年满十三岁的尼科洛，比她记忆里上一次见面时抽条拔高了好多，如今比贝娅还高了小半个头，两个人站在一块，简直显得文森佐刚才那句“真的长高了”颇为嘲讽。类似于维罗妮卡与文森佐的隔辈交，尼科洛也喜欢和贝娅一起玩，这回带来了一套最新的大富翁卡牌，忙不迭地拉着贝娅一块摊开地图，絮叨地讲起规则。两个人太少，文森佐便也加入进来，看他扔骰子和摸牌时熟练的手法，显然已经在家陪儿子耍过好几局了。

“我刚才听马塞尔叔叔说，你想要回意大利来工作？”文森佐不慌不忙地清点着手上一叠花花绿绿的□□票，移动棋子的同时随口问道，“去罗马？”

贝娅还没回答，尼科洛先嘴快地插话：“为什么要去罗马？——六点！太好了，刚好绕开你那几间大酒店！”

“因为你姑姑交了男朋友，他在罗马的球队踢球。”

“……爸爸怎么什么都说！”贝娅有点恼火地鼓了鼓腮帮子，不知道是因为谈恋爱的事情被搞得人尽皆知，还是因为投出了糟糕的点数，不得不向表哥支付高额过路费。话又说回来，想和男朋友在同一个城市生活明明是很正常的事，罗马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怎么好像身边的人一个个都不太同意的样子？

“如果一定是在意大利，马塞尔叔叔大概更想你待在米兰。”文森佐不动声色地摸出一张幸运卡，扭头示意了一下电视机的方向，上面正在重播几天前在斯卡拉大剧院举行的音乐会，站在指挥台上的是著名音乐家里卡多·穆蒂，如今斯卡拉大剧院的音乐总监、首席指挥，还是阿德勒韦格先生当年在米兰音乐学院的同班同学。简单来说，只要贝娅愿意去，斯卡拉剧院交响乐团的小提琴声部定然能为她留下一席之地，有人品可靠的老交情当上司，不用担心在职场上受欺负，再加上现成的家族人脉，万一出了什么事也方便帮衬。依照意大利人传统的想法，这就是一条完美的事业路线，不仅离家近，而且高薪、稳定还体面，尤其适合女孩子。但假如贝娅偏要依靠自己去独自闯荡，那柏林、伦敦、甚至圣彼得堡都前景广阔，反正总归都比罗马那种人生地不熟、水平还不上不下的地方要好。仔细一合计，堂堂意大利首都唯一的就业优势好像只剩下“是拉齐奥俱乐部的主场”这一点了。

“什么男朋友，反正我看也长久不了。”维罗妮卡披着大衣靠在后院的门廊上，掏出打火机点上烟，讲话的声音有点含混不清，口气却充满了笃定。

马塞尔·阿德勒韦格抱胸站在旁边，往前妻的方向瞥了一眼：“她看起来可不这么想。”

“小孩子懂什么。”维罗妮卡不以为然地吐出一口烟。她几个月前就从贝娅口中得知她新交了男朋友，叫“亚历桑德罗”，在意甲俱乐部踢球的年轻小伙，据说个子很高，长得挺帅。女儿在电话里的声音一派羞涩，明显就是陷入了热恋的青春少女，但她却毫不在意，照旧嘱咐几句“上床记得戴套”之类的话，过于直白的用词把小姑娘惊得匆忙应声挂断。作为经验丰富的过来人，维罗妮卡当初也不是没谈过练体育的小年轻，一个个都是什么德性，她自然心知肚明。不是没有好人，但概率着实不大，即便幸运地赶上了，过日子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只要待在那个环境里，很多事都难免身不由己，所以最好从一开始就不要沾边。年轻时的激情都是不作数的，唯有生活的现实会教你做人。当初她和贝娅的爸爸在一场慈善晚会上一见钟情，疯狂地坠入爱河，不出半年便结婚怀孕，那时候也是一样的浓情蜜意、山盟海誓，可等一切褪去，向来随心所欲的大小姐压根习惯不了生活里突然多了两个人，马塞尔也不会像她爹妈一样处处纵容。他们或许确实彼此相爱，时至今日依旧如此，但爱不顶用，分开来各过各的之后，关系似乎反倒变得更好了。

维罗妮卡的烟捏在手指间半天没动，马塞尔知道她又开始出神发呆，不知道想到多远的地方去了，于是叹了口气，干脆转移话题，问道：“我明天和切萨雷约好去他家里吃饭，你去不去？”

“谁？哪个切萨雷？”

“马尔蒂尼，以前送他们老大来弹钢琴的那家人。”

“哦，那孩子啊。”维罗妮卡蹙着眉思索半天，才终于把人名对上了号，顺便紧跟着也想起了更多关于马尔蒂尼家的往事，比如他们父子两代都是效力于AC米兰俱乐部的职业球员，刚刚还在抱怨女儿谈了个球员男友的女人立刻开始不讲道理地迁怒，“好啊，我说呢……我看当初就不该让贝娅和那群男孩一块玩，一天到晚带她出去鬼混。”

这实在是冤枉人，说得太过了。当年贝娅的冰激凌吃坏肚子事件之后，保罗·马尔蒂尼惭愧地承认是他自己嘴馋，于是拿上幼儿园的小妹妹当幌子，领着她去买薯条和碳酸饮料。只不过馋归馋，保罗还是很有分寸，秉着为自己的职业生涯负责的心态，每样只来一小口，尝个味就算完，绝大部分还是实打实地进了贝娅的肚子里，哄得小姑娘美滋滋的，看见他就像看见了爱吃的零食在向自己招手，每天都很期待骑着自行车的大哥哥来接自己放学，然后潇洒地开去快餐店——俩人都觉得这是个一拍即合、双赢的好主意，谁都没想过冬天吃太多冰激凌会肚子疼的问题。但满打满算，保罗在贝娅这儿闯的祸也就这么一件，至于什么带她出去鬼混，那绝对是不存在的。

“你少说两句吧，保罗这孩子不错的。”马塞尔略有不满地反驳，停顿一下后，又若有所指地着意补充说，“他前两年刚结婚，听说儿子今年出生，一家人日子安稳得很。”

“就他？可算了吧。”维罗妮卡小声嘀咕了一句，见马塞尔轻飘飘地瞄过来一眼，到底没有再多说，只是颇有些不服气地发出一声冷哼。她不关注足球，这几年的大多数时间也不在意大利国内，对马尔蒂尼的印象完全还是十几年前那个个性张扬的小屁孩，她不止一次在市中心的酒吧夜店瞧见他，身边一般还跟着那几个固定的狐朋狗友——不过有一说一，打碟的技术确实不错。

维罗妮卡最终还是没有和父女俩一起去拜访马尔蒂尼一家，搬出来的理由是约了朋友去做美容。圣诞节的次日，马塞尔和贝娅搭文森佐的顺风车抵达了位于市中心的富人区，切萨雷·马尔蒂尼和妻子玛丽萨最近都住在这里，既方便教练先生上下班工作，而且离保罗家也不远，今年夏天克里斯蒂安出生之后，玛丽萨时不时会过去帮忙碌的儿子儿媳照顾孩子。房子是普通的双层小别墅，外墙看起来颇有些年头，整体不大，在附近一众豪宅的包围中显得毫不起眼，但有一个特别宽敞的后院，被整个设计成了一个小型足球场的样子，两侧立着简易的球门，地上用来划线的粉笔印有些褪色，似乎几经脱落，又不断修补过。

车子在目的地停下，贝娅拿上包迈下去，正俯身和摇下窗户和表哥道谢告别的时候，前方的房门打开。她抬起头，看见一个身材挺拔、相貌英俊的男人迎上前来，微笑着和马塞尔拥抱了一下。

保罗和马塞尔说完话，自然而然地看向走在后面的贝娅，亲切地冲她招了招手。“贝娅，真是好久不见。”意大利男人特有的一双蓝眼睛眨了眨，像是在分辨对方的样貌与记忆中的相同与不同之处，最后得出结论，欣然道，“长高了不少啊。”

“谢谢……你也是？”贝娅瞄了一眼对方堪比内斯塔的身高，愣愣回了一句。

保罗却是被这句话突然逗乐，忍不住闷笑了几声：“快进来吧，外面冷。”

切萨雷夫妇早已在客厅里等着，马塞尔刚一进屋，立马受到了热情欢迎。他从奥地利带了瓶红酒，眼下一边和多年没见的老朋友闲聊寒暄，一边走去厨房找开瓶器。玛丽萨负责准备午餐，刚把腌制好的金鲷鱼放进烤箱，暂且闲下手来，便端了一盘切开的橙子摆到贝娅面前的茶几上。

“来，亲爱的，先吃点水果，午饭就快好了。”玛丽萨在沙发旁边上坐下来，保养良好的脸庞上挂着慈爱的笑容，眉眼的轮廓与保罗有八分相似，整个人散发出温和的气质，令人不由自主地放松心神。

“谢谢您。有需要帮忙的吗？”

“你这孩子，等着吃饭就行了。别拘束，又不是没来过，你以前还喜欢在院子里荡秋千呢，保罗他们在边上踢球，还砸到你脑袋上。哎，不过那个秋千太旧，后来给拆掉了。可惜莫妮卡和瓦伦蒂娜她们今天都没空……都不记得啦？”

“别抹黑我，妈妈——我什么时候砸到过她？”保罗从楼上走下来，正好听到母亲正在絮絮叨叨地讲自己坏话，非常不满地出声反驳。然而晚了，旁边的阿德里亚娜已经一字不漏地听了进去，并饶有兴趣地挑了挑眉。

“这是阿德里亚娜。”保罗假装没有注意到这点，面不改色地把妻子介绍给贝娅。阿德里亚娜怀里抱着儿子，友善地点了点头，紧接着便看见对面的金发女孩好奇地动了动眼珠，自以为不露痕迹地微微探头，试图打量襁褓中的孩子。她不禁笑了一声，大大方方地走近几步，看着贝娅因为被看穿心思而突然脸红，心情愉快地补充道：“这是克里斯蒂安。”

“天哪……他好可爱。”

“要不要抱一抱？”

贝娅慌忙摆了摆手，只是亦步亦趋地跟在阿德里亚娜身边，看着她把克里斯蒂安放进小床，才在对方鼓励的示意下小心翼翼地伸手，轻轻触碰了一下柔软的脸蛋，熟睡中的婴儿哼唧了一声，吓得贝娅立即触电般收回了手。

“别紧张，他没那么脆弱。”阿德里亚娜又被贝娅的动作给逗得直乐，拉着女孩坐回到沙发上，“保罗说有个小时候认识的妹妹要过来，没想到长得这么可爱。你还在读书吧？有时间可以多来玩，到时候去我们家里，那边的院子比这里还大，保证不让保罗把球踢到你头上。”

保罗本人正在帮父亲倒酒，闻言从餐厅里探出半个脑袋：“我能听见，亲爱的——告诉她我没砸到过你，贝娅！”

“别理他。我知道这事他干得出来。”阿德里亚娜不为所动，继续握着贝娅的手问道，“还有没有别的？他要是欺负你，说出来，我帮你做主。”

贝娅张了张嘴，清晰地从面前这位美貌模特的眼中看到了某种兴奋的八卦之光，充满了一股对于老公少时糗事的求知欲。她瞥了一眼餐厅的方向，保罗·马尔蒂尼帅气的面孔和阿德里亚娜温暖的手掌（再加上克里斯蒂安甜蜜的睡脸）同时从脑海中划过，仅仅半秒便做出决定，飞快加入了漂亮姐姐的阵营。

“那个……冰激凌。”贝娅慢吞吞地开口，语气中还带着一点点背后蛐蛐别人的心虚，但最终还是没能拒绝面前美女真诚的眼神，“他……他偷偷去吃冰激凌。”

午饭是一顿传统的意式家庭餐，烤金鲷鱼做主菜，配以鸡肉沙拉和芝士培根通心粉。马尔蒂尼一家人的亲切和友善令贝娅倍感舒心，一顿饭过后，刚刚进门时的拘谨已经基本上消散干净。马塞尔带来的酒得到了一致好评，贝娅送了一个陶瓷风铃，是她放假前去自己最喜欢的手工艺品店里挑的，眼下正巧被阿德里亚娜拿去逗弄刚刚醒来的儿子。保罗夫妻则一起给她买了一套首饰，红色蝴蝶结造型的耳坠加同款项链，不算贵重，但富有设计感，而且颜色鲜艳，很适合她这个年纪的小姑娘。

饭后，所有人移步客厅，三个大人开始聊起这些年的生活与工作。贝娅没什么插话的余地，又怕他们说着说着话题落到自己头上，干脆坐到另一边的单人沙发上，边吃甜点边看电视。过了一会儿，她又嫌电视上的新闻无聊，索性跑去和阿德里亚娜一起陪克里斯蒂安玩。玛丽萨细心地注意到这点，见保罗正擦着手从厨房里走出来，干脆地叫住他，说：“你们出去转转吧。贝娅好久没回来，带她去玩会儿。”

切萨雷和马塞尔也转过头来，前者点了点头，后者则看了一眼贝娅，又看了一眼保罗，沉声叮嘱道：“少吃冰激凌。”

曾经冰激凌事件的两位当事人同时感到一阵尴尬，只有阿德里亚娜哈哈大笑起来，让客厅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无论如何，保罗还是在父母的授意下拿上了车钥匙。

“想去哪儿？大教堂广场附近有一家不错的咖啡厅，或者凯旋门那边？今天天气不错，我们可以在公园里走走。”阿德里亚娜坐在副驾驶上问道。克里斯蒂安太小，因此被留在了家里。

“要不要去内洛看看？你家那架钢琴还在娱乐室里摆着呢。”保罗也回头看了一眼，没等贝娅说话，先抢答道，“正好顺路去你喜欢的快餐店。开心果和巧克力味对不对？两个球。”

贝娅假装没听见对方话音中的调侃，紧接着倒是注意到了另一件事：“那家店竟然还开着啊？”

“当然。你们刚搬走的时候，店主还向我问起来，说怎么没看见那个脸圆圆的金发小姑娘。”保罗启动车子，继续说着，“可惜比利节前就出去度假了，不然应该也叫上他，还有德米……噢，看你的表情，也都没印象了？他们该伤心了，毕竟也给你的冰激凌付过账呢。”

什么“她的冰激凌”，到底是谁想吃，自己心里清楚。贝娅扁了扁嘴，在心里哼一声，眼看车子已经驶出车库，顿时生怕他真的开去米兰内洛，赶忙扶住座椅往前探身。

”算了、算了吧，随便去街上逛逛就好。”说完，她又动了动嘴唇，小声嘀咕出一句，“……亚历桑德罗会不高兴的。”

贝娅自以为声音够低，可在安静的车内，还是被前排的两人听得一清二楚。保罗动了动眉毛，没说话，阿德里亚娜就没有什么顾虑地开了口。

“他还管这个呢？”女模特笑呵呵地看向后座，语气轻松，满是调侃，“干脆可以让你男朋友也到米兰来嘛。我们米兰也有很好的球队——是不是，保罗？”

话音未落，前一秒还懒洋洋靠在椅背上的金发女孩忽然间挺直腰板，如同受惊的小动物一般竖起浑身的毛，瞪大的眼睛里充满了警惕，还带着一点控诉——这叫什么？这叫“图穷匕见”！诡计多端的米兰人！！

贝娅正在心里暗骂，就听保罗附和道：“上个赛季的冠军就是米兰呢。”她往前瞄过去一眼，只看见英俊男人棱角分明的侧脸，看似在目不斜视地专注开车，语气漫不经心，实则听得出暗含的炫耀心思。

贝娅鼓起脸颊哼了一声，随即不服气地接话：“拉齐奥也会拿冠军的。”

“你现在坐在米兰队长的车上呢，女孩，考虑清楚再说话。”

“你这么说也没用，拉齐奥就是会拿冠军。”

阿德里亚娜端坐在副驾驶座上，听着旁边两个人来来回回毫无营养的斗嘴，心里只觉得好玩。

保罗到底还是没有真的一言不合把人带去米兰内洛，但对于小时候认识的妹妹长大后竟然立场鲜明地支持起蓝鹰，他也进行了一定的反击行动——指在糕点店点单的时候偷偷把贝娅的香草味冰激凌换成了柠檬味，看起来都是白色的一个球，但一口下去酸得掉牙。

“来吧，说一句‘Forza Milan’，就给你买新的。”

贝娅气哄哄地瞪过去一眼，扭头自己跑去柜台重新点单——还当她是上幼儿园的小朋友吗？！区区冰激凌，她现在可以自己买了！！

是人人都爱看的马保罗，字数有点超了小桑的戏份就下一章吧（小桑你补药下课啊quq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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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米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