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怪谈里的神仙妖怪是不会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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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政关白宅邸坐落于东市的东边,大名与朝臣议事的天守阁在东市西部,距离东市还隔了两条街,宇智波神奈从天守阁里出来后,势必要经过东市。
宇智波神奈每次从天守阁回家,都要经过东市大门,靠近大门口的地方支了一个小摊,就这么成了一个四面通风的小铺子。
这家小铺子从竹太郎的祖父还是大名的时候就开始经营,经营人是一对夫妻,那是宇智波神奈还是太政大臣,早朝刚结束没多久,从宫里步行出来,路过东市大门口的时候,往里边一瞧,无意间瞧见了这家小点心铺子。
堆在天上的云雾灰扑扑的,看起来有些脏,街道上的积雪还没来得及清理,堆得老高,像是一张厚重的毛毯子。
灶台和锅釜间溢出大片大片温暖的雾气,那对夫妻乌黑的鬓发和眉眼在雾纱一样的水汽后面,时隐时现。
小摊子周围的积雪被扫得干干净净,桌椅被擦得发亮。天气很冷,里边看起来却格外暖和,连那对夫妻弯起来的眉眼也格外讨人喜欢。
冬日的天亮得晚,那天早朝下得早,整条街笼罩在一片寂寥中,像是沉沉睡去了一般,小摊子尚且没有客人。宇智波神奈心血来潮,把手中当雪的伞收了后,抖掉伞面沾上的雪,掀开过长的衣袍往板凳上一坐,油纸伞往桌边一别,那对年轻的夫妻中的小夫人瞧见了她,眨了眨眼睛,秀丽的眉眼一晚,乌黑眼眸里也跟着一亮,连带着走过来的步伐也跟着轻快起来。
今日的天依旧没有亮起来,遥远的群山在地平线上沉睡,雪点纷纷扬扬的落下来,乍一看像是漫天飘散的鹅绒。
路过东市门口的时候,又瞧见了那家小店铺,宇智波神奈收了伞,抖下伞面沾上的雪,走进了这家四面通风的小点心铺子。
锅釜间水雾氤氲,温热的气息轻轻拢住了灶台,太阳还没升起来,东市门可罗雀,没有客人的小点心铺子凄凄冷冷。
“欢迎光临。”
入耳的声音低沉,有些嘶哑。眼睛抬起来的时候,猝不及防就看见了来人鬓角织上的银霜,宇智波神奈顿了顿,而后若无其事一般,眉梢一抬。
老人瞧见了熟人,表情温和了不少,连面庞上终年积攒下来的皱纹也跟着舒展开来,“老样子吗?”
“老样子。”宇智波神奈说。
一晚拉面,加卤蛋和叉烧,老板还格外附赠了一叠煎得的金黄油亮的鸡蛋烧,算是对老顾客的额外优待。
汤汁浓郁鲜亮,卤蛋切成两半别在碗沿,叉烧堆得老高,宇智波神奈捏着筷子,戳了戳碗里的卤蛋,有意无意地开口,“今天怎么没看到阿茶呢?”
灶台边忙碌的人闻声,手中的动作顿了顿,而后开口,“阿茶病了,今天在家休息。”
这个视角恰好能看到灶台,上了年纪的、叫阿正的老人的面庞被笼罩在水雾底下,宇智波神奈坐咬着筷子头,想起那双黑亮的眼睛,露出遗憾的表情来。
“您是常客。”阿正的声音从水雾后面传来,“她很喜欢听故事,尤其喜欢怪谈,您第一次来的时候,她差点以为您是成了精怪的猫。”
老人蠕动了两下嘴唇,叹息声从水雾后面缓缓流泻出来,“她高兴极了。”
阿茶其实远远就瞧见了人,她生了一双苍蓝色的猫儿眼,头发像是披散下来的银玉软缎,被鲜红的发带松松垮垮拢成发束,手里打着伞,慢吞吞地走在雪地里,是个女孩儿,矜贵得像是品种名贵的猫咪,让人喜欢得不得了。
猫儿似的姑娘走到他们家店门口,阿茶眼瞧着人收了伞,抖了抖伞面沾上的雪,一掀衣角就坐到了她们家椅子上,脑袋一歪,剔透的猫儿眼一弯,仿佛见了歪着脑袋看人的猫咪,阿茶高兴坏了,走路都带着飘地过来,寻思着走近些,刚好可以把人看个仔细,到底是不是成了精的猫咪。
水雾溢出碗,扑上眼帘,雪白的眼睫也跟着动了动,宇智波神奈捏着筷子,盯着碗里的卤蛋和叉烧,却迟迟不动筷子,“阿正,你的鬓角全白了。”
“人老了都会这样。”阿正突然想起了什么,轻轻笑出了声,“阿茶总是偷偷看你,想要知道您是不是成了精怪的猫。”
“您不见老。”
民间怪谈里的神仙妖怪是不会老的。
初次见面的时候,年轻的夫妻鬓角乌黑,猫儿似的姑娘发丝银白盈染,今朝银丝绸缎依然如覆雪一般洁白,夫妻却明镜生白发。
宇智波神奈支起手臂,手指微微屈起,两支筷子要掉不掉地夹在指缝里,水雾源源不断地从碗里涌出来,眼睫垂下来的时候,两道剪影也跟着覆下来遮住了眼眸。
老半晌过去后,阿正提醒她,碗里的面要冷了,宇智波神奈才慢悠悠地动起筷子。
门前的雪好像又下大了一些,天也迟迟不见要亮的架势,凉风卷着碎雪从门口呼啸而过,阿正打了个寒颤,回头刚想要看宇智波神奈一眼的时候,却发现她放下了筷子,表情显得有些古怪。
“再给我来一碗。”宇智波神奈把空碗往老人面前一推,脸上的表情笑眯眯的,蔫坏蔫坏的。
宇智波神奈面上的表情让人看得人心里古怪,可阿正也不好说些什么,从善如流地到灶台前给她下面。往日最多吃完一碗面,不管饱腹与否,她都得回摄政关白宅邸,今天却没完没了、一碗接着一碗地干,嗦面的声音贼大,听得人莫名起了食欲。
最后一碗面进肚子,宇智波神奈偃旗息鼓,抽出几张大钞垫在空碗底下,一抹嘴巴,拎起别在桌边的伞起身,“不用找了。”
雪静静地往下落,东市门口的石狮子没上了一层雪,宇智波神奈撑开伞面,举着伞走进了雪地里。阿正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又回头看看堆了一桌子的空碗,老人严重露出了迷糊的意味来,认识这么久,倒是没有想到这人居然这么能吃。
“她平日来我这儿……是不是没有吃饱?”老人一面收拾碗筷,一面喃喃自语。
角落里突然传出一声格外响亮的咕噜一声,老人一回头,空荡荡的街道,除了积雪和闭合的店铺大门,不见一人。
离摄政关白宅邸还有段距离,宇智波神奈举着伞,慢悠悠地往前走,中途是不是踢踏起了脚步,把脚下的积雪踢碎、踢远。
又踢碎了一团积雪,宇智波神奈抬头,长长的街道对面站着一个人,朱红伞面像极了秋日里鲜艳流丽的红枫,雪白的头发披散在肩头,偏偏发梢支棱了起来,导致对方整个人像极了一棵行走的白色圣诞树。
宇智波神奈眨了眨眼睛,手臂高高抬起,油纸伞被举得老高,三步并作两步,噔噔噔地跑了过去,步伐轻快,脸上带着笑,快乐得像个天真无邪的孩童,跑到离对方三步距离的时候,突然把手上的伞一丢,整个人往对方身上扑了过去。
油纸伞落地,像是在宣纸表面晕染开来的朱砂。
衣角翻飞起落,如同振开的鸟羽,宽松的衣袖里伸出两只白生生的胳膊环住了对方的胳膊,对方单手举着伞,空出来的手绕过她的膝弯,顺势把人单手抱了起来,动作轻松得像是抱起一只鸟儿。
宇智波神奈抱住宇智波斑的脖子,一个劲儿地往他脖子里哈气,还用脸颊蹭他的脸。细软的发梢扫得宇智波斑半张脸泛起细腻的痒意,宇智波斑一手捏着伞柄,抬起眼皮往空荡荡的大道看了一眼,眨眼的功夫就是一副若无其事的脸。
鼻尖微微耸了耸,宇智波斑闻到了熟悉的味道,估摸着宇智波神奈多半是到东市门口那家拉面去了,有些好奇,“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早朝早就下了,就算要到东市门口那家拉面铺子搓一顿,按照惯例,也不至于到这个点。
宇智波斑把手上的人往上掂了掂,宇智波神奈顺势把脑袋从宇智波斑的颈窝里拔出来,舔了舔嘴唇,“今天比较饿,吃多了。”
圆滚滚的猫儿眼眯了起来,蔫坏蔫坏的,宇智波斑在她脸上看到了要捉弄人的意味,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蛋要被捉弄了。宇智波斑觉得好笑之余,轻笑出声来,“吃饱了么?”
“没有。”宇智波神奈眨了眨眼睛,蓝汪汪的眼眸瞪得圆溜,故意作出一本正经的表情来,“回家继续吃,我要吃小孩。”
自家闺女嚷嚷着要吃小孩,宇智波斑倒也不慌,眯了眯眼睛,倒也配合起来,顺着她的话继续往下说:“我们家现在有两个小孩,你要吃哪个?”
“那就吃女孩子咯。”宇智波神奈抱着宇智波斑的脖子,乐得咯咯直笑,“细皮嫩肉的最好吃。”
不在现场的宇智波带土狠狠地打了个喷嚏,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因为皮糙肉厚逃过了一劫。
眼瞧着大街上还没有动静,宇智波神奈懒洋洋地靠在宇智波斑身上,努了努嘴巴,唇角拉直后向上扬起,笑容莫名有些渗人,连声音也温柔得不像话。
“皮剥下来做成面条,肉剔下来在烤架上摊开烤,刷上油和蜂蜜烤,骨头熬汤喝,内脏加点甜椒炒……”
去皮取肉,抽筋剥骨,浑身上下那是一点都不放过,连怎么处理都想好了,细节到让人浑身恶寒。但凡来个宇智波神奈和宿傩共同的熟人,都得打几个寒颤,然后吐槽她这食谱是不是抄宿傩的。
宇智波斑默默听着不说话,
银亮纤细的一点狠狠刺入视线,雪地里万籁俱寂,落下的雪花有一瞬间停滞,苦无扎进了雪地里,挂在圆环上的起爆符哔啵炸出几个火星子来。
宇智波斑单手捏着伞柄,眉梢抬得老高。
符咒起爆,雪地掀开白色的浪涛,被扬到半空中的雪花噼里啪啦地往下落,烟尘散去,雪地里空无一人。
宇智波斑一手捏着伞,一手抱着人,稳稳当当地落在墙头,脚下踩在凹凸不平的瓦片。铮亮的银光在背后爆溅,冷冽的刀弧高高扬起,他听见了抱着自己脖子的猫咪止不住笑意的嗓音,还有狂风鼓动衣袍的猎猎声。
卷着碎雪的罡风掀起了对方额前的头发,宇智波神奈由此看清楚了那只常年不见光的眼睛,那是一只妖异的紫色眼眸,眸中转着螺旋一样的纹理。
宇智波神奈眯起眼睛,肆无忌惮和突然出现在宇智波斑背后的冷峻面庞对视,而后突然咧开了嘴,像是咧开了嘴唇露出满嘴獠牙的恶狼,笑容半是残忍半是狡黠,“别人亲自来送的羊,可是一点都不能浪费。”
刀锋劈砍下来,切开了尘埃与碎雪编织出来的帷幕,街道的另一边,耀眼的金色光芒爆溅出来,灿烂的查克拉晃得人眼花。
前后夹击,两股力量像是前后咬合下来的捕兽夹。同时面对两个敌人,手上还抱着一个,乍一看,宇智波斑的情况好像格外不妙。
宇智波神奈打了个哈欠。
闸门打开,查克拉像是泄洪从闸门底下冲出来的洪水一样,瞬间灌满了整条街,瞬间凝结出蓝色的骨骼,结合出两条巨大的手臂,一条手臂向上一抬,扼住了抓过来的金色大手手腕的位置,另外一条朝身后滞空的人抓过去。
伸到后面的手抓了个空,宇智波斑面前多了一个人,其中一个人周身溢出的查克拉像是一个超大功率的白炽灯泡,晃得人眼睛疼。
宇智波斑的眉梢还没来得及拧起来,鼻梁上突然多出了点金属的冰冷质感,黑暗铺天盖地里落下来,遮在眼睛面前。
莫名被人戴了一副小墨镜,剑拔弩张的气氛被击溃,莫名有些喜感,宇智波斑面上还是一副八风不动的表情,“做什么?”
“他查克拉太亮了,晃得我眼睛疼。”宇智波神奈从袖口里掏出一副小墨镜给自己戴上,由己及人,“我觉得你眼睛也疼。”
“……我真是谢谢你。”
“不客气。”宇智波神奈一本正经地推了推鼻梁上的金属框架。
“……”
“……”
你们还记得我们是在打架吗?!
宇智波神奈挂着鼻梁上的小墨镜,表情似笑非笑,看得对面人心里格外不舒服,还没等对面的人开口说话,她便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你们两个被小看了。”对方哼笑,视线却死死盯着熟悉的炸毛不挪开,一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架势,“无论过了多久,这个男人还是这么讨人嫌。”
不过,这个「宇智波斑」和他认识的那个不同,后者疯狂到对任何人都能下手,前者现如今却抱着一个小姑娘,面对两个人的夹击都不肯撒手。
——有点意思。
“哟!”宇智波神奈推了推鼻梁上的小墨镜,看着功率超大的白炽灯泡,眉梢抬得老高,“有什么悄悄话说出来大家一起听嘛!”
对面的两个人一愣,面对宇智波斑,态度却是丝毫不松懈。
“能被说出来听的话还叫悄悄话吗?”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功率超大的白炽灯泡身体里的小狐狸开始自顾自地和自己的人柱力吐槽宇智波神奈,“这人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槽吐到一半,狐狸觉得有点不对味儿了,眯着眼睛透过人柱力的视角去看那个被宇智波斑抱在怀里的女孩儿,单看五官,很难不让人联想到人柱力身边的那个宇智波,但后者不可能笑得这么灿烂,这辈子都不可能。
“要看就大大方方出来看嘛。”女孩丝毫不掩饰笑容里的揶揄,“别偷偷摸摸的。”
狐狸再傻也明白过来了,“……她能听见我说话,也能看到我!”
这女的什么东西?!
“……怎么了?”黑发的宇智波盯着对面墙头的两个人,余光瞧见同伴表情不对劲。
“九喇嘛说……那个女孩能看到他,也能听到他说话。”金发的同伴耳朵里被狐狸咆哮的‘谁偷偷摸摸的了’炸得嗡嗡直响。
宇智波佐助眉头一皱,又想起了和宇智波神奈对视的那一瞬间产生的怪异感觉。
刚才说要吃小孩,多半是忽悠他俩的,用最戏谑的语气,说着剥皮吃人这种恐怖荒诞的事情,把做法说得如此详细,人仿佛真的是食材,仿佛她真的这样饮血食人一般,很难让人不信以为真。
对方和他对上视线时说的话让他明白了,要被这么处理的是一只羊,可那恶寒古怪的感觉却没有散去,只是被埋在了冰冷的积雪底下,如今被九喇嘛这么一提,又被翻了出来。
双方对峙的气氛像是一张绷得死死的弓,谁也不肯先收手,冰冷的空气里烧着查克拉,稍微掉进去个火星子就能引发一场滔天大火。
积雪陷落的簌簌声从街道拐角处传来,披着厚实外衣出来的小姑娘猝不及防就瞧见了现场。
捏着刀柄的宇智波佐助瞧见对方的时候瞳孔一缩。
“七代目……”小姑娘扶了扶色泽鲜艳的眼镜框架,又转头看了看墙头上的人,认出了墙头上是两个熟人,“摄关大人……和斑先生?!”
话说回来,这场面不对劲。
没见过的小姑娘不认识亲爹,只觉得有点熟悉,视线匆匆掠过便移开。
少年和青年的眉眼多有差异,没法立马认出来也是正常的,何况这些天见的宇智波族人还不少,男的女的都有,一时半会儿也没法分辨哪个是亲爹,总不能瞧见男性的宇智波族人就觉得是自己老爹。但亲爹身边的七代目火影是熟人,准确来说,在场的各位除了亲爹都是熟人。
“早上好呀,佐良娜!”抱着宇智波斑脖子的人冲小姑娘笑得眉眼弯弯,看着老快乐了。
“现在已经中午了。”佐良娜推了推眼镜,认真地纠正她,“话说回来,这又是怎么回事?”
她想了想,觉得这中间一定是有误会,于是转头看向她最熟悉的七代目火影,拔高了嗓音,“七代目!那是火之国的摄政关白,还有斑先生!不是坏人!”
“……”
“……”
什么东西?!
如果对面的不是臭名昭著的宇智波斑和火之国的摄政关白,他们就信了。
前者是从亲身体验的毒打中得来的经验,后者是从二代目水影口中知道的结果,就是因为对面是宇智波斑和摄政关白,他俩才是坏人!坏到没边的那种!!
把两个人心音听个了遍的宇智波神奈趴在宇智波斑肩膀上,浑身发抖,肩膀一耸一耸,人差点笑厥过去。
七代目心理历程:目标出现,警惕!→拉面看起来很好吃!想吃!→这个人怎么这么能吃?!震惊!→这个人怎么还在吃!好饿!→宇智波斑出现了,高度警惕!→什么东西?瞳孔地震!!
宿傩:?这人什么时候开始吃小孩了?(听着挺好吃的,我也想吃jpg.)
后来发现是假的(笑死)[竖耳兔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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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4章 番外·巴山雪·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