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特殊日子总得出点什么事情,这已经成了他们这群人的定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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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实说,他们这类人,运气一向不太好。
这并不是她闲来无事胡扯的话,而是根据事实依据得出来的结论。
过去的一千年,每逢盛大节日或者什么特殊日子,非得出点什么事情才肯罢休。
……
细小的茶梗立在滚烫得茶水里,溢散在空气里水雾朦胧而柔软,像极了夏日烟火下的棉花糖。
墙面上挂着几台显示屏幕,偌大的会议室里坐着三个人,显得有些空荡。
宇智波神奈在口袋里掏了掏,掏出了一罐糖,金属的罐子底部接触桌面的时候发出“笃”的一声轻响。
粗瓷的茶杯被端起,温热的水汽铺面而来,眼珠转动,巫女按捺不住心底的好奇用眼角余光打量着那个据说是活了一千年的前代六眼的女孩。
无论怎么想,都太过匪夷所思。
巫女的眼睫垂下,细长的眼睑掩住眼眸里翻涌的情绪,茶水涌入口腔,苦涩的味道从舌尖绽放,扶着瓷杯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转念一想,涉及到诅咒的事情当然不能用常规思维去理解。
咕噜咕噜的声音在室内响起,在颇显得严肃的会议室氛围里显得有些突兀。
庵歌姬抬眼,看到坐在对面小姑娘模样的前代六眼旋开了糖罐子的盖子,然后开始往茶杯里丢糖,拇指盖大小的糖块,丢完一块还不够,一块接一块的糖块咕噜咕噜滚进茶水里,直到第六块糖掉进去之后,小姑娘手里的糖罐子才放了下来。
被茶水裹着的糖块浮在水中,细小的茶梗在表面起落。
光是看着那杯茶就非常齁人。
小白毛端起茶水,嘴唇贴着杯口抿了一口,茶水入口,甜腻的茶水在舌尖绽放的瞬间,苍蓝的眼眸眯起。
这还没完,小白毛忙活完,坐在她隔壁的大白毛的动作宛若复制粘贴一般掏出了一罐糖,对方的糖罐子显然比她的大上不少。
糖罐子的盖子咕噜咕噜被旋开,糖块咕噜咕噜往茶水里滚。
会议室里的两个白毛的背景板飘满了幸福的小花花。
歌姬老师:“……”
六眼怕不是都有什么大病。
手心托着茶杯底部,庵歌姬垂眼看了一眼杯中茶绿色的液体,温暖的水汽袭上眉梢。
庵歌姬抬眼,目光瞥了一眼五条悟,体格够大只的现代最强咒术师成功挡住了小小一只的前代六眼。
“所以,你是想说什么。”
不咸不淡的语气,却透着落叶秋季一般的凉意。
“嗯?”五条悟端着茶杯,无论是表情还是话语中都透着无辜和疑惑,“你生气了吗?我什么也没有做哦。”
“我没有生气。”脱口而出的话带着一股子凉意。
最后一个尾音落下,庵歌姬顿了顿,连她自己都不清楚这话是不是在说谎,又或者是本能地想要否定五条悟的话。
“也是,我可是什么都没有做。”
五条悟的语气里带着一股子让人火大的无辜,端着茶杯的巫女光是听着就想要把手里的杯子连杯带茶扔到他脸上去。
“高专里有人和诅咒师,或者是和咒灵勾结。”
空荡的会议室里响起男人低沉的嗓音,凉薄到让人心底发寒。
“不可能。”
事实超出认知之外,巫女的瞳孔止不住地收缩,身体反应过来后,庵歌姬猛地扭过头去,视线里的青年端着茶杯,杯子里的茶水还冒着温热的水汽,似乎并没有对人类和非自我种族之外的生物勾结祸害同族的震惊。
人类会彼此勾结,因为有共同的利益,可是人类和野兽会彼此勾结么?不会。
“诅咒师就算了,咒灵怎么可能……”
人类具备理性思维,人心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被揣测,人的行动也能被在一定程度上被预判出来。
迄今为止接触到的咒灵全部都是智力低下,没有任何理性思维,全凭本能行动的异类,没有任何与之合作的意义。
遇见咒灵不当场杀个你死我活就算了,千里迢迢跑到咒灵面前去寻求合作,简直是在对牛弹琴鸡同鸭讲自找麻烦。
“那种等级的咒灵接二连三地冒出来。”五条悟放下了手里的茶杯,杯底在桌面上磕出‘笃’的一声响。
当然,这种前提是对方没有任何可以沟通的手段。
而火山头那种咒灵已经具备了和人类沟通的语言能力,以及……一定程度的理性。
“理解人话,拉帮结派,按计划行动。”
人的认知一旦出现错误,信息也会出现偏差。
“那人估计认为只是和诅咒师勾结。”五条悟面不改色地开口,“我想让歌姬帮忙调查一下京都校。”
隔着走廊坐在另一端的庵歌姬目光停留在对面,而后轻声开口,像是在询问,又像是在测试对方对内鬼的态度。
“如果内鬼是我……你打算怎么办?”
人都是有私心的生物,在认知出现偏差的情况下,和非我族类的异类勾结的事情,也并非做不出来,有太多的遗憾会驱使人们去做违背自己本愿的事情,这些人……也包括她自己。
而那些亲眼那些从诅咒里诞生又从诅咒里长大的孩子们,怎么会没有遗憾呢?
所以那些人会选择谁成为内鬼?
一旦有了比活着还重要的事情,欲||望会驱使人类以身犯险,哪怕最后丢掉性命。
庵歌姬无法肯定是不是自己的学生和友人犯下的错误。
而五条悟要杀的人,没有能活着。
“不会啦不会啦。”五条悟非常快乐地挥了挥手,“歌姬那么弱,也没那个胆子……”
话还没有说完,泼天的富贵……茶水就照着五条悟的脑门砸了过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一脚踩上桌面的歌姬老师做出了一个标准的投掷姿势,撞在「无限」的茶水飞溅,茶杯摔在地板上,咕噜咕噜滚了两圈。
五条悟单手保持着结印的姿势,看着浑身笼罩在暴躁气息里的歌姬老师,用“哇,好可怕”的语气开口,“可怕。”
茶杯滚落在地面,茶水氤氲出深色的水渍。
五条悟心有余悸地开口,颇显得欠揍,“歇斯底里的不受欢迎哦。”
“我才是前辈!!”
歌姬老师暴怒的咆哮几乎要撞烂会议室的大门。
……
在外行人看来,咒术师对外的印象一直是“看起来有什么大病的样子”。
她出生的那个年代,老派的咒术师守旧腐朽,对麻仓叶王这种生于贫瘠之地的术师一直保持嗤之以鼻的不屑,通俗点来说就是喜欢拿鼻孔看人,新派的咒术师力求改革,降低术师的标准,部分对术式的运用还参考了麻仓叶王的阴阳术,疯癫的精神状态下,连带着脑子都有点那么什么大病,而且疯得最厉害的还是从咒术世家里出来的。
两极分化太过明显,半路出家的平民咒术师夹在两者之间,难免一脸懵逼,体会到咒术界水太深的平民咒术师多半会选择做自由咒术师,或者干脆不做咒术师,不然就跟着最疯的那个一起疯。
总之,这个群体无论在那个时代都是一副看起来有什么大病的样子。
尤其是到了二十一世纪之后,得益于不稳定的社会竞争环境和过于沉重的工作压力,稍微年轻点的咒术师的精神状态都十分令人堪忧。
所以东堂葵的脑子一半是“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人”,另一半是“小高田”,完全可以被理解。
哦不对。
内容在片刻前又增加了一项,现在对方大脑大致可以被划分为三部分,三分之一是“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人”,三分之一是“小高田”,另外三分之一便是刚才新插入进去的“My best friend虎杖悠仁”。
不存在的记忆增加了。
宇智波神奈从裤兜里掏出了一根棒棒糖,撕开过在表面的糖纸扔进嘴里。
挂在墙面上的显示屏像是模糊了一下,就像是老式的电视机突然冒出了雪花屏,片刻之后画面恢复了清晰,镜头里的粉毛却失去了踪影。
——还没打消掉心里的小九九。
黑色镜片后的苍蓝眼眸转动了一下,目光在座位上的老人身上一闪而逝。
凉意顺着佝偻的脊梁攀爬,窜入大脑的瞬间发麻,深深陷入眼窝里的眼珠动了动,脊椎宛若灌入了水泥一样,僵硬到无法动弹。
视线转瞬即逝,身体像是解开了无形的枷锁一样,连带着空气里的氧气都带着一股子甘甜。
“……乐严寺校长?”坐在老人身边的夜蛾正道发现了对方的异样,忍不住开口,“您……没有事吧?”
“我没有任何事情,夜蛾。”老人交叠的双手捏着拐杖,用嘶哑阴沉的声音开口。
收回视线的夜蛾正道抬头,目光却本能似的落在前面座位上的两个白毛的背影上。
“哇哦,可怕。”
五条悟抬了抬眼皮,视线隔着眼罩督了一眼后座的异样。
“宿傩的脾气变好了。”宇智波神奈有意无意地开口。
会议室里突然响起了一句听着有点恐怖的话,座位离这两只鸡掰猫最近的歌姬老师捏住了茶杯,身体僵硬得跟个棒槌似的。
话一落音,坐在前排座位的小白毛又摸了摸下巴,“不对,这是虎杖悠仁。”
不受宿傩掌控的身体,死活那便无所谓。
既然是虎杖悠仁,那么死活皆同他本人无关,或者说他巴不得虎杖悠仁要多惨有多惨,哭着喊着求到他面前来,求他将力量赏赐给他,最后得到的……一无所有,痛哭流涕。
原本这样的画面原本在里樱高中能瞧见,可惜被她在中途做了点手脚,该活着的人活着,该坚强的人也没有妥协。
“既然是虎杖悠仁,那就无所谓了。”
宇智波神奈自言自语似的开口,丝毫没有顾及到后排座位上的人绷紧的神经。
“欸~”五条悟托着腮帮子,“不要把宿傩和悠仁混在一起,悠仁是悠仁,宿傩是宿傩,悠仁是个好孩子哦。”
“好孩子才容易拿捏。”宇智波神奈笑眯眯地开口,满肚子的坏水几乎要冒出来,“柿子当然得挑软的捏。”
放眼这个时代的咒术师,几乎没有一个能够杀死宿傩的存在,除了五条悟。
五条悟对宿傩容器的态度摆明了是袒护,自然不会同意高层所谓的“立即死刑”。
杀不死宿傩无所谓,杀虎杖悠仁的难度可就大大降低了。
“听你这么一说……”五条悟严肃地思考了一下,嘀嘀咕咕地开口,“果然还是成为世界第一的大反派才更安全啊。”
夜蛾正道:“……”
坐在后排座位上的夜蛾正道强忍着冲上前去给他一个臂锁,顺带把这个人脑子里的水晃出来的冲动。
两只鸡掰猫聊天的功夫,那边的挚友组已经开始了良师益友的言传身教,新手上任的东堂葵老师看起来好像比资深麻辣教师五条悟更加靠谱的样子。
墙面上的显示屏画面在不停地变化,虎杖悠仁的画面却时不时地开始中断,纸张被焚烧的焦糊气息从另一面墙上溢出,蓝色的火焰烧起过后,红色的火焰接踵而来。
十五六岁的年纪正值青春期,尤其这帮咒术师还是群刺头,好好相处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脚抬高了踹,拳头抡圆了砸,屏幕里的几个人杀得你死我活的功夫,贴在墙面上的符纸蓦地开始焚烧。
显示屏瞬间黑屏,纸张被烧焦时发出的焦糊气息弥漫在室内,一同开始的还有那股子渗人的沉静。
符纸代表着咒灵,学生们的咒力则被提前标记好,被东京校祓除的咒灵会让代表其的符纸烧出红色的火焰,被京都校祓除的咒灵则会让符纸烧出蓝色的火焰,由于禅院真希的存在,咒灵被未登记的咒力祓除后,符纸也会烧出红色的火焰。
符纸一起烧起来,则属于后面的情况。
安置在高专内部的咒灵被没有登记的咒力祓除了,这明显不是现在这种程度的禅院真希能做到的。
连通冥冥小姐乌鸦视线的显示屏黑屏,意味着充当眼睛的乌鸦出了岔子。
有什么人多过天元的结界,混进了高专里。
老爷爷和鸡掰猫的散步时间到了,会议室的大门被打开后,教师组陆陆续续地离开。
宇智波神奈坐在座位上没有动。
粗瓷杯子里的茶水没有怎么被动过,早就随着时间的推移冷却了个七七八八。
宇智波神奈端起茶杯,低头抿了一口杯子里的茶水。
“慢死了。”
宇智波神奈轻飘飘地开口。
和她一样,留在会议室里没有离开的冥冥小姐闭着的眼皮动了动。
宇智波神奈伸手在口袋里掏了掏,掏出了一张黑色的卡,手腕一甩,朝坐在座位上的女性丢了过去。
黑卡瞬间被夹在修长的手指里,衬得涂在指甲盖上的指甲油色泽格外艳丽。
“夜蛾校长说,确认好学生的位置。”宇智波神奈托着腮,歪着脑袋盯着黑掉的显示屏笑。
“我明白了。”
鲜红的嘴唇弯起,睁开的眼眸的妩媚波光滟潋。
……
有人在穹顶端着黑色的墨水,倾倒而下,黑色的墨迹顺着半圆的天空滚落,最后形成了笼罩整个高专的「帐」。
天空的光线瞬间暗淡,诅咒浓烈的气息瞬间席卷了古老的建筑物。
显示屏的画面扭曲了一下,黑色褪去,画面里鲜红的鸟居瞬间吸引了眼球,而后是鸟居下对峙的老人和诅咒师。
老头伸手拽开了身上传统古朴的和服,露出衣料下潮里潮气的T恤衫,笨重的盒子被丢在了角落里,砸在地面砸得哐响,音夹划下,琴弦被奏响,震动感超强的电子音瞬间响起。
宇智波神奈瞬间觉得志村团藏和猿飞日斩什么的弱爆了,嘴里的棒棒糖瞬间不甜了。
如果这是部热血动漫,那伴奏必须是这老头子的吉他给弹出来的。
差评!差评!
你看看人家什么样,你们几个老了什么鬼样!
这老头都燃起来了,你俩烧都不烧一下,烧开水的壶都比你俩燃!
老爷子流批!
……
每逢特殊日子总得出点什么事情,这已经成了他们这群人的定律。
比如说中忍考试,再比如说姐妹校交流会。
咒术高专教学楼下的墙面是仿造战国时代的城墙建造出来的,厚厚的石砖,缝隙用泥水封严实,虽然内部稍微翻新过,但是建筑物本身的构造和格局仍然维持原样,结实度绝对有质量保证。
盘扎的藤蔓纠缠在一起,仿佛成群的巨蛇,又像是远古物种里的巨蛇,低下头颅,沿路掀翻了地砖,抛出了低下的土壤,扬起的尘土像是纱帐一样遮掩了视线。
身体来不及反应,就已经被咒言师的咒言带着跑路。
身后穷追不舍的藤蔓凶猛得像是锁死猎物不肯撒手的蛇类一样碾过来,回形建筑物的出口近在咫尺,厚重的木门却从另一端被藤蔓撞破,木屑在空中里飞溅。
三个少年被迫停止脚步,拐入建筑内部。
实木的地板响起连续不断的脚步声,后方涌过来的藤蔓尖端蛮横地刺入地板内部,木板成片成片被掀飞,成片成片地破碎。
无论是咒言还是赤血操术的效果都十分有限,甚至可以说是微乎其微的地步,三个男孩只能逮着空隙跑路,像是被猫追逐的老鼠。
他们沿着走廊一路奔跑,群蛇似的藤蔓一路追赶。
脚下的地板在颤动,四周的墙壁在摇晃,视线里的走廊在晃动。
通往室外的大门被推开的瞬间,昏沉的天空和黑色的屋脊映入视野,翘起的屋脊像是振翅的黑鹰。
少年们的视线里突然闯进了一个人。
身后是穷凶极恶的咒灵,青年长发像是被风掀起的黑色旗帜,对方站在高高的屋脊上,眼睛隔着咒具眼镜的镜片看着他们身后蜂拥前来的藤蔓。
擦肩而过的瞬间,狗卷棘本能地拉开衣领,“逃跑”的字眼还没有从口中吐出来,对方的手先他一步抬起,十指活动结印,最后定格在一个眼熟得要死的手势。
“火遁·豪火灭却。”
狗卷棘:???
呼应那个字眼的是排山倒海的火焰,滚烫的温度和耀眼的火光像是太阳的火焰从天空坠落一般,翻滚的火焰像是吞没一切的海啸,赤红的火光将半个结界都烧得火红。
滚烫的热浪掀起黑色的长发,站在屋脊上的男人居高临下地俯视地面上的咒灵,黝黑的眼眸微微泛红。
“……”
“……”
“……”
莫名觉得眼前的人特别眼熟,还眼熟得要死。
#起猛了,五条老师家的祖先的家长怎么有点像宇智波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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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日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