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熊孩子背后都有一个熊家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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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事情有了开端之后,后面的发展就自由起来,自由到完全脱离大部分人控制的程度。
白昼炙热的日光淹没了整座城市,空气里翻滚着粘稠的热意,连带着伏在树荫中的蝉声也格外的喧嚣。
黑色的柏油马路被烤得滚烫,汽车拖着呛人的尾气驶过路面,车水马龙的街道溢满了汽车的鸣笛声和发动机的引擎声。
十字路口的红绿灯闪烁变化,提着公文包的上班族、推着婴儿车的家庭主妇、穿着校服的学生,流水似的人群沿着斑马线淌过。
没有战争年代的兵荒马乱和哀嚎遍野,浮躁而喧嚣,隔着咒具眼镜的镜片,角落里的扭动身体发出不明意义音节的咒灵清晰可见,连带着还有几只趴在人的肩膀上。
人类都是喜欢自找麻烦的生物,本身却不能抑制负面情绪的流出,诅咒一旦从人的身体里溢出,这些东西也就顺理成章诞生出来。
车窗在眼前慢慢合上,挤成一团的汽车鸣笛和嘈杂的人声被隔绝到了外面,被车窗过滤之后温和了不少,但仍不免让人觉得心情烦躁。
“忍一忍吧,上下班高峰期堵车是很正常的事情。”
红绿灯跳转的速度慢得让人抓狂,挤满了车辆的路面显得拥挤起来,孔时雨扶着方向盘,驾驶座的车窗稍微打开了一点,夹着香烟的手伸到了外边。
烟头冒着呛人的烟雾,翻滚的热浪裹着嘈杂的引擎发动声,孔时雨将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关上了车窗,热浪和噪音被隔绝到了车外,空调的凉气顺着出风口弥漫而出。
“这个年代的人太多了。”孔时雨又说。
坐在后座沙发上的青年自始至终都保持着沉默,架在鼻梁上的眼镜边框流淌着金属的光泽,镜片后的眼睑半瞌,像是在闭目养神。
每一个时代都有独属于那个时代的烦恼,战乱年代的干戈和饥荒,和平年代的生计,人的数量过多过少都会引起相应的反应和问题,也会在各自的时代制造出不同的麻烦。
或者说,人类本身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问题。
前方的红绿灯跳转,漫长的等待时间过去,孔时雨踩下油门,车轮碾过平整的路面,黑色的车身沿着路线慢慢驶向前方。
平安时代的人口基数远没有二十一世纪的东京庞大,那些嘈杂纷乱的心声能把处于那个时代力量顶峰的麻仓叶王逼疯,那么现在呢?
宇智波斑眼皮动了动,下意识地想到了现如今唯一一个还拥有「灵视」这种能力的宇智波神奈。
2017年咒术总监会统计出来的咒灵数量大幅度减少,不过是被夏油杰全部收集去,用做百鬼夜行,12月24日,群魔乱舞,仿佛回到了秩序混沌的平安时代,所有没有爆发出来的诅咒倾巢而出。
没有生存问题的时代,物质的丰富多彩,人类的**不断膨胀,再也不仅仅满足只活着这一个目标,这个年代的欲||望比过去任何一个年代的欲||望都要旺盛得多,浮躁而贪婪,咒灵的数量也比平安时代之后的任何一个时代要庞大得多。
尚且不清楚麻仓叶王制造出来的那对耳坠的作用能起到什么程度的作用,这个世界的人口远远高出木叶的人口总数,人口分布密度如此紧凑的时代,流入宇智波神奈大脑中的心声势必会更加的嘈杂。
在这方面,「灵视」就显得棘手起来,还有那双一刻不停会摄取视线范围信息流的眼睛。
如果不采取点应对措施,这样的能力,换在普通人身上,连正常思考都做不到。
车厢的晃动停止,引擎的声音停了下来,黑色的轿车停在一座白色基调的建筑物前,车门被打开,夏季的热浪和白炽的日光浸没了枝叶的轮廓。
两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了警察署的门口,车门同时打开,后座的车门又那么碰巧是同一时间被打开,坐在后驾驶座的人走出来的时候,又那么碰巧同对方的视线对上。
款式熟悉的黑色制服,鼻梁上架着黑色的墨镜,目测身高超过一米八,就算是隔着衣料也能大致预判出底下夸张的肌肉和体格。
打开车门走下来的孔时雨瞅瞅宇智波斑,又瞅瞅对面那个一身黑的大叔,又看看在两人的气势下显得有点可怜的警察署。
黑色的轿车,两个人的衣服色系刚好是漆黑无光的黑色。
“这是什么运气?”孔时雨忍不住调侃起来,
作为黑||市的中介人,孔时雨掌握的信息甚至要比一般的咒术师要全面得多,比如对面那个一副黑涩会干部级别长相的男人是东京咒术高专的校长,又比如最近冒出来了一个吞了特级咒物的受肉||体。
璀璨的火星在烟雾里亮起来,孔时雨叼着烟,深吸一口,烟草的气息在喉咙里滚了滚,又顺着气管从鼻腔里吐出。
宇智波斑皱了皱眉头,默不作声地踩上台阶,漆黑的衣角微微曳动。
黑色风衣,黑色的头发,带着黑色的手套,浑身都笼罩在漆黑里的青年走上台阶,留下的背影刺棱棱的,连带着在燥热的夏季里都让人感觉凉快了不少,从心里凉到外面的那种凉。
看来自己这边也不差。
如果那个大叔是□□干部级别的人物,那么宇智波斑显得更像是大型黑暗势力的幕后BOSS。
孔时雨砸吧砸吧嘴儿,督了一眼从驾驶座走出来的有些拘谨的辅助监督,掐掉了手里的香烟。
说是要到局子里捞人,更像是黑恶势力要铲除当地的日本警察。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进警察署的大门,差点把值班的警务人员吓得当场报警。
又那么好巧不好,碰到活似掐着时间点逮着机会出来冒头的通灵王,被当事人逮了个正着的麻仓叶王也不慌,满面笑容稳如老狗。
“你很闲吗?”宇智波斑的脸色泛黑。
“别那么说嘛。”麻仓叶王的语气温和,“你看起来好像很忙,我很乐意代劳。”
宇智波斑停顿了片刻,并没有多说什么,片刻之后淡淡地移开了目光。
两个人交谈的空隙,那边厢传出一声非常清脆的“咔嚓”声,夜蛾正道伸出双臂,干脆利落地给五条悟来了个臂锁,差点当场把咒术界最强勒断气。
长相凶恶的教育工作者磨了磨牙,连带着勒住五条悟的手臂也越发用力,恨不得当场勒死这个不肖玩意儿,“虎杖同学是怎么回事?”
“回去你得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夜蛾正道磨牙的声音越发凶狠。
无论是高层还是夜蛾正道,得到的消息都是宿傩容器死在了少年院。
即便是死去,能承受诅咒之王力量的肉||体也是非常珍贵的遗产,理所因当出现在家入硝子的手术室。
对方活蹦乱跳出现在局子里的时候,夜蛾正道就知道情报出现错误了,伊地知八成是被胁迫的,有能力伙同家入硝子隐瞒虎杖悠仁活着这件事情的,夜蛾正道想来想去只能想到一个五条悟。
活着就算了,还活着进了局子,学生进了局子就算了,二十八岁当了老师也一起进了局子。
造孽啊。
夜蛾正道的脸黑得跟锅底似的。
思绪在发散,勒住五条悟的手臂微微僵硬,五条悟就跟条泥鳅一样溜达出去,麻溜地躲到虎杖悠仁背后。
五条悟捏着虎杖悠仁的肩膀,非常顺手地把学生当做人肉盾牌,“先别急着跟我生气嘛,夜蛾。”
人高马大的咒术界最强朝夜蛾正道背后努了努嘴,吊儿郎当的样子看得心怀热忱的高专校长恨不得当场一巴掌过去。
“看看嘛。”五条悟表情无辜地缩在虎杖悠仁背后,“不看你会后悔的哦,你绝对会后悔的。”
语气托着长长的尾音,甜腻得像是在糖霜里滚了一圈的糯米丸子,活似个女高中生。
额前的青筋顺理成章地从皮肤底下凸起,夜蛾正道恨不得就地用铁拳制裁这只鸡掰猫,却还是耐着性子转身,入眼就是一个捂着自己的脸朝宇智波斑身后咻咻咻平移的丸子头。
夜蛾正道:“……”
讲道理,日本人对丸子头这种造型没有什么忌讳,夜蛾正道本身对丸子头也无感,但是自己有个学生是个丸子头那就是另外一码事了。
“别挡住脸嘛。”五条悟松开了捏着虎杖悠仁肩膀的手,兴致勃勃地往那个丸子头身上凑,丸子头的眼睛透过并拢的手指的缝隙瞪他,意思是让他滚。
看懂和理解对方的眼神是一码事,顾及对方的心理感受并付诸相应的行动去理解对又是另外一码事,如果会迁就别人,那他就不是五条悟了。
夜蛾正道的眉梢紧紧拧了起来,看着对面那个丸子头的目光越发狐疑,五条悟抬起大长腿,大步流星地上前,伸手握住了对方的手。
“来嘛来嘛。”五条悟的语气甜腻得要命,活似要拉出几条糖丝来,“不要害羞嘛。”
夏油杰:“……”
害羞你大爷!你滚呐!!快滚!!!不要害老子!!!!
两个损友开始拼了老命在角力,丝毫没注意到围观的人看着他俩的目光越发狐疑。
夜蛾正道觉得这副场景似乎在哪里见过,拳头莫名其妙开始硬了的时候,男人低沉的嗓音响起。
“奈奈。”那个全身笼罩在黑色的长发男人开口,不咸不淡的语气,连同眉眼都是淡淡的,“过来。”
夜蛾正道顺着对方的目光看过去,和五条悟角力的丸子头身后拱出了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洁白的发丝顺着肩关滑落下来,发尾在空气里晃来晃去。
宽松的吊带和贴身的短裤,稍微有点动作,衣摆就像是被风拨开的花瓣一样摇曳开来,露出底下一小截白皙的腰肢。
小白毛眨眨眼睛,趿拉着拖鞋,哒哒哒地跑了过去,动作灵巧得像是一只鹿。
那个不知道名字的小白毛半垂着眼睛,苍蓝色的眼瞳在阴影里溢散出幽幽的弧光。
再熟悉不过的眼眸,不是同一双,却极度相似。夜蛾正道的心都拔凉了半截,声音努力放轻,却仍然止不住颤抖。
“孩子……你多大?”夜蛾正道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在颤抖。
和夏油杰角力的五条悟听到老师的声音停下了动作,夏油杰逮着空隙捂着脸溜达到了宇智波斑身后。
宇智波神奈捏着宇智波斑的衣角,歪了歪脑袋,和天空一样色彩的眼睛越发得明丽澄澈。
夜蛾正道突然觉得不用解释了,反手对着五条悟就是一个臂锁,左右这人会反转术式,勒不死就往死里勒,在场的众人听到一声格外响亮的咔嚓。
“你到底在外面做了什么?!”夜蛾正道对着另外一只鸡掰猫发出了愤怒的咆哮。
夏油杰看着五条悟瞎挥挥的手臂,陷入了沉默。
宇智波斑瞥了一眼这看起来不太正常的师生三人,一眼就认出那个被夜蛾正道勒住脖子的白毛就是现任继承了无下限术式的六眼,当代最强的咒术师。
两代的六眼齐聚一堂,后者显然和他没有交集,也没必要产生交集。
麻仓叶王已经把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继续在这里待下去无非就是浪费时间,没有任何的意义。
“差不多该回去了。”宇智波斑抱着胳膊,垂眼看着一个看不出就跑出来搞事情的家猫,语气不咸不淡,没有责怪,也没有任何的不悦,却无端端地让人绷紧了全身的神经,“你应该玩够了吧。”
偏偏宇智波神奈却像个没事人一样,霜雪似的眼睫抬起又落下,活似在外面闯了祸,回来还一副“我知道错了,我下次还敢”的猫咪,表情要多无辜有多无辜。
宇智波神奈点点头,动作非常熟练自然地把自己的手塞进那双覆着皮革手套的手心里。
偏白的手背,柔软的皮肤覆着纤细的骨骼,小小一只的像是猫儿的爪子,虎杖悠仁的视线没由来地停顿在那只被握在另一只手的手心里的手,耳畔响起一声轻轻的哼气声,烦躁的感觉无端端地从心脏里溢出来。
虎杖悠仁下意识地捂住了心口,而后意识到这不是他的情绪,是他身体里的宿傩的。
好像在哪里见过。
被血水填满的生得领域,泼溅到半空中的血红色花朵,巨大的白色骨骸横贯了整个视野,拳脚相加的沉闷声音接连响起。
想不起来,想不起来。
——你最好不要跟他定下任何的约定,包括口头。
无形的利刃劈开了涟漪荡漾的血水,溅起浓艳的花。
还是想不起来。
可那模糊不堪的记忆里分明有两面宿傩的影子。
本能掐着神经在咆哮,直觉告诉自己,这个女孩和宿傩有关联,就这么放她离开,会错过非常重要的事情。
少年突然拔高的声音在室内响起,“等一下!”
夏日的蝉声在窗外沸腾不休,低矮的观赏性灌木簇拥在玻璃窗外,阳光顺着缝隙渗入,璀璨宛若细腻的丝缕。
汗水顺着额角淌下,沿着下颌滚进了衣领里,收拢的五指被攥紧,捏紧的骨骼咔咔响。
唾沫被咽下的时候,喉咙也跟着滚动了一下。
“你……认识宿傩吗?”虎杖悠仁动了动嘴唇。
冒昧的问话没有引起对方的不适,对方的回答得一片坦荡,“认识挺久了,还挺熟。”
熟悉到恨不得提刀砍了他。
裹挟着浓烈的血腥气息的冰冷笑声骤然在耳畔响起,寒意顺着脊椎的骨节晚上攀爬,一路窜到了大脑。
被关在人类身体里的恶神意味不明地笑出声来,男孩琥珀色的瞳孔收缩颤抖。
“嗨依嗨依。”一下一下,有人在拍巴掌,清脆的掌声突兀的响起,却又恰到好处地打破了沉默,“那么,就请这位认识诅咒之王的和我一样有六眼的小姐去高专做客吧。”
白发的青年掀开眼罩,露出布料底下和对方如出一辙的璀璨双眼,话里的轻佻没有变,眼尾带着格外怪异的笑意。
“悠仁非常赞同我的看法吧。”
五条悟弯起苍蓝色的猫眼。
空气里弥漫着诡异的沉默,像是无声无息开始膨胀的气球,临近阈值的那那一刻,爆炸的声音击碎了安静。
“杰杰说他不。”宇智波神奈一本正经,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八十斤的体重,七十九点九斤的反骨。
夏油杰:“……”
“不,他愿意。”五条悟一本正经。
“他不。”
“他愿意。”
“不行。”
“他说他行。”
马甲突然被扒掉,还没来得及心虚的夏油杰眼瞅着两只鸡掰猫还是较起了儿,目光在空中撞出无形的火花,就差翘着尾巴磨着爪子朝对方哈气。
吵到一半,五条悟被青筋暴跳的夜蛾正道反手勒住了脖子,被卡住脖子的最强咒术师感觉呼吸停止了一瞬间,差点就要被老师亲手送走。
“别吵了。”夜蛾正道满脸黑线,那张长相凶恶的脸庞显得越发狰狞,“你觉得挡住脸有用吗?杰。”
夏油杰浑身一僵。
“你们两个,瞒了我什么?”
牙关扣合摩擦的声音格外清晰和刺耳,每一个音节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夜蛾正道的怒火几乎要化为实质。
放下手臂的夏油杰疯狂摇头,“……我不是,我没有。”
五条悟又想瞎逼逼什么,可惜第一个音节还没吐出来,就被夜蛾正道一胳膊肘子勒了回去。
“杰,你得跟我们回一趟高专。”夜蛾正道一手勒住五条悟的脖子,目光隔着墨镜镜片落到死而复生的学生身上。
“无论如何都要。”
他有太多的疑问想要弄清楚,十多年前没弄清楚的,十多年后没弄清楚的,为什么杀人,为什么叛逃。
从前以保护弱者为信条的学生选择了相反的道路,亲手践踏过去自己,夜蛾正道第一反应就是自己应该是忽略了什么,引导学生,是老师的责任。
以及……是否再一次判处特级诅咒师夏油杰的死刑。
夏油杰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耳畔却响起了青年低沉的嗓音。
“你没资格替他做决定。”打断他说话的人是宇智波斑。
夏油杰的目光下意识地停顿到宇智波斑手上。
无论是语气还是表情都是不咸不淡的,目空一切眼高于顶,非常符合宇智波斑这个人的行事风格。
宇智波斑瞥了他一眼,“四舍五入一下,你是奈奈包||养的小白脸。”
“……”
“……”
“……”
宇智波神奈从善如流地重操富婆旧业,满脸无所谓,“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在场的未成年DK虎杖悠仁吃惊地长大了嘴巴。
夏油杰:“……等、等等……”
宇智波斑眯了眯眼睛,“没有资格越过主人自己做决定。”
五条悟意味深长地看着昔日的同窗唯一的挚友,表情非常夸张,“哇哦,没有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杰。”
夏油杰:“……”
你们问过我的意见了吗?
夏油杰疯狂用眼神艾特宇智波斑,你到底是怎么一脸风轻云淡接受你家姑娘包养过小白脸这种事情的?!
一直保持安静吃瓜的麻仓叶王摸了摸下巴,“这么说来,也差不多。”
养宠物和包||养小白脸,是差不多的事情嘛。
“不听话了,直接做掉就好。”宇智波斑一脸风轻云淡地说着恐怖故事一样的话语。
夏油杰:“……差不多你们个鬼啊!!”
合着他可算知道宇智波神奈那混世魔王的性格是怎么来的了。
每一个熊孩子背后都有一个熊家长!!
而且可能还不止一个!!
你们都不反思一下自己的吗?!!
昔日学生堕落至此,夜蛾正道满脸沉痛。
夏油杰:“……”
您都不听我解释一下的吗?!
大爷大概是那种想要养猫,却偏偏喜欢逆毛摸猫猫的人,毫不意外被猫猫讨厌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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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旧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