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站在巨人的肩膀上 第26章 二十三

在韩吉、埃尔文他们暗示了自己有要事与人相谈，表达了“茱莉你应该与同龄人好好相处”的观点，并选择性无视我发出的求救信号后，我被自愿陷入一群同龄女孩的簇拥中，尴尬地捧着红茶正襟危坐，听着她们声线稚嫩的闲谈。短短一个多小时，我便悲哀地察觉到了自己与异世界的十岁孩童已经有了深深的、无法逾越的代沟了。

十岁出头原本是一个烂漫的年纪，在我的世界中，大多处于这个年龄段的孩童还没有被世俗完全沾染，就像如我的初中时接触的一些同学们，天真而不谙世事，对于一切的一切有着最朴素的好奇，亦或是像我这类的中二病儿童，整天幻想着拯救世界。来到巨人世界后，我所接触的孩童性格便复杂许多，将他们简单分类一下大致是三种：一些是艾尔米哈区游手好闲、家有余粮的未成年小混混，稀里糊涂度日，以抢劫盗窃为乐；另一些是手无缚鸡之力，难以饱腹的乞儿们，他们是争食的幼狼群，身上有着落败社会下基于丛林法则的残忍与冷酷；还有一些是玛利亚之墙被破后的难民小孩，还在驻扎兵团的我与他们之中的一部分对视交谈过，他们多是倚靠在灰暗的墙角，眼中几乎只有麻木。

我在这群贵族女孩身上感受到了久违的鲜活，只是这种鲜活下堆满的是成千上万平民的骸骨与血汗。

她们的话题从流行的套裙到家里父辈世代积累的财富，其中一个棕色卷发的女孩略带炫耀地说，她的祖父给予了贴满金箔的玩具小马，可以坐上去来回摇晃。另一位小姑娘先是羡慕，而后撅着嘴表明自己的哥哥这次回来只送给了她一个来自托罗斯特商会的奇怪物品，说是叫自行车的铁疙瘩，她到现在还不知道有什么用。

我困倦十分本听得神游天外，听到这一句时却差点被一口红茶呛到半死。真没想到我的猜想竟然如此快得实现了，在自行车实现量产之前，已然那么快便成为了富豪贵族送给幼子的礼物。

“克罗丽丝，你的哥哥们给你带回了些什么？”

话语刚落，所有女孩的视线便聚焦于我的身旁。

克罗丽丝.布雷希特，十一岁，曾祖父是亚鲁铠鲁区的领主，其母在十五年前嫁至内城垄断盐权的布雷希特贵族，目前她是该家族嫡系中最小的女儿，是城墙教的忠实信徒。

我一开始并不知晓她为何会知道我的姓名，毕竟调查兵团地处偏远，情报很难传递到内地，我自认为不算是个高调的人，并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直到她与我浅聊的三句话里两句话不离人类最强利威尔兵长，我瞬间领悟原来这位小姑娘是他的狂热粉丝，对我这位名义上的兵长养女产生兴趣不过是顺带的。

淡金色的卷发摇曳而下铺满肩头，玫瑰色的眼瞳弯起。精致如洋娃娃，端坐在我身旁的女孩沉稳地开口回答。

“书籍。”

“又是书？”棕卷发的女孩撅嘴，“这次是什么？希娜之墙考察史？”

“不，是《数理之书》。”

“哦！又是你的兄长送给你的？那些稀奇古怪的书？数理？和学校老师教的算术一样的东西吗？一加一等于二？”

“数理书籍乃是祂的恩赐，吾兄与吾得以窥得真理的一角乃是荣光。”

克罗丽丝将手指交叉、蜷起，覆于胸口，阖眼一瞬，仿若是在无声祈祷的虔诚信徒。当所有人屏息等待时她又轻轻摇头：“不太一样，与算数类似，却截然不同。”

“那是什么？”

她抬手，伸出指尖在书桌上从一个点挪到另一个点：“是——已知一条线段可做一个等边三角形。”

“哈，这有什么好学的！这不是废话吗！”

是几何。欧几里得的几何原本，命题I.1。

十岁稚童能够接触到几何原理在学园都市是稀疏平常，但在我看来此世界中这个命题能够实现简直是奇迹乍现，并且据她所言，家里的兄长也接受了几何教育。这也一想，这个世界的基础科学发展好像并没有我先前想象中的那么不堪。亦或者，上层与下层所能接受的教育实则是割裂的，就如同十九世纪英国工业革命前所秉持的双轨制教育体系，贵族、资产阶级子女所接受的特权教育与中下层阶级所接受的大众教育孑然不同。在巨人世界里上下阶级的差距更为显著，甚至在这一场谈话中，即便是属于上层阶级的这些孩童，所触及到的知识深浅也是天差地别。

将温热的茶水咽下，我偏头，开始认真打量这位十来岁的女孩。只见她礼貌地微笑，对上一句避而不谈：“是没什么好学的，有点感兴趣而已——今日份的茶点很不错，你们觉得呢？”

转折很生硬，话题被浅浅掠过，所有人的注意力转回了吃食之上，凝滞一瞬后便若无其事地就此交谈起来。她是温顺羔羊中的领头羊，其余的孩子都是跟着走的份，不对，应当说她们无意中将被带领的权利默认给予了她。

时间在嘀嗒流淌。

我并不是一个特别执拗的人，没有什么不达目标不罢休的信念，倒不如说行百里者半九十，遇到困难睡大觉反而是常态，我极其容易给自己找到各类目标，也极其容易选择放弃。但是，每当我遇到十分感兴趣的事情，我还是可以强迫自己坚持得久一些。譬如我刻意地聆听克罗丽丝的言谈，注意她的举止，很可惜，她的一举一动与我刻板印象中的优雅小淑女别无二致，除却那一句等边三角形，她在这场茶话会中的所有言论都可以用“说了但是也什么都没说”来概括。我莫名有些气馁，像是被勾起兴趣后快速膨胀的气球，猛然上升却被低矮的天花板所阻挡，最后慢慢地干瘪，低落，直至坠地。

了无生趣地从中她们谈论的各类话题搜集所需要的信息，王都贵族的一系列印象也影影绰绰地构成了，后续所需要的工作便是将其求证、拓展、并与工业革命时期的英国贵族所对比。倘若能够调整光线反射隐藏自己坐上成人的宴席就好了，能够搜集到的相关信息肯定比现在多得多。

我叹息着，走神着，忽然注意到了一阵目光。

“茱莉、茱莉………”

克罗丽丝侧过来，贴在我耳边，细声问出与眼前的茶话会毫不相干的问题：“请问，你知道地下街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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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二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