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随记 第6章 天光[番外]

伊吹大明神捡到了一个孩子。

一个白发金瞳的幼崽，看起来只有六七岁的样子。

纯白的人类将宛若神人面貌的幼子奉作天赐的神子，又祈求上天将赐下的神子收回。

那是一双很美丽的眼睛，眼底的每一丝纹路都刻满了静默的无情无爱，但那燃烧着的金芒又孜孜不倦地绽放着广怀的慈悲怜悯。

像个垂暮的神明。

白色的大蛇勾起尾尖，饶有兴致地垂下巨大的头颅：“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孩却是反问：“你又叫什么名字？”

常伴蛇神左右的蛇灵们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诡异的笑声又添几分诡异氛围。

“我是伊吹大明神。”蛇神巨大的身躯铺天盖地般的缠绕上来，鳞片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

“我听过这个名字，”那小孩却仰着头说道，“伊吹童子的父亲，在我所知的故事里这个尊名代表着的是八岐大蛇，你也是八岐大蛇吗？”

直白而又天真的发问引得庞然大物作笑，白的的巨蛇化作一位白发梅瞳的神灵。

他说：“是哦，我可以是你口中的八岐大蛇。”

那小孩说：“哦，我不记得了，但你可以叫我光。”

哦，是个幼崽，但不是人类的幼崽。

蛇神眯起眼睛兴致盎然抚过凑过来的蛇魔。

小孩昂着头看着比现在的自己高很多的神明，疑惑地歪了下头，满眼写着纯粹的无辜。

兴趣使然的蛇神决定养着这个幼崽，反正哪天腻了就丢掉好了。

但这小孩是块烫手的山芋，而且格外烫手的那种。在蛇神漫不经心的养了半个月的孩子后，高天原来人了。

高天原的人回去了。

沾了满身血回来，小孩仰着头看着盘踞在山上的大蛇，提出了一个问题：“懒是你成为邪神的原因吗？”

“你真的好懒啊。”小孩发出了感叹，然后说道，“我帮你把他们打发回去了，你可以继续睡觉了。”

蛇神巨大的头颅哪怕是贴在地面上也不能与小小的幼崽平视，他总是一副满不在乎的姿态将随风飘来的控告视若无物。

而幼崽不同，幼崽自发的赶走了那些因着不知名原因聚来的人，兽，神，不似一个半大的孩童般的善战。

“那么作为邪神豢养的幼崽，你又是什么呢？”蛇神懒懒地掀开一只眼皮。

“人类啊，呜，勉强可以做你的大神使哦。”幼崽伸手叉腰，“不过啊，真奇怪，我明明感觉神应该不是这个样子的。”

神，没有那么高高在上。

幼崽摊开短小的五指，上面还沾着方才斗殴染上血，他对神明没有什么敬畏心甚至还会在心底评判他们实力如何。

像那种穿的朴素的大多是神使，没什么力量，脆弱得不堪一击。那种衣服带点有颜色配饰的至少有点神位，但也不一定强。

无聊，啊，无趣的战斗。

但一个个的都摆出趾高气扬的姿态，明明只是吃人类供奉的。

正想着，幼崽后衣领一紧双脚腾空，紧接着“扑腾”一声被丢进了水潭。

“真脏，”化作人形的蛇神嫌弃的指指点点，“你绝对不是人类，人类的幼崽脆弱的碰一下就会死，绝对不会是你这种连蛇魔都敬而远之的小怪物。”

幼崽浮在水上反驳：“我不是怪物，我又没有长得奇形怪状。”又没有又长鱼鳃又长腿，四肢着地还长翅膀，明明人模人样一点都不像妖怪，就算变身也是人样的。

嗯？变身，那是什么。

幼崽皱起眉疑惑地挠了挠头。

不过，不重要了，想不起来的再怎么回忆都只是空努力，或许只有穿越无光之海是能追寻到那些早已破碎了的记忆，大概……

神明的时间大多没什么意义，几十年几百年打个盹就过去了，而百年过去了幼崽还是幼崽，个头一点都没长。

地上的人类死了一茬又一茬，一点没变的小孩终于不再说自己是人类了。

作为天地诞生便存在的神明，八岐大蛇天生强大的过分，但即便如此白色的大蛇仍会垂着头叹息：

“真可怕啊，你。”

这么说着的蛇神似乎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才是让整个高天原所忌惮的恐惧。高天原的人来了一茬又一茬，全让挡在了外面，也终于等到了幼崽挡不住的神。

五短的身材在绝大多是情况下都是一种劣势，拉拉菲尔族到底是怎么游刃有余的战斗而不被敌手中途揪着领子提起来的呢？

幼崽很不解。

幼崽被来神提着后颈来到了蛇神面前。

化作人形的蛇神慵懒地斜靠在树上，陡然发出哄堂大笑。

“瞧瞧，这是哪来的小萝卜精，哈哈哈哈。须佐之男大人这是从哪捡来的小鬼。”

幼崽没见过这样的蛇神，祂就像是活过来了一样，不再是懒洋洋地盘作一团，毒蛇对着来客露出了獠牙。

邪神。

“这不是你的神使？伊吹山的神子？”幼崽听到被称作须佐之男的神明这么问道。

蛇神笑着说，音色黏腻，语调轻浮。

“不是哦，只是一个恼人的小鬼。”

来自高天原的须佐之男只是说：“那么，我会将他带走。”

“神将大人对人间的幼崽也有兴趣吗？也对，千篇一律的纯白中出现了其他颜色自然是有趣极了。神将大人打算用什么来换呢？”

八岐大蛇惊喜地贴上来，祂就像是全然不在意幼崽的去处，在真正在意的东西面前平日的小消遣不值一提。

他好像一件物品。幼崽歪着头想到。

纯白的世界确实是很无聊的，神明捏造的人类就像牵丝的傀儡，他们短暂的生命里没有其余的色彩，从生到死不过是神明手中的工具。

幼崽很早以前就知道这些人类脑子里空空的，和他潜意识印象里的人类截然不同。

神明也是一样。他们大多都是人形的，而非象征着某种存在的奇形怪状。

比如说，有着雷电之力的神在他的潜意识里似乎应该是个老爷爷。

而不是现在这个将他提在手上，到了目的地都不打算放下来的金发成年男性神明。

金色的闪电和紫色的闪电差别还是很大的。就像太阳的光和灯火的光是不能相提并论，蕴含的能量是完全不等量的。

幼崽记不得那时候他想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他的记忆很混乱，全是无法链接在一起的碎片，总之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不在伊吹山了。

他坐在床榻上，低垂着头看着明显长大了一圈的双手。徐徐地，他将头埋进手心，记忆的丝线连接四散的碎片，他想他知道自己是什么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