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互认识后,咏倩再度靠在一旁闭目养神,丝毫没有搭理身边之人的意思。企图献殷勤的大奎碰了壁,脸上闪过一丝忿忿,再度自以为隐蔽的窥了眼那张倾城之色的容颜与她怀里的唐刀后,又再度凑向了吴三省那方。
在他身后,咏倩睁开眼微微一瞥,随后再度闭上了双眼。
这样的人,她曾经见过太多太多,眼高手低且贪婪自私,总是垂涎着一些完全不可能属于自己的东西,愚不可及。
最终……都没能落到什么好下场。
她闭着眼睛,漫不经心的想着,迟早会有他自食恶果的时候,何必将精力浪费在这样的人身上。
“快闪开!”
吴三省一脚踹开了趴在玉床上打算解开玉俑的王胖子,只见一柄黑色的长刀刹那间与他的脸擦肩而过直直插入了前方的树上,没入大半截。
“嘶!”
众人倒抽一口气,回头一看,只见先前不见踪影的那位小哥此刻正站在洞口处。他满身鲜血,上身衣衫破碎,隐约可见一头青色的麒麟纹身。他的左手还保持着甩出刀的姿势,右手似乎提着一个奇怪的东西。
仔细一看,众人不由得再度倒吸一口冷气,竟是那血尸的头颅!
小哥步履蹒跚的走上台阶,呼吸沉重,从他满身的伤痕来看定然是经历了一场恶战。他渐渐走近,轻声说道:“让开。”
胖子登时怒了,“我说你刚才那是什么意思啊!”
“杀你。”他冷冷地说道。
“我擦——想干架直说啊,胖爷怕你不成!”王胖子虎着脸开始撸袖子,看样子是打算动真格的了。潘子等人连忙抱住他不让他乱动,“冷静点胖子,小哥这么做肯定是有理由的,他这一路也没少救你,你得让人家解释啊,是不是,小哥?”
胖子一顿,潘子说得不错,他也不好再动手了。挣开束缚他的手,愤然坐地,气哼哼道:“行!我就等着看你怎么解释——”
张起灵将血尸的头颅放在玉床上,闷声咳了几声后低声说道:“这血尸便是玉俑的上一任主人,鲁殇王倒斗时发现了他,将他弄了出来,他才变成了这个样子。进了玉俑每五百年脱一次皮,脱皮时才能将玉俑解下,否则就会立刻起尸。这活尸躺在里面至少三千年了,刚才只要你一拉线头里面就会马上起尸,到时候我们全都要死在这里。”
说完后,他再度咳了几声,嘴角微微渗血。
一路寡言的小哥难得说了一长段的话,吴邪踢了踢胖子,“这下明白了吧,人家不是要杀你,而是要救我们。”
虽然得到了解释,但王胖子仍旧有些郁闷,不过任谁险些被穿个透心凉心情怕也好不了吧。
玉床前的张起灵突然抬手接住了那几个东西,他低头一看原来是一卷绷带还有之前见过的那个神奇的止血喷雾以及一只瓷瓶。
那只瓷瓶似乎与她先前服用的那只很相似。
顺着东西抛来的方向望去,正好看见那黑衣女子神色淡淡的注视着他,“留着吧,丹药内服。”
她记得之前醒来时,便是这个人背着她,就当是还了那时的人情。
眼眸微闪,张起灵抿了抿唇,开口道了一声谢后十分干脆的打开瓷瓶将丹药倒了出来吞下,紧接着便自发的开始止血缠绷带。
其他人略带尴尬的互相对视了一眼,他们倒是一时忘记了小哥身上还有不少伤口,果然还是女孩子更细心一些。
丹药吞下后不久,张起灵便能察觉到体内的伤势开始缓解,不由得深深看了咏倩一眼,见她仍旧是一副淡淡的模样,他又将心底的疑惑再度压下。
见他上好药后,潘子突然开口道:“小哥,我潘子嘴巴直,你不要见怪。你到底是哪路神仙?好像对这个墓很熟悉的样子,不妨跟我们都说说,也免得我们不小心掉了性命。你救我潘子一命,若是有命出去,也好登门去拜个谢。”
吴邪在心底里赞了一声好,这也是他想要知道的。
然而闷油瓶一声未吭,只是越过他们走到那个玉俑前,冷冷的注视着它,眼底满是厌恶。忽然闪电般的出手卡住了他的脖子,寒声道:“你活得够久了,可以死了。”
说罢,手上青筋一爆,一声骨裂声响起。原本在他手下剧烈挣扎扭动的活尸瞬间没了声息,露在外面的皮肤迅速变黑。
其他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根本来不及阻止。
看着他像是扔个垃圾似得将那尸体丢到了地上,吴邪一把抓住他的手质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和鲁殇王又有什么深仇大恨?!”
张起灵淡漠的看着他,语气平静的说道:“知道了又如何。”
胖子不满道:“那你起码得给我们个交代吧?你说我们辛辛苦苦倒个斗,结果你二话不说的就把我们挖出来的活尸给掐死了,这到底是为什么呀?你他妈总得说个明白吧?”
沉默寡言的男人一指棺椁中的紫玉盒子,略带疲惫的说:“你们要知道的都在那里,自己看吧。”
而一旁的咏倩抱着武器淡淡的看着这一切,仿佛就像是在看一场闹剧。耳边是吴邪念着帛书的声音,咏倩脑海中却在想着一个问题——长生术,似乎一切问题都与这三个字隐隐有着某种联系。
貌似每个位高权重者总是想着要如何延续自己的生命,延长他们继续掌控权利的时限。又或者,让自己的能够永恒不朽的长生,成为他人眼中神明一样的存在。
或许不仅仅是上位者,许多人都会做着长生不老的梦。
人类啊……总是期许着那些遥不可及的东西,往往会忘记了自己所要付出的代价。
蔚咏倩从不将视线落在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上,因此她可以毫不犹豫的放弃继承神职的捷径,放弃司水女神的位置,放弃……那本不属于自己的感情。
并非不羡慕那千万年不变的守护,可是,她却十分清醒的明白那并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所以,她放弃的干脆利落,也很彻底。或许这个意外来得恰到好处,她回去后,想必处境也会非常尴尬。
如果她没能回去,她相信婳琤一定会替她照顾父亲。
想到这一世的父亲,咏倩眼底划过一丝温和的光芒,他一直包容着她的任性。可惜,为了不给他们带来危险与伤害,她却不得不远离他们。
婳琤她……此刻应该已经回到尚轩的身边了吧……
咏倩想起幼年时一直暗中守护在侧的紫发青年,眼睑微垂,心中一片平静。将婳琤还给你,就此……我们互不相欠了,尚轩。
“……你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就好像自己亲身经历过一样。”吴邪的提问声成功将咏倩飞远的思绪唤回,她抬头望向被提问的那个人,却敏感的察觉到他在回答时眼底的那一丝不自然。
“……以前倒一个宋墓时曾发现过一套完整的战国帛书,那里面完整的记载了这些内容,差不多就是那个铁面先生的自传。鲁殇王死后,他放火烧死了自己一家老小,有用一具乞丐的尸体丢进去来伪装成自己的尸体,而他则扮成了一个乞丐逃离了众人的视线。潜入鲁殇王的斗,将毫无反抗之力的鲁殇王从玉俑里拖出来自己躺了进去……”
这大概又关系到他自身的秘密,方才听他们提起过鬼玺,他似乎就是为此而来的?咏倩不确定的想到,关于盗墓笔记,她真的没怎么看过。
要换成是千湄在这里,这会儿大概就能透过命运线看见未来了吧。
啧,怎么又想起了他们?
看来婳琤的记忆还是对她产生了些影响。
咏倩略感无奈的在心底叹了一声,要是还能回去,就将那些记忆彻底尘封吧,终究不是属于她的东西,留着也不过是徒增麻烦。
“咏倩?”
目光对上吴邪疑惑的眼神,咏倩才意识到自己又走神了,勉强对他笑了笑,“抱歉,我走神了,可能是有些疲倦,注意力难以集中。”
吴邪理解的点了点头,从一出现就是一副失血过多又重伤的模样,刚才又激烈运动了一番,不累才怪。
“你先靠着休息一下吧,闷油瓶说我们得在天亮前出去,我们整理一下就好,不会太久的。”
就在他说话的关头,目光无意间转向玉床的潘子大惊失色,“你……你们看!那头……头在动啊!”
众人一怔,立刻看向了他手指向的方向,只见那颗被闷油瓶放在玉床上的血尸头颅正不住的翻滚着。不多时,一只血红色的尸蹩从里面钻了出来,抖开翅膀,似是准备飞起来。
“大家小心!那是尸蹩王,它在这里我的血制不住那些尸蹩,有毒不能碰,一碰即死!”
“快躲开!不能杀它,不然一会儿就麻烦了!”
大奎那个记吃不记打的蠢物在蹩王飞向他时非但没跑,反倒是条件反射的伸手去抓,啊触碰到尸蹩的那一刻他的手立即通红一片,凄厉的惨叫声传得很远。
“他中毒了,别碰他!”闷油瓶拉住了想要伸手的吴邪。
胖子一边去拽他手上的黑金长刀,一边喊着:“快!快砍了那只手!”
然而黑金长刀的重量出乎了他的预料,非但没能一举成功,反而被拖了个踉跄,险些撞上中毒的大奎。
咏倩因为没兴趣而距离他们较远,事情发生时,她正站在众人身后的位置。毒发作的很快,大奎见众人避他如蛇蝎而自己也没有解毒的指望时,不由得满面怨恨。
吴邪避开了他的目光,这一步后退却无意间暴露出了正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咏倩。看着那个姿容绝丽的黑衣女子眸光淡漠的望着自己,大奎心中的怒火更加炙热起来,这女人是看不起他吗?满心怨恨的大汉径直朝着她扑了过去。
就算死也要拉一个陪葬!
这是他此时此刻唯一的念头。
见状,其他手中有枪的人不自觉的对他开了枪。然而他却仿佛什么也没感觉到一般,仍旧执着的扑向了咏倩。
咏倩冷冷的注视着向她扑来的人影,目光中透着一股讥讽。轻巧的滑开两步便避过了那欲置她于死地的魁梧身影。
她的空间里并没有什么解毒用的丹药,只有避毒丹,不过那东西只能事先服用。倘若要救他,恐怕又要透支她的神力才行。只是,她又为什么要拼着伤上加伤的可能去救一个对她心存不轨的人?无论是谁,只要是成为了她的敌人,那么对她而言就只有一个结局……唯死而已。
唐刀瞬间出鞘,挥手刹那斩断了不死心再度靠近之人的头颅。
漠然的望着地面上的鲜血与那具微微抽搐的尸体,咏倩的心中一片平静。先前就说了,像他这样的人迟早会自食恶果。
哼,这恶果来得倒是挺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