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世界观测者 第37章 番外：自我

自天灾降临、世界剧变以来，已经是太阳的第48次起落。日夜的分界在无知无觉间逐渐提前，枯黄的落叶正为夏日的最后一丝余温画下句点。

那余温说不定早也不属于夏天。

无论时代怎样更迭，总有人妄想挽留时间。只是不管祈祷多少次，星辰的运转也不会因为愿望凝滞，那个想要夏日永不终结的人，也并没有斩断四季的力量。

人造纯黑色发丝跃起风的弧度，诺林不厌其烦的将挡在眼前的碎发拨到耳后。他靠在路边的树上，双手在悬于半空的光屏上翻飞，速度快的只能看见残影。

“1、2、3……”片刻后，诺林停下动作，在心里默数着，直到发送的消息上出现已送达的标识。

一共七秒。再减去你打开终端看到这则消息所需的时间的话……他下意识开始推算起你和他之间的距离。

不，这没有意义。诺林凝视着光屏上的对话框，将计算结果从电子脑中删除。

他知道驻守地球这项任务意味着什么，阻止你们见面的从来不是距离。他在对话框里输入“我的荣幸”，神情是近乎神圣的专注和宁静。

“看什么呢？”

一道耳熟的声音从诺林斜后方幽幽的传来，即使他在第一时间就关掉了手上的终端，也没能挡住来人三百六十度的视野。

“原来你叫诺林啊。”

白发青年倾身勾住他的肩膀，摆出一副熟稔的姿态。

按在诺林肩膀上的手力道并不重，他往迈了两步就挣脱开来，回身略有烦躁的转起了戴在食指上的终端。

五条悟，五条家现任家主，六眼持有者，也是你还在这个星球上时名义上的老师。

诺林并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来对待这个领袖的“老师”，但这不妨碍他觉得五条悟的六眼是个棘手的麻烦。

诺林的习惯性动作显然吸引了五条悟的注意，他盯着诺林手上那枚朴素的银色戒指看了一会儿，猜想这就是你们的通讯媒介：“你刚才在和谁发消息呢？”

诺林自然没有回应这个答案双方都心知肚明的问题，沉默得一如既往。

“好吧，知道你不爱说话了。”五条悟耸耸肩，接受了这个只有他一个人自说自话的局面，而后毫不掩饰的打起了别的算盘，“嫌我烦的话，要不——你把你手上的通讯器给我吧？那样我就不再来打扰你，怎么样？”

诺林转着终端的手一僵，他四下游移的目光缓缓定格在五条悟脸上，带着一种匪夷所思的震撼，似乎不明白这个人怎么能把话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原本他留下来只是出于对五条悟“老师”身份的尊重，现在他只想扭头就走。

“干嘛这样看我啦！只是一个通讯器而已吧？你们这么大个帝国连个通讯器也拿不出来吗？！”五条悟指指点点。

“这我可不能当作没听到啊。”

清亮的声音自高空坠落，在抵达的途中逐渐失真。离地数十米的战舰上，菲娅单手撑着开启的舱门，遥遥望向地面的两人。

好在此刻已是深夜，此地又极为荒僻，不然少不得一番兵荒马乱。

五条悟仰起头，拉长声音，贴心的替一旁不爱说话的诺林发出了疑问：“你不是跟他/她一起去另一个世界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菲娅没理，转身进了战舰，没一会儿又出现在了舱门口，随着她手腕的起落，一点暗光于半空中闪过，有什么东西被丢了下来。

五条悟下意识伸手接住了那点光。

“咚！”

还没来得及看看手里的是什么，伴随着一声巨响和开裂的地面，一道红影已经落在了五条悟不远处的地面上。

“哇——高空抛物可是违法的哦。”

菲娅拍了拍自己没沾上一点灰尘的反重力裙摆，闻言眯起了眼睛：“你口中的‘物’指的最好不是我。”

“当然是指这个。为什么会觉得我指的是你？”五条悟歪头，将手心的东西转移到指间晃了晃。

诺林认出了他手上的东西，毫无波澜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痕。他和菲娅对视了一眼，2.3秒后，诺林神色放松下来，转身径自走了。

普通人都很难忽视这一幕，更别说是五条悟了：“又来？你俩搁这交接工作呢？怎么，这次也是你的领袖让你来的？”

“你很希望我说是，对吧？”菲娅双手背在身后，探头观察着五条悟的表情，面露遗憾，“可惜，领袖并没有指明要见你，这次是我自己来的。”

五条悟无能狂怒：“哈？谁希望你说是了？”

“哦——不是啊。原来你想要诺林的终端，不是为了联络我们的领袖啊。”菲娅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作势就要拿回五条悟手里的东西，“那还给我好了。”

“等等等等。”意识到什么的五条悟迅速合上手心，利用身高优势抬到了一个菲娅够不到的高度，“这就是你们的通讯器？长得怎么和诺林手上那个不一样？”

他手里那个有点硌人的终端很明显不是戒指的形状，而是由四个边长一厘米的小方块组合成的类似魔方的物体，颜色也从银色变成了五彩斑斓的黑，青色纹路若隐若现，有一种流光溢彩的高级感。

“诺林手上的是领袖给的定制款，你这个是军用制式，战舰里多的很，我随便拿了一个，怎么，不满意？”

五条悟真诚的点头：“不满意可以给换定制的吗？”

“当然了。”菲娅马上严肃了表情，“附庸国这点小小的请求，我们还是会满足的，不然传出去还以为天灾帝国多抠门呢。那么，现在又诞生了一个新的问题，你是在代表地球提出请求吗？如果是的话，请告诉我你想要的款式。”

五条悟茫然：“怎么就上升到地球了？刚才不是还直接给我了？”

“刚才是我个人的友情赠予，出于你与领袖曾经的情谊和你想要跟领袖联络感情的目的，但现在不一样了。既然你不是为了联络领袖，我自然也没有了赠予的缘由。现在，请你归还手中的终端。”

菲娅给出的解释过于合理，五条悟一时也难辨她话语的真假，但要他还回去，他是不愿意的。

天灾帝国降临后没多久，他的学生们都知道了地球的现状，只是五条悟并未将你的真实身份告诉他们，仅仅是对他们说：

“老师已经找到他/她了哦。只是因为这次遇到的危险，他/她被家里带回去了。一时半会儿估计很难见到他/她了吧。”

这样的说法其实很牵强，他的学生们愿意相信，或许只是因为不想接受你可能的死亡。但如果长时间没有任何消息，这个说法也会不攻自破吧。何况，其他人可以用这个理由骗过去，悠仁却清楚的知道你根本没有所谓的“家族”。

如今一个多月过去，他的学生们已经肉眼可见的焦躁起来。

焦躁的或许也不仅是他们。

“好吧。我承认，我确实想要联系他/她，不过是为了我的几个学生。你不知道之前他/她失踪的时候他们有多担心，即使知道了他/她没事，这么久没见，他们也早就想他/她想的不得了了……”

菲娅没接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她的眼神极为平和，五条悟却从中看到质疑、看到哀悯、看到故作轻松的自己。

夜露繁重，将空气染得潮湿，似有一场酝酿已久的暴风雨就要来临。他隐隐有了一种喘不上气的错觉，加重的呼吸在寂静中格外明显。

五条悟瞬间就破防了：“啊是是是！是我担心！是我想的不得了了！都是我！！这样行了吧！？”

在他这样说之后，菲娅的表情却没有恢复回往常。他以为她多少会说几句嘲笑的话来，但她也没有。

五条悟开始感到些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试探着出声：“你怎么了？”

菲娅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问：“你喜欢他/她，对吗？即使他/她欺骗你？即使他/她让那么多人失去生命？即使他/她毁了世界的和平？即使——他/她要你就此臣服？”

“即使失去自我，你也要对他/她说爱吗？”

菲娅看着他，视线却早已越过了他的身体。她的一字一句，都仿佛在心里预演了无数遍，质询了无数遍。

“你到底想说什么？”五条悟沉下声。

“是我先提问的。现在规则改变了，你不回答的话，我还是不会给你终端。”

五条悟颇为不爽的“啧”了声。他就知道，这人嘴里没一句真话。

他其实一点也不想回答这种私密又带点羞耻中二的问题，但总有些东西比个人的意愿更加重要。他看了一眼掌心小小的立方体，缓缓呼出一口气。

“首先，我要纠正你。我没有失去自我，也没有对谁臣服。你说他/她毁了世界的和平，夺走数人的生命，那么，因为他/她祓除了大量咒灵而活下来的人又该怎么算？”

菲娅没有动摇：“你们人类不是一向厌恶将生命放上天平吗？现在，你又要用‘善’来抹去‘恶’？你有没有想过，这只是你被虚幻的情感控制才找出的借口？”

“借口……”五条悟蓦地笑了笑，“你还真是不懂人类啊。”

风划过这条空旷的小道，带起树叶的簌簌声响。

有落叶晃晃悠悠的滚至他脚边，他抬脚踩下去。

“咔嚓”一声脆响，就像是某种提示音，他又一次回忆起那个清晨。

最后一次在地球上见到你，是在进入高专的必经之路上。他撞见你逃课，然后亲口对你说“快走吧”。

没想到你会真的再也不回来。

在那个夏天的末尾，你和夏天一起消失了。

他似乎总是在做错误的选择。如果早知道，他不会让你逃课。不，在最开始的时候，他就不该主动让你进入咒术界。

不了解这个世界的话，你就不会那么快离开了吧。又或者，如果他强大到让你看不到获胜的希望，你是不是就愿意长久的留在这个世界等待时机呢？

夏天，又是夏天。夏天似乎总要从他身边夺走什么，他想说自己讨厌夏天，可你又是在夏天出现的。

夏天永远也不结束就好了。

“别一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模样了。”五条悟说，“将爱憎善恶划分得如此鲜明，你不会觉得痛苦吗？在剥离掉你口中‘虚幻的情感’之后，你又是出于什么来询问我这样的问题？”

菲娅低头，眸光泛起涟漪。她咬了咬嘴唇，似乎是想辩解些什么，但五条悟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行了，我没那么多功夫跟你探讨哲学。你给我听好了：我就是乐意给他/她找借口，觉得我愚蠢也好，可笑也罢，我不在乎。没有人能对我的选择指手画脚，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他的声音如此沉静，带着难以想象又无比合理的坚定，在菲娅耳中却像是一种嘲讽。

“而你——我要告诉你的是，随便你怎么怀疑自己，不·准·怀·疑·我。”

说完，他没再看菲娅一眼，转身消失了踪影。

然而不到三分钟，白发青年又回到了这里。菲娅和停在半空的战舰已经不在原地，他还是来晚了一步。

这个混蛋……

他握紧了手心的终端，带着一度想要捏碎它的愤怒。

很显然，全新的制式终端里不会有你的联系方式。菲娅不可能没想到这一点，却故意诱导他产生错误的认知。

他就这样不声不响地站着，良久，他松开手，将终端举到眼前。

这小方块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制成，即使遭受了如此暴力的对待，也没有一丝破损的迹象。

好吧，好吧。五条悟没什么情绪的扬了扬嘴角：看来，还是不得不再去找几次外星人的麻烦了。

制式终端是焚天神兵的形状！可爱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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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番外：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