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接下来的一切,却正如在原修平所料,
又过了差不多一年之后,
在他繁忙于,接过在原家庞大产业的工作时,他弟弟在原业平却屡次三番,无视其名义上的监护人兼长辈在原水风的禁令,
只要一有机会,就从东京离开,不知道去往了何处寻找,
一开始,在原修平还能得到在原业平陆陆续续的传讯,
到后来,当在原水风阴沉着脸,极度失望的暂停了在原业平所有现金卡的支取之后,他弟弟就再也没有任何讯息传过来。
直到在那一年的新年参拜日,所有在原家本家分家的族人,聚于在原家宅邸的时候,在原家的其他人,才从(代家主)在原水风的口中知道,原来本家嫡亲二公子在原业平,早就离家出走了。
失去在原业平音讯的在原修平,即使心里很着急,他也没有轻举妄动,而是,要他的专属管家安井政人,给远在波兰的,他弟弟原本的专属管家安井桐人去了一封信,
信里要安井桐人请个长假,返回日本,然后拿着他放在信封里的铂金卡,取出里面的一亿日元,避开在原水风,然后在日本的大大小小的黑,道家族里,发布寻人悬赏,
直到漫长的冬季过去,东京樱花开放,玉兰绽蕊的春光明媚的时日,安井桐人才在一个大阪的本地家族的帮助下,找到了醉倒在大阪城天守阁城楼下的在原业平。
此时的在原业平,丝毫也没有往日在原家二公子的模样,
他长长的黑发散碎凌乱,蓬头垢面,和一个醉倒在街边的醉汉没有任何区别,
他原本全身上下挺括限量的奢侈品衣服,大概早已经被他典当,换成了路费或者酒费,
因此,明明大阪城由于多山地形,此时仍然初春料峭,冻人体肤,远不如东京温暖,
在原业平也只是穿着一件单薄的,被磨破衣袖的脏污衬衫,在料峭春寒中,背靠着天守阁那厚重华丽的城楼围墙,缩成了一团,
连穿的裤子,都明显不符合他的身形,裤脚紧紧的箍在他结实的脚腕上,
他全身上下,还散发出一股,让人难以忍受的酒精和呕吐物混合的臭味,
就连来大阪城天守阁参拜的民众,都会捏住鼻子,避开这一堆横躺在城楼下的不明人体,
而且,安井桐人能够找到他的原因,也正是有本地人把这个醉汉举报了,说他总是酗酒成性,辱没了大阪城天守阁的形象,会影响国内外游客的观感。
即使看到来人是他,在原业平也没有露出任何高兴的神色,那双凌乱碎发下的眼眸阴郁无比,带着对世事的厌憎,哪里还有半点当初豪爽不羁的在原家二公子的影子,
看到曾经侍奉的“主人”兼“玩伴”变成了这个样子,安井桐人当场就红了眼眸,
然后,他不顾在原业平对他的驱赶,直接向大阪的那个本土家族借了几个保镖,把在原业平打晕,顺利带到了在原修平的面前。
等到在原业平再次醒过来的时候,他许久没有修理过的头发,已经被剪成了恰到好处的短碎发,身上不合身的衣服,也已经被在原修平院子里的佣人,换成了他兄长平时所穿的沉黑色浴衣,
因为在外流浪的这一年,即使缺衣少食,在原业平却又长高了不少,他此时,差不多长到了185,已经和在原修平的身形差不太多了。
可是,即使他回到了有专人服侍起居,衣食无忧的在原家,在原业平黑色的眼眸里,所透露出的情绪,依然像在路上颠沛流离一般,找不到任何焦点,
让在原修平可以清楚的感知到,他弟弟此刻的心底,就像那个失去了唯一的神职人员的维护之后,一年比一年更破落的【八幡宫】神社,里面杂草丛生,一片荒芜。
看到自己一如既往神情冷静,气势却愈发向【前世】陆军大将靠近的兄长,在原业平才懒懒散散的盘坐在榻榻米上,从窗外的鹿惊竹筒上转过眼,嘴角勉强牵起一丝弧度,
“大哥,你这么急着找我回来,有什么急事吗?”
在原修平同样在榻榻米的另一边,脊背挺直的跪坐下来,他淡淡的看着“强颜欢笑”的弟弟,
“再有一个月,就是你的二十岁成人典礼了,这么盛大的典礼,怎么可以没有主角……”
在原业平听到“成人典礼”这四个字,稍微怔了一下,却仍是懒洋洋的口吻,
“这有什么重要的,我在【前世】的在原家,又不是没有举行过成人典礼,不过就是一场,无聊又繁琐的宴会罢了……
那些人需要的,只是一个交换利益的场所和理由,我在不在,又有什么(关系)……”
【啪!!】
清脆的声响回荡在整个室内,原来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他的兄长重重的打了一耳光!
在原业平的脸颊被打得完全偏转过去,然后他又呆呆的转回来,用一种不可置信的目光,看向在原修平。
因为在他两世的记忆里,他的兄长都从未打过他耳光!
而被弟弟所注视的在原修平仍然面色不变,他只是不紧不慢的陈述道,
“这个成人典礼,并不是可有可无的东西,它代表着,你在【此世】正式成人了,
而【成人】之后,你就要担负起身上的责任来,不是可以肆意任性的未成年了。
你是在原家本家的二公子,在原家本家的第二顺位继承人,
如果我出现了什么意外,你就是下一任在原家本家家主,
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业平……”
在原业平不可置信的目光褪去,他有些茫然不解,
“可是,大哥你这么厉害,怎么可能会出什么意外?!这根本不可能……”
在原修平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把目光投向了窗外的鹿惊竹筒,那里正缓慢的有清水自竹筒中流过,发出哒~的清脆悦耳声响。
沉默了一瞬,在原修平才再次开口,
“为了尽快攫取在原本家的全部权利,脱离水风叔的限制,我打算用我所掌控的所有资金,去进行一场【豪赌】,
但是,商场如战场。赌赢了,自然是皆大欢喜。
而一旦赌输了,在原家就需要有人,来为那巨大的损失,负起责任。”
听到这里,在原业平终于意识到了什么,他不顾自己红肿的脸颊,焦急的想要劝阻自己的兄长,
“但是大哥!你为什么要进行这场豪赌?
你是在原本家嫡亲的长男,生来就是要继承在原家全部的呀?
就连水风叔也曾经说过,等你从子公司,将驭下的手段练习得滴水不漏,他一定会将所有的权利都交接给你的,
水风叔虽然对我们严苛了一些,但我们都知道,他也是真心希望我们两个人好的,他不是那种贪恋权力之人!
否则,在父亲早逝的那一年,他早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当上【家主】,而非如今的【代家主】了……”
听到弟弟业平的劝阻,在原修平平静的眼眸柔和了些许,
“你说得没错,水风叔,不是一个贪恋权力之人,他迟早有一天,会将在原家的全部,交到我的手中,但是那一天还很遥远,所以,我有些等不及了……”
在原修平说着,站了起来,他俯下,身,隔着一张矮小的榻榻米木桌,按住了弟弟在原业平刚刚被剪短有些微刺挠的发顶,
“因为我不想,再一次眼睁睁的看着你被水风叔鞭笞,而无能为力了,业平,
【万物皆贵新,人以故旧亲】,你听过这句和歌吗?
在【此世】,唯有你,是我唯一的【故旧】了……
我希望,我能像【前世】一样,拥有绝对的权利,来保护我的兄弟,和任何我所珍视的东西,
因此,这场豪赌,我不得不赌。”
顿了顿,他才直起了身,
“所以,去好好准备你的成人典礼吧,业平,
不要再离家出走了,好好去和水风叔道个歉,然后把落下的私教课程补上吧,
【前世】的业平上校,要是到了【此世】,变成了一个大学课程都未通过的文盲,那可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听到兄长的隐隐调侃之言,在原业平浑身僵了一下,那在时间仿佛无止尽的流浪和寻找中一片荒芜的眼底,才微微有了一丝暖意,
于是他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大哥!我会好好完成我的成人典礼的,
而且我知道,无论大哥你要赌什么,你都绝对不会输!
因为,你可是我在原业平,【百战百胜】的兄长啊!”
在原修平咔啦一声,拉开了房间的拉门,然后才转身淡淡的颔首,
“嗯,借你吉言,我也确实不会打,没有准备的【战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