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在加玛帝国周遭,蛇人猎杀人类斗者夺取斗晶之事频发,就此事,萧炎被紧急召回并委派为代表,找来了幽海湖。
彼时萧炎已然联合加玛帝国诸多势力成立了炎盟,身为盟主又同蛇神殿的最高领袖蛇族族皇宋彧关系非同一般,萧炎自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
“希望你们能给我一个,给那些被滥杀、枉死的无辜斗者一个合理的解释,不然……”
就会引发种族间的矛盾,进而引发战争,这是谁都不愿看到的后果。
宋凛不满萧炎这幅小人得势的嘴脸,容不得他把话讲完,当即截断道,
“无辜?枉死?”
她冷嗤一声,认为这些词语甚是可笑,
“萧炎,你哪来的脸在我和兄长面前说这些词!?”
萧炎也恼了,
“宋凛,请你不要把对我个人的怨气牵连到关系两族和谐的公事事宜上!”
从前他是看在宋彧的面子上,不愿与宋凛这个刁蛮强势的女人争论高低。
更是因为没实力所以没底气跟她正面硬刚,如今他斗气晋升飞快又有异火傍身,成长了许多,自认在多数强劲斗者面前也可以抬起头挺起腰杆子来说话了。
宋凛美目瞠大,被他噎得气急,拍案叫起就要回击。
好在及时被宋彧劝住,
“凛儿你先下去休息吧,我与萧盟主还有些话要说。”
萧盟主?
萧炎注意到这个称呼变化,眼神暗了下来,
阿彧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连他也不能理解我的苦衷吗?
顿觉心脏像是被人用并不锋利的匕刃,一刀一刀慢条斯理地划开了口子一样疼痛难忍。
宋凛同样也关注到了这一点,怒气瞬间烟消云散,施施然扭动着蛇腰起身。
临走时特意轻蔑地斜了萧炎一眼,好似是身为胜者对已见颓势的败寇的无声冷嘲。
室内此时只余宋萧二人。
沙漠午间燥热的风裹挟着沙子还有太阳的味道在空气中飘荡,他们对视不语,细微的光点和尘粒纷纷扬扬无规律地上下左右四处跃动。
对于亲密关系来说,沉默有时候是最折磨人的一种酷刑。
“萧炎,我猜你今日来之前,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不是么?”
面对宋彧一语中的的盘问,萧炎张了张口,哑然。
是人总会变的,没人比宋彧更加清楚明白这个道理。
云山如是,萧炎亦如是。
当那个少年不再年少时,站在你面前的他开始变得陌生,所带给你的感觉就会像是另外一个人。
曾经的萧炎就像是一只羽翼未丰的幼雏,莽撞勇敢,但没脑子。
好斗不服输,很菜需要人护着才行。
如今的他经历了暴雨打湿翅膀,又长出了丰满的羽翼,已显冲破苍穹之势,正欲振翅高飞。
他俨然即将成为一只可以翱翔天际的雄鹰。
对于萧炎来说这是成长,这固然是极好的。
可,对于宋彧来说,他变了。
“阿彧,我真的……”然后是长达半个时辰之久的长篇赘述。
总结下来一句话就是,两族之间因斗晶一事纷争不断、关系恶化。
宋彧还是喜欢之前的少年,虽然盲打莽撞却不失灵气。
也只喜欢那个少年。
而眼前的这位,是专心致志地成为了大人模样的不熟的人。
权衡利弊,锱铢尽利,左右逢源。
宋彧一皱眉,扶额。
额角再度开始隐隐作痛,逐渐地,这种痛开始演变成一种钻心的烦躁,密密麻麻的像千万蚁军在啃噬心脏内腑。
不得不蹙眉抬手制止他,
“废话少说吧,萧盟主。”
这在萧炎眼中就变成了宋彧是在冷眼旁观他们两人心生间隙,丝毫不顾及往日情意,也不在乎自己是否亦是局中人。
萧炎压抑下泛起的不安与慌乱,努力正神后,急切道,
“宋彧,你明明知道,我说这些的本意并非要为难与你。”
天地可鉴,他此行真的只是想要来找宋彧商讨此事。
萧炎原以为问题出现了,那商量出解决办法就好。
怎么也没成想,事情走到了如今卡这般进退维谷的田地。
难道,阿彧和他之间竟然真如他的直觉那般生分至此了吗?
一时间,悲酸难忍,在他心头交织肆虐。
“我只是想要跟你要一个解释而已,这有错吗?阿彧?”
宋彧不愿看萧炎这幅本是状师反做怨妇的委屈作态,语气也不善起来。
“解释?你想要什么解释?”
他往座椅上一倚,依旧是那个人,气质却截然不同。
“你我之间……何至于此。”
萧炎只觉眼前这人所展现出的漫不经心、乖张恶劣,同他所认识的那位皓月清风般的前辈相比较实在是相差甚远、陌生至极。
宋彧轻微摇头蔑笑,舌尖顶了下腮帮。
“好,且不说是非黑白究竟为何,就算是我们做得又能怎样?”
只见青年蛇人摊开双手,讥讽挂在唇角,反问道,
“人类可以猎杀魔兽获取魔核以汲取能力,滋养斗气。
那吾等身为魔兽为何不可猎杀人类,吸收人类斗气来哺育我族的斗气?”
与宋凛的为同族而发的愤慨不同,宋彧压根不在乎这类“异族相争斗狠孰对孰错”的话题。
就像那日三人一同逛街,宋彧同样也不在意那些魔兽的魔核是否理应被人类售卖。
只因他知道,这个以实力高低划分阶级的世界里,弱肉强食才是常态。
那些魔兽被人类强者猎杀,根源还是他们不够强大。
若非如此,怎会陨灭于世落得个被商贾当做商品贩卖,赚取利益的悲凉下场?
弱,是原罪。
在宋彧所信奉的“道”里——他族一旦势弱,吾等凌驾其上,剥夺其位,即便烧杀抢掠斩草除根也自无不可;反观若他日我族势微,人辱人欺,亦无可置喙之处。
丛林法则而已。
宋彧无心与萧炎再多做赘述辩白。
“若你此行是要我给你个说法,抱歉——本座力薄,给不了你一个满意的答复。分歧根源还是立场不同,萧盟主请回吧。”
“你当真要如此待我?”
“恕不远送。”
萧炎走后,议事厅很快又多出了一个人的身影,谁也不知这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我还以为,你会把我交出去。”
站在宋彧的身前不远处,程蒂操着一口破锣嗓子,低声道。
宋彧呷了一口夜光杯里的葡萄酒,无甚所谓道,
“你是本座的族人。”
自然不会对你置之不理。
宋彧眼尾下敛,视线落在她尚且平坦的腹部,
“情况如何了?”
顺着对方的视线,程蒂的素手抚摸上自己的小腹。
那里正孕育着一颗蛇蛋,这是蛇人族的未来新星。
“族老说,还需血亲继续滋养。”
滋养蛇蛋尤其需要供给血脉双方的结合。
宋彧放下酒杯。
“去寝殿吧。”
“今日,我就想在这里,陛下。”
程蒂走近,跪坐在宋彧的脚边,双手柔顺地抚上青年结实有力的膝和大腿。
颇有讨好的意味。
“请您恩准。”
坐在高位的男人周身气度瞬间变得摄人,无形当中给人铺天盖地的压迫感。
宋彧唇角微勾,倾身挑起程蒂的下巴,开口道,
“你觉得,自己算个什么东西?”
不会真以为自己揣着个蛋就有多大脸面和他谈条件了吧。
宋彧这话简直就是把人的面子里子按进了泥土里,又狠狠踩上几脚那样的羞辱。
可程蒂却丝毫不见赧色,仰视着宋彧的面容甚至更加柔软了几分,呼吸加速,眸间闪过可疑的红光。
放在平时,宋彧本不该如此早早的就耐心告捷。
他虽冷心冷情,却并非刻薄吝啬之人。
要怪只能怪这相柳血脉非同寻常。
炼化血脉之力到后期,凶神相柳的图腾纹身愈发在宋彧背后显现,如今已然是爬满了整个后背的状态。
带来力量的同时,其副作用很大,足以影响他整个人的性情。
从淡若幽潭,转而变得暴戾,易燥易怒。
一般超群出众的人都会有个共同点,高度自律。
自律的本质是超我克制。
擅于克制的人通常喜欢并且习惯于清醒,对自己的领域要牢牢掌控在手,对自己同样如是。
这类人,最讨厌的就是失去控制,对于某件事某个人上瘾,就是相当于侵犯他们的安全感。
哪怕是宋彧,也不喜欢这种失控的感觉。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宋彧都在寻找暴虐因子和理性冷静间的一个制衡点。
这无疑是违背生理反应,是反人性的一种尝试。
因而,在魂殿抓走药尘时,他没有出手相助。
萧炎理所应当地认为,这就是宋彧是在因那天的事还在跟自己赌气。
他忽然就抑制不住地很怨恨。
为什么呢,先前对他的那些好,都是逢场作戏?
人为天下万事而活,总要有所图谋。
宋彧对他那么好图什么呢?
萧炎不明白。
如今那些好,他想给就给,不想给了就随时收回,忽近忽远,忽冷忽热,又是为了什么呢?
萧炎更不明所以。
正是因为各种的不明白,他才困惑不已,难受不已。
这种情感极为复杂,但在细丝密缕间都冥冥中给了萧炎一种预感。
这种预感令他恐慌,拼命地想要抓住,然而越用力越失去。
尽管那些缠绵温存历历在目,他和宋彧两人明明做尽最亲密之事,却好像越来越渐行渐远。
完结预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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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