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凌晨。
那时的夜寂静无声,晚归是上杉勇一郎的常态,偌大的复式层早已没有人声,这代表家人已经睡下,他总是放轻手脚,尽量不吵醒辛苦一天的妻子和好不容易睡着的儿子。
今天晚上的工作因为马尔寇的提早离场而提前结束,但时间到底也不算早,明天依旧不知道还有什么在等着他,他必须尽快休息,调整好自己的状态迎接明天的工作。
“啪。”
上杉打开书房的暗灯,想将车钥匙和工作相关的东西放好在抽屉里,却在昏暗灯光打开的那一瞬间僵住了所有动作,从心底里泛起一股凉气。
——在书桌前,被半人高的椅背遮挡住的,是一个坐着的人。
“……谁在那里?”
坐在椅子上的人闻声转动转椅,正面朝向上杉勇一郎,触及到他充满防御性的姿态,露出了一个浅笑。
“晚上好,上杉先生。”
上杉勇一郎在看清对方的面容时瞪大了一眼睛,不受控制地往后退了两步,失声道:“小、小满小姐?”
他记得这张脸,他永远都不会忘记这张脸。在他亲手将逃出实验室的两个小姑娘交还给负责人时,芹泽满看着他的视线有着悲恸和不敢置信。
被带走前,芹泽满突兀地回头看了他一眼,眼中的似是有火在烧。
上杉勇一郎早就说过芹泽满这个孩子留不得,她和她真正乖巧的姐姐一点都不一样,她的听话都浮于表面,骨子里却是将睚眦必报贯彻到底的性格,早晚有一天她会抓住机会,将所有人都拖下水。
芹泽优不信,即使知道了实验室被查,所有参与其中的实验人员皆身死的消息,也没有第一时间想办法除掉这个孩子。
现在……她找上门来了。
上杉勇一郎的额头划过豆大的冷汗,右手不着痕迹地贴在西装外套的左侧,时刻准备拔.枪。
他本可以不用对一个小女孩这么警惕,但是绝对不可以掉以轻心。对方是异能力者,还经过了实验室的实验强化,不知道对方究竟成长到了什么地步,只能先想好最优的应对方法。
“不用这么紧张,上杉先生,您知道的,我的异能力根本不存在威胁。”水无月满双手撑着下巴,脸上虽然是笑着的,但笑意不及眼底:“我这次来,只是想和您借一样东西。”
“我这里没有你要的东西。”
“先别急着否认啊,上杉先生。”少女闭上眼睛,再次睁开时,眼底银色的光芒浅浅流转,仿佛将窗外的月色盛于眼中:“你有的,而且,就在这书房里。”
上杉勇一郎只觉得自己脑袋一昏,转而被突然出现的情绪吵得心绪不宁。
糟糕……
一夜的纷扰并没有持续太久,太阳很快便从东方一点一点升起,照亮了嫩叶尖上晶莹的露珠,照醒了辛勤采蜜的工蜂,也驱逐了一切属于夜晚的黑暗,将光亮布满大地的每一处角落。
赤司征十郎准点的生物钟让他在早晨准时起床洗漱。
做完了早晨的身体锻炼,他才注意到自己房间的书桌上压了一张纸。是签了字画了押的欠条,手机里也有水无月满让他找专业机构鉴定的信息留言。
昨天小满来过了?他完全没醒?
他心里惊叹的同时,转身去楼下找打火机。
律师早在昨天就已经找好了,是迹部景吾托关系找的一位业界能人,那人的名声赤司征十郎也听说过,所有人都将他传的神乎其技,职业生涯也从未有过败绩。
联系好的第一时间迹部景吾就问了这件案子胜诉的可能性。那位律师说,胜诉是一定可以的,手上有最直接的证据,只是主犯没有露脸,他完全可以把一切责任撇清,都推给上杉勇一郎或者找一个替死鬼。而且,后续的事情处理起来会非常的麻烦。
毕竟芹泽优也是有自己手段的人,两个小毛孩要瞒着家长去插手和他相关的案子,被他有所察觉的话,后果他俩可能承担不起。
赤司征十郎和迹部景吾商讨了到了深夜还没出结果,于是打算周末把律师和小满喊出来想想办法,没想到突破口直接就被小满送到了眼前。
他捏着手里的东西神色有些复杂,拿起手机给水无月满发了条消息约她出来,自己则是喊司机赶去和迹部景吾碰面。
约的时间是上午九点,但迹部景吾已经提前到了,两个年轻小伙儿一碰面打了个招呼,对方问道:“水无月满那家伙来了吗?”
“早上给她发的消息,还没回我。”赤司说:“但是她昨天晚上给了我这个。”
他把欠条拿出来放在桌上。
迹部景吾看清楚上面的字,脸上的表情明显是震惊,他的思绪飞快转动,好一会儿才艰难发言:“那家伙连这个都能弄到?我们还需要帮忙?”
“毕竟已经不是芹泽家二小姐的身份,她也有许多局限的地方。”赤司征十郎在少年对面坐下,这时刚好服务员端着托盘给两位上咖啡,于是他忍了忍,还是没把水无月满半夜跑到他房间里来放欠条,但是谁都没发现这件事情说出来。
迹部景吾一边摇头,一边神色复杂:“赤司,你想想,能把这个东西从芹泽叔叔手上拿到,还能悄悄给我们,水无月那家伙根本不简单。之前她不让你插手她的事,估计也料到了扳倒芹泽集团是非常危险的,不想让你被盯上。这次已经答应要帮她,那没办法,下一次你还是收手吧,别再管她和芹泽叔叔之间的恩怨了。”
“不可能。”赤司征十郎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怎么不可能?家族之间的关系都是一样近,长辈说了要帮衬芹泽,我们已经做到了。现在发生的事根本就不是我们两个孩子、两个学生能管的,你还真打算搭进去?”
“……可。”瑰发少年瑰红色的眼眸看向迹部景吾,问道:“当初我的母亲离开我时,年幼的我只能握着她的手,看她离开。芹泽家遇难的时候,没有人可以查明真相,没有能力的我只能看着对我很好的叔叔阿姨死去,从小长大的两个姐姐失踪,找都找不到。现在我已经有了一定的能力,小满也需要我的帮忙,我怎么可以拒绝?”
迹部景吾蹙着眉看他。
赤司征十郎又问:“如果我不帮她,现在的我和以前的我又有什么区别?还是那个什么都做不到什么都做不了的废物。”
迹部景吾面色非常复杂。
“迹部,你之前能答应我调查这件事情,难道不是和我想的一样吗?”
这句话直接戳中了迹部景吾的脑门。
没错,当时好友找他谈这件事情的时候,他就是认为,当时没有能力为朋友做些什么。现在他一个人打理国内的业务,比起小学时期的自己不知道强了多少,好友回来,他应该要做些什么去帮助她的。
但是这件事情的真相他们都已经调查到了,过程实在太复杂,他们的对手很强大,仅凭……
不,水无月满可以做到这种程度,帮手应该不止他们两个。
迹部景吾的思绪突然清晰起来,他抬眸深深地看着面前的少年,说:“你说的没错。但是我的想法依旧保留,危险的事情不该我们去做。”
赤司征十郎点了点桌上的欠条:“也不会轮到我们去做。”
既然如此,迹部景吾也没有什么好反对的了。
……
水无月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
她当时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眼前晃悠,弄得鼻尖和嘴唇痒痒的,恍惚之中看见绿色的一团毛茸茸在眼前乱晃,下意识伸手一抓,没想到那东西直接就被抓散了。
小姑娘猛地一惊,直愣愣地从床上作起来,回头看向蹲在床边上的某人,和他手里摇晃地正起劲的狗尾巴草。
青年身披黑色风衣,半张脸都被雪白的绷带遮住,架着腿坐在床沿,笑眯眯地看着她。
水无月满的睡意瞬间消失地一干二净,惊喜地抓住太宰治的手,说:“太宰先生!”
“太阳都晒屁股了,怎么还有懒鬼在床上睡觉呀?”太宰治好脾气地任由她抓,嘴上却是调侃道:“在东京没人管着你,直接睡到下午?”
“当然不是,我昨天晚上去做正事去了。”水无月满摇头否认,又连忙问:“你怎么来了?首领那里不忙吗?”
“这个啊——”
青年往后一靠,脑袋也完全放松地扬起,语气并没有多少认真:“要说忙的话,还是你们这里比较忙吧。森先生怕中也一个人搞不定两件事,就想让我来帮帮忙咯~”
水无月满盘腿在他面前坐好:“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吗?”太宰治有些意外,随即解释道:“前天收到了中也的信息,说意大利有一艘非.法运输的船只要靠岸港口,让我们这几天注意一下。没有让我们失望,昨天果然停过来一艘轮船,里面全都是漂亮的外国女人和伪装包装的违.禁.物。”
“违.禁物?是?”
“毒.品。”
“……”是阿雷西欧的货物?
“早上那位首领就过来和森先生会面了,森先生没有为难他们,收下礼金和礼物就放行了。”太宰治幼稚地摊在椅子上自转。
“?”水无月满瞪大了眼睛,伸手抓住了太宰治的领带:“收礼之后放行了?放行了?那是毒.品啊?怎么可以放行啊??”
太宰治牵起嘴角,露出一个笑:“别急啊,我这不是给你送东西来了吗?”
在水无月满的视线里,他从风衣口袋取出一只密封的医用针管。
“整艘船的违.禁品都伪装成了药品运输,虽然确实可以用点方法切断他们的掩盖渠道,但是我觉得还是放行比较好。”
太宰治将医用针管横在两个人中间,脸上依旧是带笑的:“不论是发现,或是没发现,他们都不会再来追究在港.黑手里的这支注射器。你看看,你可以怎么用?”
水无月满看着那只注射器里微微发黄的液体,青年笑意转冷,鸢色的眼眸倒映着她的模样,似乎在等待她说出什么不得了的回答。
“这样做好吗?”她问。
“要看你,有多恨。”他说。
中原中也:我就说你少和太宰治这个神经病玩,他那是教孩子吗?
太宰治:?
水无月满阴暗爬行。
芥川宝宝阴暗爬行。
敦宝宝阳光爬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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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十九把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