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物本来在夹缝中求生,行走于阴阳的晦暗境地中,与魑魅魍魉结缘的阴阳师,何尝不是特殊的证明。
世人常常御鬼而敬畏鬼怪,而阴阳师偏向于怪异的一方,甚至更承认自己身为半妖的缘分。但毕竟和鵺不同,她从未将自己严格划定为某一方。用模糊的似是而非的话来讲,她只是安倍晴明。
为什么相似的天赋,会滋养出截然不同的人物呢?
这恐怕也是【宿命】给出的谜题吧。
“晴明,真是好久不见啊,本大爷…等等等你这副样子?!”
红发带着酒葫芦的鬼王刚想过来和阴阳师唠嗑,没有一点预兆地被震惊到了。
Caster握着扇子似笑非笑。“酒吞没有见过吗?”
这样子谁见过啊?!
“晴明大人!”白藏主蹦蹦跳跳地跑到了caster面前。“是女孩子模样的晴明大人!虽然小白有些不熟悉,但是女孩子模样的晴明大人也很可爱呢!”
“女孩子模样的晴明大人…就算这个样子晴明大人也那么好看…那我是不是应该考虑修炼一个男身…”
这是在不远处咬着唇犹豫的鬼女红叶。
在宝具刚刚释放的那一会儿作为灵基附属物的青龙就公报私仇拍了芦屋道满一尾巴。某位僧侣一下子从半空被拍到地面上,要不是从者理论上力量都远超于物理攻击无法被消灭,他早就被一尾巴拍成了肉泥。他摇摇头毫无芥蒂的从地面上站起来,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对于警惕的奴良组各位露出恰到好处弧度的微笑。
“哎哎,也不用对贫僧那么警惕。贫僧刚刚可是帮助了你们的啊,还要忍受触碰到僵硬地面的不可承受之痛,贫僧为了京都的平安可真是付出了太多啊。”
黑田坊的武器往下压了几分。“少主,这人不可信。”
“哎呦哟哟,现阶段贫僧和你们的目的都是一样的吧?那位美丽的如同平安京上空漂浮不定的云朵般的caster很耗费魔力吧?要用出那一招,恐怕只有魔力储存到人类顶点的规格才能供应,那些鬼王的耗魔一个都以一当百。唔唔唔唔唔!贫僧是说,果然只有半妖的血统,才能支撑起那种美丽的现世。所以说果然还是很讨厌——那个例外,安倍晴明啊。”
及川冰丽小声呢喃道:“他是什么意思?”
奴良陆生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只是低声说道:
“继续说下去。”
“唔唔唔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要贫僧继续说下去,奴良家的少主至少需要以礼相待吧。”
“安倍晴明?”花开家的阴阳师喃喃自语。“他说的安倍晴明,不是指那个金发的那个吧?”
“怎么可能,哪会还有个安倍晴明,不可能那个白发的女人也是吧?”
“没错,就是这样。”听见了两人的讨论,芦屋道满心情颇好地补充道。“无论多少次看…还是很讨厌,那种令人作呕的光芒,明明和贫僧也是一路人——”
奴良陆生突然问道:“你是英灵?”
众人面面相觑。英灵?那是什么?
奴良组的亲信倒是想起来了,那位与三代目绑定的安倍晴明,也是英灵。
“没错哟。”
芦屋道满直接承认了。奴良陆生听见这句话,很轻微地叹了口气,对部下说道:
“黑田坊,放他走吧。既然是英灵,我们的行为没有意义。”
“终于反应过来了吗!不愧是滑头鬼的血统,脑子转的也比一般的妖怪快呢,这种优良品质也请多多保持啊。”
芦屋道满反而不急着走,而是站在了一旁,对于妖怪和阴阳师们警惕的视线,笑眯眯地眨了眨眼睛。“贫僧也要盯着战场,寻找机会给那位自称是安倍晴明的家伙补刀啊。虽然也算不上是冒牌货,但还是那家伙更让人火大。”
奴良陆生点了点头,默许了他的行为。
战场已经不是他们能够插手的地方了。宝具【百鬼夜行】涉及的式神都迎来了英灵的升格,特别是这里面本来就可能成为英灵的那批,在英灵座的记录中拥有另一种可能性(if)的那一批,很多的能力在英灵里面都算得上是翘楚。但很可惜的是,或许是由于同为安倍晴明的知名度补正,对方在这种攻击下居然也不落下风。
“虽然阴阳师在很多时候属于借助外力辅佐自身的存在,但是自身的实力强大才是永恒。”
或许是见到同名异位体的惺惺相惜,鵺难得开口多讲了几句。舍弃了人类的名字完全投身于妖怪的力量的鵺当然与依旧维持着半人半妖的caster不同,为了和人类社会保持联系,caster在身前一直用法术遮掩自己的异象,过早地和人类社会分隔在她看来完全没有意义。不过这是存在有羁绊的caster的想法…她的朋友其实没有那么多,但总有几位是真心在那一端等着她。
“虽然是同名的个体,但我和你是不一样的。”
Caster又打开了那一面折扇。可能是因为之前芦屋道满留下的阴影太重,一朝又见到了真人,看见扇面上的梗桔印的时候她又想起了芦屋道满说的什么这玩意应该叫道满晴明印,冷不防被自己的回忆噎住了,扇子一摇,决定速战速决。
“虽然难得地想反驳别人什么,但是如果是将你击退下场,应该就是最好的反驳了吧。”
她的右手中有微光浮现,原本的扇子已经消失不见了。
“果然当时预感着把东西带下来是正确的…虽然只是模拟的赝品,但是对付你应该足够了…”
“天丛云剑拟似解放…尽管不能复现神谕的一刹,但依旧怀抱旧时的冕冠。”
这是由八岐大蛇的尾部拔除的神造兵器,仅仅是带下英灵座的仿品,在彻底被解放的时候以太魔力分子在空气中的含量大增,溢出的光晕显示着它的不同寻常。
使用这把剑时,会暂时与神【KAMI】融为一体。
仿品达不到这种力量,可究其caster一生显现的奇迹,也能够绽放出类神的能量。
这是她受到神谕偏爱的象征。
“人类怎么可能拿到…”
这是caster听见金发的同位体最后呢喃的话语。怀揣着一点让别人败得明白的心态,她补充道:
“其实很简单,你只是利用天赋,那颗心所在的位置,离高天原的距离还很远。”
“如果比喻的话,可能更像是地狱火焰下的泥潭吧,你所追求的东西,本来就和神谕相差甚远。”
“方向性的错误吗…”
但是很明显的,倾向于力量的鵺,不会属于能够手持神刃的一方。
宁孙和两仪式紧赶慢赶到达魔京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的景象。带状的金色河流从天空倾泻而下,如同云端的神国向人间垂下的绶带,气息却是独属于兵器般的冷彻,能够想象出握在手中时泛起的寒光。
“我们这是…来晚了?”
宁孙迟疑着看着这一幅少见的美丽景象。原来宝具展开时是这么美丽,流动的金色长河尽头,分明是一种圣洁又危险的盛宴。或许金色容易让人想到亚瑟王的咖喱棒,但是此时此景更容易让人联想到神谕,或者是普照天地的日光,能够驱散掉所有的黑暗…所以用这个打鬼舞辻无惨可以吗?
“差不多吧,没什么事了。”两仪式也仰头看着那道金光,眼眸中闪过一层虹色的光彩。“敌对的那位是不可能胜利的。不过,某种方面也不算晚…还可以等到她的下场。”
“谁?”宁孙下意识觉得指的是caster。“她也会下场?用这个宝具是有代价的?”
“哪怕是半人半妖,魔力储存超出普通人极限的存在,应该也不能支撑这种大功率的解放。虽然可能也有单独行动…不,也不能造成决定性因素。”像是觉得解释过于麻烦,两仪式略微停顿了一会儿,才继续将话说下去。“大概是需要燃烧灵基。哪怕是仿品,使用不属于自己的东西,都会有相应的代价。”
“可惜了,如果她能够在这个世界里面通过安倍晴明这个名字确定基点,后面的事情会好办很多。”
两仪式像是真心觉得苦恼。宁孙猜她一定觉得后面的事情很多很杂很烦,但是就像被迫上岗的打工人一样,对此产生了一些言论上的排斥。
“那我们一路跑过来有什么意义?”宁孙不由得吐槽道,但是脚下还是诚实地如同生根般一动也不动,紧盯着垂下的那一道金色光芒。
“那位安倍晴明的魔力反应已经消失了。”
随着两仪式的判断,宁孙也看见金色的光芒逐渐微弱下去,直至最后完全熄灭,变成渲染在天际的一颗星辰。
“真无趣…唔唔唔唔唔那家伙还是那么讨厌,又是这一套…”
在看到仿造的神造兵器作为宝具释放的时候芦屋道满已经想到了这一层,但是真正感觉到那家伙灵基的熄灭还是十分不爽…非常不爽!
“刚刚感受到你们来了,正好,有件事需要拜托你们一下。”
结束战斗的caster首先来到了宁孙和两仪式面前。手中的天丛云已经消失,蓝白色的狩衣带上了战斗时不可避免带来的轻微破损,却无损她气质的高雅出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