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半妖 第51章 Chap51

“杨柳青青江水平，夜半舟摇橹声轻。”

“萤火点点照儿面，阿母低唱到天明。”

“莫惧长夜风波静，一觉酣眠到日升。”

朦胧的视野中有一张温柔美丽的脸庞渐渐靠近，她有规律地拍着被子，嘴里小声哼唱着熟悉的歌谣。

妈，妈妈？

内心涌出一种渴望，她下意识伸出了手，果然被轻轻握住。

【咦，妹妹还没睡着呀？】倏然一个稚嫩青涩的声音从旁传来。

视线循声移了过去，但下一秒——

画面摇曳，黑暗意外袭来，一切像是泡沫般碎了满地。

阿鸾睁开了眼睛。

晨光早已不知何时从窗帘的缝隙中漫入，溅出的淡淡光晕落在了她的枕边，她有些怔然地看向自己的右手，空空如也掌心似乎也在提醒她那只是个梦境的事实。

“你放开我！！萧鸾！！”一个怒吼在角落炸开。

那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黑发短发，圆圆的眼睛但眼角上扬，耳朵上挂着几片彩色的羽毛耳饰，五官十分精致艳丽。此时地板上流淌着许多像秧苗一样的透明触须，而少年的四肢正被它们一圈圈攀爬而上，牢牢地锁住动弹不得。

阿鸾轻轻叹了一口气，慢吞吞撑坐起来望向那个狼狈又可怜的身影：“你自己做了什么难道不清楚吗？寐安。”

听到这话，少年如火焰般的红色双瞳有些躲闪，但随即眉眼一挑，变得理直气壮：“她涉及到的一切东西本来就应该是都我的，我吃点你的梦怎么了？谁叫她...在你的梦里面...”在阿鸾的注视下，他的音调越来越低，但直到最后，还是鼓着嘴巴一幅不服气的样子。

阿鸾蓦然笑起来，狐狸眼往上一扬像是看到最有趣的事情：“她的就是你的？”

动了动指尖——四肢上触须猛然收紧，另一条则绕过后背掐住他的脖颈，叫做寐安的少年整个人被凌空抬高。

“那她死了你怎么不跟着一起去？”一字一字仿若含着刀锋，阿鸾脸上露出极为讥讽的笑意。

“萧...萧鸾你...”寐安喉咙咯咯几声，勉力挤出几个破碎的字眼，双眼爆睁，身体不停地挣扎却又被死死捆住。

阿鸾歪了歪头，勾着嘴角静静地看这幅画面，在寐安即将就要窒息抽搐过去时，她终于做了一个手势。

“没有下次了。”语落，触须一松。

“你...也太狠了吧...”寐安颓然跌落下来，捂着脖子剧烈干咳起来。缓了片刻，像是想到什么抬起眼：“你的能力是不是又变强了？”

“毕竟以前这些东西不会轻易被调动到现实里面，难道你用了它？”

阿鸾轻哼一声没有理会他，径直起了床，而这时外面也适时响起轻柔的敲门声。

“进来吧，十一姐。”

十一闻声推门而入，一眼便望见了狼狈地窝在角落里的寐安，但她似乎早已对这幅场景司空见惯，只向他递上了怜悯又无奈的眼神。

或许是多了一个人，也或许是发觉阿鸾对他下手并没有那么重，寐安壮着胆子继续喊道：

“萧鸾，你别忘了你最初去拿那个东西的目的。”

“那是给阿凤的，你别想私自占用!”

话还没说完，阿鸾蓦然打断：“太吵了。”淡淡地偏过头，眼中酝酿着一抹冷意，“多嘴的鸟就应该剪了舌头。”

被话中的狠意镇住，寐安一下噤了声，他下意识看向十一，她朝着他轻轻摇了摇头。

寐安咬住唇，似有不甘地张了张嘴但又抿紧，几秒后“啪”的一声消失在原地。

“真是一大早就不停歇。”阿鸾揉了揉太阳穴，面露厌烦地喃喃，“生前那么喜欢就应该一起带走，不知道留下这么个玩意儿干嘛...”

“你也知道他的脑子不太好使，一心只有凤小姐。”十一轻声叹息，手下不停地帮忙整理着阿鸾的衣领，斟酌了几秒后开口，“家主那边唤你去。”

阿鸾侧过头，四目相对，只听十一沉声说道：“那个人醒了。”

萧宅占地很广，那两片山包括森林暗地里都属于萧家，那么宽广的地方遍布着错落有致的建筑群，有黑瓦白墙的宅院，有灰色的混凝土楼房，也有古色古色的街巷。但中间有一个山头却很突兀，树林明显杂乱稀疏不少，黑黄灰交错，能够清晰地看见裸露在外的一些断壁残垣。

阿鸾站在高处，往那个方向怔然地停留了一会儿，随后低下头，手心不自觉地摩挲着铁质的栅栏，这是自从“那件事”后重新替换上的。

“怎么了？”十一细心地询问道。阿鸾摇摇头，收回视线，继续踩着铺满青砖石的回廊往深处走去。

看见熟悉的宽敞正厅，十一在进门前就驻了步：“我待会儿再来找你。”

阿鸾点点头，一人径直迈进了高高地门槛，随意捡了一张黄花梨的座椅坐了下来，不多时，外面便有脚步声纷至沓来。

阿鸾闻声偏头望向门口，只见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出现，原本安静的空气似乎一刹那凌乱、压抑起来。

走在前面的是一位女性老者，虽然年近古稀，但腰背如竹节般挺直，长长的霜白头发被一只素色的发簪收拢成低髻，一举一动不自觉透出淡淡的威压。略略落后一步的女人则有一头清爽的短发，脸庞轮廓分明，眉宇间充斥着一股无法言喻的英气。

“家主。”阿鸾向着年轻的女人微微颔首，随后目光往旁边移去：“老祖宗。”

“老祖宗？”老年人特有的沙哑声音响起，“青阳，你看这孩子好久不见，竟然叫我老祖宗。”

“那是因为阿鸾长大了。”萧青阳懒懒地斜靠在椅子上，一只手搭在扶手上，另一只手撑着下颌，“其实也没有错，您确实是我们家族里的老祖宗，懂得尊卑是好事。”

“尊卑？”老人轻哼一声，“其他人就算了，幺幺不一样。”

“她可是我最疼爱的孙女。”

闻言，阿鸾藏在宽大衣袖里手指无意识攥紧，几秒后缓缓张口，“奶奶，我错了。”

一阵沉默后，老人低低的笑了起来，眼边修长的皱褶像花瓣一般舒展开，眨眼间整个人的气质变得慈和、温润起来，只见她向阿鸾招手：“幺幺，过来”

阿鸾依言走了过去，轻轻跪下，将头侧放在老人的膝上。

感受着头顶细细的摩挲，力度如羽毛般轻盈，好像在触碰什么珍贵的物品，与此同时涌入阿鸾鼻端的是一抹沉郁的檀香味。

很奇怪，萧家人不信佛、不信神，但她却偏偏喜欢在房间点上几束檀香静坐沉思，而就像现在一样安静乖顺地像个宠物一般伏在她的膝头，任由她轻轻地抚摸。

小小的阿鸾曾经以为那是独属于自己的慈爱，但多年以后她才真正嗅到了檀香深处那股挥之不去的浓浓血腥味。

时间似乎被无限拉长，刺痛，憎恨、厌恶在血脉中荡漾开去，阿鸾恶心得几欲发呕，但即便如此她也只能竭力忍耐住。

“怎么了？我的幺幺脸色这么不好。”

脸被温柔地抬起来，阿鸾的目光与上方打量审视的视线相碰，顿了顿，双眼弯弯，“只是妖力作祟，没有大碍的，奶奶。”

“小孩子皮糙肉厚，过一段时间就好。”萧青阳突然插嘴道，“而且我已经请了专业的医师，到时候再细致地调养。”

“老祖宗，时间有限，你还是跟这个孩子讲一下接下来的任务吧。”

对话被擅自插入，老人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但她确实不能在外面留太久，于是也就顺了萧青阳的话头：“幺幺我们在北方发现了一头蜃。”

蜃？阿鸾有些惊讶，这种妖怪只存在于传说当中，很早之前就已经灭绝。古人曾云：“蛟之属有蜃，其状亦似蛇而大，有角如龙状。”蜃似龙非龙，最大的能力便是制造幻象，强大的蜃吞吐出的蜃气甚至能营造出和现实相差无几的幻境“世界”，而传说若能得到蜃口中的蜃珠便能破除世上所有的幻术。

而她无疑需要的就是那颗蜃珠，果然——“...最重要的是把蜃珠带回来，你能做到吧？幺幺。”

听到毫不意外的话，阿鸾却心中有几分起伏，这件事固然重要但为什么偏偏需要她去？明明随着年龄的增大，她的生命已经走进倒计时，而且她明明知道自己对她心有芥蒂，还将这么重要的事交予她，是为了最后榨干她的价值？还是有别的什么目的？

她难道察觉了？

垂下眼睫遮去复杂的思绪，阿鸾明白既然她都出面这事决没有回转的余地，遂也没有反驳乖巧地应了下来。

眼见阿鸾点头，老人眉宇间露出满意的神色：“果然是个好孩子...”还待说什么却又被萧青阳打断：“老祖宗，那边还有客人在等着阿鸾。”

“而且时间也到了，您先回去修养，我带阿鸾过去”

语落，老人却并没有回答，沉默间一种无言的压迫在空气中荡漾开去，压抑的气场让空气凝滞到沉重。这时阿鸾倏然仰起头开口：

“奶奶，确实时间不早了，万一耽误到您身体的治疗，我们都难逃其责。您不用担心，以我的能力必会将蜃珠完好无缺地送回来。”

“既然你这么说了。”老人轻叹一口气，“不要让我失望啊。”

...........

“呼~真是...”看着老人彻底走后，萧青阳夸张地吐出一口气“每次看到那张‘僵尸脸’，我都不习惯...你说人家都是追求年轻貌美，她弄个‘木偶’出来跟自己的样子一模一样，也不知道图什么。”

“你也就背后敢叫她‘僵尸脸’...”阿鸾斜了一眼“色厉内荏”的萧青阳，随后站起来理了理凌乱的衣物：“不过你两次扫她的脸面，就不怕她提前把你收拾了？”

“怕什么？她本来就厌恶我。”萧青阳长眉一挑，面上很是无谓，接着还模仿老人做出几分不屑的表情，“区区一个旁支竟然登堂入室，成为家主。”阴阳怪气的语调让阿鸾嘴角一抽，一时间不知道往哪吐槽。

说着萧青阳还“贴心”的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好了，她再讨厌又如何，家里大半的老不死都被那把火送走了，自己也半死不活地被‘困’在你姐的梦境里，萧家啊，再经受不起新一轮的动荡了。”

“所以她也只能干看着。”

阿鸾深知萧青阳这个人一向胆子极大、心里有成算，便淡淡说道：“你心里有数就好...”

“对了。”萧青阳似乎想起什么，嘴角挑起一个意味难明的弧度，然后向阿鸾勾了勾手指。

阿鸾眯了眯眼，几秒后向前走了几步，俯身。

“那个地方我已经有眉目了。”

近乎蝴蝶振翅般的耳语却像一个石头狠狠砸进平静的水流，阿鸾的瞳孔不自觉收缩，随即缓缓退后，将脸转到与萧青阳面对面，良久，萧青阳蓦然说道：“走吧。”

阿鸾脸色滞了滞。

看到阿鸾变换的表情，萧青阳忍俊不住地轻笑出声：“不是借口，是真的有人在等你。”说完便起身往门口走去。

走出几步，发现阿鸾还留在原地，萧青阳侧首，扫了她一眼：“走啊 ，别让他等久了，说起来你们也好几年没见了...”

听到这话，阿鸾抿抿嘴，转了脚跟跟了上去

···················

道莲无数次将衣角的褶皱抚平：“马孙，我看起来怎么样？”

“少爷你已经问过很多次了。”闻言，旁边一朵红色的魂语气很是无奈回答道，“非常帅气，鸾小姐肯定会眼前一亮的。”

“你这家伙竟然这么敷衍...”面对马孙不尽人意的反应，道莲琥珀色的双眸浮出几许不满。只见他身着黑色盘扣上衣，光滑的丝料上精巧地绣着一条腾云驾雾的金龙，一直从肩头蜿蜒而上，下身则是同色的长裤，细腻的剪裁勾勒出少年挺拔的身姿。

再次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穿着，道莲想起出门时姐姐抱着自己又亲又抱，喊着“莲你终于长大了！！”的激动样子，大概应该没问题吧....在略略缓解了心中的忐忑后，他的视线移向门口，眼睛里不自觉地闪过一丝期待。

终于，门外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莲，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阿鸾笑吟吟地走进来。

“没关系，我也没来多久。”道莲已经恢复成一副淡然矜持的模样。

阿鸾是一个人来的，萧青阳说什么不想打扰年轻人交流感情，早在进门前就找借口一走了之....

明明自从取消婚约后她和道莲就不存在什么关系了，阿鸾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

虽然道家历史源远流长，以“道”为自己之姓，却是以暗杀起家，因游走于“规则”边缘私底下没少被众世家排斥打压，直到近一百多年才在几代家主经营下才开始崭露头角。

而阿鸾和道莲之所以定下婚约，也是萧青阳擅自做主的“权宜之计”。她比道莲还大三岁，却因为当时沉浸于愤怒和仇恨中，没少“欺负”道莲，但他却始终跟在她后面...

这样想着，阿鸾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轻声询问：“你这次来因为崇丘问道的事情吗？”

“并不全是。”道莲摇摇头，随后他睐了一下外面，阿鸾接到他眼神的示意，低声开口：“没事，外面被家主清空了，你直接说吧。”

“那好——我就开门见山。”道莲轻轻吐了一口气，低沉的少年音中透出一抹郑重。

“这次的崇丘问道我不会参加，与之相对的我会参加半年后的通灵人大赛，到时我会取得胜利成为通灵王，届时——”道莲顿了顿，双瞳中是说不出的坚定，“我会帮助你彻底摆脱身体的阴影。”

“不再因为半妖的体质饱受折磨，不再惧怕随时而至的死亡，我会让你堂堂正正走到‘阳光’下，拥有普通人的一生...”道莲后面的语速越来越急，每一字、每一句都裹挟着他起伏的情绪。

但奇怪的是阿鸾听到这个消息却并不激动，待道莲说完后，她闭了闭眼，复又睁开望向道莲：“莲，你知道萧家实际上也拥有测算之能的吧？”

“为了进一步了解天道规则，包括那些隐藏在暗面的走势，萧家其实对测算未来很有一手。”

“但越试图靠近天道，窥见的信息越多、越重要，反噬就越严重，况且命运丝线走势千变万化，要准确地找准自己需要的那‘根’，所费的心力、体力根本无法估计，所以不到万不得已萧家人一般不会进行测算。”

“但近不久，我给自己算了一次，你猜结果怎样？”说到这里阿鸾嘴角微弯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天道没有松手给我任何契机和漏洞，我的命运和出生那时一样，从未变过。”

闻言，道莲一下站了起来，阿鸾赶在他嘴唇蠕动却来不及发声之前打断：“通灵人大赛本身也是你家族为你安排的一条路，这里这么多通灵家族都没被‘神明’所青睐，只有你们道家被选中，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你应该不仅仅只有儿女私情。”

“莲你到这里来，应该没有获准你父亲的同意吧？”

最后的问句虽语气轻柔，其间包括的意味却让道莲的神情瞬间变幻，然后他低下头，暗沉嘶哑的声线，音调缓慢：“原来你从来没信过我啊...”说到这，猛然喝道：“马孙!”

一声令下，那朵红色的魂钻出，骤然凝聚成身披红色披风、全身铠甲的巨大武将魂体，道莲缓缓抬起头，琥珀色的眼瞳酝酿着极大的波澜：“这是我的持有灵，我会用他夺得通灵王的位置。”

“你信或不信，我都会兑现自己的誓言。”

撂下这句话，道莲毫不拖泥带水地带着马孙就转身离开，留下来的阿鸾看着少年倔强的背影有些哭笑不得，这时十一从门后探出一颗头来：“你怎么又弄哭一个？”

“什么叫又...”阿鸾扶着额头，无语道，“还有什么叫弄哭。”

“我只是叫他不要白费力气而已。”阿鸾嘴角向下一沉，“做不到的事就不要乱许诺言，只会增加莫名的期待罢了。”说完她也不再多提，只从口袋中拿出一张纸页递给十一。

“刚刚萧青阳给我的，你先派人根据纸上的位置去北方收集情报，大概问道会后我就会启程。”

“我怀疑萧绾缘她已经等不及了...”

本来不想写那么多的，没想到塞进去内容逐渐膨胀哈哈哈，大家可以猜猜红眼小哥是啥妖怪～

Ps,老人的名字就是萧绾缘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1章 Chap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