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白欣好奇地拿起来看了看。
此时他们四个人正坐在一个金碧辉煌的饭店的角落里,对外绘有江南水乡的屏风格挡着。
“应该是去参加崇丘论道的请柬吧?”朱鸣点了点那两张精致的纸页,顺便用手夹了几粒炸得酥脆的花生米丢到嘴里,“殿下要我和日番谷君一起去...”
闻言,冬狮郎翠绿的眼眸弯了弯:“到时候还请朱君多多指教了。”
“好说,好说...”朱鸣一边嘴里面嚼得咯嘣响,一边含含糊糊回答道。
“不要边吃东西边讲话。”白欣面带嫌弃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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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狮郎的视线落在旁边看起来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少年身上,奇怪的是能感觉到他流淌的磅礴灵力,但他的魄动却时有时无...大概他还有别的特殊能力。
他轻轻移开目光,脑海中不禁又浮现出刚刚在殿中的画面。
不远万里来这之前,他就已经做好准备,既然想要入局,就要付出些什么,不介意变成棋子,只要能够达到目的就好,其他的在他眼中都不重要。
明明才相识不到一年,但她留下的痕迹却怎么也抹不掉。
“我对你一见钟情。”是她说的。
“对于漫长的生命,不应该将眼光拘泥于一时的喜怒哀乐...”也是她说的。
那一场幻境中无疾而终的爱恋,虽属于别人,但切切实实经历的却也是他们自己,但她却说:“冬狮郎并不是弥生,萧鸾也不是布瑠。”
为什么开始的是她,说“算了”也是她,以为粗暴地抹掉记忆就可以让一切回归正常,就能一笔勾销?
但他却来不及花时间去怨怼,那样蓦然出现又如朝露未晞般的生命,他怕慢一点便再也抓不住了...
所以,他打从一开始就没有拒绝那个人要求的想法。
.....
“日番谷君,关于崇丘论道你知道多少呢?”坐在一旁的黑苦轻柔的语调让他的回了神。
“只是略有耳闻。”冬狮郎回想了一下答道,“貌似十年才举办一次。”
“没错,这个最先发起的是萧家,目的是为了让萧氏学堂的学子相互交流学习,后来逐渐发展为所有灵能术者齐聚论道的盛会。”黑苦缓缓说道,“而最后会诞生一个‘魁首’,萧家本来已经有很多届都没有拔得头筹了,除了上一届,萧家当时的家主萧凤夺得了‘魁首’,今年大概也会有萧家的人上场。”
“是萧鸾吗?”冬狮郎几乎反射性地脱口而出,随后像是意识到什么哽住了话头。
“大概是吧。”黑苦像是没有察觉他的异样,但白欣却一手托着腮,水盈盈的眼睛携了几分笑意望了过来:“日番谷君你是追着小阿鸾来的吧?”
“我就和阿苦说,怎么会有那么巧的事,她刚从尸魂界回来,就有一个使者‘赶’着过来...年轻人啊~”她纤长的手指绕了绕自己垂落的长发,一副“过来人”的神情,“不过我们家小阿鸾貌美如花也不奇怪...”最后一句话还带了些微微的得意和骄傲。
听这自家人的语气,冬狮郎不由抿抿嘴角,开口:“欣姐,你们和阿鸾很熟悉吗?”
“当然,我和黑苦是她在酆都的‘引路人’,也是搭档。”白欣歪歪头,很自然地回答道。
“萧鸾这么凶,竟然会有人喜欢?!”坐在旁边的朱鸣突然不可思议地喊起来,“看不出来日番谷君你竟然喜欢这种类型?!!”
“哪里凶了,还不是因为你自己没‘文化’,还老是乱说话,人家对你表示点鄙视怎么了?”白欣毫不犹豫护犊道,“而且阿鸾为什么只对你凶,能不能找下自己的原因?”
“你,你!欣姐!”朱鸣一脸委屈加不敢置信。
对于两个人的争执,冬狮郎默默抽了抽嘴角,心里既惦记着白欣没说完的话,又暗暗对朱鸣的话深表怀疑。
阿鸾虽然有时候确实凶,但是总体而言还是温柔得很有原则的,像黑崎、蓝染之类的...被凶的确实该找找自己的原因...
察觉到冬狮郎隐蔽的小表情,朱鸣睁大眼睛:“啊?果然是情人眼里有对象,偏心到家了...”
“就叫你不要乱说话...”
两个人的吵吵闹闹发展成一桌的吵吵闹闹,只有黑苦地执起一杯酒慢悠悠地品起来,几秒后他倏然往旁看去。
只听饭店大堂爆发出一阵喧闹,从屏风缝隙可以看见两队人正气势汹汹地对峙。
“你们欺人太甚!明明是我们先来的!”一个高个的男阴鬼使面色不忿地高声道。
“哼,就算来迟了一点又有何妨,谁都知道这个位置一直都是我们的。”另一方的阴鬼使鄙夷地撇撇嘴,语气很不以为然,但当他望向坐在下首的少女,又换了一副嘴脸,“月姐,你说是吧?”
那个少女明显是这一方的领头人,看上去是个十八岁左右,长长的头发被分成好几股小辫,合拢高高地束起一个马尾垂下,上面捆着五颜六色的发绳和金色的小铃铛,银制的蛇样耳扣活灵活现地环绕着耳廓。白色的裙子被改短,裙摆下被拼接了一层一层鲜艳的百褶,手腕、腰带也坠着许多乱七八糟的饰品,全身上下都是一股叛逆的味道。
“虽没有过明面,但这个位置我早就包下来了。”少女抬眼,嗤笑一声:你们一来就冲着它是故意的?还是店家你不给我面子呢?”说着,微扬的眼尾漫不经心地扫过站在一旁冷汗淋漓的中年人。
“误会,都是误会啊~”店家摸了摸嘴上的小胡子,朝着少女讨好地笑了下,“本来想着这些大人来的比较早,结束得也不会晚,这样龙大人你们来了也不妨事...”
“嚯~原来是想挣两份钱啊...”姓龙的少女不善地眯了眯眼,最后轻柔的尾音转了转,裹出的寒意却让店家的脸色更加惶恐。
“要不我重新为龙大人你们开一个包间,这次的餐费全免再加上三年的五折优惠,这样如何?”店家急急地补充道。
少女不说话,身旁的‘马仔’像是得到了什么暗示,都喊起来“凭什么我们让?”,
“不同意!”周围的食客则纷纷停下用餐,有的将注意力投注过来看起热闹,有的快速避让开来,窃窃私语飘荡在空气中,一时间两方成为了焦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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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外面越闹越大的声音,白欣不耐地皱了皱眉,朱鸣也不由嘀咕道:“龙月他们真的是....苦哥,早知道就不选这家店了。”
“医药司应该随同其他人前往‘边境’了,按理说回来得不会这样早。”黑苦神情中也带出几分无奈,“但这家的淮扬菜确实不错....”
“他们快打起来来了。”冬狮郎突然低声道。
随着另一边的高个怒吼:“别以为你姓龙,在上面不可一世,到下面了还能为所欲为!”
“你们这些‘蛀虫’就该被肃清得干干净净!”
下一秒,名叫龙月的少女缠在腰带上的鞭子凌空翻腾出去,如同一条矫健的灵蛇,盘旋在少女周遭对着眼前的敌人虎视眈眈,仿佛一声令下就要撕咬而上,而另一方也纷纷唤出了自己的武器。
面对一触即发的气氛,白欣和黑苦交换了一下眼神,她轻叹一口气,接着用力将一个茶盏往地上狠狠一摔。
瓷片碎裂的声音像是一记惊雷,哄闹的场景一瞬间像被按下暂停键,所有人的目光都向角落的屏风投射而去,几秒后里面传来一个轻柔的女声:“本是小事,何必大动干戈,都是同僚不如各退一步?”
许是认出了声音的主人,两方人马陷入了卡壳样的凝滞,随后像是有了默契一般,高个的那方不甘地退出了饭店,少女的那边则是在原来的位置上坐了下来,周围的细碎的谈论也渐渐静了下去。
半晌,一个轻快的身影伴随着铃铛的脆响从屏风外转了进来。
“欣姐,苦哥,刚才没看到你们,不好意思...”龙月眼神明亮地看了过来,笑嘻嘻地打了声招呼,随后才补了一句,“原来还有朱鸣啊~”
“怎么,就只许你来?”朱鸣很不服气地“哼”了一声。
直接略过他,龙月的眼神滑到了冬狮郎身上。
“这位是?”
“日番谷君是从其他界域过来学习的客人。”黑苦向双方介绍道,“这是六大阴司中医药司的龙月。”
冬狮郎微微弯了下唇线,朝她点了点头:“你好。”
“听这名字是从尸魂界过来的嘛...”龙月露出一个感兴趣的笑容,“日番谷君,欢迎你改天来医疗司坐一坐。”
“你们那里除了一堆虫,就是一堆乱蓬蓬的花花草草,有什么好坐的...”朱鸣很不客气地吐槽道。
这两个“冤家”...白欣隐晦地向黑苦摊摊手,似乎表示要是朱鸣待会被揍,纯粹是“自找的”,她管不了一点点...
“你这个!!’龙月调高声线,双眉倒竖徘徊在立刻要发飙的边缘时,似乎想到什么,竟硬生生按捺下去了。她深吸一口气,扯了扯嘴角:“听说这次的崇丘论道是在你的地盘举行的?到时候你能帮我捎带个东西给现任龙家的家主吗?他们应该也会参加...”
听到这话,朱鸣微微瞪大眼睛:“你明明知道‘地上’和‘地下’是不可以轻易私联的,怎么还提出这种要求?”
“只是带个普通的东西而已,又不是常常干这种事,再说...”龙月挑高眉梢,语气带着嘲讽,“‘地上’和‘地下’如果真的能分开我也不会姓龙了,什么不可以私联这种破规矩也就你这种人会遵守了...”
眼看着这两人又要吵起来,黑苦正想起身劝阻,倏然横地里插入一个低沉的声音:“让我来带过去如何?”
冬狮郎迎着龙月毫不客气的打量目光,银色的长睫下翠绿的眼眸掩下几分试探,语气沉静:“我正好被安排和朱君搭档负责那片区域,他身为酆都的阴鬼使确实不方便,但由我这个外人来做的话想必上面也不会多加责备。”
话音落下,气氛沉默了片刻后,“好啊,那就拜托日番谷君你了,待会我会让人把东西送过来的。”龙月展颜一笑,似乎很满意,“那我就不打搅你们用餐了。”长长的辫子甩着叮叮当当的声音渐渐走远。
“日番谷君你...”朱鸣欲言又止。
“依照方才观察到的脾性,她已经说到那种地步了想必不会轻易放弃,与其事情闹大,还不如我来接下。”冬狮郎认真解释,瞧见朱鸣面上透着一丝歉意,复又宽慰道,“没事,我说的也是实话,我的身份比朱君你要更合适点...”
“真是懂事的孩子~”白欣感叹一声,用指尖点了点朱敏“你要好好学习下...本来就知道月丫头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德行,还老是激怒她,自找麻烦么你。”
“就是看不惯她...”朱鸣支支吾吾道,随即伸手拍了拍冬狮郎的肩膀,“日番谷君,你以后不要叫我什么朱君的了,太见外,直接叫我朱鸣就是。”
“嗯。”
或许是觉得感情迈进一大步,朱鸣楼住冬狮郎的肩膀开始滔滔不绝地聊起天来。
而面对这种“话痨”属性,冬狮郎显然有些无奈,但又不好打断,突然他的眼神一转对上了黑苦,只听他轻声开口:“日番谷君待会如果你有时间,我有话和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