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半妖 第25章 Chap25

清晨的阳光落在雪白的宣纸门上，逐渐染上金黄的光泽。

或许是被骤然穿透过来的明亮所惊醒，室内传出了“簌簌”的声响，一个纤细的背影缓慢起身，又长又黑的头发沿着白襦袢层层铺展开来，显然是个女性。她似乎是还未从梦境中抽离出来，愣了几秒后才摸索着拿起放置在旁边的白衣绯袴，穿戴整理好之后便来到了镜台前。

对镜自照，铜镜中的少女不过十四五岁，容貌明媚精致，轻轻一笑长眉弯弯，不过最惹眼的还是那一双眼角上勾的狐狸眼，波光流转潋滟动人。

她熟练地将满头的秀发用白色檀纸束拢，但好像想到什么，又拉开衣襟，将衣服从肩头褪下袒露出纤弱**的背部。只见少女细腻莹润的皮肤上亦然覆盖着一棵参天大树的图案，大树无比繁茂，无数枝桠从主干不断延伸出去，但和普通的树不同，它大片大片的叶子如同被鲜血染红，绿色和红色交织十分邪性诡异。

少女微微侧过脸看向背部，眼睑低垂，纤长的睫毛盖住了眸中的情绪，片刻后她幽幽叹一口气将衣服又拉起穿好。

缓步走出房门，她沿着一个长长的木廊往深处去，陈旧的木板发出吱呀的声音，明暗交错间忽然豁然开朗，呈现在眼前的是一个由回廊围拢的庭院，里面有一个同样白衣绯袴打扮但很年幼的女孩正在整理花草。

“布瑠前辈！”女孩转头眼睛一亮，啪嗒啪嗒开心地跑了过来。

“小奈，早上好呀。”被叫做布瑠的少女笑了笑，“吃早饭没有？”

“还没。”女孩摇摇头，“小奈想要把花草弄好了再去，对了...宫司大人好像刚才在找前辈你，似乎有什么急事...”

“这样啊，我知道了，我待会就去见宫司大人，小奈也快去吃早饭吧。”布瑠温柔地俯下身对女孩说道, “要是饿着了花草们也会难过的。”

“好吧。”小奈乖巧地应了下来。

等她离开后，布瑠也提步往神社前殿走去。

“布瑠，你来了。。。”宫司是一位五十多岁的男子，身着青色的上衣和白色的长袴，长相十分儒雅随和。

“宫司大人。”布瑠躬身行了一个礼，“听说你这边有急事找我？”

“也并不是什么着急的事情。”宫司微微一笑，随后他从侧襟的内袋中拿出了一封信纸，“清原家来信，想要邀请青木神社的使者去他们家‘做客’。”

布瑠接过信粗略看了看，语气带有些许明了：“他们这是为了他们家的幼子？”

宫司印证了她的想法，接着她的话说道：“没错，那个孩子刚出生时就周身绕着严寒的冰雪，被称为‘冬之子’，十几年前也是受清原家所托，我们神社对他进行了一定程度的‘封印’。”

“封印？”布瑠点了点这个字眼，她的语气带了几分了然，“那个孩子因为天生具有与众不同的灵力才会出现这种状况，而宫司大人你们封住了他这股力量。”

“没错。”宫司朝她点点头，“如果当时不进行处理，任何接近他的人都会被冻死，甚至他自己年幼的躯体也无法支撑下来。这些年我一直关注着这个孩子，现在封印松动也就意味着他的灵力越发强大，已经不能简单地用‘堵住’这种粗暴的方式了。”

“虽然还未成年，但心智和身体已经逐渐成熟，此次过去清原家希望我们能教授他怎样使用这股力量，至少能够将它收敛起来。”

“那宫司大人是希望我去？”布瑠咬了咬下唇，眼底的眸光很是犹豫，“可是时间不是快到了吗？我....”

后续的话布瑠并没有说完，但未尽之言不知怎的却让整个气氛沉郁了下去。片刻后，宫司轻叹一口气，上前摸了摸布瑠的头顶：“没事的，还有半年呢。而且这次出去我也希望你能够换一个地方，好好地放松一下，当然我不是说在这边不能放松，但是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总是好的，咳...当然该做的还是要做好的....”

虽然宫司翻来覆去说了很多，但布瑠明显是清楚他话背后的重点。于是等宫司说完后，她抬头莞尔一笑，眼睛如同新月一般勾起：“我知道的宫司大人，这件事就交给我吧，你不用担心，我一定会把清原少爷教导好的。”

宫司嘴唇微动但又欲言又止，对上布瑠清亮的眼睛，也只能藏起眉宇间的怜悯最后嘱托道：“我相信布瑠，去吧，有什么需要的就和我说，遇到困难就让式神送个信回来。”

听罢布瑠沉稳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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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原家不仅是一方豪族，也是贵族之后，他们宽广的宅邸位于江户城的一角。

布瑠到了的时候，已经有家仆在门口相迎。

“这边走，布瑠大人。”身着棕色和服的仆妇引着布瑠行走在蜿蜒曲折的回廊中，旁边则是一个又一个古朴精致的枯水山水庭院。

在达到清原家后，布瑠已经先行见过了清原家主，至于他的夫人，只是继室，那个孩子的亲生母亲在生下他不久之后就撒手人寰。不知是否是因为这个缘故，家主对于他的幼子忌讳颇深，只是拜托她好好照顾这个孩子，其余的就没有多说什么了。

“就是这里。”仆妇上前示意道。

不同于之前豪华的房屋庭院，这个院落孤零零地被划在一个角落，静谧非常却又格外冷清。

“那个...布瑠大人，我能否就不跟进去了？”仆妇吞吞吐吐地说道，手也紧张地绞成一团。

布瑠看出了她眼中的恐惧和不安，于是温和地点点头。

“行李待会就会送过来，您不用担心。”说完后她感激地鞠了一个躬后便忙不迭地离开了。

看到仆妇如释重负的模样，布瑠心里对即将要见面的那个男孩更加感兴趣了。

随着“吱呀”一声，斑驳陈旧的大门被推开，门缝中的灰尘也抖落在空气中，布瑠抬头看去，只见四周墙壁都爬满了绿森森的常青藤，而院落中杂草丛生，花朵也零零落落，分明是疏于打理的模样。但自从走进这里，布瑠就明显感觉温度下降得厉害，分明是太阳明亮的下午，却只能感受到冰凉的寒意。

看来这个院落也是被特殊处理过的，布瑠瞟过几处明显的符咒的痕迹，之后她顺着绕过长长的回廊，步下木阶，终于看到了一个角落的木门。走近，似乎还能听见几声破空之响。

布瑠推开眼前虚掩的门，终于在围墙内看到了那个宫司口中的孩子，他现在已经是少年模样，有一头如同冰雪一般的银色短发。只见他仅着一套白衣灰袴持弓站在院落的一角，全神贯注地紧盯远处的靶心。随着左肩推右肩缓慢将弓拉开，单薄的衣物被汗水微微浸透，上衣被他褪了一只袖子挂在腰间，**的胸口肆意展示着少年清瘦的身体，但深色皮肤下一寸寸肌肉却因为发力而隆起漂亮且流畅的弧度，仿佛充满着无尽的爆发力。

“刷”的一声正中靶心。

似乎是早已听到响动，他放下弓侧过脸来，那一瞬间布瑠被撞入一双深邃的眼眸中，清冷的绿色让她仿佛听到薄雪下绿枝抽芽的声音。

“你是，神使大人？”少年的声音微哑却很稳。

“初次见面，清原少爷，我叫布瑠。”布瑠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看来清原大人已经和你说了，之后将由我陪伴你一段时间。”

被称作弥生的少年闻言沉默了两秒后，开口邀请道：“请进来说话吧。”

于是布瑠跟在少年的身后，脱掉鞋子进入了屋子里面。

“布瑠大人，你先坐一坐。”说着弥生绕到了另外一间房间里去，出来时已经重新换上了一套蓝色的小袖和纯白的长袴。

“不好意思，久等了。”弥生礼貌地道歉道。

“没关系的。”布瑠看着和她差不多大的少年，脸上的稚嫩还没有完全褪去，就已经表现地如此成熟，不禁在心底叹息一声，“弥生少爷刚才在练习弓道吗？”

弥生脸上闪过一丝羞涩，随后又恢复成一脸严肃冷清的模样点点头：“宫司大人向父亲大人建议让我持续地强壮体魄，所以日常我都在练习弓道和剑道，希望能够达到父亲大人的期望。”

“真厉害呢。”布瑠笑眯眯地夸奖，“在我看来已经离臻入化境不远了。”

弥生虽然极力掩饰但耳朵还是不免红了红，他不自然地微微偏头，轻咳一声：“布瑠大人，请不要打趣我好吗？我还差得很远呢。”

“清原少爷，你叫我布瑠就好。”轻柔的声音笑意满满。

“嗯，你也称呼我弥生吧。”闻言弥生也有些别扭地回应道。

“那么，弥生。”布瑠突然神色一肃，“我们直接切入正题吧，你能看到我手上是什么东西吗？”说话间布瑠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打开手掌，里面看似空无一物。

弥生定睛看了几秒，低声开口：“一朵花。”

“没错。”布瑠轻轻转动手掌，或许普通的人类眼中一切如常，但是像弥生一样拥有强大灵力的人却能清晰地看见，一根一根如同蛛丝般的光线从她的身体抽了出来，不断地汇集到她的手心之上，被灵巧地“编织”成一朵含苞欲放的花朵。

“这些就是我自身的灵力，我可以随时随地调用，甚至任意地‘揉圆搓扁’。”说到这布瑠手掌一合，美丽的花朵瞬间被捏碎成了点点的光屑，“而你也拥有这样的力量，但现状却和我恰恰相反。”布瑠怜惜地看着眼前的这位少年，此时他的周身正布满着一处处漩涡状的灵力气流，盘旋不定的气流想要奔涌而出却偏偏被什么压抑住，但其中心却仍旧透出丝丝缕缕不详的灵气往周边扩散。

其实自布瑠踏入内院开始，温度就愈发地开始降低，能够安然无恙地坐在这里也是因为她不断地在调用自己的灵力去抵挡这股凛冽的严寒，要是普通人早就忍受不住被冻晕在地上了。至于少年本人，目前的灵力尚在封印期间还不至于反噬其身。

“本来人出生之时并不会立刻释放超过自身承载能力的灵气，而是伴随着成长一步步进行的，但你却被一次性赋予了超过普通水平数倍的力量，并且直到现在还在不断累加。这就导致年幼的你根本无法驾驭体内这些恐怖的灵力。但你也清楚，如果放置不管它们迟早会爆发，到时候周边的一切包括你自己都会卷入其中。”

弥生垂眸沉默下来，嘴角略微绷紧，复又抬起眼来问道：“真的不可以将我身体里面的这些东西拔除吗？”

“其实它们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坏东西，而是属于你诞生之时身体的某一部分。”布瑠曼声说道，“强大的力量有利有弊，而教会你怎样抑制以及使用是我来到这里的使命。其实只要你好好感受它们，接受它们，或许你会有不同的感受。”说着布瑠伸出双手摊开，“来，把你的双手放上来。”

闻言弥生愣了愣，手指不由自主地微微蜷缩起来，神情中也带着些许的犹豫。但在布瑠安抚的目光下，他闭了闭眼睛，又睁开，还是慢慢将手放了上去。

肌肤相触。

如同温水一般层层地浸入，陌生的灵力由他们两人相握的双手流转到他体内，像是清风轻轻抚平了那些躁乱无措的灵力，而蔓延出的寒气竟也随之收敛了起来。

感受到了这股明显变化，弥生眼眸中闪过一丝怔然：“好像不冷了。”

布瑠缓缓抽回手：“刚才我是以外力介入你的体内，帮助你梳理了一下灵力，现在是不是感觉舒服多了？”看清楚弥生眼底的默认后，她轻轻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但是你要清楚，这只是暂时的，因为你的力量还停留在封印期间，我尚能进行干预，但是一旦解封我便再也无法阻止。”

“所以在这之前你必须要学会怎样靠自己去控制、利用甚至主宰身体中这些庞大的灵力。一旦达成了它们就会像现在一样安静、温顺，而你不仅能完完全全恢复到普通人的身份，也同时可以拥有强大的实力。”布瑠沉静的语气中不由带着一分诱哄，最后她嘴角漾起笑意承诺道：“在这期间我会一直陪伴在你身边，所以不用感到任何紧张和害怕，我会尽全力保护你的。”

说到此处，按照布瑠的想法应该会很顺利收获少年的好感和信任，从而为后续的教导埋下很好的根基。

但弥生听完却没有过多的表情，而是诡异地沉默了下去，片刻后冷不丁开口问了一句：

“你今年多少岁？”

布瑠眨了眨眼睛，下意识回答道:“15...”

弥生绿色的杏眸微微上挑：“我今年16了。”

话音落下后是一阵艰难的沉默，半晌，布瑠强撑着勉强说道：“阅历跟年龄是没有关系的。”说完这句后，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才能在铁一般的事实下挽回她企图打造的可靠高大（？）的大姐姐形象。

就在这尴尬的气氛中，弥生忽然轻笑一声，弯翘的睫毛下一双眼睛逐渐亮了起来，像是打破暮霭沉沉终于揉进了一抹阳光。

“确实，人的经历和年龄是没有关系的。”他微微收敛了笑容，言语中带着认真，“我从来都没怀疑过布瑠的实力。如果没有你，我也从来不会知道自己身体中的这股力量还能变得如此安定。而且正像你所说的，若我能顺利达成目标对我自己的好处是不言而喻的，所以我会尽全力配合你做好一切我该做的事。但是....”弥生垂下眼睫，遮去眼底浮现的一丝复杂，随即抬眼望向布瑠，“在这期间我并不希望你事事以我为先，当我伤害到你或者在这个宅邸遇到任何困难的时候，你能首先考虑自己的处境，保护好自己。”

“你伤害我？”布瑠眼睛微微睁大，似乎不自觉地想要反驳，但顺着弥生的眼神，她注意到了自己不知什么时候被冻得发红的手指。

“应该是我们两个人刚刚接触造成的。”弥生站起身，熟练地从旁边柜子里面拿出一个白瓷瓶递给了过去，“这个是治疗冻伤的膏药。”

布瑠讷讷地接过，眼眸中好像酝酿着浅浅的波澜，随后垂眼轻声说道，“谢谢。”

此时空气似乎又微妙地安静下来。不多时，弥生率先开口：“我先带你去住的地方吧。”

布瑠点点头，起身跟在了弥生的身后，两人一前一后顺着长廊往后面走去。

“对于你的房间有什么要求吗？这里的环境可能不如外面的舒适。”

“没关系的。”布瑠摇摇头，此刻她的表情早已恢复到之前淡然温和的模样。对上弥生询问的眼神，她思索了几秒后还是提出了一个要求。

“弥生，请务必和让我和你住得越近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