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正好,男孩把头埋在薄毯中,床头垂下的帘幕阻隔了大部分的光,可仍有部分透过空隙投在男孩的身上。他挣扎着,拽住枕头的一角,翻个身,把枕头包住脑袋继续熟睡。
脚步声自远处响起。
男孩从薄毯中伸一节胳膊,越过纱帘,张开手晃晃:“再睡一小时,就一小时。”
没有回答,脚步声快速不失稳重地在靠近,没过几秒他就已经站在男孩的床头,一下掀开遮光的纱帘。男孩不情愿地扭动两下,终于从毯子里露出一个粉色的脑袋。且眼睛都没睁开,就熟练从被窝里钻出抱住来人的腰。
如同钥匙扣被挂在钥匙链上那般。
“再睡一会,盖提亚,我一会就睁眼呼。”
“王在等你。”他没有继续动作,只是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大型挂件。
“骗人,我爸从来不会这么早喊我起床!只有你每次找我加训和上课才会早起!”原本因为睡意乱成浆糊的思路忽然清晰,就像压抑许久的放纵男孩忽然大喊出声,“盖提亚,我不要做王储了,以色列的王谁爱做谁做!我才不要接手烂摊子呢。”
然后,罗波安清醒了。被自己那一嗓子给吓醒的。
在喊出盖提亚名字时候他就本能觉得不对劲,等那一嗓子出来,罗波安猛然想起来一件事。自他搬到拔示巴那后盖提亚不是他的老师,也不能随便进入他的寝宫。那现在的盖提亚是谁?诸多离谱猜想从脑子划过,罗波安睁开眼。
“不快点过去,王会担心你。”
金发的少年人低头看向他,暗红色的眼睛看不出情绪。他的脸上没有任何担忧愤怒或者被冒犯的神情,仅是平静地和罗波安对视。
……我爸发现我失踪了或者我的身体没有失踪,只是精神出现问题。然后父亲已经发现,才会让你来找我。回想起所有的罗波安脑袋转速飞快,他清楚意识到这里并非现实,但面前的盖提亚确实是他所熟悉的。联想到他们的初见,罗波安对盖提亚能跨世界找到自己并不意外。
“但我真的超级困,盖提亚会抱我吗?”但我自己回不去哎,盖提亚会帮我吗?
罗波安伸出手,期待看着盖提亚。
“抱歉。”意料之中的答案。
圣殿开始建立,以色列的事情只多不少,加上所罗门王不断充实的后宫,盖提亚作为所罗门王最信任的臣子没空出门是很正常的事情。罗波安也没准备把希望都堵在一个人身上。最现实的不如直接期待爱歌能得到圣杯,当然理想化的未来就是圣杯战争不管成败最后他都会被塞回去。
果然就近还是爱歌更可靠吧。
罗波安还在思考着,他和盖提亚关系很熟,并不介意被盖提亚听到想法,因此也没察觉盖提亚的异常。金发少年不动声色把男孩护在身后,他回头,看向方才来时的方向,门口一位身着洋装的美丽少女正站在那。
她向看过来的盖提亚露出灿烂的笑容,目光却窥视着只露出几缕粉发的男孩。贪婪、灼热的。
“易多让我告诉你,不要……”
之后的话被模糊到无法拼凑,世界在瞬间支离破碎,连同站在他面前的人影也如碎裂的镜子,罗波安在某一瞬间窥见巨大狰狞的黑色阴影。
他睁开眼,惨白的月光透过玻璃罩在他的身上,他花了几次呼吸的时间来整理这次梦境的收获。怎么说呢,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这不是完全毫无收获吗?甚至可以得出现世是孤立无援这种有不如无的糟糕结论。
“……真的是糟糕啊。”
“罗波安。”推门的声音,呀,一不小心说出口引起御主的注意了吗?这可真是失职啊。
“是白天的伤还没好吗?”少女担忧的目光落在英灵的身上,她眼中含着泪水,看上去极其的娇弱、惹人怜爱。英灵微微歪头,像是在思考。
“爱歌是在担心我吗?”少女羞红了脸,点点头。
“只要魔力供给充足,不过是几次呼吸就好的伤势。为了爱歌,我也会保护好自己的。”
罗波安哄人的话,一如既往的动听。但显然对今天经历罗波安受伤的爱歌有点失效。
“可是罗波安今天受伤了,”少女捂住自己心口,眼含泪水,“我很心痛,明明就在不远处,为什么会晚来一步。让我心爱的你,遭受痛苦。是我食言,没能保护好罗波安。”
这种情况。罗波安上前握住爱歌的手,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慎重。
“如果这样想能让爱歌觉得轻松一点的话,我愿意替爱歌背负起这个责任。”
“罗波安!”
“就算爱歌因为我太弱,选择别的从者我会理解的。这都是为了爱歌能获得最后的胜利。”
“我永远只会有罗波安一个从者。区区一个圣杯而已,不管罗波安多少愿望,我都能替罗波安达成。因为”我超级超级喜欢罗波安!
“只要爱歌能够幸福,就是我最大的愿望。”
虽然罗波安确实有这种想法,但总觉得说出来就莫名觉得有点不安感,他应该没有良心这种东西吧。罗波安的目光微移难得认真反思到,也就是这一瞬,他错失了沙条爱歌的变化。
那种下定某种决心、与可爱外表不符的坚毅。转瞬即逝。
再看过去时,少女依旧维持着那种可爱的笑容,只是好像更加耀眼了一点。在罗波安的视角,不过是滤镜意义上的耀眼罢了。不过爱歌确实比亚比煞看得顺眼。
“那个、罗波安。”他看过来了,冷静,小小的呼吸,已经决定好了,“我希望罗波安也能幸福,所以我一定会实现罗波安的愿望的。”一定会。
“我相信爱歌。”
他一如既往地露出温柔的笑容,眼睛里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倒影。令她如此心动、如此心动。就像初见时,同光而来的王子,无论何种道路中都不曾预见的未来,货真价实只为她而来的王子。
爱歌试图偷窥迷你西兰花又被抓包。西兰花你为什么这么会pua人,我写着都觉得良心不安啊。
2.0
**罗波安和拔示巴以及所罗门之间的一点往事。
罗波安三岁时头发正好离肩差一点,四岁时差不多到肩,等到五岁他的发量就足够扎起来了。
为什么不剪掉呢?也有人这样问。
因为想像父亲一样。罗波安是这么回答的,子女仰慕父母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是,实际只是不喜欢陌生人靠近而已。不想被陌生人靠近、触碰,幼年濒死的经历让他对周围一切都充满了不信任感。哪怕是熟悉的侍女靠近,他仍会感到不安,拿玛的恐惧与过度的保护掩饰了罗波安的异常,盖提亚沉默的守护也让他稍感慰籍。
罗波安很清楚他对盖提亚只是吊桥效应,可他更清楚自己的目标——活下去。
不管是对父母过度的依赖,还是对盖提亚莫名的信任,都只是为了能更好的活下去。在弱小无助时,靠着他人的怜悯也要活下去。压抑恐惧,忽视异常,抓住每一分能活下去的机会。
罗波安是极为胆小懦弱的孩子。一点点缩小交际圈,龟缩在母亲的怀抱中,把视野缩小到只有眼前,假装任性无知的胡闹。就像老鼠那般随时竖起耳朵警惕着,一有风吹草动就会逃跑。
他被握住手,亲昵地贴着脸。这里是安全的,他的父,所罗门这样一遍遍告诉他。
“你安全了,罗波安。”
他惶恐不安的心安定下来,他被搀扶着一步步向前走,直到他不再需要任何人,能够独立的向前奔跑。他抬头的那刻,王正站在他的身前,含笑看着他。
但,那已经是过往的记忆了。
镜子里的男孩有着一头杂乱的粉发,罗波安不喜欢侍女触碰,他对自己头发的处理也只是随便揪个马尾。没人敢指责他的发型,只有易多偶尔会提起罗波安的头发乱糟糟,但他比罗波安还小,罗波安不排斥易多的靠近,易多也不会梳发。
在因来出现后,才有人每天为罗波安整理仪容。但因来作为王子的贴身侍女也只是下仆,她听从小王子的命令,一向都是最简便的发型。
只有拔示巴才会为罗波安扎麻花辫。
罗波安的头发不少,但扎起麻花辫的长度却有点吃紧,勉强理顺一条,剩下的碎发都显得不安分。拔示巴多少也算是罗波安认可的长辈,也是少有被罗波安承认放在警戒线内的人,原因大约是愧疚吧。
直至今日,她仍呼唤罗波安为所罗门,就像一个发疯的可怜女人。可在以色列,哪怕是所罗门的王后阿诺姆也不会比她更尊贵了。
但没人在乎她的异常,哪怕是离她最近的罗波安。毕竟除她以外,也再没人知晓她到底疯没疯了。就如罗波安在她为自己梳发辫时,偶尔听到她唤自己的真名也不会回应。直到她再次用那种怜爱恶心的目光注视着他,喊他所罗门时,罗波安才会哼哼两声作为回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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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我被追着喂软饭的那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