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二十一号中午。
坂田银时从一大清早起就不知所踪。
因为不正面打仗他就没什么用,于是也并没有人找他。
队伍的现任大脑桂,正在努力思考该怎么办,他在复盘之前的对话之后获得了某种灵感,也出去了。
高杉这时候并不知道他的灵感,召集攘夷军让他们能劝的劝一劝,总不能真让这些人原地等死。
于是好不容易等到门口暴动的民众散开,这些攘夷军都要硬着头皮去挨家挨户的宣传……
确实要硬着头皮,还在上头的民众绝对会拿手边的什么东西砸出来。
因为被砸出一点小伤就直接去包扎完全不划算,他们会让一个人多敲开几家门,等满头包了之后再去医疗部,简直在排队免费受虐。
这种时候还在意性价比,不愧是军医教出来的队。
这种情况还有精力搞抽象,不愧是松下三人带的队。
下午两点三十左右,几条消息在京都内扩散开。
下午两点三十二,各家陆陆续续的开始有人往城东走。
下午两点四十,这些家庭又有人开始往城西走。
下午两点四十四,这次是城西南又吸引了大批的人。
等到下午五六点之后,这些东,西,西南回来的人各种窃窃私语,每家每户都拿回来的一些东西,又备好了篮子。
晚上,桂清清嗓子,告诉另外两个人明天不用担心死太多民众,他们有救啦。
第二天,也就是四月二十二号早上五点——京都城内人的含量下降到总数的十分之一。
桂小太郎招呼上全员蒙头盖脸的攘夷军,在城内用掉上次打架打剩下的所有麻醉气体小炮弹,将整个城市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在城内的人本来只是昏昏欲睡,现在能睡的全都睡死了,被前锋和后勤一两个人抬一个的全部打包带走,随便移动怕出事儿的老弱放城下防空洞,青壮年抬外面,出城就堆在一起用物资车运,真不怕中途掉下来几个。
而想出一切的桂,在军医面前抱起胳膊,很骄傲的样子。
哈哈大笑:“看!弄晕扛走!”
之前说过“他们不走你们还把他们打晕扛走吗”这种话,但没想到真有人在实践的军医:“……厉害。”
根本想象不到桂小太郎这个人会把哪句话当真。他毫不吝啬,为了增加这句话的含金量和诚恳度用力鼓掌,为桂的哈哈大笑踩点。
高杉有点佩服,但是懒得参与这场表演,正指挥人都往哪儿放。
鼓完掌,军医冒出了一个问题:“你现在欠后勤多少鸡蛋?”
桂小太郎戛然而止。
“你又折进去多少棉花?”军医轻轻的问“但凡有机会打起来,伤的全都只能用草木灰,你不觉得接下来很幽默吗。”
桂:“……没事,烧完草木灰管够。”
军医:“哈哈哈。”他没什么感情的笑,简称捧笑。
那些人之所以会离开家,是因为在这个物质相对匮乏的年代,他整了个听宣传送鸡蛋或者棉花的活动,就在京都的北面,而且送的东西按人头数给。
搞宣传的人,是桂在队里精挑细选的一个说话不紧不慢,这人发言能把大家关机,经所有人鉴定肯定很有催眠功效的队员。
对方不但成功把一个小时的演讲稿掰成了三个小时,还达成了和麻醉弹差不多的效果,现在那片地方横七竖八睡倒一大片。
今天也是物理攻击和魔法攻击都奏效的一天!
目光长远的军医,觉得他们里子已经丢了:“八月份和桂滨之龙汇合,咱们会让他带来的人连鸡蛋都吃不上吗。”
桂:“。”
物资匮乏,将领败家。
生活不易,军医叹气。
以后连加鸡蛋的炖菜都没有,只有纯素菜……为了补充能量,估计只能多加点植物油,以及来自豆科植物的植物蛋白。
军医这样策划着。
时值上午十一点三十一分,攘夷军将民众转移不久,天人最魁梧的新战舰到来了。
他们这次进攻毫不犹豫,新战舰向此地发射了大批量的燃/烧/弹,完全不考虑此处距山不远,也许会造成森林大火的可能性。
或者也存了这样震慑地球人的心思。
只是被入侵土地的他们终究让人捏住了七寸,永远会顾及民众的安危和这片土地的健康,无法对天降业火视而不见。
这次战舰从外表来说就不俗,冷硬的金属光泽已经有着很现代化的科技感,绝对是天人自己本土生产,开到这里的战舰。
在地球或者附近星球加工拼凑起来的战舰,一般都有过于笨重的毛病,他们参考更多的是进行星际航行的设计,都不算在大气丰富的地球内飞行的最优解。
但是产自他们本土的,哪怕设计依旧不科学,叠甲也根本无解,总之,科技差距依旧令人绝望,他们拿这些庞然大物暂时没辙。
眼睁睁看着京都起火,军医面色依旧冷静。
然而看到旁边凝重的桂和另一边哪怕心肠硬也双手握拳,眼睛里燃起另一重业火的高杉,他才发现那个经常黏他身边的卷毛,在这时候无影无踪。
他瞪大眼睛问:“坂田银时呢?”
高杉回答:“他去防空洞了。”
……
坂田银时搁防空洞入口旁边随便坐着。
后勤的人正在把攘夷军送过来的昏迷民众整整齐齐排在空旷的防空洞里,仿佛停尸现场。
可能因为和这方面沾点儿关系,后勤手法非常娴熟。
他怀里还揣着军医那本没有备份的《军情》,看几页就抬头发呆消化,然后继续看。
看完军规和军队历史,他翻到最后一页看武器概念。
绝对是地球在知识和技术上的双重贫瘠,限制了军医的发挥,短短几页,囊括了海陆空的各种武器概念,一看就是在科学的物理引擎下衍生出来的战争武器。
他幻想出远处的爆炸声。
十二点二十分,爆炸结束。
因为整岛处于地震带,所有建筑自古以来都以木材为主,好处是有人住的地方树木一定稀疏低矮,几十公里外的火不会烧到深山来。
而清醒过来的民众,也开始往曾经家的方向跑,去见证他们不愿接受的现实。
京都没完全烧光,受灾处主要是有房屋的街区,面积大密度小,很多人的家还能看出原先的样子。
这更令人愤怒。
一直没事干,这一趟过去主要任务可能是藏起来偷看《军情》的坂田银时,跟着回了京都城区。
他没意识到自己很白的一团,在只认识人类衣服的天人眼里显眼,在人类眼里加倍的显眼。
更何况他现在面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仿佛无动于衷。
于是距离最近的人崩溃,他的声音从嗓子里用力挤出来,介于吼叫和喊叫之间,用言语和绝望的眼神诅咒坂田银时。
“专门过来把我们家搞的乱七八糟,你们满意了吗?”
“这一切的一切都怪你们啊!!”
“你们为什么,为什么非要反抗!!!”
坂田银时还是看不出反应,眼神离人很远的样子,一个二十岁出头,比他高一些的男人冲到他面前扯他的领子。
他没回答,他其实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那男人跟他面对面才看出来,坂田银时还只是个半大孩子,脸都没完全长开,一双眼睛却沉淀了见惯腥风血雨的死寂。
于是动作很凶恶,可他人哭了,能看出来他一下泄了气。
有种不知去恨谁的无力感。
这时,后面突然传来了一声清朗的:“给我松手!”
军医在人前的表情,一般分为冷漠,轻笑,只出现过一次的嫌弃,以及有点开朗的笑眯眯,坂田银时第一次知道这个人会生气。
明明自己被冒犯总是在默许,但是在远处看到他被人扯领子,两边眉毛都竖起来,整张脸陡然暗沉。
哪怕昨天刚和他无声吵架,还被他单方面当众冒犯,军医行动却没半点犹豫,以不可挡之势大步冲过来,他手长力气大,跟提小鸡仔一样将男人和坂田银时分开。
然后把他这边的银发少年放后面,完全挡在身后。
军医冷中带火:“我军一切驱逐外敌行为都与反对者意愿无关,奢求你们保证自尊是一种傲慢。”
“但是,你们如果非认为跪久了别人也要跟着跪,还冲我这里的小孩撒气,我就该走上消灭反对者的路了。”他用那样愤怒的表情环视周围人。
军医的措辞一直很高级,在这个文盲率很高的年代似乎很难完全理解,但是光看他的表情就明白。
此时此刻,他不但想杀天人,他连这里不懂感恩的人都想杀了。
连被维护者本人都觉得他气的有点过,坂田银时本来想拽他的手,中途改成了拽胳膊:“喂喂,冷静一点,我是被扯了领子又不是被捅了一刀……”
让他拽了胳膊的人转身,另一只手狠狠给了他额头一下,疼的人头发懵。
坂田银时捂着额头弯下腰,就听久夏咬牙切齿,用只有两个人知道的声音说:“敢拽我领子在外面不敢还手的臭小鬼,搁这窝里横是吧?你可是世界上第一个拔了我头发都没被我揍的人,下次再让我看见你在外面随便宽恕别人我亲死你。”
坂田银时:“……”
表面小孩,私下亲死是吧。
这种东西能叫威胁……等等,这个人是真心觉得这是在奖励自己吗??
三日之期已到,恭迎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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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下次再有他恐怕会当众被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