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惨:“……光合作用?”
橞里一时嘴快,回过神来自己也觉得有些尴尬,就算是大正年代,西洋文的普及率也不算高,这位穿的这么讲究,气质也古雅,大概也不是会关心这种舶来语的类型。
“没什么,随口一说罢了,我还没有做好变成鬼的心理准备呢,就请您高抬贵手吧。”橞里微微一笑,随意的把话题拉开。
无惨本来也不是真心的想要将你变成鬼,但她这样一说,又让他不太高兴起来。在这个女人之前,他所挑选的鬼都是有用的人,而那些人有幸成为比人类更加完美的生物,也该对他感激涕零才对。
他冷笑了一声“好吧。”
“既然你不想变成鬼,那就好好的体会一下,一个女人在这诸雄争霸的时代要怎么活下去吧。”他嘲讽的丢下一句话就转身离开了,让橞里在原地被这句话砸的眼冒金星。
诸雄争霸啊……日本能称得上诸雄争霸的,也就战国时代了吧……
橞里被震惊的连点开主页面都忘了,但在此时,刚才还毫无反应的视野里突然又冒出了一个小小的对话框,正好定在橞里的视野中央,第一眼仿佛烙印在那个男人的后背上一样。
橞里定睛一看,顿时生出了难以言喻的心情。
她也不是没有注意过游戏剧情的。因为鬼灭之刃的游戏有个很有趣的设定,那就是玩家的视野里会定期刷出主线人物的实时状态栏,像是【童磨:进食中】【炼狱杏寿郎:剑术修行】【不死川实弥:捉独角仙】【富冈义勇:被讨厌】【黑死牟:睁着四只眼睛睡觉】这样的内容,会刷出来什么据说取决于遇上的npc或者主线剧情相关的世界性版本更新,而后者的状态栏是全服播报的。
所以尽管完全没有了解过主线剧情,但她还是稍微了解了一下这个游戏的设定。
比如说,主线阵营大概分为两类,鬼阵营的首领是鬼舞辻无惨,而鬼杀队阵营的首领是产屋敷耀哉,双方应该有很大的深仇大恨,因为总是看见有不同阵营的人在世界上喊话阵营战。但好像也有不那么仇恨的类型,因为偶尔点开世界也会看到顶着鬼杀队阵营的玩家表白鬼阵营的npc。
而现在,在她的视野里明明晃晃的展示着一条状态栏【鬼舞辻无惨:觅食】
……这位就是,传说中开服这么久都没人拿下首杀的**oss啊。
橞里乖觉的保持了沉默,一直到鬼舞辻无惨的身影在自己的视线里消失,才找了块地方坐下思考。
既然有状态栏,那么她目前应该还是在游戏里的,就是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完全点不出状态栏,也找不到退出按钮,这种情况下,等游戏仓没电了应该就能自动退出了吧,就是她每次上线时间都不长,也没有注意过游戏和现实的时间比例。
远处的天空已经逐渐泛起了白茫茫的微光,橞里抬头看了看天色,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总之,先想办法活下去吧。
日本这个国家无论何时,对女性的态度都从没有友好过,但战国时代也是不友好中的翘楚了。橞里走下来的时候,但凡是看到一点人影都会谨慎的避让开,一直到了山下也没有跟人碰上,倒是看见了一片残余的战场。
大概是昨夜里拼杀过一场,遍地都是残肢断臂和破破烂烂的尸体,天气还很炎热,此刻尸体上已经聚集起了大片的蝇虫和吞食腐肉的乌鸦。
橞里原本想绕开这一块的,但余光里却瞥见了一个正朝这走来的人影,于是想了想,脚下便换了个方向。
来的是个僧人,如今正是战乱之时,遍地焦土残尸,死去的人别说超度成佛了,往往连尸体也保存不下来,于是就会有得道高僧自发的前去战场上收检尸体,为他们念佛超度。
这僧人一走上前来,就看见一个穿黑衣的女子,一头浅色的长发,乍看之下会叫人误以为是位老者,面容却年轻娇美,不染尘埃,眼眸也是浅淡的色泽,像一汪水似的楚楚动人。
她该是最美艳鲜活的年纪,神色却古朴平静,叫人看了一点也生不出亵渎的心思,只想屏息静气,怕一出声就打破了这份平静。她不紧不慢的行于残尸断臂间,却像是天女走在云雾间一般,僧人一看到她,只觉得满心焦躁悲痛都被化为了空无,亡灵们含恨而死的怨恨也随着她的衣角飘摇而平息。
僧人低头双手合十,悄声说了一声阿弥陀佛,捏着佛珠跟在了那女子身后,她仿佛无知无觉,也不在乎自己身后跟上了一个人,只是一步一步的走过那些尸体,每经过一具,僧人就朗声念一句佛,看着像是她在引领着僧人去超度这些亡魂一般。
他们走过了这整片战场,那女子才在一具尸体前停住,她指着那被砍下头颅的尸体说“他的罪孽最为深重。”
僧人神色整肃,郑重问道“何以见得?”
“他的肩上托着人们的期望,足下踩着他们的奋进,手里所握的是他人的性命,目光所指的却是杀人的罪孽。”女子答道。
“他是这里的将军吗?”僧人问道。
“不,他是此地不可救赎的亡灵。”女子说。
僧人便又悲又喜的叹一口气,在她面前恭恭敬敬的跪了下来,将额头紧贴着被鲜血打湿的土壤,他说“小僧修行尚浅,不足以度他人的罪孽,还请您怜悯众生的悲苦,随我一同救赎他人。”
橞里垂目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僧人,微不可见的呼出了一口气,饭票有了。
僧人带着她回了自己的寺庙,橞里这才发现这僧人居然不是她想的那种云游僧人,而是一家颇大的寺庙的主持,虽然看着还年轻,但颇有悟性,十分精通佛法。
他告诉其他的僧人,橞里是不忍见众生疮痍,才会想来救赎他们。他在寺内颇有威信,所以就算是这样的话也有人信,有些想要质疑的人,就听主持说橞里在战场上一眼就能看出罪孽最为深重的人,她的眼睛能看见人的一生。
橞里负责站在主持身后,低眉敛目,不悲不喜。
不过她也不算是在说谎,其他的都被砍的七零八落,只有这具尸体完好无损却被带走了头颅,能作为战利品的头不是来自于将领也是出色的勇士,既然在战场上出色,那杀死的人肯定不少,罪孽自然深重,橞里说的一点也不心虚。
橞里原本是打算在游戏仓的电耗尽之前给自己找个地方待着的,寺庙就很合适,现在的寺庙总是会备着一些房间给被家族赶出来的次子或者是守寡又不愿意再嫁的贵族女子,给她一间屋子也没什么关系。
就是在第一天主持为她端上都饭菜让她沉默了一下,委婉的表示自己不需要吃食,全息游戏什么都模拟了也不会模拟肚子饿的感受,玩家在游戏里吃东西就是为了不长胖的享受一下美食而已。可惜战国时代的食物看的橞里好惆怅,觉得自己种的桃子都比这个好吃,毕竟桃子又水又甜。不过不知道主持是怎么理解的,竟然跪在地上又激动又欣喜的说她怀着大愿,是大慈悲之人。
总得来说,橞里在寺庙里待的还算顺心,除了偶尔在周围发生战乱的时候和主持一起去为亡魂超度之外,她基本不出房间,只是试着点开主页面看看bug修好了没。
但她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她在寺庙里一待就待了半个月,而这半个月里,就连之前跳出来的状态栏都没出现过。而且橞里无论如何都无法理解,自己新卖的游戏仓就这么省电吗?都半个月了!
“阁下。”门外有人在喊她,橞里走到门边,借着摇晃的烛火看见那人恭敬的跪在门边“阁下,主持请您过去。”
橞里在心里悄悄叹了口气,想着要不要换个地方好了,她懒得去超度亡灵了,很没意思。主持人不错,可惜就是人太好了。
门外跪着的人只听到纸门滑动的声音,反射性的抬眼一看,就看见寺里供奉的天女正安安静静的凝望着他,月光般的眼眸无悲无喜,只有众生平等的怜悯。他再不敢看,只能更谦卑的将额头贴近了地面,过了一会,才看到雪白的足袋在眼前慢慢的行过,每一步都暗含禅意。
橞里在走廊上慢慢的走着,这里的人都将她当做天女供奉,所以她也得端起天女应该有的姿态才行,虽然她也不是不习惯于装腔作势,但久了就会很无聊了。
一直到了屋子的堂屋正中央,她才在门前跪坐下来,但并不行礼,只是安静的注视着前方。
过了一会,刚才撇到的一个剪影慢慢的靠了过来,拉开了纸门请她进去。橞里一眼瞟到这少女的打扮,在心里哇哦了一声。
门里的夫人用折扇半遮着脸庞,坐在特意打起的竹帘下,听见主持恭敬的说“我的修行尚浅,只好为夫人再引荐一位大人。”
她透过细细的竹片间的缝隙看过去,就看见一个穿黑衣的女人坐在门外,她所穿的衣服并不名贵,就连一边为她拉门的侍女都比不上,但却有一头异于常人的浅金色长发,相貌精雕细琢,不染尘埃。
哎呀,真是美貌。夫人悄悄在心里惊呼了一声,这女子的相貌竟然如同殿上供奉的天女菩萨一样,是难以用语言来描述的美貌了。
但主持为何要为她介绍一位这样美貌的少女呢?她虽然不善妒,但也不会希望夫君的后院里有一位这样美丽的侍妾啊。有她在,只怕夫君从此就看不到他人了。她的夫君并不算好女色,比起美丽的女子更爱强壮的兵马,但哪怕是心怀天下的豪情,也会在这样超脱世俗的美丽前丢盔弃甲,一败涂地的吧。
夫人刚想问这女子是谁,就见到一直敛目注视着地面的女人突然抬起了眼,一双仿佛月光般的眼眸像是被水浸透了,在烛火的印照下,潮水般的悲伤从那双眼睛里摇摇晃晃的蔓延开,然后化为透明的泪珠从她的眼角不断的滑落下来。
“啊啊,多么可怜啊……”女人轻轻的开口,但却仿佛说不下去了似的,只能抿唇注视着夫人,泪水顺着脸庞的弧线滑落到尖尖的下颔,再无声无息的滴落在衣襟上。
在看见泪水从女人的脸庞上滑落的瞬间,夫人几乎要觉得那眼泪砸在自己心口上,她不由自主的掩住胸口,颤抖着声音问“何出此言呢?”
女人说道“不曾做过恶事,却要遭遇这样的折磨,多么可怜啊。”
帘后的夫人痛哭起来,哭的几乎要拿不住手里的折扇。
这一次,橞里只用了十分钟就给自己找到了下家。来者是继国家的主母,她来到这座颇具名声的寺庙是听说寺里有天女降世,想要来为自己的孩子祈福。
“那个孩子,我实在是无能为力,但是这位……”
“他并非长子,也无需继承家业,我所求不过是一世平安。可就算这样……”夫人说起来就忍不住落泪。
橞里保持着安静的微笑,等着主持和夫人一人一句的拼凑出完整的事情。原来这位夫人的儿子生下来额头上便有不详的胎记,又是双生子,孩子的父亲便想要将孩子扔掉,夫届时刚刚生产的夫人拼尽了全身的力气抱紧了孩子,才没让这个孩子夭折在襁褓里。
但就算是这样,长到这么大的孩子也一直不言不语,不管谁跟他说话都没有反应,孩子总是容易早夭的,这位小少爷总是不说话,大家都说他大概是长不大的。夫人之前求主持做过一对花扎耳饰想要为他祈福,但似乎全无用处。
“都说那个孩子生来不详,可是,他并没有做过什么错事啊。”夫人流着泪说,又看向门边的橞里“天女大人也这么说了不是吗?他不曾做过恶事。”
原来是因为这个才想要带她去府里。橞里微笑着颔首,不打算告诉这位夫人自闭症不影响身体健康,叫不叫她去都一样。
继国家是这片地方的领主,是累世的豪门,家主十分武勇,在与其他领主的战争中也是赢多输少。不过不知道是不是杀戮太多,才会使得子女缘不旺,家主的妻妾不少,却只有夫人诞下了一对双胞胎,其中一人还生来不详。
橞里来的时候被夫人用一顶小轿直接接到了后院,这当然是不够郑重的做法,不过夫人派侍女来宽慰她说并不是因为看轻她,而是继国家主并不信佛,怕他见到了她会对她失礼。
橞里也看出来了,这位家主对神佛一类确实是一点敬重也没有,屋内唯一的神龛只摆在夫人房间内。不过继国家不愧是豪门世族,就算是橞里这样被带进来的女子也被安排了单独的房间,比她在寺庙里住的地方还要大些。
安顿下来之后,夫人就迫不及待的将她召了过去,牵着一个孩子的手对她说“大人,这就是我的孩子,他叫缘一。”
她又对自己牵着的孩子说“缘一,这位是天女大人,她会保佑你的。”
继国缘一是个很让人省心的孩子。
不说话,不乱跑,不给人找麻烦,除了需要定期叫他吃饭,基本等于不存在。在现实里已经开始被催婚的橞里情不自禁的想,如果自己将来一定要生孩子的话,能够生下像缘一这样的孩子就好了。
“诶?你这么觉得吗?”夫人听到她这么说的时候吓了一跳,连手里的佛珠都快要拿不稳了。
夫人是位虔诚而善良的女性,出生名门,又嫁给了同样世族的丈夫,从出生以来所去过的最远的地方就是庭院到寺庙,大概就是因为这样,所以哪怕是已经生下了两个孩子,还是透着一股不谙世事的纯洁,橞里来到继国家这几天,除了陪伴缘一,最多的事情就是陪夫人礼佛,祈祷这世上再也没有纷争。
橞里觉得夫人的愿望实在是很可爱,因为不可能实现才显得可爱。像她这样的女人,只要是相信了什么东西,那么不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都会自己找到合理的解释的,橞里最喜欢这样的人了。
她柔柔的微笑道“缘一是被上天爱着的孩子呀。”所以就算天女会想要一个这样的孩子也是很正常的。
夫人就捂住了嘴,即想要落泪,又忍不住高兴。晚上橞里再回到房间的时候,就发现缘一被夫人的侍女送了过来,橞里看着呆呆的坐在自己房里的缘一,开始思考现在去和夫人说自己不想要小孩行不行。
她在缘一面前蹲下,难得的露出一点苦恼的神情。
缘一面无表情的和橞里对视着,红色的眼眸像是水面一样清晰的印出橞里的脸庞。
“唉……希望你晚上睡觉不要踢被子。”橞里叹了口气,去打开箱子重新拿了一床被子出来。
缘一不踢被子,可喜可贺。橞里一向很想的开,上位者的好意是不能推辞的,夫人既然觉得让自己的孩子成为天女的孩子是一件好事,此刻就不能去对她说自己不想要。
不过在听说缘一搬到她这里来之后,倒是有一个出乎意料的人跑了过来。不是那位整天忙碌不已的家主,而是夫人的另一个孩子,缘一的双胞胎兄长继国严胜。
“你就是母亲从寺里请回来的天女吗?”小小的严胜绷着脸站在橞里面前。
战国时代充满了“下克上”的反叛,混乱的毫无规则,但不知是不是因为这样,居于高位的大名们反而格外的在乎起了阶级。就像这位从小被当做继承人培养的严胜,就算是面对比自己更加年长的女性,他的态度也是居高临下的诘问,当然,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觉得橞里是个骗子。
其实继国家的大部分人也这么想,不过夫人对此深信不疑,也就没有人去戳穿橞里只是来这骗吃骗喝,直到严胜知道了自己的弟弟被送去让这个女人照顾。
橞里当然不会和小孩子计较,她只是微笑着看向这位即使是站在她面前,也和跪坐着的她差不多高的孩子,柔声说“严胜少爷,那正是我。”
严胜抿了抿唇,故意问道“那你能治好我弟弟的病,让我的弟弟学会说话吗?”做不到的话就能说她是骗子然后赶出去了。
我要是能治好自闭症的话,就不会来玩游戏寻找快乐了。橞里保持着微笑,淡然自若的说“您的胞弟并未失去说话的能力,我怎么能治好不存在的病呢?”
严胜顿了顿,狐疑的看向橞里“缘一不是聋子吗?所以才不能开口说话。”
橞里就笑着起身,去另一边拉过了坐在那发呆的缘一,牵着他走到严胜面前坐下,对他说“缘一少爷,您的兄长前来看望您了。”
然后缘一的眼睛动了动,直直的望向了严胜,严胜第一次看见缘一对别人的话有反应,吓了一跳。橞里就说“您看,缘一少爷是可以听见人说什么的,”
严胜瞪大了眼,看了看缘一,又转头看向你,迟疑着说“那,那他为什么不说话?”如果缘一会说话的话,父亲应该也不至于这么讨厌他。
因为遗传因素和环境因素相互作用……也可能是因为这里的饭太难吃了。中午喂缘一吃饭的时候好奇尝了一口的橞里一边走神,一边漫不经心的敷衍“因为时机未到,他不能在此时说话。”
严胜看见面前的女人缓缓的仰起脸,月光般的眼眸像是被风拨动了似的轻轻荡漾起来,她牵着自己的弟弟,望着屋外的天空,像是真正的天女要带着他回到天上一样,即平静,又带着神性的孤高。
她说“他总有一天会开口的,但却不知道,您那时候是否还会为此而高兴了。”
严胜的心脏猛的跳动了一下,反射性的想去拉她和缘一的衣袖,等到拉住了他们俩,被两双一样无知无觉似的眼眸注视时,严胜才后知后觉的开始感到羞耻。
刚才,他竟然真的以为这个女人要带着缘一回到天上去了。明明还不确定她是不是骗子。
橞里笑眯眯的看着被自己吓到的小少爷噔噔噔的跑掉了,连门都忘了关,然后才回过头,看着安安静静待在自己身边的缘一。
虽然是双胞胎,但缘一和严胜还是很容易分清楚的,不管是更加柔软蓬松的长发,还是脸上的斑纹,就算是长相乍看之下一模一样,缘一的眼角眉梢都要比严胜柔和多了。他总是面无表情,也基本不对人作出反应,难怪严胜他们会觉得缘一是聋子,听不到别人说话才自己也不会说。
橞里摸了摸缘一的头发,笑着说“不过我猜,你大概只是不喜欢说话吧。”
毕竟,和人说话也实在是没有什么意思嘛。
后来严胜跑出去后所做的第一件事,是教训家里的下人们都不准再谈论缘一的事情,往常大家常常说缘一这样的孩子一定长不大,早早的就会夭折。严胜一直以为缘一听不见才没有去管,但是他既然不是聋子,那么听见别人都在说自己会死,一定会很伤心的。
但他做这些事被家主知道了,那位家主认为他做这些多余的事情耽误了正经的教学,又牵扯到了不吉利的孩子,将他吊在马厩前整整一个晚上,还是夫人哭着去祈求他才将人放下来。
这是来找橞里聊天的侍女讲给她听的。夫人是将橞里请回来供奉的,再加上后来缘一也住了过来,她的吃穿用度都比其他人要好很多。开始侍女们还会偷偷的嫉妒一下,但她刻意的挑选了几个人送了些东西,又叫人跟自己一起去陪伴夫人,几次之后,就有机灵的侍女自发的投向了橞里,常常来找她聊天说一下家里的事情,而橞里会准备对她们来说很好的茶和点心作为回报。
“听说少爷的手臂都青紫了,现在还抬不起来呢。”侍女一边吃着盘子里的红豆丸子一边说,这是给缘一准备的,虽然是不受宠的少爷,但因为夫人疼爱他,也还是有不少好东西送过来。缘一本人倒是看不出来对这些东西有什么看法,他吃什么都是一个表情,于是橞里就毫无心理负担的拿这些东西去贿赂人了。
“少爷的手臂受了伤,药怎么练剑呢?”橞里不经意似的说,这个年代的世族都要上战场,不可能不精于剑术。
“所以说呀,大人发了好大的火,又要去打严胜少爷,说他不争气,被夫人拦了下来。”侍女感叹的说,她不算多好心,但也不会看着一个六七岁的孩子挨打还能无动于衷,家里同情严胜少爷的人也不少,只是没有人敢说话罢了。
所以一有机会与人谈论,她就开始忍不住了。橞里的口风很严实,和她说也不怕她将话传出去“严胜少爷作为继承人来说可没什么能挑剔的了,学问自然不必提,剑术的教习也被夸奖过很多次,为人也很懂礼数规矩……而且啊,明明应该是看重的继承人,将军却一点也不怕把人打出事,像今天一样,要不是夫人去祈求,严胜少爷没准会被吊死在那呢!你不觉得奇怪吗?将军大人到底在想什么呀!”
旁边的缘一动了动,橞里偏过头看了他一眼,笑着为说了半响的侍女倒了一杯茶。
“不会啊。”她把茶往前推了推,轻飘飘的说“夫人和将军又不止一个儿子,死了一个还有一个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