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咒回]光环之外 第21章 所谓日常（1）

暮色倾倒。

这是我一天内最喜欢的时刻，没有夕阳与火烧云的阴天虽然差了些，但那总是代表着放课铃、可以独处的教室或者归家。

今天是个好天气，天空像玻璃那样清透，落下的太阳将橘红往上面一泼，好像要浓得染到东边去，云都微醺成粉色。

我走过长长的参道，红色的鸟居在夕阳的映照下在台阶上投下林立的影子，将整条道路都切割，落在地上的夕阳就在暗色的阴影之间被衬得泛金。

穿过最后一座鸟居，走出参道，我踏下最后一级台阶。前面不远处领路的是三位同级生，他们带着我简单参观了一下高专，最后是送行。

两侧披着青苔的石灯笼一眼望去仿佛没有尽头。因着不愧是大山里的宗教建筑，学校的绿化非常优秀，我总觉得在哪呆着都心旷神怡。

“宿舍有非术师的宿管阿姨常驻，但我们是出入自由的。你回来前给我打电话就好，我会帮你安排好房间的。”硝子说。

家入硝子打算把我的宿舍选在她隔壁，参观校园时还带我去认了一下房间的地点。夏油杰说晚上回去的路上会冷，把他的私服外套借给了我。五条悟不差钱的样子，从自己的书桌里掏出了一只备用手机，声称像我这样的倒霉蛋没准刚被辅助监督帮忙捎下山就遭人绑架了。

三个人拿着手机摆弄一番，轮流输入了自己的联系方式，最后塞进了我的手里。

快到校门口的时候，还是一身病号服的我把夏油杰的外套好好穿在了身上，袖子略长，但不影响活动。

把自己这辈子都没摸过的高级手机拿在掌心打开，生疏地操作按键，翻开通讯录，里面只有三个联系人——

「夏油术师」、「家入医生」、「五条老师」。

“……”我扶额，虽然夏油君看上去像被逼迫的，但这是串通好在玩什么角色扮演游戏吗？五条悟怎么真的把自己写成老师了啊！

“谢谢大家来送我，我走了。”

把手机装进口袋，我对着三人辞别，捎我出高专的车此时正好缓缓停到了一旁。

夕阳映在四个人身上，逆光的我看着他们三人面上映着橙红色的光晕，这场景美的惊人。

这是教科书级别的“曾经的回忆”画面，多闪现于角色临死前的走马灯中，占据一到两秒的时长，伴有抒情或悲壮的bgm。

总有种以后再也回不来的错觉——不会吧，难不成我不是活在长篇漫画里，而是部一桶爆米花时长的剧场版？起承转合都有了，我已经步入新人生，可以ending pose走演员表了？

那得让最后这个抒情长镜头再久一点，时长嘛……我拖——

抱着这样诡谲的心情，我上演了一步挪三寸，三寸一回头。回到第三次的时候，硝子突然举起自己的手机朝我晃了晃：“等下，今天夕阳不错，我们合个影吧？”

“好诶——”

“今天算是早见同学入学第一天，正好纪念一下。”

我大步流星倒着走了回去，站到合适的位置，听得见三人都因为我诡异的表现在憋笑。

眼睛找了半天手机的摄像头，同伴早已经摆好拍照姿势了。硝子一手揽着我的胳膊，一手拿着手机，头懒散地靠在我肩膀上。夏油杰和五条悟站在我们俩身后，五条在我的头顶比了个兔耳朵，只有夏油平常地站着，露出标准笑容。

于是我也展示自己的招牌笑容，就是有点傻。快门声“咔嚓”响过，画面定格。

定住一秒，我刚放松下嘴角，突觉一股大力把我揽向旁边——硝子顺势把我向她的颈肩靠，五条悟比在我头顶的剪刀手化掌按下揉乱我的发，就连夏油杰也突然袭击，弯下腰把脑袋凑过来抢镜。

“喂——”

“哈哈哈哈哈哈……”

硝子的手速超快十连拍，其中记录下了——五条悟强行戳着我的脸提起微笑、夏油杰肘击五条悟太阳镜、我脚下一歪为了防止跌倒抱住硝子、太阳镜被击飞到眼前我慌忙抬手去抓……四个人乱作一团互相踩脚，最后以我兜住硝子的腰，夏油杰扶住我的胳膊，五条悟提起我的领子为终。

胡乱笑了一通，没带墨镜的五条灿烂的笑颜简直纯真的过分。夏油是我今天见到第一回这样畅快的大笑，总是默默看戏的硝子也笑得上接不接下气。

赶紧把墨镜放进了笑得狂拍我肩膀的五条悟手里，我扭头看见降下车窗的辅助监督探出头来，快步走上前去。

“快回去吧！”我向身后说。

五条悟的声音最响：“别走丢了——”

“她记得路吗？”

“她还得照顾老人，五岁就买菜洗衣烧火做饭了吧？”

“感觉会是那种把地图刻在脑子里倒背如流的类型。”

“诶，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靠谱里掺杂着一丝虚无缥缈。”

“虚无缥缈是什么奇怪的形容词……”

……

天空披上深蓝的时候，我又一次奔跑在熟悉的那条路上。

从末班车下来的这段距离和学校方向差不多，我稍微往街道那边望了望，离着很远就拉起了警戒线，警示灯大亮着，夜色渲染下破烂的学校有种死寂之感。

我不知道那里会不会在深夜飘荡着鬼魂，像古河这种拿下一血的倒霉蛋会在冷风里唾骂还是悲泣。

如果昨天是我自己晃晃悠悠爬上救护车，再见这战场肯定不是如今心境。

夜风真的有些寒意，我用长出来的袖子裹住手，想四肢别那么冰凉。夏油杰用得是很清新的洗衣剂，因为没辨别出是什么味道我一路都在抽着鼻子闻。

现在赶夜路时忽然就想起来了，就是经典的薰衣草罢了，也许是放在衣柜里驱虫除螨的香包。

但是，哎，就是好闻，再闻两下。

我一本正经地用自己的狗鼻子嗅人家的衣服，变态的属性初露端倪之时，口袋里的手机发出了短讯提示音。放缓脚步顺便整理呼吸，我按开信箱查看，弹出的「夏油术师」让眉头一跳。

有种诡异的被外套主人凝视的恐惧感。

【20:19算算时间快要到了家吧？一切顺利记得回复。外套内侧的口袋里有给奶奶的礼物，是一家点心店的代金券，神奈川应该也有连锁。他家的豆糕很软，是无糖的，味道很好。】

我拉开拉链往口袋里摸，果然拿出了一张代金券。就着路灯研究了一会儿上面的广告，他家的招牌是蛋挞，看起来就很甜。也许是夏油杰跟着五条悟进店寻蛋挞，最后只点了无糖豆糕陪坐。

因为四下无人，我就让眼泪噼里啪啦尽情狂掉，按手机的动作逐渐熟练。

【20:21谢谢夏油君，已经平安到家。店铺距离不远，奶奶说明天就去看看！我也喜欢吃无糖点心，等回高专给你带我最爱吃的无糖饼干。】

我把回信发出，在选择是否删除夏油术师的短讯提示选项中按下了否。

喔～原来赤崎每天都捧着手机敲敲敲是因为这个啊，有人在给她写信，所以她就要赶紧回信，这么看数学老师讲的那些东西紧急程度就可以往后排一排了。

人生中第一条短讯竟然不是恐吓信不是垃圾广告。

夏油君人真的太好了，以后也要加倍对他好……今天就把这条讯息当成睡前故事反复观摩吧。

眼泪在无声中流着，也许因为附近才出过意外，街上空荡到一个行人也没有。

收起手机继续跑步，我又一次喘的像个破风箱的时候，公寓楼口已经近在眼前。慢下步子定睛望去，自家的窗子里透着灯光，这个时间奶奶还在看电视。

我抬手半脱掉外套，抽出一只手，用病号服的袖子仔仔细细擦掉脸上的泪痕，而后在穿着病号服还是明显不合身的男式外套回家之中选择了后者。

掏出手机给「家入医生」和「五条老师」报平安时，我尝试了一下新奇的群发功能，感觉还挺方便快捷。

一口气爬上楼，我的双眼扫视着周围。自从昨天“超进化”以后，我不需要再费尽力气才能看见咒灵，在仔细观察咒力时才需要意志的努力。

公寓里依旧很干净，不知学校出了这么一场悲剧，会不会影响到附近的居民。毕竟诅咒诞生于人类的负能量，稳定的情绪是维持正常生活不可或缺的一环。

“叮咚——”

按响门铃，熟悉的应答声传入耳朵。我喊了一句奶奶，耐心地等待好一会儿，门被她打开，奶奶看着我表情有些许诧异。

“今天就回来了？小悟说，跟你去东京参加活动呢——”

“……”

我有点没想到奶奶清楚地记得五条悟的名字，看上去他拿出了十足的职业素养伪装地都让奶奶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是啊，我听说学校出事了，立刻就赶回来啦。”

奶奶看着我活蹦乱跳，应该放心了不少，听到我的话一脸茫然，明显是什么都没听说：“啊？学校出事了？”

“学校爆炸啦，不过好险，就在我跟…小悟出发去赶活动的那天。他今天还跟我介绍，说让我转去他们学校，正好我们两校有合作，那也是个很不错的地方。”

我扶奶奶回到了沙发上，把代金券收起来放好——店肯定会去，但这么有意义的第一份礼物是要收藏不会花掉的——正要到屋内换衣服时，奶奶反应过来了刚刚我话里的庞大信息量。

“小希没学上了？”

我立刻接道：“我已经在准备入学考试了，过几天就去新学校报道！”

她不安地皱着眉，面上不太高兴的模样：“什么新学校，有原来的好？”

我赶紧凑过去握住她的手，她一清楚地看到我神采飞扬的脸，眉毛又松开了。

“和原本的学院有合作的学校，就是小悟读书的地方。他不是还和我一起参加活动去吗，就在东京，很繁华。”

奶奶听到几个关键词，已经被说服了。只不过又一次提起了小悟：“以前从来没见过你的同学啊——打上高中就没有了……那是你别的学校的朋友？”

我看她有点怀疑，眼神坚定道：“帮我传话的是个个子很高，白头发、蓝眼睛的男生吗？”

“对！白头发可少见呢……那孩子应该不是染的吧，像雪一样，可好看。很会说话，一看就是个好孩子，跟小希一样爱笑。”

五条悟应该特意摘掉了墨镜，他的那张纯真起来秒杀一切的脸用来骗老人完全手到擒来，耀眼的蓝瞳无辜地眨几下，说什么都信了。

我很难想象刚刚认识的他会发善心帮我做到这个地步，明明是那种随心所欲的混世魔王性格……没准他那时候在模仿夏油杰，不然怎么会得到“很会说话”的评价啊。

一定得请他吃甜品把人情还回去，估计他当时应付着老人心里该犯嘀咕了吧。

我看着奶奶慈祥到放光的笑容，忽然觉得，可能也不会，奶奶就是自带降维打击滤镜，不管是谁都会拜倒在她的慈祥微笑之下变成乖孩子！

“那个就是小悟，我的老朋友了。放心吧奶奶，去东京上学就要住宿了，找一个好保姆来照顾您，我也会定时回来看您的。”

此话一出，我本以为会等到固执的反对和担忧，哪怕已经变得像个好哄好骗的孩子，她也会在意没办法长久地见到我这件事。

老人微微瞪大了眼，并没有呵斥我。她好像思索了一会，最后认真地点头：“住宿好啊，可以总和同学待在一起。小希这么独立，肯定不用奶奶操心。”

“……”

可算知道我的性格都是在哪遗传的了……我假装笑得前仰后合。奶奶只是觉得我喜欢社交总是贪玩，所以能住宿了会更开心吧。

“奶奶也不要觉得寂寞哦，我会找很称职的保姆照顾您，放假就回来看您。”

不走是不可能的，我体内的咒力如今已经能够更自如的循环流动，眼睛可以自然看见咒灵，和普通人常住风险大于优点。

明天去买两只手机，以后每天十个电话，估计她甚至察觉不到我其实不在家里。

“以为我会这么说吗？不！奶奶～小希不想走啊，要不休学好了？入学考试就也没必要准备啦……”

我就劲抱着她的胳膊就开始一通耍赖，老人眼睛一瞪，立刻开始了唠唠叨叨的教育。

最后她强烈要求我即刻入学高专，恨不得去拿家里的座机给她唯一认识的小悟打电话叫他来一起劝我。我才看见了压在座机底下写着串号码的小纸条。

这也太周到了！虽然看那龙飞凤舞的字迹留下的是夏油杰的电话。

“好吧，我肯定好好上学。奶奶，以后您就能跟人炫耀，自家孙女聪明无敌直接跳级到二年级了呢！”

“哎呦，真的吗？”

我把小纸条收走，一会儿换一张写得更全的通讯录出来。这几天还有很多东西要准备，至于保姆的人选，几年前我早已经从A排到Z了，时刻轮换信息。

现在奶奶还完全有自理能力，就是社交能力基本缺失，但总有做不动饭的那一天。

“新班主任夸我有天赋呢。”

使用「绝对希望」偷来的游戏系统捏个完美保镖的选择是临死前才干的事。但我真诚地不希望她要白发人送黑发人，虽然我肯定会继续骗她，不过这件事悄悄发生了也很让人伤心啊。

“小希买衣服怎么选这么大号的？”这会她的注意力就放在我的外套上了。

我伸平双臂：“我坚信自己会长个儿，奶奶等着吧，以后我就变成一米九，换灯泡都不用踩桌子。”

为了防止她再在意到那身病号服，我指着挂表控诉她这么晚还不去睡觉，就这么把人催进了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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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所谓日常（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