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白月将舞蹈老师的资料拿给季如兰。
付闻樱是什么人呐,能被她看上的舞蹈老师,肯定并非泛泛之辈,那密密麻麻写满几张纸的优秀履历,以及很多季如兰听都没听过的大小奖项,明晃晃地彰显着此人的优秀。
这样的机会可遇不可求,季如兰几乎立刻就动心了,不过,想到费用问题她又有些踌躇,家里现在一贫如洗,甚至还有几笔欠款没还上。
聘请国内顶尖舞者来教授孩子,所需费用自然也是不菲,也就孟家财大气粗能够办到。
看出季如兰为难,顾白月乖巧地主动说:“妈妈,皎皎不喜欢跳舞,皎皎不学。”
季如兰知道女儿在哄自己,皎皎怎么可能不喜欢跳舞呢,小时候她看电视,一遇到舞蹈节目就兴致勃勃,走路还走不稳呢就跟着学。
见顾白月进了厨房,迟迟不出来,守在外面的孟宴臣有些猜到了什么。他虽然出身优渥,却并非不是人间疾苦,也不会说出何不食肉糜这类可笑的话。
他只是想也不想地跑上楼,抱出一个小猪存钱罐,开心地对顾白月说:“皎皎别担心,哥哥有钱,哥哥给你交学费。”
桃粉色小猪圆滚滚,胖嘟嘟,安安静静地坐在孟宴臣怀里,那双描着眼线的卡姿兰大眼睛,一眨不眨地跟顾白月同样水汪汪的大眼睛对视。
顾白月叹气,心里不能说不感动,小孩子的友谊最纯真干净了,可是……
“谢谢宴臣哥哥,不过,妈妈说要交给舞蹈老师好多好多钱,杀了小猪也不够的。”
以这只小猪存钱罐的体积,就算里面满满当当塞得都是红票子,也还差着一截呢。
顾白月一向看得开,有多大碗就吃多少饭,何必打肿脸充胖子呢。付阿姨给许沁请舞蹈老师,能顺带想到顾白月,这是一份善意,所以顾白月会听她的话,将事情转达给季如兰,但这并不表示顾白月就非要拜这个舞者为师。
一切顺其自然就好。
谁知,孟宴臣听了顾白月的话,不解地反问:“啊,这些银|行|卡还不够吗?”
顾白月僵住了:“这里面都是银|行|卡……”
孟宴臣一脸理所当然:“是啊,要是不够的话,我房间里还有两张黑卡。”
顾白月:……不是,究竟是谁教你们有钱人这么炫富的啊。
趁着顾白月呆头呆脑,没有反应过来,孟宴臣拉着她走到客厅,鼓起勇气,认认真真地同付闻樱说:“妈妈,我记得你说过,如果我想要使用自己的零花钱,必须向你申请。”
付闻樱淡淡颔首,她看了一眼孟宴臣与顾白月牵在一起的手,知道了孟宴臣的意思,“你想资助皎皎?”
“可以吗?妈妈。”孟宴臣小心翼翼地询问,神情之中难掩紧张和忐忑。他知道家里都会捐钱捐物,帮助一些贫困山区的失学儿童,既然这样,为什么他不能资助皎皎呢?
被两双同样剔透无暇的眸子,饱含期待地注视着,付闻樱竟然诡异地感受到一丝压力,她对孟宴臣道:“爸爸妈妈教过你,凡事都要有计划。如果你想要资助皎皎,就应该思虑周全,而不是一时心血来潮,仅凭三分钟热度,否则那就不是帮助皎皎,反而会害了她。”
孟宴臣有些迷茫,他这个年纪,绝大多数时间都在跟小学题,以及五花八门的补习班才艺班奋战,关于公司运营和人才管理,只是听孟怀瑾和付闻樱口头指点过,并未正式开始学习。
付闻樱有心借此事教导儿子,就细细跟孟宴臣说:“你要先想好几个问题,比如以什么方式资助皎皎,是只资助一次,还是定时定额,这些钱最迟什么时候到账,是否附加资助条件用以筛选人员,被资助人要不要还钱,如果钱款流转过程中,有人趁机侵占甚至直接吞没,你又该怎么办?”
孟宴臣被问懵了,他小小的脑袋一时之间还没办法应对如此多的复杂问题,自然答不上来。
知道孟宴臣为难,顾白月歪头看了看他,又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问付闻樱:“皎皎明白了,付阿姨是说,还有很多很多皎皎,等待宴臣哥哥帮助,是吗?”
付闻樱淡笑:“皎皎当然只有一个。不过你说得也没错,你宴臣哥哥现在还小,但总有一天,他要肩负很多人很多人的衣食住行。”
顾白月:那他该有多累啊。
这么复杂棘手的问题,付闻樱也没有逼着儿子立刻给出解决方案的意思,她只是希望以后孟宴臣多个教训,以后行事时多些思量。
付闻樱摆摆手:“这样吧,宴臣你试着写一份详细的资助报告,等到报告审批通过,再来谈接下来的事。”
妈妈不阻拦他资助皎皎就行。
孟宴臣松了一口气,他感受到顾白月鼓励的目光,大大点头:“我会好好写的。”
于是,之后的一个星期,孟宴臣不但要照常上学上课写作业,还要在本就紧张的行程里,挤出一点时间查资料翻文件,试着草拟人生的第一份工作报告。
为了不耽误其他课程,孟宴臣不得不牺牲睡眠时间,晚睡早起,反反复复修改文件,还在用早餐前向父亲孟怀瑾请教。
大概是孟宴臣干劲十足,太过反常,惹得孟怀瑾都留意到了这些异样,知子莫若父,他儿子正处于男孩子最调皮顽劣的年龄段,什么时候对枯燥乏味的文件感兴趣了。
待到付闻樱解释完原因,孟怀瑾摇头失笑。
眼看着孟宴臣肉眼可见的疲惫,眼睛下面都浮现了大大的黑眼圈,顾白月又心疼又愧疚,劝孟宴臣放弃,他固执地不肯接受。
季如兰也觉得羞愧,特意带着顾白月一起,向付闻樱再三说明,自己可以想办法凑一凑钱,或者给顾白月报一个低价位的舞蹈补习班。
她话说得也客气:“皎皎资质一般,还是让沁沁小姐一个人跟着姚老师学习吧。至于少爷说得资助不资助的话,太太别当真,我这个亲妈还在呢,哪能厚着脸皮让少爷供养皎皎。”
顾白月帮腔:“是啊,付阿姨,您快别让宴臣哥哥写资助计划了,他都累瘦了。”
然而付闻樱却觉得事情进展到这里,已经不仅仅是资助不资助皎皎的问题了,孩子要成长,总要经历破茧成蝶的过程。
付闻樱不是不心疼儿子,但原则性问题她不会妥协,还告诉顾白月:“他不能当一个逃兵。”
顾白月懂了,她不再祈求付闻樱,反而在征得付闻樱的同意后,第一次踏入孟宴臣的房间,陪他一起查找案例,摘数据列表格。
尽管五岁的顾白月实际并帮不上什么忙,但孟宴臣见了她很高兴,握着小拳头信誓旦旦,“哥哥说了要让皎皎上舞蹈课,就一定会做到!”
两个孩子忙忙碌碌的,除了上课就是窝在房间,头挨头脚碰脚地嘀嘀咕咕,说一些没人能听懂的童言童语。
十天之后,孟宴臣人生第一份工作报告新鲜出炉。
付闻樱第一时间拿给孟怀瑾看,“喏,你儿子的工作汇报。”
孟怀瑾暂停了线上会议,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莞尔道:“太过稚嫩,漏洞百出,拿出去要被人笑掉大牙的。”不过,对于一个不满十岁的孩子来说,也算难得了。
付闻樱面无表情地揭穿他:“写得不好你还收进保险箱?”
与此同时,国内顶级舞者姚见萍老师来了孟家,一进门就对付闻樱说:“学生在哪里?丑话说在前头,要是孩子的先天条件太差,后天又不肯吃苦,你们孟家就是拿一座金山砸我,我也敬谢不敏。”
身为专业的古典舞传承人,国家一级舞蹈演员,舞蹈协会副主席,前后七次登上春节联欢晚会的舞台,姚见萍有这个自傲的资本。
对待天才当然要捧着,付闻樱笑得客气:“姚老师放心。”
顾白月和许沁一前一后走了进来,迎接姚老师冷冽如水的挑剔目光,听说她收徒的标准极为苛刻。
中国有句古话叫做三岁看老,人的身体骨骼很神奇,也极富有生长规律,很多事从襁褓里就已经注定了。
舞蹈这个行业不同其他,有些缺陷或许可以通过勤奋的汗水弥补,但这些绝不可能出现在最低级的舞者身上。
姚见萍一直奉行完美主义,正如她在舞蹈一途上始终坚持精益求精,不允许出现丝毫瑕疵,她在挑选徒弟时也是出了名的眼高于顶。
不过,今天这两个孩子,让姚见萍体会到了许久不曾出现的眼前一亮的感觉。
两个女孩一个六岁多,一个五岁多,都生得手长脚长个子高高,比例匀称。若说前头这个还有骨架偏大,较为硬朗等小问题,适合在舞蹈表演中反串,那么后面这一个小的,说一句神清骨秀,百年难遇都不算夸张。
最妙的事,这孩子除了身体条件绝佳之外,一张脸也是十足的美人胚子,小小年纪就能窥见日后的清艳出尘,眉眼之间还自带一股干净轻灵之气,细品之下极具古典韵味。
姚见萍见猎心喜,差点绷不住脸上高冷严肃的神情:这徒弟简直就是为我量身打造的好嘛!
下一章成年,马上就要大孟总出场,突然感觉好有压力,码字时反反复复修改,不敢染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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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孟宴臣(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