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藏在黑暗中的人类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艾尔菲又喊了一声:“托尼!”
“托尼”没有回应她,艾尔菲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现在似乎不怎么体面,陆地上的孩子都是穿戴整齐、干干净净的,她的嘴角有点咸甜的东西,用手背去擦一擦,手电筒的光照在上面,红色的。
她满脸都是溅上去的血。
见怪物的注意力被引走,被她咬掉耳朵的人类连滚带爬地逃跑了,她顾不上他,急急忙忙地胡乱擦了擦脸上的血抹在地上,又找了找自己的大衣,歪歪扭扭地披上去,她的视野太模糊了,把大衣转了好几圈都没找对正确的穿戴方式,索性把自己一裹,就当穿好了。
“康!”她含含糊糊地说,所有怨恨在重新看到托尼的时候烟消云散,没有关系,她很大度,能再见到他就好了。托尼不是不能原谅的,只要再一次看到他,没关系的。
手电筒光线上移,她听到一声金属的闷响,来人的声音全是警戒。
“你是什么东西?”
那不是托尼的声音。
失望和黑暗一同到来。
有一股难闻的气味,艾尔菲咳嗽两声,睁开了眼睛。
肩膀酸痛,她动了动胳膊,听到金属碰撞的声音,手腕发沉,手臂被扣在身后。
面前没有人。她被捆在椅子上,脚踝上也有镣铐。
脑袋好痛。
房间里是漆黑的粉刷,没有窗户,灯光很暗,面前的一张褐色桌子和椅子是这个房间唯二的家具。
她在哪儿?
门是开着的,一个男人进来了,艾尔菲透过门缝漏的一点光看他的眼睛,他的眼睛是黑色的。
“托尼在哪儿?”她问,手腕发疼,但她并没有感到恐惧。
“你杀了一个人。”来人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朝她沉沉地压过来,拎着她的领子把她砸在墙上,反而朝她低吼质问:“你是谁?!来到哥谭的目的是什么!”
艾尔菲脚下空落落的,为他前言不搭后语的问话感到困惑。
男人被她的无动于衷所激怒,扬手扇了她一个巴掌!
艾尔菲被扇懵了,脑子嗡嗡作响,眼睛发直,迟钝的思维还没有转过弯来。她是谁,她在哪儿,这是谁?她为什么被打了?
男人捏着她的下巴掰正她的脸,眯着眼睛凑近去打量她,昏暗的灯光在他身后拉出一道长而怪异的影子:“啊……仔细一看,你倒是很符合某些哥谭佬的审美,你猜他们会为你出多少的价钱?”
艾尔菲眨了下眼才缓过神来,那一巴掌挨得越想越气,手臂咔嚓一用力扯断了手铐,愤怒地直接用头撞上去,男人五官被撞,一时站立不稳,艾尔菲趁机把他摁倒在地上,朝他生气地大喊:“你干嘛!痛死了!”
男人被撞歪了鼻子,鼻血流了满身,躺在地上挣扎着要去拿什么东西,艾尔菲一脚踩住他的手腕,男人一声痛呼,手腕几乎碎掉。
艾尔菲松了脚,坐在他肚子上用手捏碎了脚上的镣铐。
男人被压得窒息。
这根本不是一个小孩能拥有的体重!
捏碎镣铐之后,出于好奇,艾尔菲站起来去拿男人想拿的东西,那是一个黑乎乎的塑料块。艾尔菲把它扔到一边去,她对科技这种东西毫无兴趣,对地上的男人也失去了兴致,转身要往门那边走。
捂着自己手腕的男人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别出去,如果你不想死的话。”
“可是你扇我!”艾尔菲回头不可思议地说,她的语气就像在说:你扇我巴掌为什么我还要留下来!
说得好像他们之间的问题只有扇巴掌而已!
“……”男人被她不可思议的逻辑震撼到了,他沉默了一会儿,试图说服自己跟上这种思路,他说:“对不起?”
艾尔菲说:“可以原谅你。”
男人陷入沉思:“……”
艾尔菲想起什么似的,说:“但我要扇回来。一报还一报。”
男人:“。”
以他快碎掉的手腕发誓,被她扇一巴掌他可能脑袋会飞掉。
艾尔菲走回来,大腿压上他的腿,摁住他的肩膀,用白花花的小手对着他的脸比划。
她皱着眉,好像很苦恼的样子。
男人趁机飞快摸出自己口袋里的什么东西,往她的脖子上摔去!
一个金属项圈圈住了艾尔菲的脖子。
艾尔菲嗷一声,摸一摸脖子,男人用另一只完好的手拿出什么东西按下按钮!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之后,男人松了一口气。
那是超能力抑制器。专门用于抑制超能力者的能力。这本来该是他压箱底的东西,这东西黑市上都不流通,获取渠道只有……
他长叹一口气,今天运气太差了,每次碰上这种特殊人物都是倒大霉,稍微折腾一点的他都得带伤,工伤借口他都轮了三遍了,造孽。
这样想着,他想要把这小女孩儿拨开起身先去处理一下伤口。
一扒拉,没扒拉动。
一推,还是没推动。
男人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猜测涌上心头。
艾尔菲疑惑地看着他:“你在干嘛?”
说完她又指一指自己脖子上的东西:“这是什么?”
男人说:“呃。”
他满头大汗:“是一个,你捏碎的话就会出小火花的东西。一个道歉的礼物。”
他定了定神,也许她的重量并不是超能力的一部分,所以没能被抑制器控制,那么她的力量……
艾尔菲把项圈扯下来,惊喜地看着项圈上的小电火花。
男人:“……”
力量是不是超能力的一部分已经不重要了。男人想。反正他已经要死了,这他妈重要吗。
“很贴心。”艾尔菲郑重其事地说:“谢谢,我接受你的道歉。”
男人:“……”
而在这时,他突然懂了艾尔菲那套无理的逻辑规则源于什么。
因为她的强大,所以无论是枷锁、项圈还是审讯用于施压的黑暗,在她眼里甚至算不上冒犯。
但也因此,这小姑娘似乎并不记恨于他,他刚为这个事实松了口气,就听见艾尔菲说:“但我还是要扇你的。一码归一码。”
男人:“……”
这死心眼儿的小孩儿是谁他妈教出来的?
男人很绝望。他从做这事儿开始就知道有一天他必要阴沟翻船,他为什么要节外生枝?
他咬牙,试图做最后的挣扎:“等一下,我还有——”
行动派的艾尔菲手掌“啪”一声打上他的脸颊。
男人哑声。
打这个词都用重了。说是拍更为恰当。他的脸颊发烫,甚至不是为这一次击打,而是为他想象中的击打。
“人类很脆弱。”那小女孩儿嘴里嘟囔着。“你们为什么这么弱。真讨厌。”
她干脆地翻身下去,又想去开那门。
“……等一下。”男人叫住她,“就这样?”
艾尔菲看起来比他更困惑,她反问:“你为什么要打我?”
男人失语,他被这个问题卡住了。他说不出话。
艾尔菲看着他憋屈的神情,她非常疑惑。她从很早之前开始就能感受到别人对她是否有恶意。恶意的气息是苦而涩的,就像她刚上岸时感受到的那样,而善意的气息是蓬松而柔软的。
而在这片漆黑而孤独的房间,存在的只有善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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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Chapter.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