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英美]逃避可耻 第49章 四九剥夺他们的人类身份

烹饪不是按照书籍里精准的刻度计量和时间掌控就能顺利造就出美食的，卡尔兴致勃勃地练习了整个晚上，在天微微泛白时，将他最完美的那份“作品”摆在斯里奥床头，自顾自地在他眼角留下一个早安吻，便离开去处理九头蛇的剩余势力。mengyuanshucheng

破空声响起后，斯里奥缓缓睁开双眼，眼底没有丝毫睡意，他无言地注视盘里摆放整齐的蝙蝠形状的小甜饼，随手挑出一块咬下去。

小甜饼和阿尔弗雷德做出来的是完全不同的口味和软硬度，它不那么甜，也不那么硬，反而惊人的柔软，散发着刚出炉的温度。

他下意识地又拿起一块，卡尔轻柔吻过的部位微微发热，超人对斯里奥做过更过火的举动，却都不及这个微小动作里的温情，让他切实体会到卡尔的情感以及自己被爱着的事实。

斯里奥拦住那些随着动容和感情一齐汹涌扑来的记忆，爱恨交杂，它们是互相攀爬的藤蔓，彼此依附生长，汲取养分。

他仿佛又看见蝙蝠侠独自立在暗处，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

布鲁斯遥遥看他一眼。

他清楚布鲁斯从来不喜欢自己，没有人会把本身分割成如此明显的两端，然后压抑自己的所有感情。

只因为蝙蝠侠认为自己深爱着错误的人。

“你愿意给他机会吗？”斯里奥在空无一人的房内询问自己，如果卡尔·艾尔终于幡然醒悟，他还有资格得到原谅吗？

布鲁斯回了他。

他说，你的出现已经是答案了。

……

斯里奥没有陪同两个钢铁侠观看国会的直播，他选择趁这个不引人注目的间隙去看望冬兵的情况。

巴基仍旧保持着并不舒适的姿势被铐在监狱里，他失魂落魄地望着地面的某个角落发呆，看上去痛苦又迷茫。

陌生人的出现让他原本一片空白的神色变得极端警惕，他像受惊的野兽般反射地弓起身体，无机质的透明眼眸里泛出浅淡的惊惶与杀意。

斯里奥默不作声地观察了他片刻，将这些都看在眼中，他神情自若地将双手插进西裤口袋：“我与史蒂夫的谈话，你听见了，对吗？”

巴基瑟缩地偏过头，他眼神闪烁，没有与斯里奥对视。

“那不是说给我听的。”斯里奥对他坦白自己的来意：“是我想让他说给你听的，你有记起什么事情吗？关于自己，或是美国队长，又或者史蒂夫·罗杰斯？”

某个熟悉的词语让巴基始终蜷缩在椅子里的防备姿态终于松散了些，他轻声呢喃：“……史蒂夫？”

“对。”斯里奥探究地打量他：“我给你放过美国队长的纪录片，你也在里面出现，记得他们怎么介绍你吗？”

“我知道，我认识他。”巴基开始不停地深呼吸，神色总是迷茫中带着一丝了悟，“但是我想不起来……”

“你能记起什么？”斯里奥又问。

当他被外力因素影响，挣脱九头蛇洗脑口令的束缚后，人形兵器也很难拥有自己还是“人类”时刻的记忆，巴基对自己的遭遇似懂非懂，他总是摆脱不掉眉眼中若有若无的凄苦荒凉。

“我记得我杀的人。”他说，“我记起我杀过的所有人，我执行的任务名单，满地鲜血和瞪人们死前惊恐的表情……”

巴基怔怔地开口：“垂垂老矣的老人和蹒跚学步的幼儿……他们的血，是同样的颜色、相同的温度。”

他恍然若失，像是意识到事实的残酷又看不透迷雾后的真相。

巴基不明白很多事情，也没有表述自身的感情，但他越清醒越由衷地感到头晕目眩，耳边时常有惨叫声萦绕，分辨不出那是自己还是他人死前的哀嚎；

他眼前有人逼近，他们的服饰上印着灰暗的骷髅标志，时而又有人在逃离，映入眼帘的是人们惊恐万分的神色，他分不清自己是谁，又为什么要做这些，但眼泪比诸多难以分辨的情感诚实得多。

斯里奥说不出话来。

“斯里奥先生，sir他－－”贾维斯的英伦腔在房内响起，他语气急促却犹豫不决，听得斯里奥不明所以地抬眼。

贾维斯的话截然而止，因为他口中的人已经出现在门口。

斯里奥心中微沉，他转身扫了眼晚一步到达的斯塔克，另一个世界来的钢铁侠落在托尼身后，他神色不明地解除了战甲，定定注视冬兵的视线不比托尼的神色好多少。

单看两个钢铁侠的表情，斯里奥就不难推测出他们已经得知了霍华德夫妇死亡的真相。

托尼像是没有看到斯里奥，他用生物信息扫开监狱开关，径直走向毫无反抗余地的巴基，攥起他的衣领将他狠狠抵在地面。

巴基茫然地回望这个用掌心炮抵在他脸庞的人，对方掌间的光芒越发盛亮，巴基能清晰感受到面部传来细微炽热的温度，缓慢地眨了眨通红的眼睛。

他认识面前的人，他在他的任务名单上。

斯里奥有些看不下去斯塔克失魂落魄的模样，他不知晓钢铁侠未来的经历，但斯塔克的自怨自艾几乎是从言行里溢出来的，他只知道他过得很不好。

以他对托尼的理解，斯里奥几乎能推断出斯塔克的内心想法，他想阻止托尼，又不那么想阻止托尼－－哪怕他比谁都清楚这件事并非全是巴基的过错，他同为受害人。

冬日战士被九头蛇所利用，成为伤害美国队长和钢铁侠的一把利刃，作为政府割裂复仇者联盟正大光明的阳谋。

他无法释怀，托尼·斯塔克永远无法原谅此事，但谁能因此指责他呢？被害的是霍华德夫妇，谁有资格去质问托尼为什么不顾全大局？

可钢铁侠永远因此怪责自己。

“托尼……”斯里奥将手放在托尼覆盖了钢铁战甲的手臂上，带着劝阻意味的措词：“等等。”

面前的人背对着他，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斯里奥见托尼像是强压下了情绪，心中稍安，正准备开口，便听见他意味不明地反问：“你也站他那边？”

“我没……”

托尼没让他的朋友说完话。

“你和他特别有共同话题，是吗？”

托尼脑海里乱作一团，每当他感到自己受到伤害后，就会第一时间竖起尖刺，不管不顾地刺伤身边所有的人。

他再度开始放纵自己的负面情绪，任由仇恨淹没自己，托尼自暴自弃地冷笑：“你看着他，会觉得感同身受？”

这话让斯里奥的瞳孔骤然收缩，放在托尼手臂上的动作僵硬了，他抿住嘴角，面上的神色尽数冷淡下来。

斯里奥压下翻涌而起的怒意，冷淡地反问:“你知道你在说什么混账话吗？”

……

国会现场一片混乱，但他们无意停止这场全球直播，会议也仍然在继续。

正联复联不是没有预料到这是一场来自政府对超英积累已久矛盾的爆发，也许会牵动部分人的利益关系，但没有人预料到国会上会有议员公开卡尔·艾尔的存在，并且公布霍华德夫妇死亡的真相。

这无疑会让超人在民众间的声望遭受极大的打击，克拉克已经敏锐地嗅到了人们恐惧的味道。

它们从世界各地观看直播的人群骚动里、从人们大肆嘲讽，宣扬无超人论调里飘扬而出，被超人没有刻意收敛的五感轻易捕捉收集到，汇聚到克拉克面前。

用一条透明的丝线将之前所有事件串成了珠链，卢瑟、小丑、九头蛇或者别的超反组织，他们计划了许久，就为了在今日的国会利用政府对超英组织长久的忍耐和不满，打超级英雄们一个措手不及。

克拉克轻皱的眉头再也没松开，他沉默地瞥了眼不远处的美国队长，史蒂夫仍然在凝视投影中的惨案。

他神色恍惚中带着一丝焦急，几乎下意识地想赶回复联大厦，克拉克注意到他按在演讲台上的手指微微收拢，用力扒在木制演讲台的边沿，史蒂夫强行克制住了自己的想法。

“……基于超级英雄过往任务……我们要求诸位执行以下法案。”

耳间捕捉到几个关键字眼让史蒂夫从混乱的回忆里挣扎着回过神来。

“接受整顿管辖，公开身份登记在册，后续任务将由新的机构来分配，我们将出台有关超级英雄的法案，来专门管束你们的行动。”

“复仇者联盟必须将另一个氪星人和冬日战士交给政府处置，而正义联盟，不得将继续作为私营组织存在。”

数条限制超级英雄的法案被议员颁布，让外围旁听的媒体一阵哗然，他们骚动着传递最新消息，更多的镜头对准了台上的两位超英代表。

克拉克在闪光灯下无声地叹息:“请相信我，关押卡尔不是个好主意，正义联盟和复仇者联盟能管束他。”

有议员大声的反驳超人:“超英组织休想拥有两个氪星人！”

“所以你们想拥有，是吗？”克拉克言辞凿凿地反问。

他的话语直白干练，不再顾及政府的脸面，直接当众扯下他们的大旗。在场的议员大部分代表了美国政府在对超英发声，他们不外乎想掌握主动权，以超人制衡超人，或者更简单的想研究氪星体质，试图复制更多可以被掌控利用的存在。

克拉克不是不清楚人们之间的一些脏污勾当，他只是拥抱阳光，也能接受黑暗；他苛责自己，却永远对他人宽容。

但部分人们也觉得自己为超人的存在已经做到了极致的让步，哪怕他们的话语听起来确实无力到可笑的地步:“超人，地球很宽容，才会允许你存在。”

克拉克对这位议员的发言啼笑皆非:“你的意思像在说我需要人们，而人们不需要我。”

“人们该学会自己处理危机，而不是第一瞬间去呼喊一个名字－－而你居然什么鸡皮蒜毛的小事都愿意搭手！拥有这点时间，为什么不去解决更严重的事件？”又有人质问他。

“先生，你们总指责我无法做到更好，现在又指责我做得太多，这过于本末倒置了。”克拉克在参议员们的围攻下淡定自若，他平静地注视投影中的诸多条例，它们密密麻麻的遍布了整面屏幕，而这只是其中一页。

他轻轻敲了下麦克风，在众人集中过来的视线下沉着地开口:“我可以代表正义联盟回复，我们都明白出台所谓‘法案’的深层意义。”克拉克抬起眼来，他对那些规范模糊没有边界的条例没有多看一眼，“－－我们不会接受‘管辖’。”

国会现场安静到落针可闻。

已经回到自己座位的艾琳娜·怀特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嘴角。

宣读法案的议员沉默了十几秒，又去看得知霍华德夫妇死亡真相后再也没有进行发言的美国队长，询问道:“复仇者联盟的答复呢？”

“我无法确定其他人的决定。”史蒂夫皱着眉，他的答复并没有犹豫:“但我不接受。”

“这是国会，这是经过所有议员投票决定后确认的条例！”有人不可思议地大声叫嚷。

“无法被掌控的超人让你如此焦虑吗？我明白你们想利用他制约我的想法，但卡尔不会接受如此强硬的措施。”克拉克对此万分头疼:“为什么试图去惹怒一个棘手的存在？”

“超人，你是承认了视频的真实性和氪星人的危险？”人们显然不放过去追究超人字句里的任何“漏洞”，它们总能成为攻击克拉克的一种理由。

事已至此，隐瞒已经不再有意义。

“我不确定视频的真假，但确实存在另一个氪星人。”克拉克双手撑在演讲台，振振有词地环视众人:“诸位能知晓这些，是因为正联和复联将这些汇报给了当时还是复联管辖机构的神盾局，超英组织从未想过代替法律跨权。”

“而‘神盾局’选择隐瞒这些消息，它显然已经不再是建立之初的机构了。而您不能将罪责推到超英组织身上，我们也无法信任再度出现的机构来执行管辖权。”

他再度叹息:“我率先出手阻止，基于我认为生命重于一切，我不能在导弹即将击杀它的目标时做好所有你们认为必不可缺环节的汇报和请示……我需要先救下人。”

“而作为管辖机构的‘神盾局’能出现如此大的纰漏，我很难信任任何处于这个位置的人们。”

“我想你误会了，超人，我们没有想取得你们同意的想法。”年纪颇大的议员板着脸纠正他的说法，态度强硬到克拉克和史蒂夫不约而同地挑起了眉:“这不是商讨，你如果是一位美国公民，就必须遵从这些。”

“如果你们不愿意沟通，我们将会强制执行。”

指责超人的人很多，但赠花予他的人也从来不少，因此可以退让的地方，克拉克从不介意让步，但是不能后退的原则问题，超人也从不会跨过。

任何事情都有谈妥的余地，他想，他可以与人类和平共处，共同爱护和维持这颗蓝色星球的安全。

“如果你们的人类身份被公布，应该会很麻烦，希望正联和复联认真考虑此事。”艾琳娜接过了这位年迈议员的话，她拉长了语气，毫不掩饰自己的讽刺意味:“－－肯特先生。”

肯特？！

超人的人类身份叫肯特！！

人们再度惊叫起来，但他们很快抑制住了自己的声音，因为议员们一致保持了沉默，神色各异地注视超人的反应。而处于国会最外围位置的记者区域，是第一时间能轻易察觉到外部动静的地方，有武装齐全的军队站满了走廊，他们的装备上的绿色纹路在阴影下仍然散发着幽幽绿光。

也许不止走廊，楼外、街道或者城市都被他们围住了。

有个不可思议到惊人的想法在他们脑中成型，让他们面面相觑，刹那间出了一身冷汗。

超人没有说话，他整整安静了一分钟左右的时间。

这段不长的时间里，人们被折磨得坐立不安，他们惊慌失措却强行忍耐的急促心跳在克拉克耳边回荡。

超人从来不是愚笨之人。

政府觉得九头蛇的做法不是没有可取之处，政府希望能拥有一个如冬日战士一样的氪星武器呢。

超级英雄不过是世界的义务警察，但政府不一定乐意他们拥有自己意志，实力强劲可以匹敌国家甚至世界的超英组织不服从于管理。

对他们而言，正义联盟和复仇者联盟轻易能动摇国家的根基，危险而游离在法律之外。

“我想我明白诸位的态度了。”超人从座位上起身，他的动作引得周围的人群一阵骚动，“正义联盟不接受。”

艾琳娜不意外超人的坚持，她始终保持微笑，礼貌的去询问美国队长:“队长，我们给复仇者联盟时间考虑。”

“我不需要考虑，我不接受。”史蒂夫说。

艾琳娜失笑:“你如何确认其他人不接受呢？释如钢铁侠？”

……

斯塔克承认他放不下这段仇恨，他最终选择放过冬日战士，不代表他原谅了杀害他父母的凶手。

只是后来发生的事情太多，他甚至一度认为自己和冬兵这类战争机器没有两样，冬兵夺走了他的父母，而他也夺走了别人的儿女，间接毁在他手里的家庭成千上万。

钢铁侠被恶意与愧疚包围，他逐渐认为自己没有立场也没有资格去处置巴基。

史蒂夫·罗杰斯对冬日战士的态度更是在烈火中洒了下了油。

在和美国队长闹翻前，斯塔克自己也没料到他是如此在意对方的看法，他是如此珍惜复仇者联盟这个家庭。

就像史蒂夫最好的朋友是巴基，他最好的朋友是罗德，他们互相都不是对方排列第一的选择。

托尼·斯塔克是个感到被伤害后会立刻回击的人，而美国队长总是对的。

斯塔克沉默地躺在冰天雪地里，目送史蒂夫和巴基互相搀扶着远去，他们的步伐狼狈滑稽，却缓慢坚定地往前走去。

他始终没有回头看一眼斯塔克。

反应堆在那刻似乎真正属于钢铁侠身体的一部分，史蒂夫用星盾用力砸下来时，随着反应堆碎裂的脆响，粉碎的还有他们之间的情谊。

斯塔克沉默地注视托尼，见对方很快反应过来自己脱口而出的话有多过火，托尼被这件事分开了部分专注于仇恨的注意力。

意料之中，斯塔克想，另一个自己可能在今天失去两个朋友，这对难以交付真心的托尼来说真是糟糕的事情。

－－你如何确认其他人不接受呢？释如钢铁侠？

国会的直播界面投射在几人面前，他们听见其中一名参议员如此质问美国队长。

“我想他们推举我走到国会，让我成为复联发声的代表，是我们互相之间的信任。”

“不是诸位通过了‘法案’，那它就真正成为了法律。而我们更不会在威胁和强硬手段的逼迫下签署不平等条约。”

托尼没去看贾维斯自作主张投放投影的做法，他抢回权限，正打算强行关闭直播，却听见美国队长迎着直播镜头，隔空与他对话。

“托尼，我希望你能冷静下来听我这段话。”

“不管你是否要对冬兵做什么，你最后的决定是原谅或是想报仇雪恨，请让我在现场。”

“等我回去，托尼。”他说:“让我们共同解决这件事。”